第144節
要不是這老和尚一眼就看出他想要超度的人正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他是不會正襟危坐同他討論什么功德不功德的問題的。 因為這聽起來,有些太荒誕。 “誰的都可以,只要他身上有功德!” “那我呢,有功德么?“孟澤問了一句,并未覺得自己有多大的功德。 “超度一個是夠的,就是不知道你是否只要超度一個了!”老和尚打量了孟澤一眼,說道。 見又被老和尚說中,孟澤也就不想藏著掖著了,干脆打開天窗說亮話。 “您是怎么看出來的?” 聽孟澤這么問,老和尚的眼里帶了一點笑意,“當然是骨相。你的骨相雖然已發生變化,但未全變。水過留跡、雁過留影,這事兒一推敲就出來了!” “這樣的事多么?”若是可以,孟澤也很想知道,他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的。 “三千世界,循環往復,既見前生,又通后世,偶有你這樣的,也不算稀奇!”老和尚回道。 這么說,還是少見! “我想超度兩個人,若是有緣的話,讓他們還做母子,這樣行么?” 老和尚點點頭,“自然是可以的,你只需將他們的生辰八字留下就行!” 這具身體的生辰八字孟澤早就打聽清楚了,鄭漱玉的生辰八字,孟澤前陣子從鄭佑安的口中問到了,為了這事,孟澤還去了鄭家一趟。 去鄭家也不是為了別的,無非是鄭佑安找上門來,說鄭漱玉留下一些東西,希望孟澤能拿回去,也算是留個念想,因此孟澤就去了一趟去了之后才發現,這鄭夫人的手段還真是不一般。 鄭漱玉住的院子,已經做了下人房,因為常年沒有維護,已經破敗得不成樣子了。 至于方姨娘的院子,早就拆得一千二凈,如今已是一塊荒地,什么蹤跡都尋不著了。 至于所謂的鄭漱玉留下的東西,孟澤一看,就知道這是鄭夫人臨時從自己或是別人的梳妝匣里翻出來的,雖說半新不舊,但從使用痕跡看,明顯是近期有人在用的,所以這些首飾及小玩意兒壓根不是鄭漱玉的。 被欺騙了,孟澤也沒給他們留面子,毫不留情地指了出來,也拒絕了鄭家的拉攏和討好。鄭夫人被一個小輩下了面子,當場甩袖子走了。 倒是鄭佑安,覺得有些虧欠,出來的時候又帶著孟澤去了方姨娘的墓。 這讓孟澤稍感安慰,鄭漱玉的娘比鄭漱玉有福氣得多,至少鄭老爺是真心待她。 “功德不夠的話,要怎么辦?”孟澤扯回飄遠的思緒,問道。 “可以借!” 孟澤聽了這話,和老和尚對視幾眼,問道:“若是跟您借,有什么條件么?” 老和尚微微一笑,似乎已經篤定孟澤會問這話似的。 “自然是有條件的,不過目前我無所求,所以你可以先欠著!” 聽見這話,孟澤很想問一句,出家人慈悲為懷,您老說這么俗氣的話,不覺得丟面子么? 孟澤最怕欠人情,一旦欠下,就好像頭上套著個緊箍咒似的,保不齊什么時候會勒得你頭疼。 “總感覺我是入了您老的套!“孟澤嘀咕著,將鄭漱玉和原身的生辰八字寫下,遞給老和尚。 老和尚笑了,“愿者上鉤罷了,老衲可沒逼迫你! 從老和尚的禪房出來,雪已經停了。 天色不早了,孟澤趕緊下山去。今日的事情一樁接一樁,他想盡快趕回去跟魏霆均說說。 一路緊趕慢趕,終于在關城門的最后一刻進了城。 又走了半個時辰,孟澤終于到了家,魏霆均正準備出門尋人,見人回來了,又忍不住嘮叨了幾句。 “如今不比尋常,出這么遠的門,怎么連護衛也不帶呢!” 孟澤也沒想到會耽擱到這么晚,因此忙不迭道歉。 魏霆均也不好責備他,說道,“下回可不能這樣了。謝大夫來了,在我們院里。我出門一趟,稍后就回來!” 孟澤一聽謝老頭來了,連魏霆均為什么出門都沒有問,急忙向主院跑去。 主院里,魏青松和小黑虎兩個正圍著謝老頭說話,陳阿中在一旁看著。 孟澤進來后,將魏青松和小黑虎支走,這才問道:“您怎么過來了,那藥有什么問題么?” “問題大著呢!“謝老頭斂了笑,“能配出這藥的人也是個人才,只可惜心思沒用到正道上?!?/br> “都有哪些害人的成分?”孟澤問。 “含有巧茶和紅花曼陀羅,這都是極難弄到的東西,也不知道這藥是給誰吃的,下這么大的血本!” “是當今皇帝!”孟澤輕聲道。 “你說啥?“謝老頭瞪大了眼睛。 第216章 病情 屋里,死一般的寂靜。 謝老頭緊盯著孟澤不放,企圖從他的眼中尋出一絲不對勁來,卻沒能成功。 終于,他打破了沉默。 “這么說,這事是真的羅!” “是真的,藥丸是姜醫正偷偷帶出來的!”孟澤回道。 “什么?“謝老頭剛坐下,聽到這個消息,又跳了起來。 “師父,小點聲!“陳阿中出聲叮囑,生怕隔墻有耳。 謝老頭低聲道,“你給我說說,這是怎么回事,昕陽怎么會卷到這種事里去?這一著不慎,殺頭都是輕的,這得誅九族呀!” 孟澤將事情的經過大致給謝老頭說了一遍,謝老頭聽了,頹然道:“這孩子,好奇心太重了。宮闈重地呀,怎么一點兒心眼都沒有呢!” 如今說這話也有些遲了,孟澤關心的是這藥。 “若是有人長期服用這藥,后果會如何?” 謝老頭嘆了口氣,“自然是個死,還能有什么后果! “不能挽救么?“孟澤問。 謝老頭沒說話,陳阿中從旁解釋道,“紅花曼陀羅是毒性極強的藥,沒有藥可解。小劑量服用,病人不會察覺,但毒素會一直潛伏身體里,不會被代謝掉,直到積累足夠的量,隨后才毒發身亡。當然,死亡的癥狀也不像是中毒,而是表現為肝區疼痛,有迷惑性?!?/br> “那巧茶又是什么東西?“孟澤接著問。 ‘一種會讓人,上癮的東西,就像阿芙蓉一樣!“陳阿中解釋道。 “那這兩樣東西加在一起會有什么效果?” 陳阿中正要回答,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屋內幾人下意識地向大門看去,門開了,魏霆均和姜醫正帶著一陣冷風進來了。 謝老頭站起身來,問道,“你怎么過來了? 魏霆均說道,“圣上的病情姜醫正最清楚,所以我請他過來商量一下,有沒有挽救的法子!” “遲了!”謝老頭說道。 魏霆均一愣,姜昕陽問道,“藥丸里不知名的成分是什么?” “巧茶和紅花曼陀羅!“謝老頭回道。 姜昕陽聽到這個,手一松,藥箱“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顯然,他也是知道這兩種藥的藥性的。 魏霆均見幾人都不說話,便有些急了,“殿下那邊還在等解藥呢,眼下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姜昕陽回道,“圣上服用的丹藥里應該含有巧茶的成分。前些日子,圣上發病,也是因為國師留下的丹藥被圣上提前吃完了,這才出了事。當時,我們就懷疑丹藥里面有阿芙蓉,但癥狀又不大像,所以一時沒能想出應對之法,反而被別人鉆了空子!” “巧茶的成癮性沒有阿芙蓉那么快,對身體的傷害也是,所以這才是他們選擇它的原因。但這么些年,你們太醫院居然沒有一個人看出來,真是無能到家了!“謝老頭刺了一句。 姜昕陽有些羞愧,“丹是國師親自煉的,每煉一爐,成品率很低,太醫院這邊根本就沒有備份,也無從研究。再說,這丹藥,國師也吃,所以——” “所以你們就以:為這東西沒有毒了?“謝老頭接了話,“即便那個國師沒添這東西,丹藥不能長久吃,這個道理你們都不懂,就沒勸勸?” 姜昕陽說不出話來。 孟澤連忙出來打圓場,“先不說這個了,咱們還是回到正題。顯然這是一個針對圣。上的陰謀,所以眼下最關鍵的,是弄清楚圣上還能撐多久?!?/br> 謝老頭說道:“這得讓我見到人才好說。” 宮中無詔不得進,謝老頭顯然是沒法見到皇帝的。 姜昕陽說道,“我翻了圣上的起居注,女史提到圣上近日尿頻,腹部有腫脹感,漱口時帶血絲,食欲不佳。另據我觀察到的,圣上的眼珠比往日要黃,行走沒問題,但總有些虛浮之感。 “脈搏呢?” “不穩定,一會兒快一會兒慢!” “這樣子,最多只能撐到新年吧!“謝大夫下了斷言。 姜昕陽沒有反駁,顯然是默認了。 “還有一個月,配解藥來不及了么?”魏霆均問。 “且不說沒有解藥,就是有,這時候配也來不及了!“陳阿中輕聲道,“將軍應該聽說過這樣的事,有人在倒塌的房屋下不吃不喝堅持了五六天,等到被救出來的時候還活著但這時候再給他喂水喂食物,這人也活不了了。圣上這狀況,就跟這人差不多。” 見魏霆均還是有些不明白,姜昕陽解釋道,“那人的五臟六腑已經受損,沒法正常工作了,所以后來即便有水可喝,有食物可吃,也活不了?!?/br> “我明白了!”魏霆均回道,“辛苦你們跑一趟,明日一早,你們就回去吧!” “阿中回去,我留下!“謝老頭說道。 “師父在這里,我怎能走呢!” 魏霆均心里有事,也顧不上和他們說太多,連忙往門外走去。 孟澤跟上,拉住他的手,“派人去靈寶宮看看,我今日在那里發現了混元教的教徒,他們說是奉了教主的命令趕到這兒來的。 “你沒看錯?“想到某種可能,魏霆均皺起了眉。 “沒有,其中有個叫阿奇的,以前在我的鋪子里吃過粉,我記得他,那人是個公鴨嗓子。 見孟澤說得這樣清楚,魏霆均也沒什么好懷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