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兩個，眼見著形勢不妙，聚在一起商量了一番，帶著各自的親兵以及家眷仆從，逃到沙漠另一邊的部落安營扎寨去了。

    他們走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搬空了整個國庫。等宿醉的羅浡王醒來的時候，留給他的就是空蕩蕩的宮殿以及為數(shù)不多的幾位臣子。

    窮途末路，羅浡王當(dāng)即發(fā)了瘋，提著彎刀在宮殿里到處殺人。

    羅浡王的瘋狂舉動，激怒了飽受戰(zhàn)爭之苦的普通民眾，他們沖進宮殿，殺死了國王及其親信，然后抬著羅浡王的尸首來大營投降。

    “這么說，這場仗打完了么？“孟澤問魏霆均。

    “打完了！“魏霆均將人緊緊摟住，“我們很快就能一起回家了！”

    孟澤將人推開一些，仰頭問道：“你不用跟著太子殿下一道回京復(fù)命么？”

    “原本就沒必要非得要回京，我也不想回去！”

    “那我還等著當(dāng)將軍夫人呢，你不回去怎么行，這賞賜豈不是落到別人頭上了？”孟澤笑問。

    “你已經(jīng)是了！“魏霆均用頭抵著孟澤的額頭。

    “我聽嚴(yán)大人說，將軍夫人也是有品級的，還能領(lǐng)俸祿。你當(dāng)了半年的將軍，我可是一分錢俸祿都沒領(lǐng)到，算哪門子的將軍夫人！”

    魏霆均見孟澤這樣說，就道：“那你跟我一起回京去？”

    孟澤對回京興趣不大，剛才那些話只是說著好玩。

    “不回京，是不是賞賜就沒了？”孟澤問。

    “不會。“魏霆均說道，“我是大營主帥，別人沒到這個位置，這功勞他也搶不走。何況，還有太子殿下在呢。”

    “我覺得太子殿下很看重你！他前些天來找我說話，還主動讓我叫他秦大哥，你不知道，當(dāng)時我不知道是該叫還是不該叫，幸好謝大夫給我解了圍！”孟澤說了一句。

    魏霆均沉默了一會兒，“我以前做過殿下的伴讀，也算合得來。后來三殿下進學(xué)后，吵著要讓我做他的伴讀，祖父就找了個理由把我從宮中接到軍營去了。”

    “你祖父是個有遠(yuǎn)見的人！”孟澤評論道。

    “嗯，確實如此！“魏霆均點頭，“既然殿下讓你這么叫他，就這么叫就是。但凡若有第三人在場，切不可忘了禮數(shù)。

    “我明白！”

    倆人又等了幾天，也不知道秦元勛怎么談的，竟然說服了羅浡的領(lǐng)頭人，把整個羅浡國土都劃到了大暉的疆土里。

    “這可真厲害，我以為會讓他們割地賠款什么的！”孫大夫稱贊道。

    “羅浡人死得差不多了，國庫也空了，除了疆士，什么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你讓他們拿什么賠！”謝老頭回了一句。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誰知道這些蠻子是不是真心的呢！說不定哪天，等他們緩過這一口氣，又殺過來，這種事情又不是沒發(fā)生過！“葉老大夫插了一句。

    “那就再打回去，打到他們服為止！”謝老頭說道。

    “說得輕松，好像我們這邊不用死人一樣。”葉老大夫鼻子一哼，“桑格和海牙這兩城的百姓，加起來也有四五萬人，這都是血淋淋的人命吶，天殺的羅浡蠻子！”

    謝老頭聽了，一時默然無語。

    “既然降書都簽了，那么之前就算有血海深仇，也不能舉刀相向！”孟澤說了一句。

    “這可真憋屈，他們強盛的時候，想殺就殺，想搶就搶。等敗落了，就舉起白旗來投降，偏生我們還要顧著什么道義，不能和他們計較，這真是……“孫大夫說不下去了。“其實，要消滅他們，也不是沒有辦法！“孟澤說了一句。“哼，說得好聽！”葉老大夫又忍不住開嘲諷了。

    “我們確實無法在rou體。上消滅他們，但可以在精神上消滅他們。”孟澤笑道。

    “這話怎么說？“謝老頭有些好奇。

    “文化入侵。“”孟澤丟出一句話。

    “什么叫文化入侵？”孫大夫問道。

    “簡而言之，就是向他們灌輸我們的文化及社會制度，并讓他們發(fā)自內(nèi)心認(rèn)同它。若是他們認(rèn)同了，那這世上也就不存在羅浡人了，只有大暉人。”

    “天真！“葉老大夫不屑地說道。

    “這一點兒也不天真。若是真要實施起來，只要三十年，就能讓羅浡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只要三十年？“謝老頭問道。

    “三十年差不多了。三十年后，老一輩的羅浡人都死光了，新一代人成長起來，若是這一批人從小接觸的都是我們的文化，說的是我們說的話，過的是我們的節(jié)日，你說他們是羅浡人還是大暉人呢？而且，據(jù)我所知，羅浡只有極少數(shù)的。上層階級識字，所有的文字加起來還不足五百個，這說明他們的文化根基非常淺薄，只要稍加用力，便能摧毀。

    孟澤這番話出來，在座幾人都不出聲了。

    帳篷外，秦元勛沖魏霆均笑道：“你娶的夫人可真不簡單呀！”

    魏霆均拱手道：“不過是一些奇思妙想而已，殿下不必當(dāng)真！”

    秦元勛往帳篷看了一眼，回道：“我倒覺得他的這個想法好得很，幫我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魏霆均欲言又止，秦元勛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他既是你連性命都能交付的人，我自會護著的。”

    “謝殿下！”

    秦元勛往遠(yuǎn)處走去，魏霆均跟在后面。

    “你真不跟我一道回京么？”

    “復(fù)命的折子我已經(jīng)寫好了，封賞將士的姓名也列了，殿下回京后，代我呈上便是。”魏霆均回道。

    “這些年，你不覺得委屈么？”秦元勛突然問了一句。

    魏霆均抬頭，看了秦元勛一眼，鄭重回道：“將士當(dāng)以國家社稷為重，如今我贏了這場仗，已經(jīng)替我的父親和祖父掙回了他們應(yīng)得的榮譽！”

    秦元勛沉默良久，鄭重說道：“我父皇欠你的，我給你補回來！”

    秦元勛動身返京的第三日，魏霆均把手頭的事情安排妥當(dāng)，便帶著孟澤一道回鄉(xiāng)。

    來的時候，孟澤和謝老頭幾乎是日夜兼程，根本來不及領(lǐng)略這路，上的風(fēng)土人情。

    回去的時候，孟澤就不想弄得這么辛苦，想順道看一看玩一玩，順便陪謝老頭散散心。

    謝老頭最終還是沒忍住，主動去找了姜醫(yī)正。

    倆人并沒有談多久，回來的時候，謝老頭在客棧里蒙頭睡了一天。

    看這個情形，孟澤就知道這場認(rèn)親不順利，姜醫(yī)正似乎并不太接受謝老頭這個父親。

    謝老頭因此萎靡了，哪怕后來踏上了回鄉(xiāng)的路程，這精神也沒振作起來。

    孟澤看不下去，就把人拉出來說話。

    “姜醫(yī)正到底是怎么說的，您給我說說，或許我能出點意見呢？”

    謝老頭瞅了孟澤幾眼，猶豫了一番，最后還是說了。

    “姜彤后來又嫁人了，昕陽被過繼給了姜彤的小表叔姜潮生。姜潮生沒跟姜家人住一起，也沒同昕陽講過他的身世，后來昕陽長大學(xué)醫(yī)，聽到了一些風(fēng)聲，估計自己私下也查了些，所以我一去找他，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姜醫(yī)正怎么說！”孟澤問。

    “他說自己有爹有娘，不需要更多了！”

    孟澤想了一會兒，覺得這姜醫(yī)正這回答貌似沒什么問題。

    “姜潮生夫妻悉心養(yǎng)了他十幾年，不是親生父母勝似親生父母，姜醫(yī)正有這想法很正常。”

    “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謝老頭不滿了。

    “當(dāng)然是站在您這一邊，但是站在您這一邊，我也得實事求是地說話。”

    謝老頭哼了一聲，將身子扭向車窗外。

    魏霆均看著這一幕，笑著捏了捏孟澤的手心。

    “我這話還沒說完呢！”孟澤把謝老頭招呼回來，“姜醫(yī)正有這個想法，正說明他這人品性還不錯。品性不錯，你們想要改善關(guān)系，就不難了。”

    謝老頭來了一點興趣，問道：“怎么改善？”

    孟澤笑道：“一句話，徐徐圖之！”

    “怎么圖？“謝老頭刨根問底。

    “這還用我教么？“孟澤反問一句，“你們都是大夫，可以交流的東西多著呢，還愁沒話講。”

    謝老頭沉思一會兒，點頭道：“這是個法子。昕陽這孩子，有一點像我，若是遇到不懂的東西，肯接受別人的意見。那一晚，我說出霆均中了什么毒，他馬。上就能放下架子配合我。

    孟澤也點頭，姜醫(yī)正在這一點上，倒是做得比王太醫(yī)好多了。

    那個王太醫(yī)，無非是仗著資格老，混了個太醫(yī)做，要論真本事，可能還不及姜醫(yī)正。

    “但若是他只愿同我談醫(yī)藥，就是不肯認(rèn)我怎么辦？“謝老頭想著，又患得患失起來。

    “您在害怕什么呢？您的兒子雖然不認(rèn)你，但他現(xiàn)在過得很好，也沒長成他娘那般性子，您就應(yīng)該感到欣慰。再說，就算他不認(rèn)你，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您很缺兒子么？“孟澤問道。

    “你這話什么意思？”謝老頭沒明白。

    “阿中不算你半個兒子么，我不算半個么，我們倆加起來，就是一個了，你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我和阿中，比起你親生的那個，一點兒也不差好吧！”

    謝老頭愣了半響，隨后仿佛卸下什么重?fù)?dān)似的，笑了起來。

    第194章 魏氏之死

    一路走走停停，孟澤和魏霆均等人，終于在八月初的時候回到了東平郡。

    這一路上，數(shù)謝老頭的收獲最大，采到了不下五六十種藥材。

    孟澤幫著謝老頭把這些藥材做成了標(biāo)本，供沒有跟著一道出來的阿中畫圖用。

    回東平郡的第一件事，孟澤和魏霆均哪兒也沒去，直接去縣衙找嚴(yán)縣令。

    今日恰好是旬休假，孟澤打算同嚴(yán)縣令敘完家常后，順便帶魏青松回家去。

    只是到了縣衙后，魏青松并不在那兒。而嚴(yán)縣令，在看到魏霆均和孟澤回來，并沒有高興地上前來問東問西，反而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可是青松出了什么事？”孟澤見嚴(yán)縣令這副模樣，心里一突，急忙問道。

    “青松沒事！“嚴(yán)縣令愧疚的神色更重，“發(fā)生這種事，我實在是有負(fù)你們的囑托，真的對不住。”

    魏霆均出聲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您就直說吧！”

    “魏夫人已經(jīng)于一個月前過世了！”

    孟澤和魏霆均對視一眼，均有些驚訝。

    “我走的時候，家里一切正常，娘和祖母倆人看著都康健得很，難道是得了急病不成？

    “夫人不是得急病過世的，而是因為意外過世的！”

    “意外？“孟澤越發(fā)不明白了，魏氏和魏老夫人整日宅在鎮(zhèn)上的屋子里，能出什么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