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從縣城出來,孟澤就直奔謝老頭的家,謝老頭家大門緊閉,敲了門也沒人應聲,孟澤就干脆坐在門邊等。 幸好,只等了一會兒,謝老頭就背著藥箱回來了。 “稀客啊,這回又怎么了,是你不舒服還是誰不舒服啊?”謝老頭問道。 “沒有人生病!”孟澤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我要去邊關,想請您跟我一塊兒過去! 謝老頭聽到這話,倒沒有埋怨孟澤替他做主,而是皺眉問道:“魏家小子出事啦?” 孟澤把昨日做的夢講給謝老頭聽,謝老頭的反應到跟嚴縣令有所不同。 “我行醫幾十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沒見過,你說的這情況,我就遇到過兩三回,真假都有。不過,你既然能畫出羅浡婦人的服飾,想必這夢不假。” “打仗沒有不受傷的,軍營里也有大夫,原也不需要擔心。但從我夢中所見,那把匕首說不定沾了毒。” “那還用說,肯定沾了毒。不然,就你形容的那柄匕首的大小,無論被捅的是個有武功傍身的將士還是普通人,都不會造成大的傷害。” 孟澤聽謝老頭這么一說,心里就更急了。 “那咱們這就走吧,路引我都開了。您放心,只要您跟我走這一趟,您想要什么樣的藥材我都給你弄到。” “瞧你說的,把我當成什么人了,西北邊境那塊,使的都是些陰狠的毒,霆均為國打仗,可不能出事!” 這意思就是同意跟著去了,孟澤連聲道謝。 哪知道謝老頭又來了一句,“不過,你既然說了這話,以后可不能賴賬!” 孟澤聽到這話,有些哭笑不得,“您放心,我肯定說話算話!若是我忘了,你盡管使法子收拾我便是!” 謝老頭聽到這話,笑道:“還算知趣! 謝老頭同意去,孟澤這就回村去收拾東西。 從這兒去邊境,有一千多公里,一來一回,怕沒有兩三月回不來,所以,這屋里的事情他要好好安排一番。 青松那邊,也得好好準備一番說辭。這孩子心里清明著呢,一般的話糊弄不了他。 孟澤也沒想著要糊弄他,這回他一走就是好幾個月,若是藏著掖著不說,青松這孩子肯定會多想,還不如直言相告。 雖然免不得要擔心,但只要耐心勸說,想必他也能理解。 畢竟是親手帶出來的孩子,青松也真的沒讓他失望。 在知道孟澤要同謝大夫一同去邊境探望魏霆均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什么。 “哥哥他傷得很嚴重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做了一個這樣的夢,有點兒擔心,所以就想過去看看!” 青松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回去,“你會帶著哥哥一會回來對么?就像上次,你能好好地從牢里出來一樣?” 孟澤并沒有同青松講自己在牢里的事,想必這話是從魏氏那兒聽來的。 憑魏氏和魏老太太的為人,這倆人嘴里肯定沒什么好話,也一定會認為是他偷了佟家的秘方。青松聽了這樣的話,還能信任他,心里也沒產生芥蒂,這讓他感到很暖心。“會,我很厲害的,什么事情都難不倒我!”孟澤保證。 魏青松沒說話,伸出小手指,孟澤笑了笑,也伸出手指,兩人拉了勾。 拉完勾,孟澤又把自己的安排同青松講了一遍,聽聞要住到鎮上去,孟澤第一次明確地拒絕了。 “我就想住家里,家里有小翠姐和張婆婆照顧我,還有小黑虎和張墩子,你不用擔心。 “那嚴煒呢?” “他若是喜歡,可以來我家住,反正他的房子也是租的。等到了旬假的時候,我就跟他去縣城住!” “旬休也不去鎮上住了么?“孟澤問道。 魏青松頓了一下,說道:“我不想去。那兒太沒意思了,我也不喜歡隔壁家的人。 孟澤也沒有問魏青松為什么沒意思,他此前從未在魏青松面前講過魏氏及魏老太太的不是,魏青松自己起了反感之心,這只能說是魏氏和魏老太太自個兒作的。 想到這里,孟澤也沒有出言相勸。 魏青松會長大,遲早會知道家庭和睦只是一個表象,到時候,他會站在哪一邊,會同情哪一個,全看他自己的選擇。 “你愿意住家里就住家里,但有一條要注意,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無論去哪里,你都不能落單,這點能做到么?” 魏青松點點頭。 剛同魏青松說完話,金管事就趕過來了。 金管事不知道孟澤具體住哪兒,特意請了王哥帶路,孟澤見倆人都來了,心道這正好省了他的事。 孟澤說了自己要出遠門的事情,然后領著倆人在村里轉了一圈,見了一些人,同時把自己經營的田產細細講了一番。 “嫂子馬上就要生了,阿嬤身體還沒全好,我就不給你添活兒了,你還是管著鎮上的粉面鋪和榨粉的大院。金管事若是有拿不準的地方,你就從旁協助他。 王哥點頭,孟澤又對金管事說道,“你原先管著縣城的鋪子,現在我將田產也交給你,收藥材、收果子,這些事都由你來做。張大年和張老漢你也認識了,若是對這塊不熟悉,可以多聽聽他們的意見。總之,從今天開始,你全權管理我手,上所有的產業,王哥從旁協助你。 金管事按捺住心里的激動,鄭重回道:“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替您管著這些產業,不讓您失望。 交代完手頭的事情,孟澤又去拜訪了孟里正,讓孟里正在他不在的日子多照顧一下魏青松。孟里正自是應下不提。 忙碌了一天,差不多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完了,孟澤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同謝老頭一塊兒出發去邊關。 第187章 千里追夫 從東平郡出發去西北邊境,這一路走來并不容易。 前一段路可以說是最舒適的,孟澤在謝老頭的帶領下,直接選擇坐船走。 水路比陸路要繞,但也有陸路比不了的優勢,安全、且日夜可行走,無需歇息。 孟澤他們坐了七八天的船,此后便只有陸路可走了。 上了陸路,孟澤提議騎馬走,這樣比坐馬車要快。 謝老頭也知道耽誤不得,也沒多話,跟著一塊兒騎馬。 哪知道,才騎了一天,孟澤就被快速疾行的馬顛得快散了架,大腿內側還被磨出了血。 他原先忍著不說,這樣挨了兩天,一次下馬休息的時候直接栽倒在地,被謝老頭發現了端倪。 “逞強可不行,你本是初次騎馬,又跑這么快,再這樣下去,等到了烏輪臺,你這人也就廢? “哪有那么嚴重!“孟澤有些不信,“再說了,我比您年輕,照理來說身子骨比您要好些。您騎了這些天都沒事,我豈能表現得像個女人似的! “誰說我沒事的!”謝老頭說著,掀起衣服的下擺,指著自己的褲襠說道,“你瞧,要不是我事先綁了東西減少摩擦,我這腿也保不住了。” 孟澤見謝老頭兩腿之間鼓鼓囊囊的,不由問道:“綁的什么?” 謝老頭神秘一笑,湊近說道:“你猜?” 孟澤猜不出,謝老頭說出了謎底,“是水囊!” 孟澤當時正在喝水,陡然聽到這話,被嗆得咳嗽起來。 “那您平時喝什么?”等緩過氣來,孟澤問道。 “還能喝什么,自然是喝的是水囊里的水羅!”謝老頭毫不在意地答道。 孟澤聽了這話,忍不住謝老頭褲襠里看了一眼,當即覺得胃里一陣翻滾。 謝老頭拍拍孟澤的肩,說道:“這可是我行走江湖多年練出來的獨門秘訣。我就知道你不能接受,所以壓根就沒跟你說。” 孟澤無奈地笑道:“也幸虧您到了現在才說,不然我這一路光琢磨這事去了。 “你呀,還是太講究了!“謝老頭搖搖頭,靠著樹坐了下來,“等到了驛站之后,我們還是租輛馬車走吧,我最多只能撐這兩日,再騎,就是綁水囊也沒用了。” 這一去路途遙遠,孟澤擔心謝老頭受不住,特意兌了靈水給謝老頭喝。 所以趕路的時候,他首選速度更快的騎馬,加之謝老頭也沒有反駁他的意見,他就默認謝老頭自己扛得住。 如今,聽到謝老頭訴苦,孟澤這才知道自己犯了錯。 即便每日喝的都是靈水,但謝老頭也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了,他一個年輕人尚且覺得辛苦,謝老頭又怎么受得住呢? 無非是謝老頭同他一樣擔心魏霆均的傷,直到他們倆都有些撐不住了,這才說了出來。 “這事兒是我考慮不周!”孟澤歉然道,“從明日開始,我們就租馬車走吧!” 馬車日夜兼程,又走了十余日,終于到了烏輪臺鎮。 烏輪臺鎮是西北邊境的一座小城,距離羅浡國一百多公里遠。魏霆均率領的西北大軍就駐扎烏輪臺鎮的郊外。 八年前,胡物人率先出兵侵犯大暉邊境,被魏霆均帶兵滅了國后,胡物人原本的領土就被羅浡人吞并。 羅浡,人和胡物人,原本出自同一個民族,只是隨著這個民族的發展壯大,不可避免就出現了分化。 羅浡人信仰天蛇,胡物人信仰黑鷲,矛盾不能調和,后來就各自建了國。 也許是疆:土的擴大讓羅浡人變得自大,所以才趁著年關的時候,率領輕騎兵沖進大暉的邊境小城,肆意燒殺搶掠。 孟澤這一路走來,見過許多空無一人的、門上扎著箭羽的村莊,也見過被燒成一堆黑土的小鎮,內心充滿了憤懣。 倒是謝老頭比他冷靜些,安慰道:“他們欠下的債,遲早要用人頭來還。大暉能滅了胡物,也能滅了羅浡。” 孟澤聽了,用力點了點頭。 倆人趕著車,往城門口走去。 城門守衛查得很嚴,見孟澤和謝老頭是從遙遠的南邊過來的,狐疑得很,干脆將倆人拎到一邊盤問。 謝老頭從車里拿出自己的行當,對那守衛說:“我是個大夫,千里迢迢跑到這兒來,就是為了搜集全國各地的草藥,寫一本藥草大全。旁邊這位,是我的徒弟。” 謝老頭說著,將已經編好的一本薄薄的藥草冊子遞了過去,守衛接過去,跟自己的同伴相互翻看了幾頁,對他的話也信了幾分。 “邊關正打仗呢,還往這里跑,真是不要命了!”守著說著,將冊子還給謝老頭。 “我原本也不想給你們添麻煩,只是我要找的一種藥材,只有這兒有,而且恰巧這個時候才開花,時機難得,所以我才冒險一試。“謝老頭解釋道。 守衛對藥材沒什么興趣,見謝老頭拉拉雜雜說了一堆,便不耐煩地揮動著手臂,說道:“行了,進去吧!” 謝老頭收拾好東西,同孟澤一道進了城。 進了城,孟澤和謝老頭也沒有歇息,直奔通向邊境的北門而去。 哪知道,北門卻不讓出。 “為什么不讓出呢?”孟澤問道。 守衛是個脾氣不太好的方臉漢子,聽到孟澤這么問,就沒好氣地回道:“說不讓出就不讓出,問這么多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