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虧得魏家的房子是用青磚砌的,可燃物不多,村民一桶接一桶提水,漸漸把火勢給控制住了。 這時,被火舌燎過的房梁承受不住壓力,屋頂上的瓦片如山洪般傾斜而下,形成一道阻礙火勢繼續蔓延的屏障。 “差不多了,大伙兒再使一把勁,把火徹底給滅了!”孟固站在一旁指揮。 眾人又忙活了一陣,等天快亮的時候,最后一絲火星也熄了。 “辛苦各位了!”孟澤拉著魏霆均,依次給參加救火的村民道謝。 “都是一個村的,不用這么客氣。只是你以后可不能這么大意,睡覺之前要檢查一下灶膛,如果有火就要熄掉!” “是??!要不是你們房子是用青磚蓋的,梁又高,就不止是燒掉一間灶房的事兒了?!庇腥烁胶偷?。 孟澤回道:“你們的忠告我記在心里,但今日這火,不是意外!” “什么,不是意外?”眾人都很吃驚。 “你這意思是有人故意縱火?到底是誰,你心里有個準信沒?“孟固急切地問道。 “有一個懷疑對象,不過,得先找到人再說!“孟澤回道。 “是誰?” “對啊,到底是誰這么狠毒。這要不是發現得早,一家子都會被燒死在里面!”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眼睛卻一致盯著孟澤。 “我懷疑是孟春花!” 聽到這個答案,眾人都有些不信。 “那個丫頭不是跟孟氏回娘家去了么,怎么會突然跑到這兒來?“孟固也不大信。 孟澤把孟春花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又指了指站在人群中的馬其柱。 “這事兒馬大哥也瞧見了,那時他還以為我家進了賊!” 馬其柱聽孟澤提到他,當即點頭,“是的,上半夜的時候,我在屋里聽到魏家那邊傳來叫聲和哭喊聲,就過去看了,沒想到是孟春花。 何氏一向不待見孟澤,聽到這番緣由,不由地諷刺道:“你和孟春花畢竟是兄妹,身。上留著相同的血,如今她落了難,你又過得怎么好,順手幫她一把又怎的?若是幫了你這房子也不會著火。” 何氏這番話,雖然不好聽,到也獲得了一些人的贊同。都是一個爹生的,再怎么看不順眼,也要顧忌這一兩分血緣情。 孟澤見何氏說風涼話,當即駁道:“可別站著說話不腰疼。論血緣,我這個哥哥是可比不上她娘,她們才是親母女。當娘的為了省幾個錢,寧愿眼睜睜看著女兒落入火坑你怎么不去問問她,自己身上掉下來的rou,就舍得讓別人這么糟踐?我今日救她一次,你能保證孟氏不故技重施,從此吃定我?“眾人一想,就孟氏這性格,還真有可能就此賴。上孟澤。 “再說,孟春花既然逃出來了,也就意味著脫離了危險。沒了危險卻想一直賴在我這兒不走,說要為我做牛做馬,這話你信?我不過是拒絕了她的要求,沒動她一根指頭她又是怎么做的?趁我們睡覺,想一把火燒死我們,這樣的人,你敢留著么?”孟澤一席話,說得何氏啞口無言。 可不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么,孟春花小小年紀,就這樣歹毒,誰敢收留呢? 眾人議論一番,準備散去。 何氏的兒媳抱著孩子跑過來,急切說道:“娘,你快回去看看吧,咱家遭賊了。昨日里新打的小半缸桐油不見了,寶兒的衣裳也少了幾件。 “哎喲,哪個天殺的干的好事!”何氏罵著,邁著步子往家里趕去。 有個反應快的說道:“不會是孟春花干的吧!” 這個猜測一提出來,幾乎馬上就被肯定了。 桐油是用來點燈的,不能拿來炒菜,沒有哪個做賊的進了屋就為了偷半缸子桐油和幾個月大的小孩子穿的衣服。 “肯定是孟春花做的。魏家早不走水晚不走水,恰巧就在孟春花來的這晚走水,而且,何氏家里也在這一晚丟了桐油,這不是和尚頭,上的虱子一一明擺著么?” “真沒看出來,孟大有是個狠的,這孟春花也比他爹來,也是不相上下。 孟澤聽著這些議論,心道:可不是么,這孟春花同孟大有一樣,骨子里都流淌著瘋狂的基因。 魏霆均最終沒有找到人,孟春花放了火后,并沒有回孟氏的娘家,人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孟澤也不執著于找她,他要干的事情還多著呢。灶房沒了,要新砌一個。昨日夜里幫忙救火的人,也要感謝一番,這可是實打實的人情,不是嘴皮子動兩下就能完事的。而魏青松,也要妥善安排這孩子,被夜里的大火給驚著了,有些后怕。 孟澤原本打算讓魏青松請十天假,住在鎮上去,等灶房砌好之后再回來,卻被他拒絕了。 “不能耽誤先生的課,家里也可以住的!” 孟澤見他這樣堅決,只得同意。魏青松受了一些驚訝,他打算陪著他睡一陣子。至于吃飯,早飯簡單,他可以將就著做好。午飯的話,孟澤干脆讓魏青松去嚴煒哪兒吃。反正這倆孩子感情好,等他忙活完了,再好好謝謝嚴煒這小子便是。 安排好魏青松,孟澤立刻請了幾個短工,清理了磚石和瓦礫,又讓魏霆均去請上回那個幫忙建谷倉的老石匠。 他自己則去鎮上的鋪子去買白砂糖,打算給當天參加救火的村民,每家送一斤。 這時候,糖比rou都貴,普通的農戶人家一年半載都吃不上一回糖。此番,孟澤用糖做謝禮,一送就是一斤,既妥帖又大方,讓大伙兒不不感念都不成。 買完糖,孟澤順道去了一趟粉面鋪。 剛進門,就看到跑堂小二同一家子人在說話。 “這位客官,粉吃完了不能不付賬???” 為首的方臉漢子回道:“付什么賬?你知道我是誰,這店是我二妹夫開的,我付什么賬?再吵吵,我叫我妹夫把你趕走!” 跑堂小二被他這么一說,也不敢強攔。 孟澤走過去,將方臉漢子打量了一番,譏諷道:“是么?平白多了一個大舅兄,怎么我本人都不知道呢?” 跑堂小二認出孟澤,忙叫了一聲“掌柜的”! 方臉漢子聽到小二這么叫,連忙換了一副臉色,笑道:“誤會,都是誤會?!?/br> 孟澤可不管什么誤會不誤會,他側頭問小二,“他們一共吃了多少錢?” 有自家掌柜撐腰,跑堂小二立刻來了底氣,立刻啪啪地算起來:“三個大人兩個小孩,一共叫了五碗粉,三份小碗涼皮,兩碟炸春卷,一共是75文錢?!?/br> 孟澤聽完,朝方臉漢子伸出手,面無表情地說道:“勞駕,75文?!?/br>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何必這么見外呢!“方臉漢子搓著手,一點兒掏錢的意思都沒有。 “誰跟你一家人!”孟澤斥道,“要么給錢,要么見官!” 方臉漢子這才急了,然而他旁邊的老頭卻指著孟澤說道:“見啥官,給啥錢,我女婿是這兒的管事,吃幾碗粉怎么啦!” 孟澤準確地捕捉到幾個字眼,“你女婿?” “對呀,王大勇是我女婿!”老頭神氣地說道。 方臉漢子卻扯著自個兒老爹,低聲勸道:“爹,別說了!” 倆人這副樣子,孟澤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當即對伙計說道:“去把王管事給叫過來!” 跑堂小二回道:“王管事出門辦事去了,這會兒不在!” 孟澤“了然,鬧成這樣子,王哥若是在店里,早就出來了。 “我還是那句話,不能吃白食。你們在這兒攀親沾故,不想給錢,那就等王管事回來,替你們交了這錢!” 方臉漢子有些慌,連忙擺手:“不不,都是誤會,我沒說不給錢?!?/br> 說完,他從兜里摸出一個小錢袋,一臉rou疼地數出75枚銅板,遞給了孟澤。 孟澤接了錢,側身讓了一條道出來,方臉漢子趕緊扯著自家人走了。 待人走遠,孟澤問跑堂小二,“這家人最近常來么?” 小二回道:“不常來。剛才說話的中年客人先前來過幾回,那時候王管事在店里,是王管事給墊的錢。 孟澤聽了,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大約是頭幾回吃粉不要錢,嘗到了甜頭,這回就拖家帶口一起來吃了,沒想到碰到了他。 看來,王哥即將要結的這門親,也有些麻煩。 第106章 是巧合么? 孟澤在自家鋪子里逗留了一會兒,隨后去了雜貨鋪,買油鹽醬醋及碗筷。灶房燒塌了,鍋碗瓢盆碎的碎,變形的變形,一切都需要重新購置。 添置這些東西,雖然要花費好幾兩銀子,但隨時可以買到,孟澤倒也不覺得有什么。唯一心疼的就是,他腌制的兩壇泡菜以及油雞樅沒能搶救出來,這讓他在覺得很惋惜司時,對孟春花這個始作俑者,更是增添了幾分憎惡。 “最好不要讓我碰到你,否則——”孟澤心里默念著,眼里閃過一絲殺氣。 買完東西,孟澤趕著車準備回家去。 經過西街的時候,孟澤看見前方左手邊有一片焦黑的廢墟,七八個漢子彎著腰,正在清理瓦礫和碎木頭,旁邊還圍著一些人。 “作孽哦,花樣的人兒,被燒成了黑炭!“有路人感嘆一句。 也許是因為自家剛遭遇了火災,孟澤抱著同情的心態問了一句:“這是哪家的院子?怎么燒成這副模樣了?” 路人抬頭看了一眼,問道:“你不是鎮上的吧?” “不是,我住在附近的鄉下,不常來鎮上。 路人點頭,“我看你也不像是鎮上的。這兒不是什么正經宅院,是個花樓。前幾天夜里,花樓突然走水,整座樓全燒了,還連累了隔壁的鋪子。花樓里有幾個姑娘睡死了沒及時逃出來,等火滅了,人已經燒成了黑炭,連誰是誰都分不清了。”“可不是,那模樣真慘,我看了之后,連做了幾夜的噩夢?!坝信匀烁胶椭?。 孟澤隱約覺得有些奇怪,花樓這樣的地方一向營業得很晚,就是起火也不會燒得這么慘才對。 “起火了,值夜的人都沒發現么?” “哪來得及啊,火一下子就起來了,大家都忙著往外跑呢!”路人回道,“我半夜里聽見聲響起床來看,半邊天都燒紅了。” “我聽說啊,是有人縱火呢!”另一個插嘴道,“我有個親戚跟衙門的一個衙差有些交情,聽衙差說,他們在著火的地方發現了油跡,這擺明了是有人故意在縱火,所以才一燒就是一大片,撲也來不及! 孟澤聽到這里,心頭一跳,“有找到兇手么?” 那人搖頭,“哪能這么快?現在只知道死去的姑娘的名字,但還沒有和尸體對上號。其他的,更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花樓這樣的地方,本身就不干凈,麻煩也多,官府要查,還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時候去呢!” 孟澤把目光挪向廢墟,心里有個猜測正在成形。 回到家里,老石匠已經帶著兩個徒弟在砌房子了,魏霆均在一旁打下手并監工。 孟澤將鎮。上聽到事情跟魏霆均講了一遍,末了問道:“你說,這是不是孟春花干的?” “有這個可能!”魏霆均點頭。 孟澤有個地方想不通,“若是她干的,她來我們這里求收留的時候,就不應該把自己被賣去妓院的事情說出來,這不是不打自招么?” “做惡事的人需要足夠的膽量,卻不一定要聰明?!蔽忽氐?。 孟澤恍然大悟,“所以,真有可能是她干的?” 魏霆均沉吟道:“目前還說不準,但這是個線索。我去衙門走一趟,讓他們調查一番,就能知道是不是了?” “行,反正我們也要找她呢,若真是她干的,趁早抓到也算是為民除害!”孟澤說完,轉而又問,“孟春花才13歲,到時抓到會怎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