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節
“對面還是從原路過來,那么預想他們的逃離路線照舊。他們預留的距離依舊是兩公里,看來屢次成功讓他們對自己的cao作很有自信。但是,現在天黑路滑,他們應該會相應控制速度。”格倫指揮說,“既然對方不會主動攻擊,你們可以大膽一點。讓那群小魚們也見識一下巴里特士兵的魄力。” 眾士兵:“是!” “正憋著股氣呢!” 他指示完畢,隊伍全員就開始提速。 在這一段不平整的地方,眾士兵們借由模糊的夜視裝置,將速度保持在和白天暢通時段同一個水平。 他們的機甲不夠新,和對面比起來只能算是半淘汰產品,可他們做過單方面的強化,那就是速度! 巴里特的軍隊,強調的就是快!攻擊要快!行動要快!只有快才能確保他們的攻擊力,也才能確保他們的安全性。 所以他們早已習慣了各種環境下的行兵。他們的動作已經由成年累月的訓練,深深記在他們的肌rou里。這一點聯盟那些溫室里養殖員們絕對比不上。 他們是老兵,格斗不是最強悍的,射擊不是最精準的,體能不是最強健的,這些都沒關系。 巴里特的士兵依舊戰無不勝! 周師銳正要匯報,連勝看了眼雙方的距離,率先說道:“對面加速了。他們應該知道我們的行進路線,所以一定要保持最優行進路線,否則多余的動作,會被他們追上。” 只是一點細微的變動而已,旁邊在偷窺的一群人都沒發現。 康奈爾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行嗎?” 葉步青那邊沉默片刻,問道:“你是在擔心我?還是在輕視我?” 康奈爾說:“我是在跟你商量有效對策。” 葉步青:“那我先走了。” 隨后兩個也跟著加速,又重新跟后面的人拉開距離,并照著地圖上的路線準確行進。 周師銳:“對面這次只派來了六輛機甲。” 連勝說:“上次還來了九臺是吧?這么好的下雨天呢。” 方見塵感覺機甲的視線有些受阻,水流沖刷了他的屏幕,需要對照著另外的視角來判斷細微處景象,而不能直接通過傳感。他問道:“對面是不是不打算跟我們玩了?” “不會,如果我是他,這口氣憋不下。不僅要玩,還非要玩贏。何況中午已經加派機甲了,沒道理晚上大好機會還縮減人手。”連勝說,“他們應該是兵分兩路了,沒關系,到時候再過去截他們,先解決前面這一波。” 連勝盯著屏幕上的各點,淡定指示道:“趙卓犖,程澤,哈里。目標即將到位,注意掩護攔截。方見塵收尾。” 眾人應道:“是!” “真是一群變態。” 格倫指揮見對面竟然也跟著加速,眼皮一跳,說道:“大家暫時不要輕舉妄動,可以等待他們犯錯。不要跟丟隊伍,但同時也不要浪費多余的武器。再次確認探測系統!確認探測系統!” “果然有埋伏。”格倫的機甲兵說,“一隊報告!前方兩輛機甲逃竄,左側有三輛機甲協攻。斜體山坡上應該還有一架七星。探測完畢。暫時沒有飛行機與其他熱源反應。” “二隊暫無發現。前方很安靜,沒有任何聲音,應該沒有埋伏。” 格倫指揮沉吟片刻,強壓著躁動的心情說道:“二隊開始加速,準備匯合支援!一隊看情況行動,風翼速度過快難以追擊,七星位置過遠且偏僻不方便攔截。左側埋伏機甲應該是破軍或重裝,以左側機甲為目標,時刻準備反向攻擊,倒逼敵軍回援!” “是!” 那指揮說完,手指停在眼前的一個按鈕上,下意識的摩挲一圈。 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可又想不出來究竟是什么。好像有股無形的陰影在籠罩著他。 他不了解聯盟的指揮,不了解聯盟的作戰風格。在連續三天反復無常、時起時斷的追擊戰中,他依舊無法看穿對方的意圖。 這就跟剪刀石頭布一樣,當玩家開始試圖去揣測對手種種出拳可能的時候,游戲的難度和可能選擇就會呈直線性的上升,失去了原本的單純性。所以當面對一位完全陌生的指揮,他們正確的做法,是放棄去分析對方的思路,而是基于已有的信息跟情報,從客觀角度分析戰局,再下達指令。 他沒有錯,他絕對是沒有錯的。 可先前眾士兵爭吵的又涌上他的心頭,在他耳朵不斷回蕩。在雜亂的爭吵聲中,他隱隱好像抓住了什么,可抓不到實處的想法又從指縫間溜走。 格倫軍在逐漸逼近。 雖然不知道格倫反偵察裝置的有效范圍是多少,但這樣的距離聯盟埋伏的機甲應該已經全部暴露。 指揮室內的幾人,又忍不住偏頭去看連勝。 雖然他們都是有過一定經驗的指揮,面對各種突發戰況可以保持相對的冷靜,卻依舊會緊張。緊張才能讓他們有更好的發揮。也是因為這樣,眾人指揮的時候表情都不大好看。 連勝顯然沒有。她連緊張都很內斂。 他們對連勝的感覺,除卻最開始的“新兵”、“空降”、“后臺硬”、“女”,等幾個標簽外,又增加了幾個,終于在短暫的接觸過程中,因為戰術交流,有了一個模糊的認識。 這人腦子轉得極快。當然能做到指揮這一行的,腦子都轉得很快,可是這人仿佛是繞著你的腦子轉的。不管你怎么想,她就是要在你的落腳點多走一步就是了。 好像就算你是翻個跟頭能跑十萬八千里的孫猴子,她也是個翻手就能將你拍下來的如來佛。 那天她是這樣說的。 總指揮看著她說:“下雨,黑夜,這是你的最佳埋伏時間,同時也是我會保持戒備的時間。你想進行什么埋伏,我就進行什么應對。現在,你說說你的方法吧。” 連勝說:“在偵查裝置如此完善的情況下,兵力埋伏是一件不可取的行為。就算埋伏,也要保持一定的距離,在我軍不能阻止他們離開的情況下,所有的埋伏最后都會轉變成為追擊。這對于聯盟來說,是不希望看見的結果。但是,也正是因為這樣,探測系統成了強有力的助手。我們對于敵軍的判斷,都是通過探測器來進行的。我們相信探測器,更躲過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嗎?” 總指揮點頭:“對。” 連勝:“所以說,要進行有效且隱秘的埋伏,只要騙過他們的探測器,放松他們的戒備心就可以。” 見眾人都在看著她,連勝指著指揮們的屏幕提醒了一下。 眾人低了下頭,緊張地看向各種數據。同時將耳機的聲音調大,以防自己出神錯過戰友的信息匯報。同時留出一只耳朵,繼續聽她說。 連勝說:“出其不意的打法既然不成立,只能從另外的方法去攻破敵軍的戒備。什么時候最容易產生滿足感,覺得戰局已經定勢,而選用保守或激烈的攻擊方式呢?”連勝說,“或許,是在接二連三地識破對方的詭計,取得戰術上的優勢以后。對于一位優秀的指揮來說,這次數一般會是大于三。也或許,是在直接取得戰力上的強大優勢,同時認為自己把握住戰局節奏的時候。也就是說,人在掌握巨大優勢的時候,即便精神仍舊保持緊繃,但無意識地,對信息的收集分析能力,已經在下降。” 連勝蕩著步伐在中間慢走:“其實多數的戰略跟技巧,都是依托在交換的基礎上進行的。就看你給得出什么,給出去以后,還能拿得出什么。無論是談判,或者是戰爭,人只有將自己的弱點展露給對方,才能更容易取得下一步翻盤的機會。而那種弱點,不管你展露的多么拙劣,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事情,起碼讓對方有一種在掌控你的上位感。” “比如說,雨天,相同的路線,給予對方可以追擊到你的希望。讓他們按照原先的方式繼續出擊。再比如說,小兵力而拙劣的埋伏,給對方偷襲并擊殺你的機會。”連勝笑道,“就算是再可疑的舉動,一盤無害的rou擺在你的面前,我想誰也不會拒絕的對嗎?” 總指揮點頭:“我會轉而攻擊你的埋伏,但是我也會因此保持戒備。暫時留在原位附近進行互攻,沒有確定你的目的之前,我不會深追。并且時刻做好了反撤的準備。請告訴我,你要怎么翻盤?請求支援嗎?還是在后方埋伏。” “不。”連勝看著他說,“這時候你已經輸了。” 總指揮一愣。 “因為眼睛的視線,是看著前面的。人們習慣性地會去戒備前后的攻擊,卻總是容易忽略兩樣方向。一個來自于自己的頭頂,一個來自于自己的腳下。”連勝說,“對于這樣一個開闊的外場空間,唯一頭頂的威脅,大概就是狙擊手。但無論是飛行機,還是狙擊型機甲,甚至是帶著炮筒的普通人類,都無法逃過探測器的捕捉。” 連勝朝地上一指:“一個沒有熱反應,也沒有能源反應,無法被探測器發現。只需要一點水,就可以實現爆炸的炸彈,現在正埋在你的腳下。” 總指揮順著她的手指朝地上看了一眼,又抬起頭繼續看向她。 焦灼的戰場需要變革,不管最終的結果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只要變動了,他們就有繼續推進的選擇。所以他對這個計劃很心動。 連勝很自信。她的自信在面對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指揮的時候也不見退縮。 她揣測的不是人心,而是利益。只有利益和優勢是最不可抗拒的。 布局從最開始的時候就在進行,從對方準備出擊,整個陷阱就已經成立。為什么不試試呢?這個瘋狂的年輕人。 總指揮說:“我可以給你,提供你所需的安排。” 指揮們回過神,繼續戴上自己的耳機,發現旁邊的副指揮正側著頭,也在看隔壁的屏幕。 推了他們一把,催促道:“別看了,快分析你的數據!” 副指揮聳肩。 他們那邊安全的很,畢竟沒有一個像連勝一樣膽大妄為的指揮。 此時地圖上,格倫的士兵們追著聯盟的兩臺風翼,已經跑過了聯盟的防守線。 在格倫士兵們正準備轉向攻擊守在兩側的三臺機甲時,那三臺機甲先行發難,從左前方開始劇烈猛攻。 各式炮火仿佛不要錢似地朝他們猛射。 算起來,這還是聯盟第一次主動發起攻擊,格倫的士兵忽然覺得有些興奮。 “不要深追,我覺得很詭異。這埋伏設得太明顯了,附近極有可能有更多的埋伏。”格倫指揮皺眉道,“a1,后撤,確認后方有沒有敵軍支援準備反包抄。a5再次確認探測器數據,反屏蔽數據。其余人暫時留在安全點位,不要離開太遠。” “對面怎么瞄準的?怎么感覺在散射?不是很用心打的樣子。” “邊打邊跑,慌了吧?他們好像是打完就跑的意思。指揮,我們是等二隊過來支援,還是就放手去追?” “總感覺對面在耍我們,我們太小心了指揮!這跟歷來的打法不一樣。” 格倫的士兵們發現聯盟攻擊簡直不可捉摸。他們左閃右避,更容易將自己敵軍的炮口下。 閉著眼睛也能打得比他們好啊!這群人先前采取不攻擊的策略真的是太對了! 格倫指揮還沒有說話,副指揮按著數據的手一頓,表情嚴肅道:“底下出現了很多的熱反應。” 士兵說:“對面一直在炮轟,有熱反應不是很正常嗎?” “不,這是雨天!”那人說道,“炮火攻擊以后,短時間有熱反應屬于正常,可是雨天狀態,長時間熱反應探測沒有消退,而是在持續增強。應該是從地底傳上來的。” “地底探測原先沒有任何反應。” 格倫指揮湊近屏幕,因為炮火的顏色渲染,畫面傳遞得不夠清楚。而眾人又在飛速移動之中,殘影就更模糊了。他瞇起眼睛道:“地上那些是什么?” “沙子跟石頭啊!”士兵不明所以道,“前兩天一直從這邊過來,我們的炮火密集,這一片地都快被我們推平了,雜石跟碎屑對面沒有清理,估計是想絆我們的腳。” 最上面草草蓋著那些沙礫跟石塊,然后露出一層防水紙,防水紙在爆炸中碎裂,又隨著氣浪,夾在石礫中四處飛揚,然后誰水粘在某塊石頭上。 為什么要用紙鋪在上面,下面的是什么東西? 夜視狀態下,那具體顏色根本無法分辨。而非夜視視角下,爆炸揚起的灰塵,以及炮火發出的紅色光線,又極好地掩蓋了它的存在。 同時因為雨天,揚塵并不嚴重,地下的東西,被雨打濕后,粘成了一塊。 “應該是埋下去的東西。”格倫指揮說,“那很可能是生石灰。所有人退!退出熱反應區!火速撤退!” 生石灰遇水,會迅速加熱到超過一百度的溫度。 那些東西埋得并不高明。因為他們鋪設的面積很廣,時間又緊迫,所以最上層沙礫不夠深。 如果是在白天。不,如果他們的眼睛視線能多在那個地方停留片刻,或許就會發現其中的異樣。 可他們的目光,全盯在對方指揮身上。 迷惘于她的動機,迷惘于她的下一步動作,迷惘于探測器結果跟敵軍舉動不相符。又因為黑夜跟光色的掩飾,直接地忽略了最基礎的環境。 士兵說:“生石灰散熱,可是機甲耐熱啊!” “遇熱會爆炸又不帶能源反應的東西太多了!”格倫指揮說,“就算殺傷力不大但是要注意正在旁邊埋伏的機甲!打開你們的防御系統,準備撤!” 他們反應的已經很快了,可惜生石灰加上炮火的催發,反應得比他們更快。 趙卓犖等人跟折返的葉步青、康奈爾,已經直接帶著武器,準備反擊。 加上暗處的狙擊手方見塵,此時已經是六對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