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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魔鏡,全知全能 第30節

    他抬起那只被賽奧王后吻過的手,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殘留的紅色口脂,又抬眸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利森維恩,輕淺的語氣里透著幾分耐人尋味的笑意:“你好像很在意它。”

    謝利爾對這個痕跡沒什么所謂,只要他回到鏡子里,這一抹殘留的口脂就會被自動消抹。

    只是這一點利森維恩并不知道。

    謝利爾也沒必要與他特別說明。

    聽著謝利爾這句有些意味深長的話,雖然利森維恩依舊沒有說話,但是這個時候的沉默,無疑是等同于默認。

    沉默,在意,不反駁。

    這樣的利森維恩,突然讓謝利爾有了幾分逗弄的趣味。

    到底是光明神靈魂的化身之一,利森維恩在謝利爾眼中,和其他人相比,多少還是有些不同的。

    謝利爾將手往利森維恩的方向伸出,十分自然的說道:“既然這樣,你就來幫我擦掉吧。”

    利森維恩站在原地沒動。

    謝利爾也沒收回手。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氣中再次交匯,一個平靜中暗藏著幾分難以明辨的思量,一個笑意中透著幾分隨性自若的散漫。

    無論是利森維恩,還是謝利爾,都沒有再說話,只有留聲機里傳出的音律還緩緩縈繞在空氣中。

    一秒,兩秒……

    對視的兩人誰也沒有先移開目光。

    就像是一場無聲的博弈,看到最后,是誰先妥協。

    而這一幕,也與在格爾剎北區那晚很像。

    那一次的對峙是與互道晚安有關。

    最終是以利森維恩嘴里說出晚安這兩個而結束。

    這一次的話……

    片刻后,還是利森維恩動了。

    他走到謝利爾坐著的深灰色木柜前,拿出一條深色的手帕。

    由于常年執行著各種危險的任務,他的身上免不了會被噴涌的鮮血濺到,久而久之,他也就養成隨身攜帶手帕的習慣。

    看著做出舉動的利森維恩,謝利爾并不意外這個結果。

    從利森維恩第一次在他面前妥協開始,就注定了之后的每一次,都將是以利森維恩妥協而結束。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再簡單不過。

    為了方便利森維恩擦拭,謝利爾將殘留著紅色口脂的手指往上翹著。

    他的手指很纖細修長,像被精心雕琢的藝術品,連微微翹起的弧度,都有一種流暢分明的美感。

    利森維恩盯著這手指看了兩秒,隨即才用左手托起謝利爾的手腕,右手拿著手帕開始擦拭起來。

    利森維恩的氣息無疑是冷淡的,像寒光四溢的利刃,但是與他自骨髓里散發出來的那種天然的冷寒相比,他的體溫卻并不冰冷。

    隔著一層薄而平整的繃帶,謝利爾能感受到手腕處來自于利森維恩指尖的溫度。

    并不是很溫熱,卻也是能給體溫更低的人帶來溫暖的程度。

    舒緩的旋律還在緩緩放著……

    在這首與愛相關的音樂中,利森維恩為謝利爾擦著手指,謝利爾看著利森維恩為自己擦拭。

    恍然一看,就好像是關系親密的戀人。

    但也僅僅只是恍然一看。

    因為擦拭的那個人,眼中并沒有深刻的愛戀與溫情,而被擦拭的那個人,也沒有被照顧的觸動和感然。

    一個只是覺得讓對方來擦拭痕跡會比較有意思,一個只是覺得既然自身也看那痕跡礙眼,那就順勢而為,遵從內心的驅使,將礙眼的痕跡徹底抹去。

    利森維恩擦拭得很認真。

    他的動作并不溫柔,但也不粗魯,甚至算是刻意控制了力道,只是口脂在謝利爾的指節皮膚上殘留太久,未曾用清水提前潤濕的手帕,想要將痕跡徹底擦干凈,并不是那么容易,也沒有那么快就完成。

    不過利森維恩在這件事上,倒是展現出了格外的耐心。

    他也不說話,就只是專注地一點一點用手帕擦拭著。

    到了最后,雖然謝利爾手指上殘留的口脂被擦掉了,但是那一處的皮膚更紅了。

    那是一種因為手帕在上面來回摩擦后留下的紅。

    比起原本只浮于表面的口脂,此刻這樣的紅仿佛從皮膚里滲出,像是霜雪中探出一節枝丫的紅梅,有一種清泠脆弱的美。

    利森維恩看得有些出神。

    直到聽到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嘖,他才放下拖著謝利爾手腕的手,收回了自己的手帕。

    謝利爾看一眼被擦紅的手指,掀起眼皮,不疾不徐的說了句:“利森維恩,你是故意的嗎?”

    利森維恩抬眸,對上謝利爾的視線,他破天荒的回答了兩個字:“不是。”

    但是有一點他必須承認,這樣的紅看起來至少比口脂的顏色更順眼。

    謝利爾眉梢微微挑起,聽到利森維恩否認之后,也沒繼續這個話題,畢竟本來也只是隨口一說,利森維恩是不是故意的,他再清楚不過。

    他將手重新放到木柜漆面,沒再說話,而是繼續聽起了音樂。

    而一旦謝利爾沉默下來,本就寡言少語的利森維恩也不會主動開口。

    他看了謝利爾兩秒,隨后轉身去了盥洗室。

    在被王后召見之前,他剛結束一場任務,雖然沒有拔劍也沒有見血,但還是需要清洗一番。

    沒多久,盥洗室里響起一陣細微的流水聲。

    不知是因為外面的音樂在作祟,還是別的什么原因,水流沖刷到利森維恩的身上,他的腦海里,卻浮現出謝利爾那被他用手帕摩紅的手指。

    他記得左手托起對方那一截手腕的觸感,那一層薄薄的繃帶之下,是一種纖細卻不柔軟的骨骼。

    他也記得用手帕擦拭那細白手指時,那微微翹起的弧度。

    這些本不該被他記在腦海里。

    更不該在這個時候浮現。

    利森維恩抬起脖領,將水的溫度調低,隨后閉上眼,任由逐漸變涼的水珠,順著他的臉頰淋淋落下。

    就這樣,直到涼水從下頷流過脖領,最后隱沒于緊實的胸膛時,他心底燃起的那一抹異動才被澆滅。

    幾分鐘之后。

    利森維恩從盥洗室走出來。

    他第一時間看向謝利爾,發現對方依舊坐在深灰色的木柜上,保持著他進去時的坐姿。他享受著音樂,看起來很清閑,周身都透著慵懶和恣意。

    利森維恩不知道這留聲機上,正在播放的這一張唱片里,一共刻了多少首樂曲。

    不過他知道既然這黑發青年說了要聽完才回鏡子里,那就必然不會在中途停下。

    利森維恩收回視線,開始擦拭頭發。

    他的頭發并不長,并不需要使用神術烘干。

    將頭發用干毛巾隨手擦干之后,利森維恩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

    再過四十分鐘,時針就走到數字十二。

    這個時間點,伯莎利頓國的大部分公民,已進到睡夢中。

    注意到利森維恩看時鐘的動作,謝利爾微微一笑,歪頭道:“需要我替你把燈關上嗎?”

    他這話聽起來倒是有幾分貼心,像是顧忌到了旁人,只是如果是真體貼的話,這個時候就該直接讓留聲機里的音樂停下。

    但謝利爾顯然沒有那個意思。

    “舒緩的音樂可以助眠。”他這么說著。

    最后,燈還是利森維恩自己關的。

    沒有了燈火的照明,房間里就只剩下明月帶來的那一點微光。

    利森維恩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耳畔是輕緩的音樂,床的斜對面,還存在著另一道細微的氣息。

    這是他之前從未設想過的場景,他有些不適應,但并不討厭。

    時間一點點流逝……

    當唱片里最后一首音樂放完之后,謝利爾關掉留聲機,走到了床邊。

    他低頭看著閉眼入睡的利森維恩,皎月的光輝落到利森維恩的臉上,柔和了那過分凌厲的輪廓。

    謝利爾看了利森維恩兩秒,隨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一樣,他唇角微勾,取下面具緩緩俯下身,一邊觀察著利森維恩一邊一點點將臉湊向了他。

    也就在謝利爾的雙唇即將碰到利森維恩鼻尖的時候,本該睡著的利森維恩睜開了眼。

    他的眼睛很清明,不見一絲惺忪的睡意,偏淺的琥珀色瞳孔里,倒映著謝利爾昳麗秾艷的面容。

    這并不是一個已經睡著的人突然醒過來的狀態。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謝利爾,雖然臉上并不見什么表情變化,但是那閃爍了一瞬的眼神,已經昭示了他的情緒并不如面上那般冷靜。

    謝利爾也看著他,微微上揚的雙唇像是泠泠艷艷的紅椿花:“果然還是睜眼了呀……”他稍微拉遠了些距離,并不意外地緩緩說道。

    利森維恩直視著謝利爾的眼睛:“你這么做沒有任何意義。”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在這沒有起伏的語調里,似乎又隱約多了幾分并不平靜的意味。

    而這話,是對謝利爾說,也像是在對他自己說。

    謝利爾輕笑一聲:“不是做什么事都需要有意義才行。”他對著利森維恩眨了眨眼睫,黑發似墨,垂過眼角的一絲促狹:“就像剛才,我不過是想驗證你是打算繼續裝睡,還是睜眼。”

    只是一時興起了,于是就那么做了。

    沒有特別的理由,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利森維恩的眼神有些復雜而晦澀:“我如果沒睜眼,你準備怎樣。”

    謝利爾挑眉,饒有興致地反問他:“你覺得我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