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節
見此情形,元安寧沖南風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適可而止。 南風并未就此收手,看了看耗子精,又看了看紅眉老者,猶豫片刻提刀走向紅眉老者,“哼哼,既然你硬充好漢,我就隨了你,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硬到最后。” 到得近前起腳踹向紅眉老者后膝,令其跪倒,“你還有什么要說的么?” “有有有,”紅眉老者急忙說話,言罷,開始痛罵耗子精,說它不知死活,說它瞎了狗眼,然后又囑托日后沒了庇護應該怎樣過活,不可惹事招災,最后又說哪里哪里埋了些酒,哪里哪里藏了些吃的。 眼見火候到了,元安寧說話了,“依我看,還是饒了他們吧。” “不成,哪能這么便宜他們,不可姑息罪惡。”南風正色說道。 見南風不松口,元安寧明白他想做什么,于是又道,“他們既然有心納貢贖罪,不妨往他的住處走一遭,若是無有稱心的抵罪之物,再殺也不遲。” 南風“猶豫”片刻,“勉強”同意,放二人自由,讓他們自前面走,二人自后面跟著。 紅眉老者氣惱非常,行走之時痛罵不止,不時踢踹,那耗子精自知理虧,連累了紅眉老者,垂頭喪氣,任憑他打罵教訓。 紅眉老者將二人引到自己的住處,請二人自行挑選,自己站在一旁,指點解說,只說這個如何好,那個如何好。 此前南風曾經來過木屋,屋里有什么他都知道,況且也不是真的要選什么東西,只是借故磨蹭,趁機與紅眉老者說話,詢問他的生平。 正如他先前猜測的那般,這處島上有幾座火山,并不適合人類居住,紅眉老者和這耗子精都是此方土著,生在這里,長在這里,島上那種紅眉食蛇的大鳥名為赤眉鷹,紅眉老者的原形與赤眉鷹有五成相似,但連他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赤眉鷹的變種,還是赤眉鷹與其他鳥類的混血后裔。 至于名字,二人也是有的,紅眉老者的名字是齊全神智之后自己起的,赤為朱,就姓朱,名三爺。而那耗子精的名字則是朱三爺給它起的,叫黑老四。 自報家門之后,朱三爺又探問二人姓名來歷,南風只道自己是個道人,名為南風,此番要往太陰鬼域去,只是途經這里。 “真人去太陰鬼域做什么?”朱三爺追問。 “聽人說那里有海妖為人引路,去探個新奇。”南風說道,言罷又問,“怎么,你曾去過哪里?” 朱三爺連連搖頭,“那倒不曾,我平日里不喜歡往別出去,我只是聽來往之人說起過那里。” 南風沒有再問,又挑揀了一番,意興闌珊,再度看向耗子精。 見南風又看它,耗子精慌了,急切的看向朱三爺。 不等朱三爺說話,南風就移走了視線,佯裝無意,看向放在墻角的木盒,走過去端詳片刻,掀開了蓋子,“怎么你還精通此道?” “粗通,粗通。”朱三爺緊張汗顏。 南風點了點頭,他對這個朱三爺的品性還是認可的,但這人有個很大的缺點,那就是不很聰明,若是遣派上陣并獲勝,日后不能放任其根據自己的喜好辦理公事,得確保他俯首聽命,而讓他聽話的最佳方法就是將他的這條命給贏過來。 南風刻意多看了幾眼,然后蓋上蓋子,往別處看。 “真人若是喜歡這副牙牌,也可以拿走。”朱三爺抱了盒子來送。 “君子不奪人所愛,”南風以退為進,“你自己留著吧。” 朱三爺又送,南風只是擺手搖頭,再往各處看過,沒有入眼之物,又將視線投向那耗子精。 見此情形,朱三爺急忙抱了牙牌過來來送,“真人高抬貴手,你取了這牙牌去,饒了它這回吧。” “這牙牌我是不會要的,”南風說到此處,佯裝臨時起意,“不如這般,咱們賭上一局,可好?” 一聽要賭,朱三爺雙眼冒光,“何為賭注?” “賭大點兒,”南風抬手指他,“就賭你的命。” 朱三爺聞言驚愕皺眉,歪頭看向耗子精,耗子精咧嘴搖頭,示意他不可應承。 朱三爺哪里愿意拿自己的命來賭,但事到如今也沒有選擇的余地,一咬牙,一瞪眼,“好,賭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延壽千年 “一言為定,如果你們輸了,你的命就是我的,我讓你三更上吊,你不能拖到五更掛繩兒。”南風正色說道,言罷,又道,“如果我們輸了,不但此事既往不咎,還與你們二人莫大好處。” “甚么好處?”朱三爺和耗子精異口同聲。 “長生不死怎么樣?”南風笑問。 二人聞言面面相覷,長生不死誰不想要,但長生不死豈能說得就得。 見二人心中存疑,南風左手探出,屈指向上,五指各發五行氣色,白金,青木,黑水,赤火,黃土,五彩俱現。 便是二人偏居海島,少有見識,卻也知道五彩氣色非大羅金仙不可擁有,大羅金仙可是傳說一般的存在,突然得見難免震驚,愕然瞠目,呆立當場。 “就這么定了,”南風垂手說話,“既是對賭就理應公平,總不能恃強凌弱,欺負你們。” “當真?”耗子精問的戰戰兢兢。 “當真。”南風正色點頭。 耗子精聞言面露喜色,歡喜的看向朱三爺,“三爺,造化啦。” “嚷什么,”朱三爺沖耗子精的后腦勺就是一巴掌,“贏了才是造化,輸了怎么辦哪。” 朱三爺打過耗子精,又看向南風,“真人,你可是大羅金仙,說話可得作準。” “作準。”南風點頭。 “咱得事先說好,你可不能使用神仙法術。”朱三爺又道,言罷,突然想起一事,“我們下午打牌時,你是不是就在旁邊看著呀?” “那二人一直在暗中出千,我就算不把你的二萬變成一萬,他們遲早也會贏光你們。”南風笑道。 朱三爺此前一直在為詐胡一事郁悶不已,分明是一萬,怎么就變成二萬了呢,此番知道是南風所為,心中反倒釋然了,“怪不得呢,真人,你是大羅金仙,不比那些卑鄙無恥的小人,你是決然不會使用法術出千的,對吧。” 南風微笑點頭,“你不用拿話別我,放心好了,我不作弊。” “好,何時開始?”朱三爺問道。 南風看向元安寧,元安寧搖頭。 “我先去尋個朋友……” 見元安寧搖頭,朱三爺猜到她不通此道,急切說道,“夫唱婦隨,就請夫人搭局吧。” “不成的,她不會。”南風搖頭。 “你可以教她,夫人不比那些蠢笨婦人,定然一學就會,”朱三爺言罷,將牙牌塞給耗子精,“快去擺設。” “你又拿話別我。”南風笑道。 朱三爺呵呵訕笑。 “好吧,你們去把那副牙牌好生洗一洗。”南風沖朱三爺擺了擺手。 朱三爺聞言,連聲答應,追上耗子精,一起往海邊洗牌去了。 對朱三爺和耗子精來說此番對賭是天大的事情,但對南風和元安寧來說不過是玩笑戲耍,也不非常看重勝負,在二人自海邊洗牌時,南風又簡略的將規矩沖元安寧講說解釋,俗話說會者不難,難者不會,會打牌的感覺很容易,不會打牌的一時半會兒還真摸不清門道,元安寧雖然聰慧,卻不喜此道,南風重復數遍,她也只是大概懂了。 不多時,朱三爺和耗子精抱著牙牌回來了,東為大,南風坐東,西為客位,元安寧坐西,朱三爺為主,坐北,耗子精只能陪坐南位。 打牌之前約法三章,一,不可作弊。二,洗牌時不準碰觸元安寧。三,不準摳腳罵人。第一條是朱三爺要求的,后兩條是南風定下的。 四人都有靈氣修為,也不需照明,摸黑來。規矩還和之前一樣,每人一百顆蠶豆,輸光結束。 打麻將要洗牌擺牌,摩擦碰撞,叮當咣啷。 朱三爺和耗子精擺好自己面前的牙牌,坐等南風和元安寧擺牌,正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二人一出手,朱三爺和耗子精心里就有數了,南風的動作非常生疏,而元安寧比南風還不如,壓根兒就不會。 摸牌,出牌,你來我往,你吃我碰,很快南風點炮,耗子精胡了。 南風賠豆子,元安寧也拿了相同的豆子出來,被南風擋了回去,“點炮胡一家,*才吃三家,你不用賠。” 再來,此番二人擺牌快了很多,摸牌出牌也流暢了些,沒摸幾張,元安寧就胡了,推倒,詐胡,七八萬后面配了個九筒。 “條,筒,萬,不得混用。”南風糾正。 南風言罷,元安寧點了點頭,朱三爺和耗子精坐著沒動,不消說,這是在等著詐胡賠籌碼。 二人是盟友,兩百顆蠶豆是共有的,南風賠了豆子,繼續開始。 摸牌,打牌,打過一陣兒,元安寧摸了一張牌回去,盯著牌面兒檢視打量。 見此情形,南風定睛透視元安寧牌面,一二三萬,二三四條,七八九筒,兩個五條,東南西三顆風牌,這不行的,風牌得三顆一樣的才成,這要是推倒了,又是詐胡。 但之前已經說好了,不能作弊,心中著急也不便明著提醒,眼見元安寧又要推牌,南風只能咋舌吸氣。 元安寧未能領會,將牙牌放倒,又是詐胡,免不得還得賠。 詐過兩回,元安寧逐漸摸清了套路,雙方開始互有勝負了。 麻將起源于周朝,之所以經久不衰,并不是因為此物可以用來博彩求利,而是這種牌棋有著很強的趣味性,仔細想來,原因有三。 一是這種牌棋充滿了變數和未知,沒有人知道下一張牌會摸到什么,未知和變數固然令人忐忑緊張,但未知和變數也能滿足世人的好奇心,促使他們嘗試探尋。 二者,麻將不似博弈那么深邃費腦,一招走錯滿盤皆輸,說的是博弈,也就是黑白子,麻將不需要對局勢的旁顧統攬和運籌帷幄,哪怕打錯了一張甚至是幾張牌,只要運氣足夠好,也有獲勝的希望,這一點滿足了世人散漫僥幸的劣根性,實則人生的每一步都是博弈,都需要非常謹慎,一步走錯,就會對整個人生產生負面影響,麻將將這種因果承負的關系淡化了,令人可以不為自己做過的事情承擔相應的后果。 三是麻將對心智的要求并不高,只要還是看運氣,牌技再好,想的再周詳,對勝負的影響也不明顯,什么都抵不過運氣好,只要運氣好,牌技再差也能胡牌。 綜上所述,麻將之所以不被身居高位的人所喜,不是沒有原因的,這是個懶人的游戲,較量的不是心智的高低,只是運氣的好壞。 打過幾圈兒,已是二更時分,元安寧抓了一手好牌,清一色的萬字,摸到一張八萬之后,元安寧開始打量牌面兒。 南風再用透視,由于有幾個萬字有重復,牌面比較復雜,元安寧胡的是六九萬而不是八萬。 眼見元安寧又想推倒,南風只得咋舌提醒,這牌番數可大,若是詐了,直接就賠的傾家蕩產了。 得南風提醒,元安寧逐一擺過,想打七萬。 南風再度咋舌。 “真人為何咋舌?”朱三爺隱約猜到了什么。 “我牙疼。”南風歪頭一旁。 元安寧猶豫過后,放回七萬,將八萬打了出去。 南風如釋重負。 但是緊接著元安寧又摸了個七萬,她家里有三張七萬,湊齊四張開杠,得了個九萬,她之前推敲過,知道自己胡的是六九萬,推牌亮相,“這個多少番?” “可是不少,”南風沮喪推牌,“你詐胡也就罷了,還開杠來詐,你是唯恐番數少了,一次輸不干凈啊。” “有何不妥?”元安寧不甚明白。 “開杠的牌就不能再與別的牌合用了。”南風站立起身。 本來就是游戲,輸贏元安寧也并不在意,笑道,“我說我不成的,你非要拉我湊數。” “承讓,承讓。”朱三爺和耗子精起身拱手,喜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