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節
長樂點了點頭,轉身行走,消失在街頭。 待不見了長樂身影,南風沖胖子說道,“時候不早了,帶大哥和莫離投店去吧。” 胖子剛想接話,南風又道,“大哥和莫離長途跋涉,疲憊乏累,需要投店歇息。” “大眼睛……” “她與我約定的是三更,三更不到,怕是不會來了,”南風打斷了呂平川的話頭,“快去投店吧,好好歇息一下。” 見呂平川不曾拒絕,胖子也就同意了,“那成吧,走,咱們住店去。” 胖子先行,呂平川沖南風點了點頭,跟上了胖子。 莫離沖南風擺了擺手,“六哥,明天見。” 南風笑了笑,沒有接話。 待三人走出十幾丈,南風喊道,“明日午時回破廟尋我。” “知道啦。”胖子也不回頭,帶著二人逐漸走遠…… 第四百三十八章 宮主謊言 一直目送三人離開,南風方才收回了視線,轉身往破廟走去。 明日,確切的說是今日辰時過后,他的大限隨時可能到來,三人午時回返破廟,那時他已經走了。 將身后事交給胖子等人,他很放心,實則他原本有另外一個打算,那就是自己尋個人跡罕至的地方悄然離去,但斟酌過后,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做事不能只為自己考慮,自己與人為善,也要允許別人為自己做點什么。 回到破廟已是子時三刻,仍然不見諸葛嬋娟。 閑來無事,便打開包袱,拿出楚懷柔所贈衣裳,這是一件秀士穿著的對襟長袍,針腳細密,裁縫的細小瑕疵說明這件袍子并非皇家織造。 此外,袍子折疊的壓痕非常明顯,抖了幾抖,亦不見鋪展,由此可見這些袍子早就做好了,一直折疊放在那里。 楚懷柔雖然沒來赴宴,卻不是因為淡了手足情意,她有自己的苦衷,有自己的難處。 同樣的衣服,每位兄弟姐妹都有,對胖子和呂平川等人來說,這是大姐的一番情意,可能會一直珍藏,不會真的穿它。 若是換做之前,他也不會穿,但身上的衣服千瘡百孔,滿是血污,要出門遠行,總得換上一身干凈的衣裳。 袍子穿在身上有點大,分別八年,楚懷柔不曾再見過他們,是憑借自己的想象縫的這些衣裳,可能在楚懷柔的印象當中,他長大之后應該挺拔魁梧,卻不知這些年他雖然長高了,卻并沒有似呂平川和胖子一般長成彪形大漢。 就在南風上下打量身上袍子的時候,廟外傳來了破風聲,轉頭望去,來的不是旁人,正是諸葛嬋娟。 眼見諸葛嬋娟來到,南風急忙將那換下的血衣扔到墻角。 諸葛嬋娟風塵仆仆,落到門口大步進來,環顧左右,“怎么就你自己,胖子他們呢?” “住店去了。”南風說道。 諸葛嬋娟走到放置神像的石臺前,拿了水罐仰頭喝水,待得放下水罐,歪頭打量南風,“誰給你做的袍子,這么難看。” “我大姐。”南風說道。 “剪裁不錯,只是有些大,”諸葛嬋娟隨手抓起一塊鹵rou大口咬嚼,“他們怎么沒跟你一起住?” “你看這里哪有臥處?”南風伸手指點。 “他們去了哪家客棧?”諸葛嬋娟隨口問道。 諸葛嬋娟隨口問,南風就隨口答,“應該去了東面的客來客棧。” 諸葛嬋娟點了點頭,抓著鹵rou往外走,“我有東西在胖子那里,我去拿回來。” “你長途跋涉,也自那里投宿吧,我還有點事情要做,稍后要出去一趟。”南風說道。 “不用,我去去就來,你在這里等我,我有事情要問你。”諸葛嬋娟出得廟門,施出身法,往東去了。 待諸葛嬋娟離開,南風將楚懷柔為大眼睛做的那件衣裳藏于梁頭,又將那血衣扔在廟后。 諸葛嬋娟去的時間并不長,半柱香不到就回來了。 “他們住下了?”南風站在門口迎她。 諸葛嬋娟大步走近,“住下了。” “你去拿了什么?”南風問道。 “一個小玩意兒。”諸葛嬋娟進得破廟,轉身關門。 “你想干嘛?”南風陡然皺眉。 “看你那樣兒,”諸葛嬋娟橫了南風一眼,“你不冷啊?” 此時已經四更了,篝火也已經快滅了,的確冷。 南風往篝火里添柴,諸葛嬋娟走到石臺前,吃眾人剩下的殘羹冷炙。 由于不知道諸葛嬋娟路上有沒有聽到關于玉清和太清的風聲,南風就不知道諸葛嬋娟都知道什么,便不曾主動說話。 諸葛嬋娟貌似餓得狠了,一直在吃喝,也沒有說話。 長時間的沉默之后,南風打破了僵局,“你有什么事情要問我?” 諸葛嬋娟也不看他,自顧吃喝,“你是不是做過什么虧心事,我怎么感覺你說話底氣不足,心里發虛啊?” “這都被你發現了,你可真厲害。”南風敷衍糊弄。 諸葛嬋娟擦了擦手,“我且問你,你將我和胖子支開之后去了哪里?” “什么叫支開?”南風并不正面回答。 “你是不是又找那麻桿兒去了?”諸葛嬋娟追問。 南風不答話,換作之前,他一定會解釋,但此時他不會了,便是諸葛嬋娟不問,他也會設法令她起疑,制造矛盾與其決裂。 恨一個人總比牽掛一個人要好受一些。 “我問你話呢,裝什么啞巴?”諸葛嬋娟抬高了聲調。 “對,我是找她去了。”南風面無表情。 南風言罷,諸葛嬋娟并沒有生氣,貌似也不感覺驚訝,沉吟片刻出言問道,“你為了救她,滅了玉清宗?” 南風沒有回答,諸葛嬋娟果然在北上的途中聽到了風聲。 見南風不答,諸葛嬋娟又問,“玉清宗不乏太玄高手,你如何能夠將他們盡數誅殺?” 南風想了想,沉聲說道,“我自燕飛雪那里得了上清高玄法術,其中一種法術名為借法乾坤,折陽壽十二年,換一個對時的雙倍修為。” 本以為諸葛嬋娟得知真相一定會暴跳如雷,未曾想諸葛嬋娟只是撇嘴冷笑,“你還真舍得。” 南風又不接話。 諸葛嬋娟走到篝火前,往篝火里添加柴草,“若是換成是我被玉清宗拿了,你會不會那么做?” 南風仍不接話,實則諸葛嬋娟這是在明知故問,先前她被李朝宗拿了,他也不顧一切的去了,只是當日只有洞淵修為,不得施展借法乾坤。此外,當時的局勢也沒有這般危急,李朝宗等人與玉清宗八十幾位紫氣高手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你是不是個爺們,我問你話呢?”諸葛嬋娟瞪眼。 要說不會,諸葛嬋娟自然知道他在撒謊,若是說會,又擔心諸葛嬋娟會消氣和解,干脆裝啞巴,不開腔。 見南風不開腔,諸葛嬋娟亦不曾繼續緊逼,而是換了另外一個問題,“我一直想知道,我們兩個,你到底喜歡誰更多一點?” “這個問題有意義嗎?”南風歪頭看了諸葛嬋娟一眼,起身走到法臺前,倒酒自飲。 “有,你別給我兜圈子,正面回答我。”諸葛嬋娟催促。 南風沒有回答,什么事情都有陰陽兩面,男人也有,有高尚的一面,也有陰暗的一面,見到漂亮女子,誰都會多看幾眼,也可能會同時或者先后喜歡幾個女子,對不對?當然不對,不過這種想法雖然陰暗,卻是本性。 本性發自先天,而理智生于后天,本性是早于理智出現的,說的直白一點就是人先有本性,后有理智,對錯是依靠理智來區分的,亦在本性之后。 平心而論,諸葛嬋娟和元安寧他都喜歡,二者也都對他情深義重,很難說自己究竟喜歡哪個更多一點,實則這世上的事情沒有對錯利弊完全均等的,只要細心區分,還是能夠分出細微的輕重差別,諸葛嬋娟和元安寧,他還是喜歡諸葛嬋娟多一點點,原因也非常簡單,諸葛嬋娟出現的比元安寧早。 見南風一聲不吭,諸葛嬋娟也不逼他,又問,“她知不知道你為了救她,施展了借法乾坤?” 南風放下酒碗,搖了搖頭。 諸葛嬋娟見狀,臉色好看了許多,再度往篝火里添了些柴草。 “太清宗你去過了?”諸葛嬋娟問道。 南風沒有答話,事發至今已經三天了,諸葛嬋娟自梁國來,怕是也知道了他先前在太清宗的所作所為。 “你為什么急召胖子他們回長安?”諸葛嬋娟又問。 南風聞言心中一凜,諸葛嬋娟不是胖子,她雖然貌似大大咧咧,實則心細如發,她很可能已經發現了什么。 有些時候,不回答,也會透露一些信息,見他默然,諸葛嬋娟又問,“你的那把玄鐵劍呢,送給誰了?” “你到底想問什么?”南風皺眉反問。 諸葛嬋娟面向篝火,并不回頭,“我想問你是不是在安排后事。” 南風仰頭喝酒,并不答話,諸葛嬋娟已經發現他命不久矣,再說些氣她的話,諸葛嬋娟便會知道他是有意為之,沒用了。 “知不知道我為何來的這么晚?”諸葛嬋娟轉身看向南風,“我知道你與師叔交好,在聽到風聲之后,繞路去了一趟鳳鳴山。” 南風苦笑,“他與你說了什么?” 諸葛嬋娟沒接南風話茬,而是收回視線,幽幽說道,“你便是不說,我也知道你喜歡我多一些,不然你不會最后一個與我道別。” “那是因為你來的最晚。”南風笑道。 “到得此時,你還在硬撐。”諸葛嬋娟嘆氣搖頭,“知不知道具體時辰?” 真相已經敗露,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早飯總是能吃上的。” “還來得及。”諸葛嬋娟說道。 “哈哈,干嘛,你想睡我啊?”南風笑問。 “你還不愿意啊?”諸葛嬋娟反問。 “若是能行,我還等你來睡我啊,我早沖上去脫你褲子了。”南風笑道,“似我這種情形,已經不是放棄修為就能保住性命的了,我的陽壽已經盡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興許運氣好,能留個一男半女呢。”諸葛嬋娟也笑。 “這好運氣還是留給別人吧。”南風雖然在笑,語氣卻異常堅定。 諸葛嬋娟笑了笑,問道,“你明知道與我圓房會毀了修為,為何還留我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