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節
南風關心的不是這些,而是能否順利見到離落雪,“這里離木屋還有多遠?” “不足百丈,前方就是竹林。”元安寧說道。 元安寧說話的同時拉著南風進入竹林,竹林里的竹子不是很密,二人自林下挪移行進。 走出幾十步,元安寧突然停了下來。 由于元安寧停的非常突然,南風就知道出了意外,但周圍全是轟隆的水聲,干擾了聽力,也無法辨察周圍有什么異動。 短暫的沉默之后,元安寧歪頭說道,“她發現我們了。” 南風聞言心跳驟然加速,急切轉頭,盲目左右,“師娘,是你嗎?” 南風言罷,周圍并無應答。 眼見無人應答,南風立刻心生忐忑,由于不曾親眼見過這白衣女子的樣貌,他便不敢確認此人就是離落雪,只是根據元安寧的描述猜測此人應該是離落雪。 就在南風暗自忐忑之際,前方五丈外傳來了女子驚詫的聲音,“你是南風?” 聽得此人聲音,南風心頭巨震,“是我。” “出了何事?”離落雪急切走近。 “師娘,我瞎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再見光明 離落雪快步走近,側目端詳,“何人所為?” “太清宗的玄清玄凈和紫光閣的李朝宗設計拿了我,又尋了一個會讀心異術的外邦女子,想要窺探我記在心里的天書,無奈之下我只能自毀雙目,令他們難以得逞。”南風語帶顫音,不幸的經歷可能會加速一個人的成長,但同時也會自其心底留下永遠的陰影,童年的不幸以及后期遭遇的種種陰險狡詐令他很難相信別人,但總有一些人是值得信任的,離落雪就是其中之一,而且離落雪是唯一一個他完全信任并愿意尋求幫助和依靠的人,師父死了,師娘就是最親近的人。 “請問南風的眼睛可有復原的希望?”元安寧在旁問道。 離落雪此時正在翻捏南風眼皮,聽得元安寧問話,歪頭看她。 南風看不到離落雪的舉動,卻知道離落雪沒有回答元安寧的問題是不確定她的身份,急忙說道,“師娘,這是我的……我的……” “你們去過北面的那處小島?”元安寧打斷了南風的話頭。 “是啊,我們就打那里來。”南風說道,言罷,將與藍靈兒結怨的經過簡略的說與離落雪知道。 聽罷南風講說,離落雪點了點頭,轉而邁步先行,“隨我來。” 元安寧扶著南風自后面跟隨,不多時,穿過竹林進到木屋。 房中有桌椅,南風心中忐忑,坐下之后急切問道,“師娘,我的眼睛還有救么?” “有。”離落雪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南風聞言如釋重負,有些東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是何等重要,快兩年了,他一直活在黑暗之中,無時無刻不在經受著沉悶的壓抑和絕望的煎熬。 “師娘,這里是什么地方……”南風話音未落,便感覺到右眼刺痛非常。 “不可亂動,”離落雪擋住了南風捂向右眼的手臂,“閉上眼睛。” 南風自然知道離落雪做了什么,他知道離落雪會這么做,卻沒想到她會立刻施為,右眼的劇痛異常強烈,令其不可自抑的瑟瑟發抖。 “請問真人……” 離落雪抬手打斷了元安寧的話頭,“我早已不是道人了。” 元安寧不知道離落雪脾性,便不敢多說話。 聽腳步聲,離落雪當是往東屋去了,隨后便是石板拖拉的聲響,不多時,離落雪回來了,將什么東西放到了桌上,“需得陰陽齊全才得開啟慧目天眼,稍后你們帶了這壇酒去尋黃有亮,請它以陽筆開啟左眼,此物好酒,必不會拒絕。” “師娘,黃有亮就是披著蓑衣的那人?”南風問道,此時右眼的劇痛已經有所減輕,錐心的劇痛變成了刺骨的陰冷,得離落雪提醒,南風便不敢抬手揉搓,只能強行忍著。 “它并非人類。”離落雪的語氣很平靜。 南風點了點頭,轉而關切問道,“師娘,您怎么會在這里?” 離落雪沒有答話。 “師娘,這幾年您一直在這里?”南風又問。 離落雪仍然沒有答話。 兩度發問離落雪皆未應聲,南風便有些惶恐,不再發問,而是說道,“師娘,我已經晉身紫氣洞淵了。” “哦。”離落雪隨口應著。 離落雪反應如此冷淡令南風既疑惑又惶恐,在離落雪離開的時候,他所吞服的龍齒天蠶尚未起效,按理說對于他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晉身洞淵,離落雪應該感到意外才對,但離落雪卻并沒有表現出些許意外。 “師娘,這里是什么地方?”南風小心發問。 “連通三界的東海龍門,”離落雪說道,言罷,又道,“可以睜眼了。” 此時右眼刺骨的陰寒已經變味冰涼爽利,聽得離落雪的言語,南風便小心翼翼的睜開了眼睛。 眼睛睜開之后,木屋里的陳設器物立刻映入眼簾,離落雪此時正面向門口,茫然出神。歪頭再看元安寧,看到的是元安寧消瘦的面孔和關切的眼神。 “如何?”元安寧好生緊張。 “能看到東西了,只是與之前不太一樣。”南風低聲說道。 南風言罷,離落雪在旁接口,“不得陽筆點睛,你只能看到陰屬黑白二色。” “多謝師娘。”南風站立起身,鄭重道謝。 離落雪聞聲轉身,看了南風一眼,“此處連通三界,陽人不宜久留,早些去了吧,日后也莫要再回來。” 離落雪的聲音很平靜,看的出來她的情緒非常低落,究其緣由,當是“睹物思情”,看到他想起了早已死去多年的天元子。 南風本來還想問離落雪的境遇,見她這般,只能打消了這個念頭,桌上的那壇酒證實了他先前的猜測,離落雪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里,乃是為了幫助天元子重見光明,這壇埋在地下的酒,原本應該是用來引誘黃有亮為天元子治傷的。可惜的是天元子死的太早也太過突然,令離落雪苦心的安排和準備徹底失去了意義。 南風能夠體諒離落雪的心情,但就這樣走了,心里又有幾分舍不得,“師娘,你離開之后,外面發生了很多……” 離落雪搖了搖頭,示意南風無需多說。 哪怕心里有一萬個舍不得,也不能纏著離落雪聒噪啰嗦,愣了片刻之后,南風歪頭看向元安寧,元安寧會意,沖離落雪拱手行禮,轉身出門。 待元安寧出了木屋到得遠處,南風再度看向離落雪,“師娘,您可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離落雪沒有立刻接話,沉默片刻方才說道,“天眼只能辨察妖邪,卻無法判斷人心真假,是真是假,還需自行判斷。” 南風點頭過后,歪頭問道,“師娘,你怎么了?” 離落雪搖了搖頭,“你師父已經駕鶴多年,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再追逆計較也無甚意義。” 南風聞言越發疑惑,不知為何,離落雪今日的表現與當年與他告別時的態度有了本質的變化,當年離落雪離開時是贊同他為天元子報仇并查找真兇的,但此番卻對此事表現的意興闌珊。 就在南風暗自疑惑之際,離落雪嘆了口氣,“世間有無數的是是非非,有處置不完的恩恩怨怨,不可執念恩怨是非,沒有什么比與有情人相守終老更重要。” 南風聞言恍然大悟,離落雪之所以態度發生了變化,是因為發現他有了意中人,擔心他會步二人后塵,于恩怨是非之中本末倒置。 “師娘,您的恩情我會銘記于心,您多保重。”南風甩開衣擺,跪拜謝恩。 離落雪點了點頭,“帶上酒水,去黃有亮處,待得齊全天眼陰陽,可回去尋那島上的白鱗水虺負載西歸,宿州西北的浮云山陰麓有天坑水潭一處,內生紅藕白蓮一株,可助其蛻變蛟龍。” “多謝師娘。”南風直身站起,拿起了桌上的酒壇。 “去吧,去吧……” 第三百九十章 猴子偷桃 南風心中還有諸多疑問,但離落雪情緒低落,意興闌珊,也不便繼續叨擾,只能抱著那酒壇出了木屋。 元安寧本自遠處等候,見他出來,急忙快步上前,伸手攙扶。 南風微笑歪頭,元安寧這才想起他已經能夠視物,急忙縮手回去。 南風轉身回頭,只見離落雪正面對木屋北側墻壁,那墻上掛的不是神像,亦不是天元子的畫像,而是一幅太極陰陽圖,此時離落雪正對著那幅太極圖出神發愣。 “師娘,我走了。”南風再度道別。 離落雪無有回應。 等了片刻,不見離落雪答話,南風只能轉身西去,原路回返。 待得離木屋遠了,元安寧輕聲說道,“你師娘并非與你疏離,只是傷心太過,萬念俱灰。” “我知道。”南風點了點頭,他本想將外面這幾年發生的事情告知離落雪,但離落雪并沒有給他講說的機會,而離落雪對自己所處的境遇也沒有絲毫提及。 能夠視物,便能從容躲過那些正在阻截沖躍龍門魚蛇的守衛,由于天眼不曾開啟,視物便不很齊全,只能看到那些守衛的衣著樣貌,卻無法看到他們在出招時發出的靈氣。 二人回到崖下時那條水虺仍在小船附近等候,元安寧以石做筆,自石壁上涂畫,向水虺說明情況。 當水虺知道不得越過九道龍門點睛也無有用處時,好生氣惱,異常沮喪,倒也不曾攻擊二人,只是轉身想要離去。 元安寧急忙喊住了它,又自石壁上畫出了離落雪所說的化蛟白蓮,元安寧可能沒去過宿州,也不知道那浮云山究竟是怎樣一處所在,只能畫出天坑和水潭,再畫蓮花一朵,隨后又畫出了一條蛟龍形象。 這個在水虺的理解范圍之內,它與二人在島上相處了很久,對二人脾性已有了解,亦不懷疑二人會誆騙它,便轉身回來,再度駕轅拉舟。 元安寧與它較為熟悉,捆縛繩索就由她來,在元安寧為水虺捆縛繩索時南風拿過石塊將元安寧先前畫寫的圖案盡數磨去。 準備妥當,水虺拉著二人自崖下向南行進,來到龍門海島的南側,如法炮制,上得崖頂,自林下往那石屋移動。 長年累月從事同樣的工作,人會變的呆傻麻木,那些守衛只是木然的阻攔逆行魚蛇,便是元安寧不小心踩落山石發出聲響,他們也不曾回頭察看。 南風行的很快,若是這黃毛異類兇殘危險,離落雪定會提前告知,她不曾警告,就說明此物已經齊全神志,不會攻擊二人。 石室三間,有門無窗,門是開著的,里面無甚器物,除了一張石桌和一只石墩,再有就是地上散落的幾枚桃核。 那異類不在正屋,但所穿蓑衣留在了正屋的石桌上,短暫的打量之后,南風沖元安寧做了個手勢,二人悄然退后,到得三丈外,南風撿起石頭扔向石門。 石頭砸中石門發出聲響,石屋里隨即傳出了聲響,當是有人自東屋出來。 在等那異類出來的時候,元安寧指了指南風的右眼,南風會意,閉上了雙眼。 不多時,石屋門口傳來了那異類的說話聲,語氣異常急切,“那壇子里裝著什么?” 聽得此物言語,南風心里有數了,按照常理主人見到生人,都會先確認對方的身份和來意,但這異類沒問二人是誰,而是先問壇子里是什么,這說明這個異類是個老酒鬼。 在南風思慮時,元安寧接話回答,“酒。” “真的?”此物雖是異類,人話說的卻好,聲音好生洪亮。 元安寧也不答話,而是自南風懷里拿過酒壇,拍碎了泥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