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在你眼里,大哥就這般無能?”呂平川不悅。 胖子聞言也不敢多說,伸手去拿酒壺,“大哥,今日一別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 “這都什么時候了,還喝?!”呂平川搶下了酒壺,“跟我來,自偏門走。” 呂平川先行,二人只能跟了出來。 呂平川將二人引至西門,抽下門栓,拉開院門,“盡早出城,切莫耽擱。” 二人心中糾結,躊躇不動。 呂平川急了,伸手將二人推了出去,“快走。” “大哥,你跟我們說句實話,放走了我們,大理寺會怎么罰你?”胖子急問。 “他們動不得我,我這府中也有他們眼線,快走。”呂平川再度催促。 事到如今,二人哪怕不想走也必須走了,明知走了會連累呂平川也只能走了,若是留下來,就辜負了呂平川的一番深情厚誼。 “你看這事兒弄的,”胖子急惱嘆氣,“都怪你,抓鬼,抓鬼,不抓鬼你就不是道士了?” “怎么還是這般碎嘴?快走。”呂平川擺手驅趕。 “大哥,你多保重,我們走了。”南風說道,正所謂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二人肯定連累了呂平川,但兄弟之間也談不上連累不連累,兄弟情義不消言表,只需銘記。 呂平川點了點頭,看向胖子,“你腦筋不很靈光,凡事多聽南風的。” 這話若是別人說的,胖子一定會反駁,但出自呂平川之口他就只能聽著,呂平川雖然義氣,脾氣卻爆,早些年沒少罵他。 呂平川又看向南風,“你和長樂都不是省油的燈,韜光養晦的道理你不懂?牙口沒長全就瞎叫喚,你咬的過誰呀,怕人家不殺你?!” 南風聽的有些糊涂,心中疑惑便沒有接話。 呂平川也不與二人多說,言罷就關上了院門。 “快走吧,我還得設法善后。”言罷,院子里就傳來了呂平川離開的腳步聲。 “唉,肯定連累大哥了。”胖子搖頭,“他混到今天這地步不容易,可千萬別害的他官兒都沒得做。” 時至此刻南風仍然是糊涂的,剛才呂平川曾經說過大理寺動不得他,聽他的話外之音,貌似所承受的壓力并不是來自大理寺。 既然不怕大理寺,呂平川忌諱的是哪個? 朝廷,應該是朝廷,二人是朝廷的欽犯,呂平川忌諱的應該是當朝皇帝。 不過細想下來也不對,早些時候呂平川也曾經表現出了龍云子奈何他不得的意思,還有那押送他們的御林軍,呂平川也沒有把他們放在眼里,況且呂平川已經將銅鐘一事告知了大司馬,讓大司馬去跟龍云子爭搶,如此一來龍云子就無暇加害他們。 辦法都想好了,怎么忽然之間事情就變的這么復雜,形勢就變的這么嚴峻? 在南風一頭霧水,出神發愣之際,胖子拉著他離開了南北小巷,到得東西大街,貼著北側墻根往西城去。 此時已近四更,天上無月,漆黑一片,沒了靈氣修為南風夜間視物很是模糊,靠著胖子的引帶小心前行。 混跡長安之時眾人少來東城,對東城不很熟悉,一炷香之后,二人穿過主道進入西城,周圍的景物變的很是熟悉,哪怕沒有胖子的引帶,南風也能自行行走。 “城門沒開,咱也出不去,去土地廟歇腳。”胖子說道。 “不成,不安全。”南風搖頭,想要對他們不利的那些人自然知道呂平川的生平,若是一心置他們于死地,就有可能猜到他們會躲在破廟。 “那去哪兒啊?”胖子轉頭四顧。 南風想了想,抬手北指,“去前朝鐘樓。” 胖子聞言立刻明白南風要去哪兒,“對,去她家躲一躲。” 二人改道向北,行不多時,前方出現了光亮,一戶大宅的門前懸掛了兩盞大紅燈籠,走得近了,便看到那燈籠上貼著大紅喜字。 途經喜主門口時,胖子隨口說了句,“咱們走的時候林歪嘴的兒子還在玩泥巴,這都娶媳婦兒了。” 一句娶媳婦兒驚醒了南風,疑惑的迷霧瞬時消散,他終于明白問題出在哪兒了。 “怎么不走了?”胖子問道。 南風站著沒動,也沒有接話,呂平川原本胸有成竹,后來變的煩惱憂慮,他在回憶呂平川的態度是自何時開始轉變的。 細想下來,呂平川去過司馬府之后就變的憂心忡忡,此事極有可能與李朝宗有關,先前隨家丁來訪的呂平川的三師兄應該是認得他的,當年在東魏麒麟鎮,李朝宗身邊圍聚了數十位武林中人,這其中很有可能就有呂平川的三師兄。 當日諸葛嬋娟拉著他逼他承認二人有過肌膚之親,在諸葛嬋娟的逼迫和激將之下,他承認親過諸葛嬋娟,李朝宗雖然當時沒有發作,卻搞了個灰頭土臉,與諸葛嬋娟的親事讓他徹底攪黃了。 細想那武人先前看他的眼神,也的確藏有冷淡和憎惡,也不與二人見禮就帶著呂平川往偏廳說話去了。 當日之事對李朝宗來說屬于丑事,在場的那些人可能會私下傳說,卻不會明目張膽的大肆宣揚,呂平川早些時候應該并不知情,是去了一趟司馬府之后才知道此事的。 “走啊,還想蹭喜酒啊?”胖子拖著南風向前行走。 南風想到關鍵處,便隨胖子拖拉趕路,與此同時再想前事,呂平川去了司馬府之后發生了什么事情不得而知,是誰告訴了他這件事情也不能確定,不過有一點能夠確定,那就是有人給呂平川施加了巨大的壓力。 這個壓力應該是直接的命令而不是隱晦的授意,如果是隱晦的授意,呂平川可以佯裝不曾領會,只有直接的命令,呂平川才會如此犯愁。 以呂平川的脾氣,若是能夠化解雙方矛盾,一定會帶著他去向李朝宗賠罪,呂平川沒有這么做就說明矛盾不可化解,由此可見對方給他下的命令很可能是讓他取二人的性命。 想到此處,再想到呂平川先前連番兩次阻止胖子拿那酒壺,幾乎可以斷定那酒壺里的酒混有劇毒。 “我把大哥害慘了。”南風萬分苦惱,他此時想的不是呂平川對他和胖子起過殺心,而是呂平川最后并沒有沖他和胖子下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后果,呂平川所承擔的后果和付出的代價很可能是多年心血毀于一旦,辛苦經營付之東流。 “大哥應該有辦法,咱著急也沒用,要是跑回去投案,能把大哥氣死。”胖子不明就里。 “禍是我闖的,黑鍋讓大哥背了。”南風說道,他終于明白臨別時呂平川那句話是指什么而言了。 見南風自責,胖子也不忍心,“你也別太上火,大司馬是大嫂的姑父,關鍵時候大司馬肯定會保著大哥的。” 南風聞言心頭略輕,胖子說的不無道理,大司馬可能并不是此事的主謀,真的事到臨頭,他也不會讓自己的妻侄當寡婦。 細想下來,呂平川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他現在只擔心會影響呂平川的前程。 穿過幾條街,二人到得前朝鐘樓附近,那棵大柳樹還在,柳樹后面的那條街走到盡頭就是元安寧的住處。 “門沒鎖,里面有人。”胖子說道。 “敲門吧……” 第一百八十章 不識時務 胖子上前敲門,這扇門他敲過好多次,上一次敲還是五年前。 敲了幾下,無人應聲,胖子回頭看向南風,“太晚了,人家早就睡了。” 胖子說話時聲音挺大,南風知道他的用意,便高聲回答,“再等等吧,咱大老遠的過來不容易。” 等了片刻,院子里還是沒有動靜。 南風又道,“走吧,先找個客棧住下,明天上午再來。” “好啊,反正咱是下午回盂縣。”胖子應聲。 二人高聲交談,為的是讓元安寧知道門外是誰,這次說完,透過門縫可以看到屋子里出現了光亮。 “亮燈了。”胖子說道。 南風點了點頭,這次過來借宿只在其次,主要目的是看看元安寧是不是住在這里,當日元安寧走了不久墨門就找上門來,不排除元安寧回城途中出了意外的可能。 不多時,院子里傳來了開門聲,隨即是腳步聲,腳步聲來到院門口,里面傳來了女人的聲音,“來的是誰?” 胖子聞言眉頭大皺,這女人的聲音很是蒼老,并不是元安寧的聲音。 南風知道元安寧身邊有一個老宮女陪著,并不意外,便低聲答道,“貴人的朋友。” 貴人是個很含蓄也很寬泛的稱呼,元安寧是前朝公主,自然是貴人。 “開門。”內屋門口傳來了元安寧的聲音。 隨即是抽栓的聲音,大門拉開,一個老婦人提著燈籠,警惕的看著二人。 元安寧就站在內屋門口,二人進門之后,南風反手關上了大門,轉而沖元安寧說道,“深夜打擾,當真冒昧。” “貴客登門,蓬蓽生輝。”元安寧側立門旁,抬手迎客。 南風沖那老婦人點了點頭,轉身邁步,進了正房。 這處宅子并不大,五間正,四間廂,進屋是正堂,左右各有兩間偏房,正堂很空蕩也很干凈,正中擺著一張方桌,周圍是四把椅子,除此之外還有兩處花臺高幾。 二人進屋之后,元安寧并沒有立刻跟進,而是等那老婦關門回來,指著二人沖老婦說道,“這二位便是我先前跟你提起的那兩位恩人。” 老婦雖然年長,卻是宮女,聞言沖二人施了一禮,二人急忙回禮。 進門之后,老婦去了西間,燒水沏茶,三人自正堂坐下。 坐下之后南風先開口,向元安寧解釋深夜敲門的原因,“我們遇到了麻煩,剛剛料理完,不宜投住客棧,只能厚顏前來借個宿頭。” 雖是倉促起身,元安寧穿的卻非常齊整,聽得南風言語,擺手說道,“好生見外,你們就安心住在這里,待得事情畢了再作計較。” “我們不能久留,天一亮我們就要離開長安。”南風說道。 “墨門沒找你麻煩吧?”胖子在旁插言。 元安寧聞言面露疑惑。 南風主動開口,將墨門索書一事輕描淡寫的說與元安寧知道,最后又道,“他們無有證據,只是猜疑,隨他們去吧。” 胖子聞言疑惑的看向南風,他本以為南風過來是想順便把書要回去的,沒想到南風根本沒這意思,要知道墨門此時幾乎確定公輸要術就在南風手里,不把書還給他們,墨門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個,那書你要是看完了……” “嘖。”南風皺眉咂舌。 “季大人所言也正是我所擔心的,”元安寧直身站起,往東屋去,“回來之后我日夜趕工,不久之前剛剛謄完,原本正好還與你們,這本是墨門之物,理應物歸原主。” 胖子皺眉,南風也在皺眉,胖子皺眉是因為他不姓季,而自己究竟姓什么又不曉得。南風皺眉則是感覺送出去的東西不應該往回索要。 不多時,元安寧自東屋出來,將一個布包放到桌上,推給了南風,“贈書恩德,永不敢忘,容當后報。” “姑娘言重了。”南風有些尷尬。 南風尷尬,胖子卻不尷尬,拿過布包揣進了自己懷里,“元姑娘別見怪,我們惹了一屁股麻煩,能了一件兒是一件,天天被人追著到處跑,這日子實在是沒法兒過。” 胖子說的很是粗俗,元安寧笑的比較勉強,退一步說就算胖子說的不粗俗,她也不會笑的很開懷,認識元安寧至今,南風就沒見她開心的笑過。 胖子也算識趣,打了個哈欠,“元姑娘,我有些困了,求個臥處。” 元安寧聞言喊來了老婦,老婦將胖子引去西屋安歇。 只剩下了二人,氣氛就有些微妙,就在南風急切思慮接下來說些什么之際,元安寧先行開口,詢問二人為何會到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