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那扈隱子自然聽到了鑼聲,卻并不馬上停手,獰笑出拳,還打右臉。 由于出招之前愣了片刻,扈隱子此番出招就不似先前那么快速,南風趁機抓住了他的左手,氣急之下不顧章法,張嘴就咬。 扈隱子哪里會想到他竟然下口,等到察覺到劇痛,南風已經咬住了他的手腕。 南風此時怒火中燒,咬住之后拼命用力,不管對方如何踢打掙扎,就不松口。 他咬的部位正是扈隱子的手腕脈門,一經用力,立刻咬破了對方的血管,腥熱的血液急涌外流,南風只是不管,他此時恨不得咬斷對方骨頭。 那職事見勢不好,連連敲鑼,高聲喝止,南風只是不聽,此時別說敲鑼,就是響雷他也不會松口。 扈隱子一邊痛嚎,一邊揪著南風的頭發狠命拖拽。南風也不反抗,雙手抓著扈隱子的手臂,唯恐被扈隱子甩脫。 見此情形,遠處的主事輔事以及近處觀戰的同門紛紛上前拉扯,試圖分開二人,但南風發了狠,也不管眾人是拖拽還是勸說,就不松口。 直至一名輔事出手將其震暈,那扈隱子方才抽手出來,左手手腕血rou模糊,傷口甚深,可見森然白骨。 南風醒來之后發現自己躺在赤陽宮正殿之外,陽光甚是刺眼,撐臂起身,只感覺后腦疼痛,抬手一摸,發髻散了,頭發也被揪掉兩綹兒,頭上有血。 此時已近午時,除了他,場中已無他人,殿內有說話之聲,轉頭望去,只見凌云子正在與赤陽宮的主事輔事說話。 有人看到南風醒轉,告知主事,主事邁步而出,到得殿外冷視南風,“小小年紀,竟然如此兇戾,若是不加懲處,如何服眾正規?” “真人,是他們……” 那赤陽宮主事道號宣云子,比凌云子大上幾歲,見南風不曾認錯還要辯解,越發生氣,高聲打斷了他的話,“扈隱子乃是你同門師兄,便是收手不住,你也不能咬斷他寸關筋腱,即刻前往后山面壁,思過三年,以儆效尤。” 一旁的凌云子想要說話,那宣云子搶在他之前再度說道,“如此兇狠,與狼子何異?若不是凌云師弟與你求情,便逐你出去。” 言罷,不等凌云子再說,便向那辦公房舍走去,幾個輔事和職事也各自散去。 凌云子看了南風一眼,無奈嘆氣,嘆氣過后又追著那宣云子去了,“師兄,他入門時日尚短,不懂規矩,便有過錯也不能禁足三年,會誤他修行的。” 宣云子背手前行,并不接話。 凌云子心有不甘,跟著宣云子繼續為他求情。 南風撐臂起身,沖凌云子喊道,“凌云真人,一人做事一人當,莫要求他。” 凌云子聞聲回頭,皺眉指他。宣云子也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冷哼拂袖,憤然遠走。 此時眾人都在飯堂吃飯,南風也不去吃,獨自回了自己的房間,回房之后對著銅鏡檢查自己的傷勢,發現自己的右臉嚴重腫脹,如同豬頭一般,幾乎不得睜眼。 嘴里還有血污,連漱兩口,還是見紅。 不多時,凌云子回返,神情怏怏,不問可知宣云子不曾賣他面子。 問明緣由,凌云子也為他抱不平,但那宣云子可能跟凌云子不是一派,凌云子不得繼續求情,只能好言安撫,讓他自后山忍耐一段時日,待得日后尋到合適機會,再設法讓他出來。 不多時,一名職事到來,凌云子不方便說話,只能走了。 那職事催促南風收拾鋪蓋衣物,然后押著他前往后山,后山有一面很大的陡峭石壁,上面有很多山洞,山洞是人工開鑿出來的,很小,高不過五尺,寬不過七步,里面有便桶水罐等物。 將南風帶入山洞,職事便回去了,臨走之前向其說明了面壁的規矩,最重要的一條就是面壁之時不得離開山洞,吃飯便溺皆是洞中,若私自外出,發現一次加罰一年,發現三次逐出山門。 職事走后,南風鋪好了鋪蓋,躺臥其中,他不怕面壁,這里清凈的很,正好可以自這里參悟太玄真經。 由于被扈隱子傷到了頭,躺好之后南風很快昏昏睡去,等到醒來已是傍晚時分,醒來之后沒多久,山頂就垂下一根繩子,繩子上掛著一個食盒。 南風解下食盒,打開之后發現里面是一碗飯和一缽水。 端了缽盂想喝,卻聞到氣息有異,再聞,竟然有股尿sao氣。 再看那飯碗,黃米飯中竟然混有大量沙土。 “日你娘的。”南風將那飯碗和缽盂盡數扔下懸崖。 “看你能餓多久,哈哈哈哈。”山頂上傳來了數人笑謔。 “小人得志!”南風罵道。 “不識時務就是這等下場。”崖頂傳來了巖隱子的聲音。 “我識你娘的老逼!”南風怒罵。 這等粗俗言語對于市井乞丐來說算不得什么,但對于巖隱子這種很有修養的人來說就非常難聽了,巖隱子大怒,想要下來打他,被另外幾人攔住,簇擁著拉走了。 “小人!”南風重新躺倒,閉上了眼睛。 他本想趁著閉關之際研習太玄真經,此時看來怕是難得安寧了,不得授箓已經讓他甚是郁悶,又遭人欺辱,還要受那主事歧視,越想越氣,乃至心生去意。 日落之后,南風攀著洞口的繩子上到崖頂。 他本是想走的,但上到崖頂之后又改變了主意,就算要走也不能這么走,得報了仇再走。 仔細想過之后,南風沿著小路到了山下鎮子,買了酒rou和干糧,背回山洞吃喝享用。 多日不曾吃得酒rou,入口之后只感覺那酒水甚是醇厚,那鹵rou甚是濃香,吃喝之際不由得想起胖子,胖子也喜歡酒rou,這一年之中窩在佛光寺,怕是嘴里要淡出個鳥兒來,那宿州缺糧禁酒,便是有心外出偷腥,也無處買去。 吃飽喝足,卻睡不著了,此時雖然已經深秋,山中卻仍有蚊蟲,狠命叮咬,著實難受。 輾轉了半個更次,南風爬了起來,又攀著繩索上到崖頂,繞道向西,去了西面山野。 他在赤陽宮時房間位于西南角落,巖隱子要私會情人,多會自那里翻墻而出,何日私會無有規律,但私會的時辰通常是二更到四更,沒別的法子,只能守株待兔。 南風自西山找了一處隱蔽所在,盯著赤陽宮的西南和西北兩處,守到四更,不見人影,便回山洞去了。 次日再來,還是沒有看到兔子。 第三日二更,南風看到了兩道人影一前一后自乾院西南和坤院西北翻墻而出。 南風本以為二人要往西山無人處去,未曾想二人會合一處之后竟然去了后山,后山那面懸崖東西有五六里,二人去了最西面的一處隱秘山洞。 二人進去之后,南風有心前去捉jian,但想過之后又沒有前往,捉是一定要捉的,得想好怎么捉最解氣…… 第九十二章 咎由自取 巖隱子和那憐隱子是二更時分離開赤陽宮的,前往后山山洞用了一刻鐘,之所以用了這么久是因為二人不曾使用身法,不用身法自然是為了收斂氣息隱藏行蹤。 二人自山洞停留了一個更次,四更之前離開山洞回了赤陽宮。由于不敢過分靠近,南風便不曉得二人自山洞做了什么,不過二人離開山洞時憐隱子有整理衣裳,這就說明二人有過親昵舉動,但親昵到何種程度卻不得而知。 待得二人離開,南風自西山去到了二人先前所在的山洞,這處山洞所在位置并不陡峭,進到山洞,可見山洞內側有一床被褥,除此之外并無其他事物,洞內還殘留有脂粉氣息,玉清坤道是不允許涂脂抹粉的,憐隱子可能正做著掌教夫人的美夢,早已無視門規。 由于巖隱子和憐隱子很是謹慎,洞內沒有留下任何可疑線索,就在南風大失所望準備離開之際,忽然想起一事,蹲下身,探手去摸那覆著被子的褥子,二人離去不久,被褥還留有余溫,根據被褥的溫度范圍可以判斷出二人先前曾經自這里躺臥過,而不是單純的坐過。 有句老話叫捉賊捉贓捉jian成雙,要想捉jian,首先就要確定對方在行那jian霪之事,如若不然,就算將人引來,二人衣衫齊整,頂多算是私會,算不得偷情。 但就算知道二人在這里躺過,也不能確定二人是和衣而臥還是赤身而臥。 細心想過,南風心生一計,掀開被子,吹著火捻,細心搜尋,很快他就發現了長發,但頭發不是他尋找的目標,他找的是毛。 仔細尋過之后,南風不但發現了毛,還發現了行房留下的痕跡。 搜尋過后,南風將被褥鋪好,悄然離開。 回到自己面壁的山洞,南風和衣躺臥,自心中仔細思量,要將赤陽宮眾人引到那處山洞并不困難,他需要思量的只是時機的拿捏和細節的掌控。 只用了半個時辰,南風就想好了具體步驟,那處山洞只有一個入口,要想偷走二人衣服是絕不能夠的,只能求快,先設法讓渡過天劫的紫氣高手過去,他們可以凌空飛渡,幾個起落就能去到,屆時二人肯定來不及穿上衣服。 單讓紫氣高手過去還是不成,身居高位的人往往顧全大局,二人偷情一事他們怕是早已知曉,只當不知,此番即便撞破二人丑事,怕是也不會宣揚懲戒,還必須引著赤陽宮眾人隨后趕過去,眾目睽睽之下,即便那些紫氣高手有心庇護巖隱子,也無法回環。 制定計謀并不費事,但令南風久久拿不到主意的是要不要實施計謀,凡事都講個承負尺度,此事一旦實施,對巖隱子的傷害和打擊會是毀滅性的,雖然巖隱子欺負過他,但就因巖隱子欺負過他,就設計毀其終生,是不是太過狠毒? 此事與祥云鏢局不同,祥云鏢局一事他無法控制尺度,但此事由他親自實施,尺度可控,這也正是他犯愁的地方。 搖擺之后,南風拿定了主意,古語有云,天作孽有可為,自作孽不可活,是不是實施,實施到哪種程度,就看隨后幾天巖隱子對他的態度。 打定主意,一通好睡。 面壁之人每日只有兩餐,上午辰時和下午申時,南風本來還等著看那飯菜有沒有被巖隱子等人作踐,未曾想這一天之中竟然壓根兒就沒有飯食和飲水送來,若不是他在洞內蓄有酒rou,就要忍饑挨餓了。 次日上午,還是不見水米,南風便攀著繩索上到崖頂,只見崖頂坐著兩人,見南風上來,其中一人沖另外一人說道,“快去告知胡輔事,六隱子私離山洞。” “哈哈,他這面壁之期怕是要多上一年了。”那人大笑過后快步下山。 南風瞅了留在崖頂那人一眼,攀著繩索重回山洞。 那人收回繩索,大笑道,“我們二人皆看到你離開山洞,此番下去也來不及了,哈哈。” 南風懶得答話,他已然心生去意,之所以滯留這里,只是為了報復巖隱子等人。 不多時,崖頂有人說話,聽聲音人數還不少,那姓胡的輔事自崖頂問話,南風承認自己曾經離開過山洞,但那是因為沒有米水送來,那姓胡的輔事當是龍云子一伙兒,而他是煙霄子和凌云子送來的,對他本來就心存偏見,也不容他辯解,追加面壁一年。 南風也不以為意,本來就要走了,再追加一百年怕個甚么。 沒有水米也無所謂,他洞內有酒rou。繩索被抽走也不怕,他可攀巖上去。 當日下午,有了水米,但水里有尿,飯中有沙。 南風置之一笑,他還是太過善良,受了欺負還在為對方著想,卻不知對方一心要趕盡殺絕,不將他攆走怕是難得痛快。 到了晚間,南風又離開山洞,前往二人幽會附近蹲守,這次離的比較近,以衣袖捂住口鼻,耐著寒冷,側目細聽,通過動靜判斷出二人進入山洞幾乎無有耽擱,寬衣解帶直赴巫山,修行中人氣定神穩,時間較長,當有半個時辰,之后會說些情話,也是半個時辰,隨后就會離開。 確定了細節,南風重回山洞,萬事俱備,二人下次偷情,他就會出手發難,往大了搞,越大越好。 南風每次都將污穢水米扔下懸崖,也可能是擔心餓死南風,次日的水米便沒有被糟蹋,但南風仍然沒吃,晚了,現在做什么都晚了,等死吧。 傍晚時分,南風離開山洞,去了山下鎮子,他身上帶有銀錢,買了兩壇好酒和大量茶葉點心,于入更時分去了藏經閣,請之前幫忙翻譯經文的老法師吃酒。 那老法師并不曉得他已受罰禁錮,只是疑惑他為何這般大方,帶了這么些禮物過來。 南風也不提被罰一事,他此番下來有兩個目的,一是答謝老法師,二是再度犯規,此前他已經被追罰一次了,再被追罰就是第二次,若有第三次犯規,就會被驅逐出去,而這也正是他想要的。 吃的酣暢,三更時分南風告辭離開。 他沒有直接前往后山,二是西行去了赤陽宮,在路上見過幾人,隨后改道向北,去了后山。 次日,那胡輔事又來,還是追罰,南風也不意外,大部分人都是趨炎附勢的,討好告密也不稀奇。 到了晚間,南風收拾了東西,做好了離開的準備,但到了二更巖隱子并沒有出來,于是又拖了一日。 到了次日晚間,巖隱子和憐隱子又外出私會,待得二人進入山洞,南風急切下山,直奔紫陽宮,紫陽宮乃紫氣真人的住處,到得那里,南風拿捏此處與山洞的距離,發聲喊道,“不好了,思過崖西面山洞有慘叫之聲,我聽得真切,當是掌教弟子巖隱子,諸位真人快去救人。” 南風喊罷,立刻有大量真人聞聲出來,南風指明方位,只說自己面壁之時聽到慘叫,當是有人劫持了巖隱子。 眾人聽罷,兵分兩路,一路急赴后山,另一路前往赤陽宮查看。 南風也跑去了赤陽宮,此時宣云子等人已經確定巖隱子不在,也趕去了后山。南風大聲呼喊,引出赤陽宮眾人出來,一道前往后山救人。 眾人都是有身法的,施出身法,飛檐走壁,踩枝踏葉,略遲于一干紫氣真人隨后趕到。 此時那一干紫氣真人站立崖頂,臉上多有尷尬,眼見南風引了眾人過來,便有人前來阻止眾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