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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兩生歡喜在線閱讀 - 第90節

第90節

    “哪一年?”沙啞的聲音更顯慌亂,頭甚至微微仰起。

    紀沉終于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了,握緊了她輕顫的手:“2016年啊,怎么了?”

    “2016嗎?”近乎呢喃的聲音里,夏言脫力躺回枕頭上,另一只手被握住,耳邊是她母親徐佳玉帶泣的聲音,慶幸著她的終于清醒,絮絮叨叨地說著她怎么把大家嚇壞了,以及醫院無數次的病危通知書,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沈靳,她叱罵著沈靳的不是人,后悔當年把她嫁給他,而后絮叨的聲音被紀沉打斷。

    紀沉擔心看著她眼角不斷流下的眼淚,俯身問她是不是哪里痛。

    夏言搖頭,哪里都痛,又好像哪里都不痛,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她還活著,她該開心才是,可是聽著耳邊的絮絮叨叨,她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假的,她只是在漫長的昏迷里,做了一個關于沈靳關于愛情關于事業的美好夢境。

    都是假的,“遇鑒”是假的,沈靳是假的,所有的甜蜜美好都是假的。

    眼淚像斷線的珠子,越流越兇,控也控不住,夏言不想哭的,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美夢戳破的難受幾乎將她淹沒,無聲的哭泣慢慢變成難以自抑的低泣,上氣不接下氣,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作者有話要說:  改個時間bug,老沈和大夏在大理寫許愿紙那天是2011.9.3,老沈和夏言相識的那天,上一章末的老沈記得的日子是9.4

    這章結婚的時間是9.6,剛好和當年結婚的時間線重合。

    小夏和大夏,小沈和老沈都來了,給你們real大夏~

    第101章

    因著夏言醒來那天的異樣, 沒人敢再在她面前提沈靳。

    夏言也沒有問。

    她是在兩天之后才知道她人在美國的。

    早在出事前,紀沉便幫她聯系了他這邊的同學, 他導師一直在從事她這類先心病的研究, 也有過幾次成功的根治手術經驗,屬于行業里比較頂尖的水平。

    自從生下童童后,她這兩年的情況就一直時好時壞,心臟問題越來越嚴重,不進行根治手術最終也只會慢慢走向心臟衰竭,但手術風險大,也可能直接死在手術臺上了, 因此沈靳一直不太同意她手術, 又希望她能通過手術健康起來。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紀沉更是不敢直接替她下決定, 總想再等等, 等她身體情況更穩定了,手術成功幾率更高了再做, 再加上護照和簽證的時間, 整個流程就在這種掙扎和評估里拖長了, 只是大家都沒想到她還沒等到手術便先出了事。

    據紀沉說,她那個時候確實已經不行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孤注一擲開胸做根治手術,因此很快聯系了這邊的主治醫師,把她送到了這邊, 做了手術。

    紀沉說不敢想還能不能把她救回來,那三個多月里她意識浮浮沉沉一直醒不過來,好幾次下了病危通知,好幾次他都覺得該放棄了,但她又一次次地挺了過來。

    他守著她,就想再看看,能不能守回一絲奇跡。

    好在,她總算還是活過來了。

    紀沉說這些話時嘴角是微笑著的,眼睛里有淚花閃動,三個多月的煎熬,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她鬼門關走的這一遭,身邊所有親人都瘦了,也憔悴了。

    聽說夏曉連高考都考砸了,現在放了暑假,人也沒去學校了,就惦記著她的“遺愿”,三天兩頭去找沈靳,想幫她把童童要回來。

    “童童怎么樣了?”想起童童,夏言忍不住問。

    “還好吧,才兩歲的小丫頭,哪懂什么生離死別。”紀沉說。

    夏言笑笑:“那就好。”

    問起了童童,就難免不會想起沈靳,夢里的他不斷在腦中反復,美夢破碎的難受還在,卻還是管不住嘴,遲疑著,問起了他:“他……呢?”

    換來紀沉的輕笑:“夏言你就這點出息嗎?”

    夏言也自嘲笑笑,眼淚卻也跟著下來了。

    “我昏迷的這三個多月里,我做了一個特別美的夢。”她吸了吸鼻子,“如果不是他叫我回來,我可能都不太舍得醒過來。”

    紀沉看向她:“什么夢?”

    夏言搖搖頭,不是很想多談:“就一些平時想得到但得不到的東西,都在夢里實現了。”

    紀沉:“包括沈靳嗎?”

    夏言遲疑了下,點點頭:“包括沈靳。”

    “夢到和他重新談了場戀愛,一起創造了個品牌。我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夢想,還有愛情。”她笑了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好像除了依附他,什么也沒有。”

    “你什么時候依附過他了,胡說八道。”紀沉笑罵,看著她眉眼里的生氣又忍不住放緩了聲線,“你這次手術很成功,會康復的。等你把身體養好了,工作、事業、愛情,什么都會有的,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夏言眉眼也跟著展出笑意:“好啊,我要自己開個工藝品公司,就叫‘遇鑒’。”

    紀沉也笑笑:“好。”

    好一會兒才回答她一開始的問題:“沈靳他……似乎不太好,你還活著的消息除了你爸媽和曉曉,我瞞了所有人。你出事那天堂奶奶也走了,他誤把她的墳當成你的,差點把墳給刨了。”

    夏言怔住,想起清醒前,沈靳抱著她,告訴她的,他也像做夢一樣,夢到她走了,他整天關在屋子里,渾渾噩噩,不吃不喝,也不管童童,還刨了她的墳。

    心尖顫了下,她看向紀沉。

    “我送你上飛機那天,他突然也趕來了機場,找我要你,我還以為他知道了你還活著的事。”紀沉長吐了口氣,“那個時候他整個人看著憔悴了很多,狀態也不太穩,這件事對他似乎打擊也挺大的。之后我一直在美國陪你,沒再見過他,不太清楚他的近況。”

    他瞥了眼她床頭柜上的手機:“你不放心的話,就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不過我聽曉曉說,你剛走那幾天,那個林什么雨的還去了他家。”紀沉將手機遞給她,“如果他和你以為的不太一樣,可別又犯病了,你這條命我撿回來不容易。現在還在康復期,還是不能有大的情緒波動。”

    夏言眼眸遲疑看向他遞過來的手機,沒有伸手去接。

    她不敢給他打電話。

    她怕他再一次向她證實,她只是做了個一廂情愿的美夢。

    也怕她還沒恢復過來的心臟又陷入衰竭,就像紀沉說的,她這條命撿回來不容易,她不敢隨便糟蹋。

    夏言最終沒給沈靳打電話,也沒有再問過沈靳的情況,但還是在一個人時會不自覺地想起那個漫長的夢,以及夢里那個時而溫柔、時而痛苦的沈靳,兩相對比的殘酷,還是會難受得想哭。

    好在她清醒后的身體恢復能力驚人,第三個月時已能出院。

    夏言出院當天就定了回國的機票,登機的時候,夏曉在微信聊天里給她帶來了個好消息,喬時和沈遇要結婚了,婚禮就剛好在她出院這天。

    也帶了個不太好的消息,沈靳不肯把童童給她。無論她怎么去找沈靳要,沈靳始終只有一句話,只有夏言有權利把童童帶走,他要夏言親自去找他。

    夏言沒去想夏曉帶來的那個不太好的消息,但喬時的婚禮她是趕不上了,她人剛登機,還有十多個小時的飛行旅程,到北京再轉機,整個耽擱下來又是一天,因此在關機前她給喬時發了條祝福短信:

    “喬時,新婚快樂!”

    她沒想到她這條短信在喬時那邊掀起了驚天巨浪。

    收到短信時喬時和沈遇剛完成婚禮儀式,從伴娘馮瓊瓊手上拿過了手機,在滿屏的祝福短信里翻到了她這條短信,看到發信人“夏言”兩個字時,喬時手一下捂住了口鼻,眼淚也一下涌了出來。

    一邊的沈遇留意到她的異樣,擔心轉向她,問她怎么了。

    喬時只是搖著頭,眼淚止不住,也沒法說話,她把手機屏幕轉向了沈遇。

    沈遇看過后,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對面的沈靳,試著回撥了那個電話,關機狀態。

    沈靳正在給童童夾菜,一只手摸著她的小腦袋,看沈遇看過來,也抬頭看他,問他:“怎么了?”

    沈遇搖搖頭:“沒事。”

    沒敢讓沈靳知道短信的事。他還記得兩個多月前沈靳突然就瘋了一樣,滿世界地找紀沉,找夏言家人,找他們逼問夏言下落。

    他從沒見過那樣低聲下氣的沈靳,抓著夏言父親細瘦的雙肩,赤紅著雙眼,近乎乞求地讓他告訴他,夏言是不是還活著。

    也從沒見過那樣狠戾的沈靳,一次次的失望后,近乎發狠地箍著夏言父親的肩膀,逼問他夏言的下落。

    但威逼也好,苦求也好,夏言走了就是走了,沒有第二個答案。

    沈靳在這種反復的希望和失望中越發地沉默了,后來慢慢地也沒再去找夏言家人,也沒再像夏言剛走時那般頹靡不振,似乎正在慢慢從失去夏言的陰影中走出來,又似乎不是,沈遇說不上沈靳哪里變了,只是整個人都不對勁,常常一個人一坐就是一整天,越發地清冷寡言了。

    這樣的沈靳讓沈遇不敢輕易讓他知道那條信息。

    沈靳目光在他臉上停了停,又轉向一邊的喬時,最后緩緩落在喬時握著的手機上,目光微頓,而后,手掌緩緩伸向喬時。

    喬時看了眼沈遇,握著手機的手遲疑著,而后緩緩伸了出去,中途被沈遇扣住,拉了回來。

    沈靳看了他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時間切回沈遇喬時婚禮現場,兩年了,感覺他們的故事還在昨天一樣

    另紀沉說的機場那段在34章~

    老沈曾經和夏言那么近過,后來終究錯過了

    第102章

    其他人也感覺到了兩人間彌漫的詭異, 紛紛抬頭看向兩人。

    餐桌氣氛一時有些靜謐,連悶頭吃飯的童童也感覺到不對勁, 小臉從飯碗前抬起, 這個看看,那個看看,一臉茫然。

    沈橋先出了聲:“都干嘛呢,大喜的日子。”

    爽朗帶笑的嗓音打破了餐桌上彌漫的詭異。

    沈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喬時和沈遇的反應讓他以為……

    夏言的臉從腦中閃過時,他斂了眸,勉強沖兩人笑笑:“抱歉, 我唐突了。”

    沈遇也牽了牽唇:“和我還客氣什么。”

    端起酒杯與他敬了一杯, 小插曲就這么被帶了過去。

    婚禮后,沈遇又照著夏言發過來的那個號碼回撥了幾次, 想先確認對方身份再決定是否要和沈靳說這個事, 沒想著電話一直處于關機狀態。

    沈靳沒在青市多待,第二天一早就帶著童童回了安城。

    這座夏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 多離開一天, 似乎夏言離他也就多遠了一段。

    沈靳說不上什么心情, 人已不像當初夏言剛走時那般,連呼吸著都是痛的,但心里是越發的空蕩了,人生好像突然就沒了意思,日子每天過得漫長又無趣,看不到盡頭, 又不知道該怎么走下去。

    他從不知道,原來時間能變得這般冗長難熬。

    回到家時,家里依然是安靜而空蕩的,夏言的氣息正在一點點變淡,沈靳不知道哪一天,這個家可能連她存在過的痕跡都沒了。

    他已經不再像當初她走時那般害怕走進這套房子,反而害怕時間會把她生活過的那點痕跡都帶走,就像她不曾來過一樣。

    童童在漸漸長大,她以前不黏夏言,但自從夏言走后,再也見不到夏言,她對夏言開始有了想念的情緒,不止一次地問他她mama去哪兒了。

    每當這種時候,他都是沉默的。他沒辦法騙她說她的mama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等她長大了就會回來。

    他以為她會回來。

    她告訴他她夢到她被關在一個類似病房的地方,身上插滿管子,告訴他她可能只是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里,還醒不過來,她舍不得丟下他,說不定哪天就會回來了。

    他真的相信過她會回來。

    但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他找不到她,也等不回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