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的人都懵住了。唐紹安氣怒說:“陸南石,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偷襲崔六爺!” “偷襲?我是光明正大,面對面地將這只香交給崔六爺的,何來偷襲?” 唐紹安訝然。陸南石不理他,拱手面向崔六爺,“晚輩下戰書,與崔六爺斗法,六爺接還是不接?” 此話一出,滿場嘩然。便是梁老爺子和梁汾也錯愕地瞪大了眼珠子。 斗法,玄門中人對此都不陌生。就是同行者擺下擂臺,光明正大約戰。只是,這種斗法,一個弄不好就會禍及性命,險死還生。因此很多前輩都會叮囑自家小輩,不許與人斗法,將斗法作為禁忌。 而所謂戰書,其實并不是書,而是香,供死人享受的香。 按玄門規矩,接了香,就代表接下戰書。用香來代替戰書,一來說明下戰書的人心意已決,做好了生死不論的準備。二來代表他同樣想要對方的命。 唐紹安又氣又驚,“你……你怎么敢……你……” 崔六看著手中的香,深吸了一口氣,心下波濤滾滾,面上卻一副慈祥的長輩模樣,“年輕人太過沖動可不是什么好事。我長你幾十歲,比你多修煉了幾十年,與你斗法,太占你便宜了。” 陸南石冷眼看著他,“六爺只管說,你是接還是不接!” 唐紹安不忿,“六爺是為你著想,怕害了你,你居然還上趕著送死!” 陸南石神色淡定,看都不看唐紹安,“還是說六爺不敢接?” 崔六笑著搖頭,“小友說不敢,那就當我是不敢吧。” 那一副為了保護后輩,無奈承認的模樣,讓大家都為之動容,看向陸南石的目光便也不善起來,只覺得崔六爺一再退讓,這人竟不知好歹,咄咄逼人。 陸南石沒再反駁,只是走到工作人員身邊,不知問了些什么,工作人員點了點頭,將大廳里的液晶電視打開。陸南石取出自己的手機,利用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投屏設備,把拍到的視頻傳了上去。 電視中,播放出了陸南石三人大戰惡鬼陣的場景。 鏡頭是從高處俯拍的。在發現河水不對勁之后,陸南石算著時間,便猜測應該是崔家的手筆,因為那時,參賽者大多已經出去,即便還有在迷霧森林的,也距離他們很遠。那一片只有他們三人,不會被別人發現。 而更重要的是。他們已經不打算繼續往前走。也就代表,再不出手,崔家就會失去這次機會。 所以,陸南石察覺后,便打開了手機,將其掛在了樹上。事后又取了下來。 水果手機的攝像還算清晰,陸南石三人的舉動,惡鬼們的猙獰,以及崔鴻的囂張都被記錄了下來,包括崔鴻說的話,一字不漏。從異狀出現到崔鴻生死,視頻可說拍下了全程。 所有人面色一變再變。一是完全不敢相信一直被認為是圈內佼佼者,是年輕一輩的領頭人物的崔鴻竟然成了惡鬼。二是不相信陸南石居然這么輕松地居然破了惡鬼陣!心中震驚無以言表! 視頻結束。陸南石面向眾人,“想必大家都知道,崔鴻前陣子死了。” 不少人點頭。 陸南石直言不諱,“不錯。崔鴻的死和我有關。他與秦家交易,用轉運陣和聚煞生死陣對付我父親,試圖奪取我父親的大氣運和我陸家的財勢。這點和視頻里面崔鴻自己承認要奪我的舍的目的是一樣的。是崔鴻自己破壞了規矩,濫用玄門術法害人,我利用了反噬力量對付他,讓他自嘗惡果,也在情理之中。” 他看向梁汾,梁汾明了,站出來,“不錯。當時我也在現場。這件事,人證物證俱在。特調局有備案。如果大家有疑慮,可以去特調局申請查看。” 梁汾出自梁家,特調局又是玄門執法機構。這下之前還帶有懷疑的人也都信了。 崔鴻之死,很多人都知道。畢竟好端端一個人就這么沒了,又是圈子里那么風云的人物,想瞞也不太瞞得住啊。但大家都是第一次聽到這里面的密辛,沒想到崔鴻居然是因為這樣死的。可以說是真不光彩。 崔六面色忽青忽白,看向陸南石的眼神充滿殺意。這下,崔家的臉面可說是丟光了。 陸南石毫不畏懼,“先是要我爸的性命,現在又想奪我的舍,而且崔鴻明確說了,他是有崔六爺相幫,能掌控惡鬼陣也是因為崔六爺……” 話為說完,有人皺眉,“崔鴻的事,有視頻證據,無話可說。但也不能說明崔六爺一定插手其中。畢竟那只是崔鴻一面之詞。” 陸南石看過去,崔家身為三大世家之一,經營了這么多年,總有些威嚴,也總有些支持者。有質疑不奇怪。 他笑起來,“但崔鴻出自崔家,他的所有本事都是崔家教授,教能而不教德,崔家也沒辦法把自己完全摘出去。如今我公開向崔家討教,與崔六爺斗法,也不過分吧?而如果崔六爺摻和其中,奪人身舍,謀人家財,害人性命,這樣的深仇大恨,我的做法就更不過分了吧?” “但如果崔六爺真摻和其中,你破了惡鬼陣,他必然會受傷,重傷情況下與你對戰……” 說到此,那人一頓,沒法再說下去。因為他已經發覺了不對。如果崔六爺真參與其中,也就不必維持什么君子風度,不和重傷之人動手了。直接宰了都行。 陸南石笑了,“崔六爺,玄門規矩,若是自愿斗法,生死不論。我都敢賭上自己,你難道不敢嗎?還是說,你真的被反噬受了傷,所以……嗯?” 最后一個鼻音充滿嘲諷和蔑視。 崔六爺面色鐵青,陸南石顯然是有備而來,而他根本不可能拒絕。眾目睽睽之下,拒絕豈不是心虛?崔家的繼承人沒了,聲譽再沒了,崔家也不必在這行混了。 他心念百轉,最終嗤了一聲,“既然小友堅持,我應了就是。” 即便不論視頻中還是視頻外,陸南石都表現得很鎮定,但他不信,剛從惡鬼陣中出來的人,會當真毫發無損。 陸南石在賭,賭他不敢應。不應就等于是默認了自己的罪狀。可他偏不!要賭,就賭大一點。他賭陸南石也受了傷,不過是在死撐。而如果能在斗法中殺了他…… 哼! 玄門小輩對上玄門大佬,還夾雜著血海深仇。簡直勁爆了有沒有! 眾人自覺讓出地方來。 崔六爺下臺,站在陸南石對面,“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下手不留情了。” 陸南石依舊笑著,從懷里取出那十二張符紙,“你崔家的東西,還給你們崔家!” 最后一個字落音,符紙甩出去,十二只惡鬼躥了出來。陸南石手持承影劃下大陣:“東方甲乙木對卯,傷門對震四青龍;西方庚辛金對酉,驚門對兌二白虎……” 十二大惡鬼朝崔六爺攻去,大陣成,而這回的陣眼,正是陸南石。 他站在陣眼中,手持承影,笑看崔六。 崔六怎么也沒料到他會用自己的手法來對付自己。可偏偏這等手法最要命的是陣眼。陣眼不死,惡鬼不死。而他在剛受了重挫,沒了半條命的情況下,壓根沖不出惡鬼陣,更殺不了陸南石。 不,不對!不到三分鐘,崔六忽然發現,這不是他的惡鬼陣。這……這…… 剛出迷霧森林,才多久?這么短的時間內,陸南石不但掌握了他改良的陣法,還再次改良。這個惡鬼陣比他的更加厲害。而且,他沒有受傷,他還能掌控得住這么多的惡鬼!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十分鐘后,崔六身形踉蹌,手臂已經被惡鬼要下了一塊rou。他心頭大驚,可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第二塊rou,第三塊rou,第四塊rou…… “不!不!啊——” 慘叫響徹整個大廳。 十五分鐘后,崔六rou身連同靈魂幾乎都已經被啃噬了大半。 廳內,眾人面色皆是慘白。這等場景,還真是……真是…… 有人驚駭地嗓子發啞說不出一個字來,有人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還有的開始嘔吐起來。 二十分鐘后,崔六靈魂被吞噬了個干凈,現場只留下了一堆被啃噬得七零八落,血rou模糊的尸體。 陸南石轉動承影,位置一動。大陣變幻,之前攻擊崔六的力量轉而返回到惡鬼身上。不一會兒,十二只惡鬼消散于天地,沒了蹤影。 眾人深吸了一口氣。能收服得了惡鬼,利用惡鬼以牙還牙,卻又能轉手送了惡鬼們的性命,前前后后,不超過半個小時,這等手段…… 在場所有人眼珠內迸發出不一樣的光芒,有人仿佛看到了天才,有人仿佛看到了魔鬼。 而陸南石站于正中,卻依舊是那副金貴大少爺的模樣,神色淡漠地看向唐紹安,“我說他七日內必死,現在應驗了吧?你說準不準?” 好像只是在說“你吃飯了嗎”的語氣和神態…… 唐紹安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半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第66章 美人圖(1) 崔六死了。 作為玄門三大世家之一的家主,不論崔六品性如何,本事總是有的。而如今這么一位大佬,就這樣沒了。還是被一個小輩輕輕松松解決。全場皆驚。 不得不說,陸南石這一手震住了所有人。 對此,陸南石表示他很滿意。他不喜歡也不習慣暗地里搞事,有什么他一般都當面還回去。而選擇曝光破惡鬼陣的視頻和眾目睽睽之下要崔六的命,也是存了一勞永逸的法子。 陸家爬得太高,不免就會惹了人的眼。如今有秦家勾結崔家,誰保證以后不會有別人再勾結其他玄門中人? 玄門大賽是難得的將所有大大小小玄門家族以及其他散修聚集在一起的日子。而目睹了今天這一出,日后若再有人想對陸家出手,那么也會三思慎重,至少得估量一下自己本事有沒有崔六強,能不能抵擋得住陸南石的報復。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參賽者陸陸續續離開。陸南石正在收拾東西,陳家卻派人來請。陸南石帶著狐疑過去,沒想到梁老爺子和梁汾也在。 陳青云態度十分熱情,這讓陸南石更為奇怪,“陳前輩有什么事就直說吧。” 梁老爺子瞥了陳青云一眼,“說吧!” 陸南石朝陳青云看去,陳青云面色尷尬,“其實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你應該知道,玄門大賽的時間本該在十五以后。” 陸南石點頭。 陳青云又道:“你隨我來。” 只見他按下開關,身后占據了一面墻的書架從中打開,里面是一間房。 陸南石跟上,房間布置十分簡單,除了一張床,再無其他家具。床上躺著一個人,二十出頭模樣,面容白凈,睡顏安詳。他身體周圍擺了七盞油燈,六盞已經熄滅,如今只剩了一盞還殘留著豆大的火苗。 “七星續命燈!” 顧名思義,這是用來續命的。 陳青云一嘆:“這是我兒子。” 陸南石面露驚詫。陳青云說起原委來。 陳斌作為陳家這輩的獨子,也是玄門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常與崔鴻的名字放在一起,被其他玄門中人津津樂道。但陳斌與崔鴻的性子截然不同。崔鴻喜歡被人吹捧,自覺天賦過人,高人一等。 但陳斌卻覺得這些不過是因為他生在陳家,得了祖輩的傳承,占據比別人多得多的資源和優勢。他入道,非是覺得玄門術法厲害,也非是想要借此做什么,而是單純的喜歡。也因為此,對于如今玄門式微的境地,他有些遺憾,遺憾許多玄門傳承流失。 因陳家找回自家傳承是在祖墳和祠堂地下,而陳家又有盜墓經歷,也曾在一些墓xue中發現過一些殘缺的術法。陳斌便學了考古,借此跟著教授們探訪一些古墓,看是否能發現玄門傳承的蹤跡,哪怕只是些許,也是好的。 去年冬,陳斌又去了一個古墓。回來后沒多久就開始嗜睡,陳青云覺得不對勁,可還沒等他發現問題所在,陳斌就徹底睡了,再也沒醒過來。 陸南石看著床上的陳斌,“失魂?” 陳青云點頭,“是!他的魂魄已經不在體內了。魂魄離體時間一長,身軀就會自然消亡。為了不讓他死,我只能用七星續命燈暫時保住他的性命。可我功力有限,七星燈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極致。六盞都滅了,如今只剩下這一盞。這一盞再滅了,那么斌兒就永遠回不來了。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的語氣里滿是一個老父親的悲愴。 這時,陸南石發現了墻上的一幅畫。那是一副古墨山水畫。畫中有一條河流,河流這邊是一座涼亭,一個曼妙的女子蹲在涼亭下的臺階上浣紗。涼亭連接著一個蜿蜒地回廊,回廊盡頭,是一間兩層的木屋。環境雅致,山水宜人。 而河流的對岸是繁華的小鎮,依稀可以看到食肆和酒家的招牌。 陸南石慢慢走近,不知是不是感受到陸南石的視線和氣息,畫中女子的眼睛動了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陸南石一驚,“他在畫里?” 這話當然不是問的畫中女子,而是問的陳青云。 陳青云有些驚訝他居然只用了短短不到三分鐘就確定了問題所在,聯想到他對付崔家的手段,面上更多了幾分敬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