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珍面上鎮定，其實心里是打退堂鼓的，沈爺爺可比沈阿姨要讓她害怕的多，她僵了僵后背，然后說道：“我這就去泡茶。”

    沈仲賈分了點目光給她，“那還不快去。”

    姜珍心里哆嗦，趕緊去泡茶。

    一旁的沈泱臉色不是很好，確切的來說是非常的不好，他自己都沒這樣使喚過他媳婦，管家首先發現沈泱的臉色不好，但是他現在又什么話也不敢說。

    姜珍泡好茶端出來，她小心翼翼的將茶端到沈仲賈的跟前，“爺爺，喝茶。”

    沈仲賈上下眼皮一翻，他接過茶抿了兩口，面色復雜，“你這泡的什么茶，這么好的茶都被你的泡茶技術給糟蹋了！”

    姜珍心肝一顫，抿了抿嘴唇沒敢說話。

    但是一旁的沈泱忍不下去了，他剛想說話，衣角猛的被人拽了一下，此時站在自己身旁的也就只有姜珍，他看了她一眼，姜珍喂蹙著眉，朝他搖搖頭。

    姜珍跟沈泱的小動作沈仲賈是沒有看見，但是站在一旁的管家卻是看得一清二楚，他心底暗暗覺得其實姜珍這個小姑娘還是蠻不錯的，至少還是會看眼色的。

    沈仲賈將茶放在一旁，他重新看向姜珍，目光帶著打量性。

    五官端正，白白凈凈的，看起來是個溫和的姑娘，但是跟小愫她們比起來，實在是差的太遠了，既不是大家閨秀款也不是商業女王款，頂多只能算是長得舒服款，這跟他預想中的孫媳婦差的實在是太遠了，而且他就弄不明白了，他們父子倆為什么偏偏都喜歡這樣的女孩子。

    可能是沈仲賈的目光太具有打量性，沈泱下意識的將姜珍護在身后，然而就是他的這個舉動把沈仲賈惹火了，“干什么！我看兩眼能吃了她不成！你什么意思！”

    姜珍頓時嚇的一哆嗦，她也不想哆嗦的，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從小跟著姜白茜長大，姜白茜也不怎么管她，她很少跟長輩接觸，再者她接觸的長輩一般來說都比較和藹，讓她有親近感，但是沈爺爺太嚴肅了，眼神犀利，況且她也知道他不喜歡自己，心里更是不安極了。

    “沒什么意思，就是請您不要這樣打量她，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你說什么！沈泱！你給老子再說一遍！”沈仲賈的使勁的戳著拐杖，地板被敲的震天響。

    一旁的管家見狀況不對，趕緊給沈仲賈順氣，“老先生，您別生氣，別生氣。”

    姜珍也被嚇懵了，但是她見沈泱的臉色不好，感覺他下一秒真的會再重復一句，她趕緊握住他的手，“爺爺，他不是那個意思，您別生氣。”

    沈仲賈瞪向她，“跟你有什么關系，我教訓我孫子要你多嘴！還有沒有家教！”

    姜珍的臉色瞬間一白。

    沈泱額頭上的青筋猛的爆起，“爺爺，如果您是過來發脾氣的，那您還是回沈宅吧，她不是沈家的傭人，天色也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你——你——你居然趕我走！你還有沒有良心，我是你爺爺！”

    “我知道，但是她是我媳婦，我已經認定她了。”

    姜珍猛的看向他，頓時眼眶發熱。

    “我告訴你！只要我不同意！她休想進我們沈家的門！”

    沈泱握緊了姜珍的手，“你放心，她不會進沈家的門——”

    聞言沈仲賈的臉色稍微好了一點，但是他又覺得不對勁，他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就妥協，果不其然，他下一秒便又聽到他說，“不光是她，我也不會進沈泱的門，沈家的門檻太高，我們這種人進不去。”

    “沈泱！老子今天不打死你！”沈仲賈一下怒火攻心，猛的站起身來，舉著拐杖就朝沈泱打過去。

    “啊——”

    誰都沒有想到，沈仲賈這一拐杖過來，打到的不止是沈泱，就連姜珍也一塊打了，原本是打不到姜珍的，但是姜珍看到他的拐杖過來，腦子一片空白，但是下意識的就像護著沈泱，然而沈泱也想護她，結果就是兩人都挨了拐杖。

    一拐杖下去，姜珍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珍珍。”沈泱當時顧不上自己身上的疼，他趕緊一把抱住姜珍。

    沈仲賈也被這變故嚇到了，他也沒想打那個小姑娘，誰知道她自己就迎了上來，但是想到她下意識的想去護沈泱，他的內心微微波動了一下，有些復雜。

    姜珍忍著疼，朝他搖搖頭，“沒事，我不疼。”

    沈泱的眼睛都紅了，他看向沈仲賈，目光冰冷，“話也說了，人也罵了，也打了，您該回去休息了。”

    沈仲賈哽了一下，他下意識的想說什么，但是他現在自知理虧，想了想還是什么都沒有說，他嘆了一口氣。

    下樓之后沈仲賈并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前面的二十四小時藥房買了活血化淤的藥，管家跟在他的身后，出來之后沈仲賈將藥遞給管家：“你去把藥送上去給他們。”

    管家知道他這是心疼了，于是說道：“要不您親自送上去？”

    沈仲賈犀利的目光掃了他一眼，“要你去你就去，少廢話。”

    “欸，我這就去。”管家不廢話了，拿了藥趕緊上去。

    *

    剛才那一拐杖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姜珍的肩膀上，沈泱將她的衣服脫下來，白皙的肩膀上是拐杖留下的痕跡，烏青烏青的，沈泱心疼壞了，他給她將衣服攏好，“走，我們去醫院。”

    姜珍趕緊伸手拉住他，“不去，就這么點小傷去什么醫院？”

    “珍珍。”

    門鈴響了，兩人對視了一眼，沈泱說道：“我去開門。”

    沈泱打開門，門外站的是管家，沈泱的臉色雖然不是很好，但還算是客氣，“李叔，還有什么事嗎？”

    “也沒啥事，就是老先生買了點藥要我送上來。”李管家將手中的藥遞了過去，順便幫沈仲賈說幾句好話，“其實老先生也挺后悔的，一下去就去藥店買藥了。”

    沈泱接過藥。

    李管家嘆了一口氣，“小泱啊，老先生畢竟年紀大了，他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欸，李叔也不說了，老先生還在下面等著呢。你趕緊該小姑娘擦掉藥，你自己也是。”

    沈泱垂著眼眸，“嗯，我知道了，謝謝你，李叔。”

    “欸。”

    沈泱關上門，過來。

    “李管家嗎？”姜珍問。

    沈泱朝她點點頭，“嗯。”

    姜珍看到他手中拎著的藥，心里有了思量，“爺爺送的？”

    沈泱這次沒說話，將她的衣服重新脫下來，然后拿出里面的藥小心翼翼的給她噴上，空氣中彌漫著云南白藥特殊的氣味，姜珍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他的臉色，說道：“其實爺爺也不是故意的。”

    沈泱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幫她揉著肩膀。

    “嘶——”她突然倒抽了一口涼氣，“好疼…”

    “現在知道疼了，別動，得把藥給揉進去。”沈泱抓緊她的手臂不讓她掙脫，但是下手卻是輕了許多。

    “你別光顧我，你也被打到了，一會我幫你上藥。”姜珍忍著痛說。

    “嗯，知道了。”

    第67章 錦年

    錦江公寓。

    楊琪薇將手里的文件袋遞給周夢沅，周夢沅看了一眼，問道：“這是什么？”

    “看完你就知道了。”

    周夢沅接過文件袋，拆開，里面有一張一家三口的合照，里面的夫婦周夢沅并不認識，但他們中間的那個小女孩她卻覺得異常的眼熟，她盯著那個女孩看了好幾分鐘，她抬頭看向楊琪薇。

    “她…是不是姜珍？”

    上面的女孩雖說不過十二三歲，但是仔細一看并不難辨認，她跟姜珍長的一模一樣，可是說是姜珍小時候的翻版。

    楊琪薇朝她點點頭，“對。”

    “可是你給我看這個做什么？”周夢沅依舊不明白楊琪薇的意圖。

    “你把那些資料看完再說。”

    周夢沅低頭去看她給的資料，但是越看到后面她的眉頭就皺的越緊，直到后面她合上文件袋，她原來一直不知道，姜珍的父母居然是當時知名的美術家。

    美術家絳楨以及明河，他們是美術屆一對出名的夫婦，尤其是絳楨，獲得過的大獎小獎不盡其數，而就是這樣的一對夫婦，在十一年前沒有任何緣故的消失在公眾的視線，外界對此眾說紛紜，但是誰都沒有想到這對夫婦居然離婚了，而絳楨在離婚后竟患上了重度抑郁癥。

    這么多年以來跟自己的女孩姜珍相依為命，但是因為她接受不了丈夫出軌的事實，再加上病情原因，曾多次自殺，自殘，那個時候，姜珍才十二歲，近期一次發病是在晉城醫院。

    “你想做什么？”

    楊琪薇在周夢沅的對坐下來，說道：“我當然是想幫你啊，如果我們把這個爆料出去…”

    周夢沅打斷了她，“即使爆料出去，對我們也沒有任何好處，患抑郁癥的是她的母親，不是她。”

    “你怎么知道？”楊琪薇突然反問她，“一個那么小的孩子，長期遭受親生母親的冷暴力，她很顯然她的母親影響到了她，我們只管爆料，到時候媒體怎么寫那就是他們的事情。”

    周夢沅突然覺得這樣的楊琪薇有點陌生，她之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但是她又說不出來哪里奇怪。

    “我不想這樣。”

    楊琪薇愣了一下，“你不是討厭姜珍嗎？”

    周夢沅沉默，她在心里反復的問自己，她是真的討厭姜珍嗎？

    最后她得到的答案是，不是。

    她并沒有真的討厭她，她是嫉妒她，她喜歡舒梁遲，整整七年，而舒梁遲喜歡的人卻是姜珍。

    那天舒梁遲喝醉了，她親自送他回家，但是他的嘴里卻喊著姜珍的名字，一聲又一聲，帶著無盡的眷念，她的腦子當時一片空白，他的嘴里為什么念叨的會是姜珍的名字？

    直到后來，她才知道，舒梁遲所說的那個喜歡的人是姜珍，其實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心里有個人，但是她覺得自己有信心，只要再堅持下去，她可以取代那個女人在他心里的位置，可為什么？為什么偏偏是姜珍？

    舒梁遲，這個對她來說遙不可及的男人，但是對姜珍來說唾手可得卻還是不被珍惜的，其實她心里明白，這不是她的錯，但是哪怕是明白她也控制不住自己，嫉妒就像是一顆種子，在她的心里生根發芽，以迅雷不及掩耳直之勢快速的瘋長著，所以她開始跟姜珍搶資源，她以為搶了她的資源她就會開心，可是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樣。

    她的心里并沒有一丁點的開心，反而是怎么都填充不滿的空虛，而此時，她竟有些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我不討厭她。”

    楊琪薇的表情愣了一下，“可是舒梁遲喜歡姜珍，你喜歡了七年的人喜歡的人是她。”

    “可這不是她的錯。”

    “你后悔了？”

    周夢沅，“…是的。”

    楊琪薇閉了閉眼睛，“你還想跟她和好？”

    這次周夢沅沒有說話，她沉默著，她了解姜珍，她們大概不會再和好了，半晌之后，她才說道：“沒有。”

    在她沉默的這段時間，楊琪薇握著文件的手慢慢的縮緊著，她并沒有因為周夢沅說的“沒有”就放松下來，她的眼眸突然變得深沉，晦澀不明。

    “薇姐，就這樣吧。”

    楊琪薇慢慢地松開緊握的手，她站起身來，伸手輕輕的拍了一下周夢沅的肩膀，“就你心最軟，好啦，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