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繡瑜笑道:“知子莫若父。” 康熙忽然看那個口罩不順眼起來,連帶對自己那個二龍捧珠的也有了意見。好容易挨到用了宵夜,熄了燈,兩人背對背地歇下。他終于忍不住開口說:“以后這種事情叫宮女做就是了,你自打生了小十四一直身子不好,何苦再費這個精神?朕和老四,都是戰(zhàn)場上走過一圈的人了,還不懂怎么照顧自己嗎?” 繡瑜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說口罩的事,不由又感動又好笑:“皇上還好意思拿來說嘴,上次真是......消息傳回來,真真把都人急死了。” 上次他在草原上病重,差點以身殉國,但是終究打敗了準格爾,威懾了羅剎國,解決了北疆邊患。康熙現(xiàn)在想來仍舊不后悔親征,可是夜深夢回,面對后宮諸妃和年幼的兒女卻不是不內(nèi)疚的。 德妃宜妃等后進宮的妃嬪,都才三十出頭的年紀。若是他回不來,豈不叫她們失了依靠,又重演了那“東風(fēng)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的典故? 尤其是太子在鷹莊的所作所為,更是讓他心里蒙上一層隱憂——胤礽對他這個皇父尚且如此冷漠,何況這些庶母庶弟們呢?他頓時打消了要在太子大婚后給予他更多權(quán)利,讓他入六部歷練的念頭,準備把兒子留在身邊再調(diào)1教調(diào)1教。 然而父子離心、互相猜疑,這些話卻不好對旁人講,康熙只能長嘆一聲:“沙場無帝王,沙場無父子,朕也是不得已。老四兄弟幾個身為皇子,享了祖宗打下來的江山基業(yè),自然也要承擔起守土衛(wèi)國的責(zé)任來。” 繡瑜沒好氣地回道:“臣妾知道。沙場無父子,上了戰(zhàn)場老四就是您手下的兵,軍令如山,哪怕您讓他沖鋒陷陣臣妾也沒話說。可回了永和宮,他就是個孩子,風(fēng)吹吹臣妾都心疼。” “呵,”康熙翻了個身,對著她笑道,“你這母老虎似的護崽脾氣,十幾年了也不見改改。將來烏拉那拉氏進門,可怎么得了?” 繡瑜忍笑道:“皇上指的人,自然是賢惠孝順的。若有了不得的,也只找您罷了。” “找朕?那朕就只有一個辦法。”黑暗里,康熙突然伸手撫過她的腰。熱熱的溫度從皮膚相觸的地方傳來,耳邊極近的輕笑與呼吸震得耳廓里血液激蕩:“大的往外飛了,再生個小的陪著你可好。” 黑暗里繡瑜驚恐地睜開了眼,差點一句臟話脫口而出。好?好你個大仲馬!好才有鬼了! 好在康熙也只是調(diào)笑一番,當初叫舍了十四他已然愧疚難當,哪里會再給自己找麻煩?他頓時改口道:“或者日后烏拉那拉氏生了孩子,抱進宮來叫你養(yǎng)也成,夜深了,歇息吧。” 繡瑜一夜好睡,第二天康熙早起上朝也沒有叫醒她。直到辰時初刻孩子們換了出行的裝束,來永和宮匯合,她還睡著。 瑚圖玲阿等得肚子咕咕叫,皺著小臉拉拉胤祚的衣角:“六哥,額娘怎么還不起?” “因為皇......”胤祚一時嘴快,被胤禛拿眼睛一掃,立馬板起臉,“說了你也不懂,再等會兒。” 瑚圖玲阿又懨懨地趴回了桌子上。 九兒在一旁逗弟弟們。十三十四年紀小,早上起床格外困難。十四趴在乳母懷里困得直揉眼睛。十三更逗,他有模有樣地盤腿坐在炕上,用手支著腦袋,沒多久就合了眼睛,身子朝一邊傾斜,倒在九兒身上。 九兒掩嘴一笑,又把他推回去坐直。十三嘟著嘴,眉毛擰成個倒八字形狀,沒多久又困倒了。九兒又推推他,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像玩不倒翁似的。旁邊大點的幾個孩子都看得直笑。 這個過程重復(fù)了幾次,十三像學(xué)精了似的,下意識地換了個方向朝左邊倒去,恰好靠在胤禛胳膊上。胤禛不由愣住,下意識抬手扶著他。十三卻得寸進尺地在他臂彎里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合了眼。 “呀!”九兒掩嘴輕呼。 瑚圖玲阿瞪大了眼,手上的橘子滑落。 胤祚回頭見了,不由哈哈一笑。這個老十三,真會拿捏人。四哥慣常板著張臉,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你越怕他、跟他硬頂,他就越發(fā)疾言厲色,一張利嘴能將活人氣死,把死人罵活。可你若不怕他,只管嬉皮笑臉地湊上去,他反而拿你沒什么辦法,就算犯點小忌諱,他都和顏悅色地忍了。 果然,感覺到小孩子身體柔軟的觸感,胤禛不敢丟手,只得哭笑不得地攬了他,輕輕拍兩下背,哄睡了才交給乳母。 繡瑜整理好衣冠出來,恰好瞧見這一幕,不由困惑地偏了偏頭。后來胤禛課業(yè)繁忙,除了一起長大的胤祚和九兒,跟底下的弟妹相處不多,感情一般。四爺黨的形成,難不成真是天生有緣,命中注定? “額娘!” 不等她細想,幾個孩子都已經(jīng)起身給她請安。 繡瑜和顏悅色地叫了起,扶著額角道:“真是老了,昨兒晚膳用了些面條,就有些積食。” 多半是因為皇阿瑪才對,兩個大點的孩子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胤祚笑嘻嘻地上來給她捶腿:“哪有?兒子覺得額娘貌若二八,前天看康熙二十年如意館師傅給您畫的像,還覺得面目依舊,絲毫未改呢。是不是,四哥?” 胤禛點頭:“六弟所言甚是,兒子也這么覺得。” 瑚圖玲阿跟著起哄:“我也覺,不,女兒也這么覺得。” 胤祚滿意于meimei的配合,繼續(xù)狗腿地說:“只是前兒弟弟meimei們種痘,累著您了,去西山散散心,休息兩日也就好了。” 繡瑜忍俊不禁,突然心神一動,干脆說:“那你們可要幫額娘看著十四,帶他出去騎騎馬,散散步,你可愿意?” “啊?”胤祚正是貪玩的年紀,哪有耐心帶小孩?聞言他頓時苦了臉。然而說出去的話,怎么好立刻收回呢? 胤祚只好認命,然后又本著同甘共苦好兄弟、患難與共真手足的心態(tài),掛起笑容拖胤禛下水:“兒子行事魯莽得很,萬一摔了十四弟就不好了,不如讓四哥跟兒子一起幫額娘分憂?” “你也知道自己魯莽?”繡瑜忍笑一指戳在他額上,抬首問,“老四,你可愿意?” 兩人一處長了十年,從胤祚臉上掛起不懷好意的笑容那時起,胤禛就料到接下來必有此劫。他淡淡地掃了胤祚一眼,一字一頓地答道:“兒子遵命。” 胤祚一縮脖子,轉(zhuǎn)而又開心起來,一次報復(fù)換四哥幫忙帶這么多天的娃,他怎么都不虧。 兩個兒子間的波濤暗涌都落在繡瑜眼里,她好笑之余,也大感放心。 老六宅心仁厚,跟長兄弟妹都好,而且性格溫和,行事機靈變通。有他在中間做潤滑劑,胤禛跟十四總不至于鬧到歷史上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第88章 十三十四也到了好玩的年紀。跟胤禛胤祚小時候一個出主意一個聽, 兄弟倆常在一塊嘀嘀咕咕,遇事有商有量, 分外親密不同。這兩個孩子都好強得很, 十三固執(zhí)十四倔, 都是想要星星給月亮都不換的性子。 兩人在一起玩的時候總愛搶著發(fā)號施令,一個提議放風(fēng)箏, 另一個就必要騎馬,往往爭論半天, 既不能達成統(tǒng)一,又不愿一拍兩散,通常最后只有兩個結(jié)果。 第一,告訴額娘。第二, 先打一架, 被嬤嬤們制止并告訴額娘。所以繡瑜通常是一腦門子官司,最后通通丟給力氣大性子野、講不通道理就揍人的瑚圖玲阿去管教兩個弟弟。 御駕浩浩蕩蕩,剛剛出了京城, 翠華搖搖,笙旗飄飄往西山方向行進,這兩個孩子就在繡瑜車上鬧出點事故來。 起因是,十三從避痘所出來, 敏嬪的娘家送了不少賀禮進宮。其中就有一只黑漆小銃,乃是法蘭西商人所攜之物, 描金錯彩十分華麗顯眼,又只有嬰兒臂長, 輕巧精致,恰好適合年幼的男孩子玩。 十四眼熱急了,巴巴兒地跟在十三屁股后面轉(zhuǎn)了兩三天,放軟了聲音討要。 十三也是討嫌,他本來特意從一堆禮物中挑了這個,就是為了送給十四,卻偏偏端著。騙著平日里總裝高冷不叫人的小十四喊了不知多少聲“十三哥”,他就是笑瞇瞇地不給:“我舅舅送的,就這么一個。” 十四終于怒了,恰好九兒做了荷包給他們倆,宮女拿著盤子端過來。他就猛地從矮榻上站起來,把兩個荷包都搶了抱在懷里:“我jiejie做的東西也不給你!我哥哥也不帶你騎馬!你原不是我們永和宮的孩子!” 繡瑜端茶的手一頓,立刻沉了臉色。十三愣了一下,尚未反應(yīng)過來,十四的嬤嬤已然跪了一地,哭訴道:“娘娘明察,奴才們絕對沒有教過這樣的話給十四阿哥。” 繡瑜收回手正襟危坐,厲聲道:“你們倆過來。” 十四茫然無措,又覺得自己沒說錯,委屈地嘟了嘟嘴。 兄弟兩個正要起身,這時快速行進的馬車突然一滯,小立柜上的瓶瓶罐罐滾落一地,茶水灑出浸濕了書本。兩個孩子站立不穩(wěn),往后倒在地毯上,滾出去好遠。 十三先背部撞在車廂墻壁上,疼得咧嘴,卻見十四的腦袋就要和墻壁親密接觸了。他下意識抬腿,拿大腿墊了一下,兄弟倆倒在一塊,摔得七暈八素的,靠在一起放聲大哭,哪里還記得誰是誰家的孩子? 繡瑜哭笑不得地一手一個摟了在懷里安慰著,下定決心要好好整整十四身邊的人。 這時窗簾上投射出人影,外邊傳來胤祚的聲音:“額娘,您和弟弟們都沒事吧?前面亂成一團,好像說是出了刺客,四哥去打聽消息了。” “刺客?”繡瑜不由揪心起來,“胡鬧,他能幫上什么忙?老六,你去接兩個meimei,都到車上來避避。” 沒多久胤祚就帶了兩個格格上來,九兒驚魂未定地擰著眉頭,挨著繡瑜坐下。瑚圖玲阿卻是一臉躍躍欲試,扒著窗口張望,問道:“六哥,刺客長什么樣子呀?” 胤祚想了想:“我也不曾見過,但聽書上說應(yīng)該是穿緊身短打、手持短刃的習(xí)武之人。對了,就像《易水寒》里的大英雄荊軻。” 《易水寒》這樣的雜書對至今認字不過千的瑚圖玲阿來說,已經(jīng)超綱了。但是“荊軻刺秦”的故事她卻在戲里聽過,當即問:“荊軻是不是像皇阿瑪一樣,會百步穿楊?”康熙在她心中就是武力值最高的代表。 “額,”胤祚額上冒出一滴冷汗,“當時只有軍隊才統(tǒng)一配給弓箭,市井游俠都是用劍,他應(yīng)該不會使弓罷。” 瑚圖玲阿不屑地撇嘴,比了個鬼臉:“六哥騙人!連射箭都不會,叫什么英雄?” 胤祚一時語塞。旁邊十三十四又爭先湊了上來,腦洞一個比一個清奇。 十三問:“六哥,他是不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 “那是《大鬧天宮》,不是《荊軻刺秦》,你記混了。” 十三又問:“那他是不是紅臉兒,騎白馬,使一把青龍偃月刀?” 胤祚哭笑不得:“那是關(guān)羽。” 十三紅了臉,不好意思地饒頭。十四卻不滿地大喊:“六哥,你又騙我們!” “哼?”胤祚俯身捏了十四的耳朵,“我什么時候騙你了?” 十四甩甩腦袋躲開他的襲擊,捂著耳朵大聲說:“那是關(guān)云長,不是關(guān)羽!” 瑚圖玲阿歪著腦袋一想,也笑道:“對,我還記得那出戲《大戰(zhàn)白馬坡》,明明叫關(guān)云長!” 胤祚哭笑不得:“照你們這么說,那曹cao跟曹孟德也是兩個人了?” 十四一臉鄙視:“曹cao字孟德,當然是一個人!你連這都不知道?” “就是就是!”十三和瑚圖玲阿深有同感地點頭附和。 “我——”胤祚算是體會到了什么叫做有理說不清,他躥下馬車落荒而逃:“罷罷罷,我去前面看看四哥。” 圍觀了全程的繡瑜笑得直打跌,片刻又浮上些憂慮。 嬤嬤們一直說十四聰明,記性好,聽過的話能一字不落地重復(fù)出來,她只當是奉承話。如今看來,聰明是有的,卻恰好處在一知半解的時候。別人說什么他都記著,卻沒有分辨是非的能力,還得多加引導(dǎo)才是。 這樣思索了片刻,胤禛胤祚打馬小跑回來,繡瑜這才知道,前面不是什么刺客,而是幾個攔駕請愿的老百姓。 胤禛捧著茶杯愁眉緊鎖:“兒子聽說,江南大旱,又恰逢春耕的要緊時候。百姓家里剛過了殘冬,余糧已經(jīng)吃完了,新苗卻因無水灌溉旱死在地里。眼見今年要顆粒無收,無地少地的村民遂揭竿而起,連揚州城里都出現(xiàn)了搶米搶糧的案子,還有大量村民外出逃荒。” 這個土里刨食的年代,逃荒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對農(nóng)民來說,面臨著餓死途中,病死他鄉(xiāng)的風(fēng)險;對國家來說,走投無路的農(nóng)民嘯聚山林,小則引發(fā)匪患為害一方,大則激起民變動搖統(tǒng)治。 幾個小些的孩子也跟著沉默下來。沒多久,梁九功就過來傳了康熙的旨意:“皇上決定跟隨請愿之人,輕裝前往沿途村鎮(zhèn)巡視,命四阿哥、六阿哥同行。娘娘與其余阿哥格格們請先回山莊休息。” 胤禛二人接了旨。竹月塞了個荷包過去,梁九功又補充道:“娘娘別急,八阿哥以上都在此行之中。” 繡瑜這才點頭笑道:“公公辛苦。” 康熙不是頭一次搞這種突然襲擊了,精干的宮女們迅速收拾包裹,不過兩炷香的功夫,連胤祚最愛吃的辣醬鴨頭都裝進小壇子里封好了。 隊伍在岔道分路,宮妃們的車架仍舊慢慢悠悠地走著,氣氛卻不復(fù)以往閑適。有兒子的掛心兒子。沒兒子的盤算著皇帝心情不好,怎樣拿捏態(tài)度。 青鳳檀木包金車廂里,王妙正輕輕給榻前閉目養(yǎng)神的宜妃扇扇子。她的神情看似專注而柔和,嘴角掛著輕柔的笑。實際上她正從半開的檀木菱花窗里,打量著周圍的曠野山林。明晃晃的日頭映著綠油油的樹木,一只麻雀偶然落在旁邊林貴人的車轅上,宮女拿扇子一趕,它又撲扇著翅膀飛走了。 真好啊,想走就走。 這已經(jīng)是她進宮的第三年,卻是頭一次離開紫禁城,也是除殿選外頭一次站在屏風(fēng)后頭見了皇上一面,雖然對方只是來看望暈車的宜妃。 如果只是忍耐的話,王妙并不介意。入京參選前,曹家的老夫人就已經(jīng)告訴她了,以你的身份,略出格一點就會引得一眾滿妃群起而攻之。只能忍,只能等,反正從兩年翊坤宮的低階妃嬪們看她的目光,也能感覺到,她所缺的只是一個被皇上注意到的機會罷了。 然而路線的根本性錯誤,才是她這兩年心頭的隱疾。曹夫人讓她學(xué)德妃,起先她也覺得沒錯。她既沒有貴妃宜妃的出身,不敢跟皇上撒嬌賣癡;也沒有惠妃榮妃的資歷,不能陪皇上追憶往昔。四妃中也就只有德妃的路子是她能走的。更妙的是,德妃已經(jīng)年過三十,皇上雖然信重她,寵愛卻在漸漸衰竭。 然而奉圣夫人讓她學(xué)德妃,只是為了私底下博寵,卻萬沒想過要明擺著惡心人,更不敢想取而代之。永和宮齊齊整整四個阿哥,最長的四阿哥都十二歲了,眼見要上朝聽證,就是曹家也不敢一次得罪四個皇阿哥,何況是她? 可惜她們?nèi)f萬沒想到,選秀期間居然會出那么多的事故,最后是德妃的老對手宜妃留了她的牌子。明眼人都知道,宜妃和德妃之間積怨重重,又都是有子有寵有位份的妃子,哪個是好惹的? 王妙低聲斂氣三年,就是怕夾在二妃中間做了炮灰。然而這次江南大旱,卻打亂了她的計劃。 悶熱的車廂里宜妃緩緩睜眼,就見煙霧一般的美人兒坐在床邊,右手執(zhí)著扇子衣袖拉伸,露出一截宛若羊脂白玉的手腕,上面掛著一個寬版的景泰藍金手鐲,更顯得那手腕嬌嬌怯怯不贏一握。 她心里突然一酸,但是想到永和宮那位,她心氣兒又平了。甚至她憂心的不是德妃,還有康熙。皇上帶著皇子們出巡,又一次斷在了九阿哥這里。前頭兩年她可以騙自己說,老九年紀小未進學(xué),可如今還是這樣,她就要為兒子不平了。 她可不是德妃那樣假惺惺的德行,自己的十四養(yǎng)到如今連個名字都還沒有,倒把胤祥捧到了天上去。她就是要光明正大地為自己的兒子謀劃,栽培王妙,讓她的兒子和江南曹李兩家的資源都為老九所用。 宜妃想到這里,開口笑道:“你也累了,歇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