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第74章 榮妃很快也打聽到了“雪膚生肌膏”這段公案, 立馬把三阿哥叫到長春宮,讓他死了這份心。胤祉正是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紀, 他平日又愛讀個詩文, 前些日子忽的見了王氏, 才知道什么叫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正打算琴瑟友之、鐘鼓樂之的時候, 卻突然被母妃嚴令禁止,胤祉又委屈又不甘:“憑什么要我讓他?從小到大您就會讓我忍, 老四老六聯起手來對付我一個,您叫我忍;太子打小樣樣占先,還跟我搶,您也叫我忍。都是龍子鳳孫, 憑什么?” 榮妃不由氣結, 拿帕子捂了嘴,捶胸頓足地哭道:“你是要氣死本宮嗎?是,怨我不爭氣, 沒有元后那樣的家世,也沒有德妃那樣的本事,只養了你一個孽障,還作踐到親娘頭上來了!” 二公主榮憲本來在內室做女工, 聞言撩了針線棚子大步出來,一巴掌甩到弟弟臉上, 冷笑道:“你要跟太子搶人,好呀。咱們這就去回了皇阿瑪, 我自愿嫁到準格爾和親,只求把那王氏指給你,想必就是太子也會給我這個面子。走呀,這就走!”說著拽了胤祉的胳膊就往外拖。 “公主,使不得啊?!睒s妃的貼身宮女、二公主的乳母都哭著上來攔了榮憲,宮女嬤嬤跪了一屋子,場面亂做一團。 榮妃坐在炕上大放悲聲:“本宮這都是為了誰,為了誰?我的承瑞呀,若是你哥哥們有一個還在.......” 胤祉本來是極尊重母姐的,見提起母親的傷心事,已然后悔;又見jiejie傷心決絕的模樣,早就愧疚難當,當即跪下來重重給榮妃磕頭:“額娘,兒子錯了,這些混賬話您別往心里去。兒子,兒子一定爭氣,不會叫您委屈一輩子的。” 早有嬤嬤過來攙了他,母女姐弟三人抱頭痛哭。奴才們好容易勸下來,榮妃到底心疼兒子,安撫道:“你放心,雖然那個王氏不成,但額娘一定給你指個標志的。像忠勤伯家的長女董鄂氏就很好,比那王氏也相差不多,絕不會委屈了你?!?/br> 胤祉的心早已不在兒女私情上了,只說:“額娘喜歡就好。” 此刻,榮妃口里的董鄂家大格格宛芳卻正對著窗子生悶氣。不為別的,只為著彭春的二女兒、小她半歲的庶妹宛芝頭上那根金燦燦的銜珠鳳頭釵。 六宮娘娘們開始陸續點了秀女到宮里小坐閑聊,眾人都倍感榮幸,尤其以有皇子要婚配的永和宮、長春宮為榮。 結果德妃從昨日才開始傳召,一次性點了十多個著姓大族之女去永和宮相看。為教考她們的針法,讓一眾秀女每人繡了一朵墨梅。墨梅花型簡單,難就難在配色要深淺漸變,宛芳師從江南名家,本來對自己的女工非常自信。 可德妃偏偏越過她這個嫡姐,留了樣樣不如她的宛芝和烏拉那拉家的大格格二人說話,最后還一人賞了一只赤金鳳釵。如今秀女們人人都說將來的四福晉要從這兩個人當中出了。 烏拉那拉氏也就罷了,可輸給年紀相當的庶妹,宛芳不由又羞又惱。好在宛芝并沒有得志便猖狂,依舊對她這個嫡姐畢恭畢敬。所以她也只好對著窗沿邊的一盆含羞草生悶氣,卻突然聽得外頭好一陣喧嘩。出去一看,卻是那廣陰縣令之女王妙跟滿軍正黃旗瓜爾佳氏的一位秀女有了口角。 隨著惠妃、宜妃也開始召見秀女,儲秀宮里頓時又重新分了三六九等,只是這次不再說誰家世好誰模樣好,而是看誰得主子們喜歡。董鄂家的姐妹倆、石氏、王氏等人迅速脫穎而出,備受矚目。 只不過其他人承受的是羨慕的目光,而王氏是防備疏遠的目光罷了。 今天翊坤宮宜妃叫了秀女們去說話,那位瓜爾佳氏是沖著進宮來的,當然費心討好,用心打扮了一番才去的,結果卻跟王妙撞了衫。兩相比較之下,宜妃明顯更喜歡小門小戶出身的王妙,瓜爾佳氏難免遷怒于她,兩人爭了幾句,她氣不過伸手推了王妙一把。 王妙猝不及防往后倒去,情急之下隨手拽住了旁邊一位秀女的裙角。夏天衣裳用料輕薄,如何經得住撕扯?只聽“刺啦”一聲,那位秀女的裙子被撕開一個大口子,露出里頭的襯褲來。她登時羞得滿面通紅,紅著眼睛捂了袍子,不是別人,正是董鄂宛芝。 秀女大庭廣眾之下出丑,肯定是個污點,眾人都認出了她,不由暗暗幸災樂禍。 連董鄂宛芳也情不自禁露出一點笑容,才回想起自己做jiejie的責任,沖王氏和瓜爾佳氏喝道:“你們太大膽了!禁宮之中竟然爭吵動手,還傷了我董鄂家的人,儲秀宮的管事嬤嬤何在?” 說著就要把事情鬧大,瓜爾佳氏同族的幾個秀女趕緊上來告饒求情,眾人圍著宛芳七嘴八舌,倒把宛芝這個真的受害人給撇開在一邊。她正手足無措時,突然有人拿了一件薄斗篷出來,從背后圍在她身上,遮擋了裙子的破口。 宛芝回頭一瞧,卻是跟自己同被德妃瞧中的烏拉那拉敏珠。敏珠比她年歲小些,顏色不算最好,卻難得的溫和大方,兩人相處了幾日,雖然是互相競爭,卻很能說上幾句話。敏珠和善地沖她笑笑,露出唇邊的兩個小虎牙,踮著腳替她系緊了斗篷。 眾人見了這一幕都愣了。 自己的親jiejie忙著跟人逞威風,反而是跟她爭奪四福晉之位的敏珠......宛芝想著,眼淚沾濕了睫毛,她攜了敏珠的手,微微屈膝:“多謝格格?!?/br> 晚上白嬤嬤來跟繡瑜轉述了儲秀宮發生的事,誠心誠意地笑道:“娘娘慧眼如炬,兩個格格都是極好的?!?/br> 繡瑜心情大好,自嘲地笑道:“哪里是本宮選的?烏拉那拉氏是皇上瞧好的也就罷了;另一個木頭突然開竅了,而且眼光還不錯,真是撞大運了。” 原來晉安扭捏了許久,終于在選秀開始前夕,托meimei將那方墨梅手絹帶進宮遞給了長姐。法海想法子灌醉了他,才得知他居然連句話也沒有跟人家格格說過。只是跟隨董鄂家車隊回京、野外露宿的時候有過數面之緣,人家沖他莞爾一笑,就勾了魂去了。這帕子是丫鬟清洗的時候被他拾到,一直沒來得及歸還。 當年為了逃婚遠赴邊疆的人居然玩起一見鐘情?繡瑜好笑之余,也不禁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天仙竟有這樣的本事。 那董鄂家的大格格長相明艷大方,跟宜妃是一路子的人,漂亮是有的,只是出身太高了些,心氣兒也高。如果晉安看中的是她,繡瑜恐怕還要煩惱一番。 幸好那手帕上的墨梅針法細膩,收邊的時候習慣反方向描上幾針,特點鮮明;所以那天她特意叫格格們繡墨梅,董鄂家的幾個姑娘,唯有二格格宛芝手中完成的墨梅活靈活現,與那手帕上形神俱似,正是反向收針的。 繡瑜也不說破,故意把她捧得高高的,與烏拉那拉氏并肩;且看她得意之后,會怎樣對待嫡姐與敏珠,如今看來的確是個不驕不躁、穩重溫和的女孩。繡瑜也就放下心來,樂得成全弟弟。 話分兩頭說,再說那天,皇太子偶然在御花園偶遇王妙,同樣驚為天人。他母家在后宮的勢力早被繼后溫僖剪除得七七八八,足足隔了一日,才得知榮妃教訓了三阿哥。 愛新覺羅家的男人,沒一個缺心眼的。順治那樣愛美人不愛江山的畢竟是少數,皇太子明顯不是這樣的情圣,就算是,情圣的對象也不會是區區縣令之女。 尤其是最近朝堂上風波又起,康熙派去徹查靳輔明珠貪污一案的心腹近日回報,說前河道總督靳輔治河并無大不妥,百姓人人稱道;況且其家中只在城郊有一處兩進小院,家中藏銀不滿百兩。 他之所以堅持筑堤束水,而不疏通入??诘闹饕蚴牵牒?诘貏莸屯?,如果疏通了淤積的泥沙,勢必造成海水倒灌,沿海數縣必定民不聊生。 康熙這才明白自己冤枉了靳輔,趕緊將他從斬監侯的死牢中放出來,官復原職。靳輔既然沒事,那當初跟他一起倒霉的明珠一黨,自然又有死灰復燃的架勢。 皇太子豈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為了一個女人招康熙的眼?他當即趁一次乾清宮用膳的機會,向康熙表忠心:“......兒臣自幼多得皇阿瑪恩寵,一應衣食用度多過兄弟們幾倍,已是受用不盡。怎會再為一個女人跟弟弟計較?” 康熙亦覺得榮妃多心了,點點頭把此事揭過不提。晚上到永和宮來用膳,跟繡瑜提起此事,頗有自得之色:“曹孟德英明一世,子建與子桓兄弟二人卻因甄氏女反目成仇;朕的兒子們卻沒有為美色所惑,兄友弟恭?!?/br> 繡瑜聽得嘴角抽搐,她無力吐槽康熙這把女人當物件來友讓的三觀,卻不得不為他根深蒂固的孩子奴想法嘆息,只淡淡地說:“阿哥們都是見過世面的,那皇上準備怎么安排王氏?指給三阿哥做格格嗎?” “咳。”康熙不由輕咳了一聲,這個王氏是曹家的親戚,二十三年南巡的時候他去探訪奶娘的時候,恰好遇到王氏在給奉圣夫人泡茶,便隨口夸了一句泡茶的手藝不錯。 奉圣夫人聞弦知雅,就把當時年僅十歲的王氏接到身邊調1教了幾年,送上京來選秀,卻也沒明說是獻給誰的。他原本早把這事忘到腦后去了,老三若喜歡,給了他也無妨,偏偏太子橫插一腳,到底還是存了嫌疑。 康熙想了想就說:“為防萬一,還是復選的時候撂了牌子叫她回南自行婚配吧?!?/br> 繡瑜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打量他:“這樣一個美人兒,皇上舍得嗎?” “哈哈,有意思,眼見要有兒媳婦的人了,倒吃起醋來?!笨滴豕室舛核?,“你若喜歡,叫她留下也無妨,就安置在永和宮前殿的東暖閣里與你作伴,如何?” “罷了,永和宮地兒小孩子多,求您容臣妾躲個懶吧?!崩C瑜執著一塊白棋淡淡地說,算是低了頭。 康熙把走心和走腎分得很清楚,四妃是陪伴他許久的老人,早年去了那幾位更是白月光、朱砂痣,都是心頭記掛的親人;后來再進宮的,就開始只走腎了,得寵有子的例如章佳氏,還能當個喜歡的寵物一般疼愛一番;那不對他胃口的,簡直跟充氣娃娃沒差別。 王氏才十四歲,何苦因為她跟康熙拌嘴慪氣,害人家一生呢? “倒是老四的福晉......”繡瑜皺著眉頭,端起茶盅輕輕磕著,“內大臣費揚古家的長女烏拉那拉氏,臣妾看了。皇上眼光不錯,只是年紀太小了些......” 拜后世某部大火的宮斗劇所賜,繡瑜還記得胤禛的福晉是烏拉那拉氏,恰好跟康熙名單上選中的人對上了。繡瑜原本聽說歷史上兩人感情不錯,敏珠性情又好,順水推舟也無妨。 可她細細一打聽,才知道這個烏拉那拉氏的額娘是愛新覺羅家的格格;外祖母又是蒙古博爾濟吉特氏的格格,是孝莊的堂侄女;也就是說這個小姑娘跟胤禛血統重合的比例極大,雖然出了五服,卻是近親結婚。她頓時猶豫了。 但是清朝皇子圈婚,不等同于現代年輕人談戀愛結婚;娶的不僅是一個女人,還要與她背后整個家族同享利益、共擔風險。 烏拉那拉家的家風極好,費揚古和兩個兒子都是不攬權、不結黨、不仗勢欺人的。這樣的人家,奪嫡的時候不說幫忙,至少不會拖后腿;歷史上雍正登基,好像也沒有出現后族尾大不掉,威脅皇權的事情。 給老四換個出身高貴的福晉容易,再想找到這么合適的人選卻難了。繡瑜這才猶豫不決。 康熙卻不以為意:“年紀小無妨,先是太子大婚,然后是老三,輪到他怎么也得二三年。況且邊關紛爭再起,朕準備御駕親征,回來再cao辦老三老四的婚事?!?/br> “什么?御駕親征?”繡瑜手中的棋子啪的掉在棋盤上,擾亂了一局好棋。 第75章 康熙御駕親征的決定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 眾親王大臣各有盤算,躍躍欲試, 都渴望建功立業。 最失望的人, 莫過于皇太子??滴鯖Q定親征, 儲君就勢必要留守京城以防萬一;大阿哥則有了領兵出征大展身手的機會,兩人明爭暗斗, 為了兵權互相角力。你的人攬了火器營,我的人就必要領了先鋒旗, 互不相讓,錙銖必較。其中重重瑣碎,不必細表。 單說小阿哥們無比興奮,丟了筆墨, 挽了長弓, 日日往武場馬場上去。素來怕熱的胤禛也不嫌那盔甲又沉又悶了,喜文厭武的胤祉也開始研讀兵書了;五六七三個小的更是日日苦練,時不時讓諳達往皇阿瑪跟前表白一番, 生怕康熙忘了他們。 繡瑜看了胤祚每天興沖沖剃頭挑子一頭熱的模樣,就差在頭上綁個白條,寫上奮斗了。她終于忍不住打擊兒子:“你才多大?就是還沒入關的時候也沒有九歲孩子上戰場的先例。” 胤祚不禁苦了臉,癟嘴說:“可是四哥五哥多半都會去, 又斷在我這兒?!?/br> 明眼人都知道此次出兵外蒙,乃是以數倍的兵力對敵, 最差的結果也只是不勝罷了,絕不至于有生命危險, 可謂是刷戰功的好機會。而軍功在清朝就是硬實力,以前的多爾袞、日后的年羹堯,都是因為軍功在身,皇帝也得忌憚他們三分。 可打仗也是要講究制衡之道的。 康熙的本意是太子留守京城,一三四五,四個阿哥隨他出征。四妃的兒子,剛好不偏不倚一人帶一個。大家一起刷戰功,進一步鞏固四妃的地位。 胤祚是康熙十九年二月的生日,只比胤祺小四個月罷了。真論起來也不是不能去,只是永和宮就比別人多一個孩子了。 繡瑜只好攬了兒子在身側,輕聲說:“好孩子,委屈你了?!?/br> 胤祚現在還沒參透這一層,只是單純覺得委屈,又想到要跟四哥分開好長時間,才悶悶不樂罷了。見額娘這樣說,他才懂事地收了抱怨的話,換了笑容。 胤禛卻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他跟胤祚只差一歲半,長幼有序,他居長,永和宮的資源自然都要向他傾斜??梢幘厥且幘兀K究還是他壓了弟弟的前程。若胤祚是別的額娘的長子,以皇阿瑪對他的寵愛,此行必定有他一份。 參透了這個道理的胤禛下半年來對弟弟格外寬和,容忍了胤祚像狗皮膏藥似的黏著他不放。兩人吃睡都在一處,阿哥所里前后挨著的兩間院子,總有一間形同擺設。 大選還在進行中,殿選前夕,沉寂了許久的永壽宮突然又有了聲音,只不過是悲傷的哭聲——溫僖貴妃所生的十一格格沒有養住,夭折了。 九兒好奇,借著拜訪章佳貴人的機會偷偷地去永壽宮正殿瞧了一眼,卻見兩個粗使太監抬著一個擔架,上面蓋著一張白布,中間微微隆起一個小小的弧度;轉過宮墻角的時候,白布的縫隙中露出一點烏青的頭發來。 九兒不由駭然,恰好章佳貴人出來尋她。她就拉著章佳氏的衣角問:“那是小十一嗎?他們要把meimei帶去哪里?” 章佳貴人怕嚇著她,只說:“他們會幫meimei洗澡,清清靜靜地發送了。” 九兒還想細問,正殿里突然爆發出女人尖銳的喊聲:“格格去哪兒?你們把她送到哪里去了......” 聲音尖銳凄厲,以致九兒都沒有聽出這是誰。然后就是一陣噼里啪啦東西落地的聲音,夾雜著隱約的哭聲,章佳貴人怕出事,趕緊讓嬤嬤抱了九兒送回永和宮來。 九兒還是受了不小的驚嚇,她還記得十一格格是個瘦弱蒼白的女孩,于是看著自己的meimei整日舞棍弄棒,逗貓弄狗的樣子突然覺得順眼可愛起來。 康熙得知消息嘆息一聲,時隔大半年之后,再度登了永壽宮的門,并且連續留宿三晚,還點了貴妃娘家的幾個子弟充作御前侍衛,一起塞到大軍里。 貴妃大病一場,足足養了大半個月才勉強痊愈。此時,選秀也進行到了最終的殿選階段??滴趺τ谇俺挛铮瑳]有出席。皇太后只看了上三旗的殿選,便說乏了。剩下的便由貴妃四妃決定,五個人民主表決,少數服從多數。 內定好了的皇子福晉們當然是全票通過,然后四妃默契地撿小門小戶的漂亮女子給了上記名,出身高模樣好的留著指給宗室,兩樣都不占的就撂牌子出宮。 石氏、董鄂氏兩姐妹、烏拉那拉氏這些風云人物都很順利地過了。唯有輪到廣陰縣令之女王妙的時候,事情出乎了繡瑜的預料。 本來康熙對這個女人無感,又言明了不能指給皇子,她的出身配宗室又不夠格。榮妃和繡瑜都直接撂了牌子?;蒎?、溫僖想留著這個女人看太子笑話,便圈中了她。 可本來置身事外、理應順從圣意的宜妃,卻不知怎么想的,用朱筆輕輕在王氏的名字上畫了個圈。 于是三比二,王氏就順利通過了殿選,成為皇家的人??滴趺χ才庞H征事宜,無心計較這些;既然宜妃喜歡,就隨意封了個答應叫她住在翊坤宮,也就罷了。 繡瑜每每見那王氏,她都低眉順目,穿著樸素無華,頭也不抬地跟在宜妃后頭??磥硪膊贿^是個明哲保身的聰明人罷了,繡瑜疑惑了一會,便撂開手,不加理會。 可是胤禛似乎對這個女人懷著很深的敵意。 秋天的時候繡瑜帶著兩個女孩在御花園捉蝴蝶,九兒丟了一個自己編的五彩貝殼頭繩,十分心疼;恰被王氏拾到送還,繡瑜就客氣地跟她閑聊兩句。 胤禛下學過來正好碰上,王氏給他請安,他冷著臉叫了起。旁人不知道,繡瑜卻一眼看出他不高興極了,晚膳后就問起這件事。 “曹李兩家盤踞江南,用度奢靡,虛耗民脂民膏;他們因為天子家奴身份得皇阿瑪信任,如今又不甘心只做個奴才,巴巴地送了王氏進宮,分明是想誕下跟他們有血緣的皇子。算計皇家血脈,其心可誅?!?/br> 繡瑜仍是不解:“人往高處走,曹李兩家恩榮已久,盼著更上一層樓也是人之常情?!?/br> “可是那個王氏神態舉止,分明是照著您的樣子在學,奉圣夫人真是用心良苦。” 繡瑜頓時恍然大悟,難怪她看王氏總覺得有些古怪。兩人的相貌并不十分相似,王氏在她面前一向刻意收斂,難怪她一直不曾發覺。 曹寅的母親奉圣夫人一直在京中侍奉康熙,直到二十二年才返回江南養老。而康熙十七年到二十二年,恰好是繡瑜最得寵的一段時間。 難怪宜妃要留了王氏的牌子,感情在這兒等著她呢。想通了這一層繡瑜反而放了心,囑咐了他兩句,暫時按下不提。 接下來又是一段內務府忙到兵荒馬亂的日子。石家的大格格指給了太子,康熙對這唯一的嫡子怎么疼都不為過,既想在出征前看到他完婚,好安心地去;又怕催急了內務府準備不全,委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