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康熙也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可是他最近心情不佳,今天又回想起聰明純孝的嫡長子,再來看太子這驕縱無度、動不動就哭的樣子,就覺得十分不滿意了。他當即喝道:“哭什么?你哥哥像你這樣大的時候……罷了,來人,送太子回去歇息。今日縱容太子玩鬧的宮人,全部交由慎刑司處置!” 他不顧身后一眾求饒的聲音,徑自去了奉先殿,看著那尊他親手擺上去的“仁孝皇后赫舍里氏”的靈位,吩咐了梁九功守在門外不許任何人打擾,就開始默默對著靈位回憶自己心事。 康熙十一年二月初五承祜夭折的時候,他恰好陪同太皇太后在湯泉行宮,因此沒能見到嫡長子的最后一面。又怕太皇太后跟著一起傷心,只能在祖母面前強打精神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然后自己找個地方偷偷哭了一場。后來元后再次有孕,有了胤礽,他把沒能給嫡長子的愛全部寄托在了胤礽身上。他特地選了十月三十,承祜的生日這一天,正式冊封胤礽為皇太子。 其實細細想來,胤礽的性子更像他,小小年紀就已經可以看出天子的威儀了。而承祜卻像極了元后,是個最溫順體貼的性子。雖然為君是不足了些,但是誰家要有了這么一個孩子,怎能不叫父母疼到了心坎里去。 一道閃電劃過天空,照亮了康熙的臉,也照亮了他面前赫舍里氏的排位,縱容是手握天下權柄,卻挽不回嬌妻愛子的性命,他心里一片冰涼。 奉先殿外,小桂子焦急地在梁九功身前轉圈圈:“公公,勞煩您進去通傳一聲吧。德主子已經發動了兩個多時辰了。這會子,只怕都快生了。” 梁九功一臉無奈地搖頭:“皇上吩咐了不許打擾。今兒早朝才剛罵了索相和明相,晚上又發落了太zigong里的人,你若是不怕掉腦袋,只管進去。” “哎喲喂,這可怎么是好。”小桂子不由苦了臉,自家小主一向跟宜嬪平分春1色,宜嬪生孩子,皇上都去陪了大半個時辰,若是今兒請不到皇上,又要叫那些人說嘴好長時間了。 然而奉先殿是供奉歷代先帝先后的地方,他一個閹人,就是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亂闖啊。小桂子急得團團亂轉,偏偏此刻天上又下起雨來。 梁九功腦子一轉,突然說:“急什么?急什么?這是你家小主的一場造化也說不定。” 轟隆隆的雷聲從天邊傳來,雨點擊打著瓦片的聲音愈加清晰,這是今年春天的第一場大雨。 去年冬天的尾巴格外長,殘冬的余雪在枝頭上、瓦縫里茍延殘喘了好長時間。但是春天終究是來到了,他也該收拾心情,為了大清的明天繼續奮斗下去了。 康熙慢慢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赫舍里氏的靈位,打開了奉先殿的大門。門外肅立太監侍衛突然齊刷刷地跪了一地,口里齊聲唱道:“奴才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康熙有些莫名其妙:“梁九功?” 梁九功趕緊朗聲道:“皇上大喜,德嬪娘娘剛剛給您添了一個小阿哥。” “果真?”康熙終于露出一個笑容:“來人,擺駕長春宮。” 長春宮后殿里,也是一派喜氣洋洋。康熙從佟貴妃手里接過了十三阿哥,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佟貴妃不知前情,歡喜地說著吉祥話:“臣妾也見過不少新生的嬰兒了,都是皺巴巴的小老頭似的,德meimei這個孩子倒是一生下來就玉團子似的,乖巧可愛。對了,這孩子左耳耳垂后頭還生著一顆米粒大小的紅痣,這是有福氣的兆頭啊!” “什么?紅痣,在哪里?” 貴妃就輕輕撥弄著小十三的左耳:“萬歲爺,您看。” 康熙怔怔地看著懷中的嬰孩,屋內的自鳴鐘鐺鐺鐺地敲過兩下,他忙問:“這孩子是什么時辰生的?” 接生嬤嬤回道:“稟皇上,十三阿哥是二月初五亥時三刻生的。” 二月初五?佟貴妃進宮晚不知道,承祜剛生下來的時候,也是這樣皮膚白嫩、頭發烏青,也是在耳朵后頭生著一點米粒大小的痣。康熙素來不信鬼神,又早已打定主意要傳位給太子,可是這一刻他也忍不住想,七年前的這一天,他失了愛子,是不是老天爺感念誠心,又把這個孩子還給他了? 佟貴妃見他怔怔的一言不發,只好主動找話說:“臣妾聽說德meimei說,皇上早在她懷孕之初就給孩子選定了名字,如果是個阿哥,就要叫胤祈是嗎?這個祈字意頭不錯……” “不,不叫胤祈。”康熙下意識地否定了這個名字,祈字音同乞,他富有四海,一定讓這孩子將來一世都不用求人,何用祈禱?當然,面對貴妃,他只隨口說:“祈字……跟十二阿哥的名字重了。” 宜嬪生的十二阿哥先前滿月的時候,已經被康熙賜了名字叫胤祺,兩個阿哥年紀相近,名字又同音確實不好區分。佟貴妃就笑道:“那皇上可要重新給十三阿哥起名?” 康熙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就叫胤祜吧。” “皇上…..這,這怎么使得?”佟貴妃萬分震驚,結結巴巴地說。 繡瑜在產房里悠悠轉醒,聽到這個名字,又是驚嚇又是氣惱,差點再次暈過去。一個夭折了的皇子——還是嫡長子——的名字,賜給她的兒子。很好,又高調又不吉利,mama,我錯了,我改什么名字啊? 好在康熙也很快意識到這個名字不妥,趕緊頭腦風暴了一下,更改了旨意:“不,還是叫祚吧,胤祚。” 佟貴妃在一炷香的功夫里,承受了兩次暴擊,腦子已經不會轉了,就沒來得及反對。 宮女們都不識字,沒覺得有什么不對,還覺得小阿哥出生頭一天就得了皇上賜名,是莫大的恩寵呢!當即跪下來興奮地謝皇上賜名。 在一片歡呼聲中,康熙滿意地點點頭,深覺自己給小十三起了個好名字。祜者,受天之福也。他第一個寄予厚望,希望能夠“承天之福”的孩子沒能養住。 胤者,繼也。他只能盼望著這個生在二月初五承祜的忌日、出生當日下了十九年第一場春雨的孩子,能夠繼承、延續嫡長子的美好品德,福祚綿延,長長久久地承歡父母膝下。 第26章 時光荏苒, 五百多個日夜匆匆過去,時間轉眼就來到了康熙二十年十月末。 寅時初刻宮門剛剛下了鎖。永和宮小廚房的眾人就已經開始忙碌起來。力氣大的廚娘開始加水揉面, 巧手的宮女們把和了黃豆粉的面團壓入事先備好的模具里, 上鍋蒸至半熟。待面團涼了形狀固定, 可以看得出是一只只活靈活現、憨態可掬的小狗狗。宮女們把它們取了出來,用紅豆、芝麻等點上眼睛鼻子, 再放入鍋中蒸熟,以備德嬪娘娘早起查看。 雖然現在宮里沒有皇后, 也就免了請安的規矩,然而繡瑜心里記掛著這事,還是卯時初刻就起來了,吩咐竹月去催小廚房眾人:“去看看點心做好了沒有。” 然而還不等點心上桌, 永和宮就先迎來了不速之客。 “娘娘, 成貴人求見。” 成貴人戴佳氏在康熙十八年末宜嬪和繡瑜懷孕的時候很是得了一番恩寵,然而以色侍人、走腎不走心,皇帝很容易就膩味了她的好身材。宜嬪和繡瑜又接連誕下皇子, 她就不如原來得寵。好容易踩著恩寵的尾巴懷了孕,誕下的皇子偏偏又是個天生有點跛腳的。 這個時代沒有產檢,沒有基因缺陷的說法,人們只能樸素地認為生下天生殘疾的孩子是“沒福氣”、“不積德”的惡果。皇家出現這樣的事, 更是大大的不吉利。然而皇帝是不會有錯的,那就肯定是戴佳氏福淺命薄、擔當不起孕育龍胎的大任了。所以可憐的戴佳氏不僅沒有因此得到皇帝的一絲憐惜, 反而被康熙草草封了個貴人就拋之腦后,生怕再生下身有殘疾的孩子。 這些話都是康熙私底下對繡瑜說的, 他當然不會公開宣揚他的妃子和兒子不吉利。所以戴佳氏雖然失了寵,明面上還是能安安穩穩地做她的成貴人。加上她出身不錯,侍奉貴妃十分殷勤,于是在這宮里還算是有一片安身之地。 起先因為都是佟貴妃手下的人,繡瑜跟她稍有來往,她剛失寵時,繡瑜憐憫七阿哥的處境,也沒有立馬落井下石避而不見。可是成貴人的性子實在是不討喜,她不敢怨恨康熙,就把自己的失寵怪到她人頭上,時不時地找繡瑜哭訴一番,比祥林嫂還祥林嫂。讓繡瑜深深后悔沒有在一開始就拒絕和她來往。 “……如今連惠嬪也不管她了,內務府送去的銀霜碳全都換成了黑碳,數額也不夠。昨兒我去她那兒的時候,哎喲喲,那屋子里煙熏火燎的,才一炷香的功夫就嗆得人嗓子生疼。看得我痛快極了,熏壞了嗓子,看那賤人還怎么妖妖嬈嬈地說話勾引皇上!” 大早上的就聽這么又酸又缺德的話,繡瑜臉都僵了,維持了整整兩天的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無數次端起茶杯,可成貴人還是置若罔聞地講著。 戴佳氏口中的“賤人”是康熙新封的良貴人衛氏。正如康熙十六年繡瑜初得寵時一樣,整個康熙二十年宮里最大的新聞就是良貴人的橫空出世。 衛氏原本是辛者庫奴婢出身,辛者庫是滿語中包衣管領下食口糧人的音譯,其中工作的奴仆多為因罪入籍的罪臣家眷。良貴人以罪奴身份得寵于皇帝,瞬間代替繡瑜成為滿宮妃嬪的新任眼中釘。而她被康熙看上,又正是補了成貴人懷孕不能承寵的空檔。良貴人承寵后很快懷孕,兩人前后腳生下皇子,偏偏一個殘疾一個健康,成貴人就認為她奪了自己的運勢,一直頗多怨懟。 若是良貴人一直得寵也就罷了,但是偏偏她生下皇子之后,宮里宮外突然多了很多香艷的傳聞,極度夸大良貴人的美貌。說她美若天仙、貌比西施,讓皇帝見之忘俗,幾乎達到三千寵愛在一身,以致快要“從此君王不早朝”的地步。 康熙何等驕傲的性格,怎么能忍受民間把自己描繪成隋煬帝、唐玄宗一樣因美色誤國的昏君呢?偏偏良貴人的相貌又真真是好到了極點,不說艷冠群芳,也是后宮里數一數二的。她又不識字,琴棋書畫一竅不通。康熙就是想厚著臉皮說自己“不是看中美色,而是喜歡她的內秀”,都實在說不出口。于是惱羞成怒之下,干脆將她置之不理了。 繡瑜不知道這樣洞悉皇帝心思的計謀是誰想出來的,不過這可苦了良貴人了。兒子被惠嬪養著不能輕易得見,還要受成貴人等宮妃的欺辱。繡瑜雖然沒有圣母到強行給她出頭,但是也不樂意聽戴佳氏在這里恬不知恥地講述自己怎么欺負人,于是使了個眼神給白嬤嬤。 很快竹月打起簾子進來:“娘娘,六阿哥醒了,吵著要見您呢!” 康熙二十年年初,宮里重修了皇子們的玉碟,阿哥們的排行終于回歸了繡瑜印象中的樣子。如今胤祚排行第六。 成貴人就先站起來,媚笑道:“妾身也好久不見六阿哥了。哎呀,jiejie的六阿哥聰明可愛,難怪萬歲爺也愛得不得了,不像那等賤婢的兒子……” “成貴人慎言!”繡瑜終于忍無可忍地打斷了她:“不管良貴人是何出身,她現在都是皇上的妃子。八阿哥更是皇室血脈、龍子鳳孫,那些不雅的字眼別整天掛在嘴上。”說著徑自起身離開。 成貴人還想跟上去,被白嬤嬤搶先一步攔了:“貴人留步。今兒是四阿哥的生辰,娘娘還有要事,貴人還是請回吧。” “好丫頭,真聰明。”繡瑜出來之后夸贊竹月:“以后成貴人再來,就說我忙著。小廚房的糕點蒸好了沒有,胤禛就愛吃那個。” “奴婢去瞧了,廚娘們正忙著呢。時辰還早,小主也太著急了。” 也是,依照皇子生辰的慣例,胤禛要先跟著佟貴妃去慈寧宮、壽康宮給太皇太后、皇太后磕頭,然后回承乾宮跟貴妃一起用午膳,康熙一般也會過去。總得下午三四點才能來永和宮。 繡瑜就說:“那去看看小六,他昨兒睡得早,都五、六個時辰了,也該醒了。” 果然,兩人剛走到東暖閣,就聽到胤祚的乳母蘇嬤嬤的聲音:“哎喲,我的小主子,快些穿上再玩吧,天氣涼可別著了風寒。” 屋里燒著炭盆,四個奶嬤嬤捧著外衣候在一旁,只見臨窗大炕上滾著一個穿著大紅刻絲小襖,下面綠綾彈墨夾褲,散著褲腿,脖子上掛著白玉長命鎖,上面刻著康熙御筆親書的“福壽綿長”四個字,生得烏青頭發、明目秀眉的小娃娃。正是六阿哥胤祚。 他是個愛玩愛鬧但是貼心粘人的孩子,見了繡瑜,立刻想要從炕上撲過來:“額涼,請……安。” 繡瑜笑著接了他,吧唧一口親在小臉上,然后刮了刮他的鼻子:“翻過年去就兩周歲了,說話還磕磕巴巴的,別是個小傻瓜吧!” 不知怎的,這孩子說話竟然有些粵語腔,明明這宮里伺候的都是生活在北方的滿族人。繡瑜糾正了多次,就是不見效果,偏偏他“皇阿瑪”三個字喊得嘎嘣脆,發音又清晰又響亮。每每繡瑜提起這個問題,康熙都不以為意,還自以為是地覺得“兒子聰明,還喜歡朕”。 蘇嬤嬤笑道:“有些孩子說話晚,但是一開口就是長句子,這都急不得。” 繡瑜就拉了他的小手搖著:“小六,今天四哥哥要過來永和宮玩,你還記不記得四哥哥了?” 胤祚歪了歪頭,一口答道:“記得!吃糕糕!” 繡瑜愣了一下,頓時哭笑不得。昨天她吩咐小廚房給胤禛做點心的時候,小家伙就在旁邊聽著,沒想到他過了一夜還記得。繡瑜頓時恨鐵不成鋼地擰了兒子的耳朵:“就知道吃!額娘問你,你喜不喜歡四哥哥啊?” 胤祚想也不想地說:“喜歡!”繡瑜還沒開心了一秒,他又用討好的狗狗眼看著繡瑜,補充道:“吃糕糕。” 繡瑜額頭上蹦出一個井字:“這孩子……平日里也沒人餓著他啊。”難怪德妃要提醒她,不要讓胤祚吃外面的東西。這孩子真是長了個傻吃心眼,今年康熙生辰眾皇子去乾清宮請安,儀式繁瑣冗長,這個小子餓了,就趁著哥哥們不注意抓了康熙御桌上的糕點往嘴里塞,晚上嬤嬤們發現他衣服口袋里有食物碎屑才知道有這回事。阿哥們去慈寧宮請安,宮女意思意思擺上的瓜果點心,也只有這孩子很實誠地都吃了。倒看得孝莊歡喜得不得了,說能吃的孩子身子強壯。康熙知道了,連續好幾天看她的眼神都透著古怪。幸好小六是她親生的,若不是康熙只怕要懷疑她虐待兒童了。 如果有人要害六阿哥,在食物里下毒真的是最好的方法了。 繡瑜為了他這個毛病憂心不已,日防夜防,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她覺得再這樣下去,不等小六長大,她就要未老先衰了。可是這孩子除了能吃愛吃之外,乖巧伶俐,聽話懂事,又生得如菩薩座下的金童一般的玉雪可愛,再沒有什么別的缺點,真真是叫人疼到了心坎里。 所以繡瑜每天都在“啊,養了個小天使”的幸福和“靠,遲早變成黃臉婆”的恐慌中徘徊。 好在康熙過了起名那時的腦抽之后,也意識到自己似乎給這孩子挖了個不小的坑。作為帝王,他當然不肯承認自己錯了,承認有人會因為這個名字暗害小六而自己保護不了他,承認太子會嫉妒、排擠弟弟。他表達那么一丟丟愧疚的方法,就變成了加倍地寵愛這個孩子。 這法子雖然使得繡瑜母子更加引人注目,但是至少在短時間內鎮住了那些心懷不軌之人,小六也平平安安、能吃能睡地長到了快兩歲。 繡瑜帶著小六用了早膳,又玩了一會,再午睡,再用晚膳。終于在申時迎來了自己的長子,如今已經年滿三周歲的胤禛。 胤禛穿了一身喜氣的紅衣裳,外面罩著金黃色的小馬甲,辮子上墜著白玉小如意,規規矩矩地給她磕了頭:“兒子給德額娘請安。額娘金安。” “快起來。” 繡瑜一把摟了他,拉到跟前:“叫額娘好好看看。今個你生辰,可想要什么禮物?” 胤禛被她揉搓著,頓時紅了臉:“謝額娘,內務府已經備下東西了。” 繡瑜見他不好意思了才滿意地收回手,放他規規矩矩地在炕上坐了,然后看向一邊乳母抱著的胤祚:“小六,額娘怎么教你的,你該給四哥哥說什么?” 她講了一整日,胤祚倒還沒忘。他在乳母的幫助下,像模像樣地給胤禛作了個揖,歪著腦袋想了想,隔了好久才說:“生辰……大吉,四果果。”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評論區的畫風基本是: “大大你好狠的心吶!” “我不想看到小六死,他那么小,還是個孩子。” 小六:excuse me?為什么我才出場第一集,大家就默認我是個死人了? 第27章 永和宮里是一片母慈子孝, 兄友弟恭的和睦景象。與它一墻之隔的承乾宮里又是另一番紅袖添香夜讀書的場景了。 康熙雖然坐擁三千佳麗,但是對上心的人, 一向是細致周到了十分。所以他讓無子的表妹抱養了胤禛, 也沒忘了特地讓胤禛在生日這天回去給繡瑜磕個頭。現在胤禛去了永和宮, 他怕佟貴妃傷心,又特地留宿承乾宮, 陪貴妃看書說話,直到宮門落鎖前, 永和宮的人送了胤禛回來方罷。 康熙在承乾宮也是常來常往的,胤禛見了他也不畏懼,行了個禮就往他跟前湊:“皇阿瑪金安。額娘金安。” 康熙把他抱到炕上坐著,抬手碰了碰他紅撲撲的臉蛋, 笑道:“玩得可還高興?你德額娘又給你做什么新樣的點心吃了?” 跟去永和宮的乳母謝嬤嬤忙道:“回萬歲爺的話, 四阿哥用了四五個豆沙餡兒的小狗饅頭。” 佟貴妃看著胤禛身上簇新的寶藍色繡竹葉暗紋袍子和銀紅小馬甲,不由皺眉:“怎的去了一個時辰,還換了衣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