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太皇太后在心里嘆了口氣,再想到那些莫名其妙沒了的曾孫兒們,想到康熙幾度在她面前露出欲言猶止的表情,想到她早逝的兒女們......這張燈結(jié)彩、鑼鼓喧天的喜慶日子好像也失了幾分顏色。 她甚至想到,如果福臨能在她膝下長大,哪怕只養(yǎng)到五歲,他們母子二人,興許就不至于為了一個女人,走到至死不愿相見這一步了。 她都七十歲了,還怕什么呢?如果祖宗要怪罪,就怪罪她這個老婆子吧,總好過讓玄燁為難。太皇太后想到這里,突然抬了抬手。眾妃都安靜下來,等候她的訓(xùn)誡。 “哀家這些天,總是夢到太宗皇帝。太宗仁慈,當年有獵人用漁網(wǎng)捕捉到一只尚在哺乳的銀狼,意欲殺之取皮,幾只小狼尾隨了幾十里。太宗見了心有不忍,用五張鹿皮換了那母狼,放歸山林。后來崇德七年,太宗領(lǐng)兵與明軍激戰(zhàn)于松山城下,明朝賊子突施冷箭,直對太宗胸口而來。兇險萬分之際,半空中卻見一道白影掠過,一口將那箭支銜住,尾巴一甩就沒了蹤影。正是那銀狼報恩。此戰(zhàn)太宗大破明軍,活捉其主帥洪承疇。” 眾妃都齊聲唱道:“太宗仁德,臣妾銘記于心。”卻不知太皇太后為何突然講這么一個故事。 “所以規(guī)矩之外還有人情,野狼尚有母子天性,何況是人?祖宗規(guī)矩自當遵守,長子要頂門立戶不能嬌養(yǎng),老兒子和公主們就大可不必。如今哀家就做一回主,嬪位以上的宮妃有誕育兩位阿哥的,可以向皇上請旨親自撫養(yǎng)次子,直至阿哥年滿五歲,格格年滿十二為止。” 親自撫養(yǎng)? 這話仿佛晴空里一個響雷炸開,眾人心里掀起陣陣驚濤駭浪。 第20章 康熙十七年末的除夕宮宴因為太皇太后的一番話,可謂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了。 像宜嬪姐妹這樣正得盛寵的年輕宮妃,自然喜氣洋洋躍躍欲試。佟貴妃不禁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她的孩子身上流著愛新覺羅氏和佟佳氏的血,哪怕只有一個,也是頂頂尊貴的,何須次子? 榮嬪則是心下一片苦澀,她倒有的是孩子。前頭四個阿哥,全都折在了別人手里,然后太皇太后宣布可以養(yǎng)育次子。餓死了孩子,又來了奶。老天真是給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更多的妃嬪卻是一臉事不關(guān)己的麻木,她們或已年老,或者位份低微。在這個僧多粥少的后宮里,孩子,嬪位,哪一樣對她們來說,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晚宴之后是例行的煙花表演。去年鈕鈷祿氏可是孤零零地坐在主位上,看完了整場表演。今年鞏華城里可是又添了一尊梓宮,元后繼后都在那里,佟貴妃惴惴不安了一整天。 終于送走了太皇太后的鳳駕,造辦處負責(zé)煙花爆竹的太監(jiān)拿托盤捧上點火的松油棒。康熙接了,卻回頭拉了貴妃的手,在佟佳氏驚喜的目光中,握住她的手,兩人一起點燃了那象征江山永固、國祚綿延的頭一響禮花。 明黃色的光芒在天空中綻開,像無數(shù)繁星拖著尾巴墜落人間。光彩映在佟佳氏烏黑的瞳仁里,她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美的煙花。 晚上回到長春宮,伺候了繡瑜歇下。春喜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床前已經(jīng)倒好了一盆熱水。竹月見她進來,立馬放下了手里的針線活,搬了個圓凳坐在她床前:“我聽說太皇太后今晚下了一道恩旨?” 春喜一邊脫了外套卸去頭上的絨花,一邊說:“差不多就是那樣。嬪位,次子,都跟咱們沒什么關(guān)系。” 竹月不由一臉惋惜:“太皇太后娘娘怎么偏偏這樣規(guī)定,要是頭一個阿哥也能自己養(yǎng)該多好啊。” 春喜哭笑不得:“你這蹄子,以前不許的時候不見你抱怨。如今太皇太后開恩,還落下埋怨了。更何況……” “何況?” 春喜就把今晚康熙跟貴妃恩愛的場面說給她聽了,說著慢慢收斂了笑容,露出一絲擔(dān)憂來:“貴妃出身好,位份高,又得皇上寵愛。小阿哥懂事了,只怕會更親近養(yǎng)母。” 宮里長大的孩子,天生就懂得怎樣保護自己,依附更強大的人。 竹月不以為意:“你想多了,今晚是除夕,皇上當著眾人的面自然要給貴妃立威。以前孝昭皇后在的時候也是這樣。可要說皇上真心喜歡誰,那還得是咱們小主。以前在坤寧宮,皇上跟娘娘說話,都是說誰的位份該提一下了,新到的貢品要怎么分配了,來來回回說的全是公事。哪里能像跟咱們小主一樣,兩個人有說有笑的?” “當真?”春喜忍不住露出笑容。 “所以啊,我就覺得太皇太后立的新規(guī)矩,未必跟咱們無關(guān)。你可知前兒我和小桂子去內(nèi)務(wù)府領(lǐng)份例,這個月我們宮里的銀霜碳、過年賞的皮料緞子,跟端嬪敬嬪宮里的也差不了多少。倒叫僖嬪的宮女白了我好幾眼。” “你想想,如果小主再生皇子,未必不能封嬪。到時候不就可以?” 春喜聽著也跟著激動起來,門外守夜的太監(jiān)敲了敲窗戶:“夜深了,jiejie們睡了吧。”她才勉強吹了燈側(cè)躺在床上,夢里都是笑著的。 許是除夕夜得了個大驚喜,把積攢的運氣全都用光了。也許是康熙對她的好,抬高了她對未來的期望。三月份開春以來,佟貴妃的日子開始漸漸難過起來。 先是過了繼后一周年的忌辰,她meimei鈕鈷祿芳寧終于要入宮了。如果說賜居永壽宮正殿,享受妃位份例這些事情佟貴妃還可以忍受,那么皇上下旨用貴妃儀仗迎小鈕鈷祿氏進宮,就踩到佟貴妃的底線了。 她現(xiàn)在才是個貴妃,鈕鈷祿芳寧豈不是一進宮就要和她平起平坐了? 好在康熙特地溫言細語跟她解釋了一番,無非是鈕鈷祿賢寧活著的時候,他沒有好好待她,心有愧疚只好補償?shù)剿齧eimei身上之類的話。芳寧進宮之后,康熙雖然多有賞賜,但是很少寵幸她。佟貴妃這才心里好受了許多。 三月底,翊坤宮的郭絡(luò)羅貴人生了個女兒。佟貴妃特意備了大禮好好地慰勞了郭絡(luò)羅貴人,準備順便欣賞一下宜嬪失望的樣子。誰知,宜嬪竟然全程都極度平靜,對她的挑撥視而不見,對皇六女更是關(guān)懷備至。 對手永遠是最了解你的,貴妃跟宜嬪斗了四五年了,立馬察覺出不對,就去盤問給宜嬪診脈的太醫(yī)。然而宜嬪的手段也不可小覷,太醫(yī)的口風(fēng)很緊,她安插在翊坤宮的人也都傳不出什么消息。 佟貴妃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將宜嬪疑似有孕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六宮皆知。郭絡(luò)羅氏想要瞞著,她倒要看看你防不防得住這整個宮里人的眼睛。 沒想到宜嬪真夠沉得住氣的,五月初惠嬪過生日,請了眾妃到她宮里小坐喝茶。這種人多手雜、最容易出事的場合,宜嬪竟然也打扮得花枝招展地來了,就連惠嬪宮里的貓撲在她腳下也面不改色:“我倒真想有個孩子,除夕那日我見十一阿哥那樣乖巧,真真是把我眼饞壞了。要是我真懷上了,還要多跟德貴人請教請教,怎么才能把小阿哥生得這樣好。” 她字字句句都說著“德貴人的小阿哥”,倒把貴妃氣了個倒仰。 繡瑜一直秉承的觀念是,她和佟貴妃怎么撕都是內(nèi)部矛盾,在宜嬪這些人面前她一向是給足了貴妃面子:“宜主子這話就是取笑奴婢了。奴婢哪里懂得這些,小阿哥養(yǎng)得好,都是貴主的功勞。您該向娘娘請教才是。” 佟貴妃也反應(yīng)過來,贊許地看了她一眼,沖宜嬪笑道:“宜meimei這話太客氣了。只要你不嫌棄承乾宮地方小,有空盡管來坐坐,jiejie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宜嬪臉色一沉,貴妃一向心高氣傲,容易對付。沒想到這個德貴人倒是個滑不溜手的。不過她的目的還是達到了。眾人見她毫不避諱,心里游移不定,摸不清她有沒有懷孕,怕做了無用之功反而白白折損人手,都收斂了動作。 一直到了六月里,宜嬪突然吃壞了肚子,嘔吐不已,宮女報到承乾宮。佟貴妃趕到翊坤宮正殿門外,剛好聽到給宜嬪診脈的夏太醫(yī)高興地朗聲道:“奴才給娘娘道喜,娘娘已經(jīng)懷胎三月有余了!” 宜嬪的聲音里透著十足的驚喜:“果真?我竟毫無察覺。” 三個月胎像穩(wěn)固了,才診出有孕。宜嬪不知不覺把手伸進了太醫(yī)院,收服了兒科圣手夏太醫(yī),還裝模作樣地給她玩了一出“虛者實之,實者虛之”。 貴妃氣得臉色發(fā)白,表情僵硬地關(guān)懷了兩句。 康熙聞訊也火速趕來了。宜嬪明艷嬌俏,一向是他心頭記掛的女人。她進宮四年才懷上第一胎,康熙自然視若珍寶,許了無數(shù)奇珍異寶,古玩瓷器給她解悶。 宜嬪握著他的手,嚶嚶啜泣:“妾身頭一次有孕,實在是什么都不懂。小日子沒來,還以為是夏日里貪涼吃多了冰鎮(zhèn)酸梅湯的緣故。皇上別責(zé)怪太醫(yī)們。” 康熙當然無有不應(yīng)的,當晚還破例留宿翊坤宮,陪伴宜嬪。 貴妃回到承乾宮里就砸了一個瑪瑙花瓶,聽著那花瓶破碎的清脆聲音,心里卻沒有多少痛快的感覺。 剛進宮的時候,她才是庶妃。等到元后去世,才封了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貴妃。沒多久,唯一一個壓在她頭上的鈕鈷祿氏也死了,她心里驚喜萬分,難道自己真是天生鳳命,注定要做皇后的嗎? 等她真正成為后宮實際上的女主人,才發(fā)現(xiàn)這位子不是那么好坐的。她年紀漸長,整日里瑣事纏身,皇上又有了新歡,郭絡(luò)羅氏、烏雅氏,一個賽一個的漂亮、善解人意。佟佳氏一族,對她一無所出早已不滿,已經(jīng)在商量著要送新人進宮…… 她位同副后,母儀天下,好像已經(jīng)得到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沒有。 佟貴妃想著眼睛里漸漸滲出淚來,周圍的宮女靜若寒蟬,都不敢上去勸。這時,東暖閣里突然傳出嬰兒咯咯的笑聲。 暖閣里,奶嬤嬤們剛給胤禛洗了澡,正要給他穿衣服。天氣炎熱,嬰兒房里又不宜用冰。他似乎覺得這樣光著挺舒服,胖成一節(jié)一節(jié)的小腿亂蹬著,嘴里啊啊地叫,死活不愿意穿衣服。 佟貴妃站在門口,看得不知不覺露出笑容。她過去從嬤嬤手里接了衣服:“我來吧。” “娘娘,這……” “你們素日伺候阿哥謹慎用心,來人,十一阿哥屋里的人每人賞五十兩銀子。” 眾人都跪下來謝恩。 佟貴妃卻沒有叫起,威嚴的目光掃視底下眾人:“你們都是佟佳氏門下包衣,是本宮的娘家人。接了這賞,從今以后本宮不想再聽到‘小阿哥出身卑賤不是娘娘的兒子’之類的話。若有人敢因為這個對小阿哥不上心,本宮就送她的兒子跟她在地下相見。” 長春宮里,繡瑜洗了個澡,正拿著刷子給剛洗白白了的奧利奧梳毛。奧利奧舒服得翻著肚皮沖她討好地喵喵叫,梳完它跳起來抖抖毛,就伸頭去吃桌上剝好的貢桔。 那是它這個夏天每日必備的固定口糧。豈料今天無恥的主人看它吃得開心,那酸酸的味道聞著格外清香,叫人胃口大開,于是也拿了一片放在嘴里嚼著。 春喜替她收拾了換下來的衣服,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又把收在籃子里的臟衣服拿出來看了一遍。剛出來就看見她跟貓搶橘子吃,更坐實了心里的猜測:“小主,您上次來月事,好像是……一個半月之前了,要不要奴婢去請?zhí)t(yī)來瞧瞧?” 繡瑜心里咯噔一聲,好像她最近是有點懶懶的貪睡。可是小四才七個月大啊!以這個頻率生下去,她會變成黃臉婆的!! 繡瑜驚恐地摸了一把臉,還好還好,目前還是跟雞蛋一樣,滑滑噠。等等,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孩子! 說到孩子,繡瑜腦子里劃過一道驚雷,頭一個想到的卻不是怎么保胎之類的,她驚恐地拉住了春喜的衣袖:“等等!先別去!” 春喜以為她想像宜嬪那樣瞞到三個月,沒想到繡瑜愣了足足小半盞茶的功夫,突然站起來:“給我換衣服,我要去見皇上,先讓他給孩子起個名字再請?zhí)t(yī)。” “啊??”春喜瞬間一頭霧水,這是什么cao作?名字叫什么不都一樣嗎? 第21章 祚 你當繡瑜為何這么著急? 蓋因她還記得德妃提起過,她還有個孩子叫胤祚。彼時繡瑜剛穿越不久,對一些生僻字還不是很敏感,所以也沒覺得這個名字有什么不同。 等她學(xué)了一年的文言文,偶然一天心血來潮,查了查《說文解字》,發(fā)現(xiàn)從示的字里面,只有一個字念祚。她當時簡直冷汗都要下來了。 “祚”有兩個意思,第一個是福氣,賜福。過年時,坤寧宮大鼎里烹煮的祭神賜福的黑暗料理就叫“祚rou”。如果是這個意思,倒還符合康熙一貫的風(fēng)格,因為礽、祉、禛都有福氣的意思。 然而古文里泛濫成災(zāi)的一詞多義現(xiàn)象害死人。“祚”字偏偏還有另一重意思,就是皇位、國運。而“胤”的意思是子孫繁衍,也有做繼承講的。于是“胤祚”翻譯成白話,就是“繼承皇位”。 更有意思的是,康熙比誰都清楚這個詞的含義。在很多新年的賀詞、給長輩上徽號的賀文和祭天的祭文中,他都喜歡用這個開頭:“自朕承嗣大統(tǒng),胤祚家國以來……” 繡瑜看到《起居注》上記錄的這句話,頭一個反應(yīng)是,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原主給她的這副容貌在宮里能排上前五,然而還遠遠達不到禍水的級別,況且康熙也不是“被禍水”的性格啊,怎么就給德妃的次子,起了這么個名字? 先別說太子會用什么眼光來看待這個弟弟,也不說胤祚的早夭跟這個福氣太大的名字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就沖這極端中二的風(fēng)格,繡瑜就受不了這個“祚”字,這就好比現(xiàn)代一個爸爸姓季,mama姓程的家庭,生了個孩子叫季程皇位。 這讓孩子以后怎么在朋友圈里混啊! 繡瑜不知道這個胤祚會是她的第幾個孩子,不過她決定先去試探一下康熙的口風(fēng)。 康熙很快就傳了她進南書房。繡瑜把帶來的三色點心擺在炕桌上:“皇上從早上下朝就一直在批折子,用些點心歇歇吧。” 嘗膳太監(jiān)拿銀筷上來測了毒,康熙吃了幾個水晶梅花包,隨口贊道:“這包子餡兒和得不錯,吃著清爽。” 繡瑜在一旁給他扇扇子,捧上漱口的香茗。康熙拍拍她的手:“朕已經(jīng)許了宜嬪今晚到她宮里用膳,你先回去,明兒再來。” 繡瑜不由好笑:“皇上多心了。奴婢可不是那種酸了吧唧的人。宜主子懷著小阿哥,身子可好?可吃得下東西?” “這孩子乖巧,她看著氣色倒好。” 繡瑜慢慢搖著扇子:“那就好,皇上可有給宜主子的小阿哥擬好了名字?” 說到這個康熙興致勃勃:“如今宮里孩子漸漸多起來,朕擬了七八個從示的字,有朝一日能全用上就好了。”康熙說著從案上抽了一張紙遞給她看:“祺、祥、祐、禮、祈……都是意頭好的字。朕待會帶去翊坤宮,讓宜嬪也瞧瞧。” 不出所料,里面沒有“祚”字,繡瑜笑道:“果然都是極好的,皇上別急,這一共才八個字,只怕還不夠使呢。” 康熙龍顏大悅,曖昧地瞟了她一眼,拿手指刮了刮她的臉,語帶笑意:“光說有什么用,你也得出把力才是。”說著貼近她耳邊:“這兩個月朕光翻你和宜嬪的牌子了,怎么她有了動靜,你卻一味貪吃不肯長呢?不然朕也讓你挑一個了。” excuse me?我跟你商量兒子的名字,你歪樓歪到哪里去了?繡瑜強壓住心里的吐槽欲,手指在“祈”字上劃了個圈,笑道:“那奴婢就先跟您定下一個字,您可別賞了旁人,嗯,就這個祈字好了。” 她記得康熙的兒子里好像沒有叫胤祈的,正好免得搶了別人的名字。 康熙玩笑似的應(yīng)了:“只要你肯爭氣,那個字賞給你又何妨?” “謝萬歲爺,您可千萬別忘了。” 康熙看她鄭重其事的樣子,突然腦子里靈光一閃,驚喜地把她拉到身邊坐著:“瑜兒,莫不是你又……” 繡瑜想了想,她不是宜嬪,本事大手伸得夠遠,瞞著不說反而增添風(fēng)險,于是就順水推舟地說:“皇上別嚷,還沒宣過太醫(yī),奴婢也不確定,要是錯了豈不讓人笑話?” 康熙高興之下,一疊聲地叫梁九功去請?zhí)t(yī),回頭無奈地說:“你呀,沒宣過太醫(yī)還到處亂走做什么?” 梁九功親自宣旨,太醫(yī)院很快來人了。來的正是繡瑜懷小四的時候負責(zé)照顧她的顧太醫(yī)。 顧太醫(yī)恭恭敬敬地跪在腳踏上,三根手指搭在繡瑜手腕上,凝神一探,立刻欣喜若狂地跪地磕頭:“奴才恭喜皇上,恭喜小主。小主已經(jīng)懷有一個半月的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