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她又不會哄老人家開心? 帶她來,老人家就人開心呢?那早干嘛去了? 不讓人老人家擔心,是他自己的事情,平白無故的搭上她做什么? 石冉心里不斷抱怨著,臉上卻微微有些復雜。 *** 吃完飯后,石冉在外頭磨蹭了許久,對方是陌生人,是陸然的母親。 石冉不曉得到底該怎樣面對,其實,從小到大,她還是挺討人喜歡的,尤其是討大人的喜歡,大人都要將她拐回家養的那種,可是—— 一拖再拖,拖了又拖,整個屋子里靜悄悄地,直至不多時,聽到從那間屋子里傳出了陣陣咳嗽聲,石冉猶豫了許久,這才倒了杯熱水,走到門口敲了敲門。 “是小冉吧?快些進來,快進來。” 里頭傳來陸mama中氣十足的聲音,似乎十分歡喜。 石冉捏緊了水杯,緩緩踏了進去。 陸mama的房間東西比較多,有些擁擠,看上去都是些老物件了,燈光有些暗,視線往里匆匆一掃,只見陸mama躺在一張炕上,旁邊炕上有一張發舊的炕桌,上面擺放著兩個空碗,飯已經吃完了。 見石冉進來,陸mama掙扎著起來了。 石冉立馬過去扶了一把,又忙將溫水遞了過去,想了想,主動開口問起她的傷勢,怎么摔的。 陸mama笑瞇瞇的招呼石冉坐下,道:“就前幾天有只老母雞沒見回來,我就跑山里去找,沒想到出來的時候踩到了根樹枝,崴了腳,哎,到底老咯,不中用了,隨隨便便崴一下整個人就不頂用了。” 陸mama為人十分和睦親切,跟陸然那龜毛的性子格外不同,主動問起了石冉的年紀,跟石冉講起了他們這座村里的趣事兒,講這座大山的故事,石冉本以為多少會有些尷尬跟冷場的,沒想到全程不用她用力的費心思找話題,陸mama滔滔不絕,反而令石冉聽得津津有味。 說著說著,不知什么時候,話題又轉移到了陸然身上。 “哎,那孩子就是性子犟,有時候犟得跟頭牛似的,其實心地很好,就是心思重,有什么全都喜歡往心里擱著,跟個悶葫蘆似的,八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很多事情,連我這個當娘的也問不出半個字來,就跟他那死去的爹一個模樣。” “想當年他爹去世那會兒,生生沒落一滴眼淚,卻一個人偷偷躲進了深山老里,紅了眼,哎,那性子太倔了,跟他死去的爹一樣,死倔死倔的那種,他死去的爹就是這個德行,哎,跟他一起過了大半輩子,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貼心話,唯一紅了眼的那次,就是當年我生三兒那會兒,差點難產,他爹在外頭一直喊著,不生了,不生了,寧可他們老陸家沒后,也不生了。” “雖然是個驢脾氣,但是對我的好,我一直都知道,這輩子啊,也算是知足了。” 老太太一直絮絮叨叨的。 說著說著,忽而笑了起來,即便老年都皺成一朵花了,可臉上笑卻依然和睦,格外溫馨。 石冉有些羨慕,似乎,終于明白老太太一直不愿搬下山,跟陸然一起去大城市享清福的原因了。 老太太說著說著,忽而話語一轉,只將目光投放到了石冉臉上,靜靜地打量著她,看了又看,良久,只忽而從枕頭底下翻出了一張照片,遞到了石冉手上。 石冉看了一愣,照片中的兩個正是陸然跟石冉兩個,照片中的他們還依稀有些青澀的模樣,背景是在陸然的學校后邊的情侶基地。 那天,天氣風和日麗,伴有微風,石冉拿著單反跑遠了,回來時正好看到陸然靠在大樹底下看書,看著看著就背靠著大樹睡著了,石冉當機立斷,立馬找人給他們拍了一張合照。 她一臉甜膩的挽著陸然的手臂,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偷偷拍了兩人的第一張合影。 那個時候,石冉跟陸然在一起沒多久,她壓根沒敢告訴他。 他怎么會有這張照片? *** 見石冉目不轉睛的盯著手里的照片瞧著,老太太笑了笑道:“這還是我從他大學畢業證書里面給翻到的,有一次回來的時候單獨放在了床頭的位置翻看來著,忘了收拾起來,寶貝著呢?” 說到這里,嘆了嘆,忽而拉著石冉的手道:“陸然這孩子其實是個疼人的,就是鎮日板著一張驢臉,性子有些不討人喜,很多時候做事有些費力不討好,用你們年輕人那話咋說來著,對,情商低,忒低,這一點啊隨他爹,你時隔這么多年才肯上咱們家來,肯定是他做的不夠好,怕是跟我年輕那會兒一樣,指不定受了不少委屈罷,沒事兒,往后他若是再敢欺負你,只管跟我說,他要是再惹人嫌,我拿棍子抽他。” 第48章 拿棍子抽? 怎么個抽法? 石冉實在是難以想象。 陸然那人那樣討厭,沒想到她家老太太倒是挺可愛的。 “我這一把老骨頭是半截身子骨沒入黃土的人呢,這一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指望哪個好心人將咱三兒那頭倔驢給收了去,這么多年,心都快要死了,沒想到——” 老太太往石冉的手背上拍了拍,一臉心滿意足道:“沒想到盼星星盼月亮終于還是將你人給盼來了,即便是死,也舍得合眼了。” 老太太笑瞇瞇說著,可雙眼卻微微泛著紅,有幾分熱淚盈眶的意思。 石冉捏了捏口袋里的鐲子,在這個時候,怎么都有些拿不出手了。 所有解釋的話悉數被咽了回來,只覺得有些如鯁在喉。 *** 跟老太太聊了許久,一直到對方有些疲倦了,石冉立馬搭把手扶著她躺下了,順道將炕桌上還沒有收拾完的碗筷給一并收拾了出來。 頓了頓,猶豫許久,只微微撇著嘴,將晚飯后的碗筷給刷了。 呃,雖然摔破了一只。 其實陸然就喝了一碗湯,雖然做飯做了一個多小時,其實算是專門做給她們兩人吃的。 其實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大多數也是陸然做飯,她偶爾心血來潮時也會刷刷碗什么的。 刷完碗筷后,石冉到箱子里摸出洗面奶將手洗干凈了,后細細致致的擦了不少護手霜,生怕手變糙了。 完了后,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下,片刻后,翻出之前老太太遞給她的那張照片看了很久,心有些亂,心情略微有些煩躁。 煩躁之余,只覺得稍稍有些想家了。 只是,到了山上后,石冉就發現手機徹底沒信號了,一格信號也沒,別說打電話,微信都登陸不了。 石冉又摸出了手機有些不大死心的在眼前晃了晃,片刻后,直接穿了拖鞋走到了屋子外,站在了屋子前一塊大石頭上晃了晃,還是接收不到半點信號。 怎么辦呢?昨天一直跟陸然待在一塊兒,一整天也沒往家里報平安,今天一天又過去了,不知道兩個小的怎么樣了,她答應過糯糯的,會給他開視頻聊天的。 石冉正皺著眉頭有些心煩意亂之際,小云忽而上坡來了,遠遠地,只沖著石冉笑瞇瞇道:“三嬸,你站在大石塊上干嘛呢?當心摔下來了。” 石冉小心翼翼的跳了下來,沖對方笑著道:“你怎么來了?” 小云道:“三叔有些不放心你,讓我上來瞅兩眼。”邊說著,邊沖著石冉打趣似的擠了擠眼。 石冉囧。 頓了頓,小云又道:“他在村長家陪村里的老輩們吃酒,可能回的晚,讓我上來給你燒熱水洗澡。” “那怎么好意思麻煩你?” “沒事兒,不麻煩不麻煩,三嬸,你現在就洗嗎?我現在去給你燒熱水去?” 小云邊說著邊麻溜的進了屋。 石冉哪好讓人家忙活,自己站著看熱鬧的雅興,不多時,也立馬跟了上去。 *** “其實灶臺里有備用的熱水來著,只是,三叔說你愛干凈,灶臺里的水有些油漬,這才讓我特意用熱水壺給你燒。” 小云動作利索的往水壺里添了水,放到了灶臺上,不多時,已坐在了灶臺下生了火。 石冉聞言,只有些詫異,過了好半晌,只遲疑道:“他……真這么說?” 問完,只下意識的想要說不用那么麻煩了,就灶臺里的水就可以,可這時小云已經再燒開水了,石冉只得將話咽了回去。 “真的,三叔老關心你了,三叔那性子,很少關心過別人的,這還是我第一次瞧見他這樣待一個女人好,不過,誰叫你是咱未來的三嬸呢,不關心你又不關心哪個?” 小云樂呵呵的說著。 石冉卻挑了挑眉,心道,不知這陸然又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明明對她討厭的可以,回國見面這幾次,次次將她貶得一無是處,每每見了她,眉頭就跟夾了蒼蠅似的,一臉的厭煩樣,可是,一回到了這深山老林里,竟然跟她裝模作樣了起來了。 對她好么? 她們是沒見過他欺負時的樣子。 一回到了老家,就裝模作樣了起來,扮成了一副絕世好男人的模樣,她就說么,陸然那龜毛的性子,怎么可能如此得人心,肯定都是裝的,只是,他段位抬高了,除了她,別人都看不出來而已。 洗了頭,洗了個熱水澡,舒服多了。 出來后,小云竟然還在,竟然要進去替石冉洗衣服,石冉只一臉詫異的瞪大了眼珠子,立馬阻攔住了,這……這小云為人實在是太實誠,太淳樸了,她雖一無是處,倒也沒廢材到這樣的地步,這衣服都讓別人給洗了,一會兒陸然回來,指不定會將她嘲笑得上了天。 石冉生怕小云替她偷偷洗了,頭發還沒干,就立馬匆匆將衣服自己洗干凈了。 出來后,石冉問起小云,村里里有沒有wifi或者電話之類的。 小云道:“移動網絡那玩意兒村子里還沒有,電話倒是有,村上一共有三臺,咱們家一臺,村長家一臺,還有底下徐家有一臺,不過徐家這會兒沒人在家,他們一家子都搬到鎮上去住了,三嬸嬸可以去咱們家跟村長家打電話,都成。” 石冉想著村長家人多,陸然又在那里,有些不大方便,想了想,道:“還是去你們家吧。” “成,我跟大奶奶說一聲,這就領著你過去。” *** 小云領著石冉下了坡,去了底下的村子里,大概要步行十幾分鐘,其實并不遠,只是,陸然家在山坡上,下面隔了一個大池塘,得從另外一邊繞過去。 走到半道上,經過一棟小洋樓前,石冉不由多看了兩眼,這棟房子算是整個村子里最新最豪華的呢,見石冉好奇,小云笑著道:“這個就是徐家,只是他們家發達后,就很少住在山上了,逢年過節才會回來住幾天。” 提起這徐家,小云臉上有種意味深長的味道。 石冉想了想,道:“是徐思娣家么?” 小云一愣驚詫道:“是的是的,沒錯,三嬸嬸,你也認識徐jiejie么?就是那個成了明星的,上了電視的那個?” 石冉笑著道:“認識,咱們大學同學。” 小云頓時兩眼瞪成了銅鈴,好半晌,只一臉驚訝道:“沒想到你跟徐jiejie竟然是同學?” 石冉道:“徐思娣經常回來么?” 小云連連搖頭道:“好多年沒回過了,要不是在電視上看到她,半路上碰到了怕是都認不出來了。” 見石冉好奇,小云四下看了一眼,忍不住沖石冉八卦道:“她跟家里關系不好,他爹吃酒賭博,她老子娘只疼兒子,至于那個弟弟……更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幾年前才十幾歲的時候就將村子阿花的肚子搞大了,又不想娶人家了,塞了一筆錢想要給阿花家里了事,阿花不想墮、胎,結果跳河自殺了,才十六歲,怪可憐的。后來聽說在縣城里上學,又跟人打架,打瞎了人同學一只眼睛,反正,糟心的事兒就沒斷過,咱們全村人都瞧不上他們家,這么多年過去了,要不是有徐jiejie但著,他們一家子都要去做大牢了,聽說,前段時間徐jiejie跟他們一家徹底斷絕了關系,這不,她那個遭天譴的爹要不到錢了,竟然聯系了電視臺說要去告她來著,攤上了這么一家子,哎,也真夠倒大霉的——” 小云絮絮叨叨的,聽得石冉一臉目瞪口呆。 她只知那徐思娣跟家里關系不大好,大學四年,就有一年暑假回去過一回,就再也沒回去過了,當時,宿舍里還討論過兩回,有人說徐思娣挺白眼狼的,卻從來不知道這背后,竟然藏著這樣的隱情。 這哪里是家人啊,分明是吸人血的惡魔啊。 “好在,在徐jiejie當年讀書讀出去了,不然,這么多年還不知怎么遭罪呢,其實,說到底,這事兒還得多虧了咱三叔,他們倆還差點兒……” 小云噼里啪啦的說著,結果一時嘴漏,什么都往外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