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高考前的這段日子,絕對是葉家兄弟一輩子都不想回憶的日子。 不僅要看著從小養大的妹子和別的男人秀恩愛,還要被這個別的男人在智商方面全方位的碾壓,那一臉“你怎么連這么簡單的題都不會做”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會念書好了不起么!你這么能這么厲害怎么不來考啊! 這些吐槽他們還只能放在心里,要是說出來,老爹肯定第一個跳出來揍他們。 宋玉安表示,雖然有一連串的大舅子,除了葉維國之外還真是好糊弄得很,完全沒有壓力。 不在碾壓中爆發,就在碾壓中變態。 葉家四兄弟鼓起一股勁頭來學習的成績是很可觀的,宋玉安給他們出卷子,一開始只有葉慶國一人能及格,到最后幾乎都能到達八十分以上了。 日子就在緊張復習的過程中,滑到了12月10號。 十年浩劫后的首次高考第一天。 考場在夏縣一中,宋玉安提前一個星期就和招待所打了招呼,給葉家留了三間房,提前一天他們接到了夏縣。 這還不算,10號早上,越來越迷信的宋玉安還借了隊里食堂的爐子,給他們一人弄了一根油條,兩個雞蛋。 葉家兄弟幾人看著送過來的早餐,一言難盡。 城里人不是整天說農村人愚昧無知才迷信嗎,他們幾個地地道道的農村人都不信這個好嗎! “快吃快吃,吃了早點過去找位子,考試不要緊張,特別是八哥,一定要細心,你就是性子馬虎。” 寶珠在這兩個月里被四個哥哥一個小姑子對比得信心爆棚,又做了兩個月的老師,說起話來頗有些語重心長的意思。 這對夫妻結婚后倒是越來越配了!惹不起惹不起! 葉富國哀嚎一聲,端起碗來吃早餐。 為期兩天的考試,宋玉安每天都去接送,還和領導打了招呼,花錢請大食堂的師父每天做幾個好菜,讓他們來隊里吃飯。 畢竟整個縣城下轄近二十個鎮子的考生都集中過來了,不管是招待所還是國營飯店,都擠不開身。 結束以后,葉家兄弟幾人也不理會家人問考得好不好的話題,先睡了一整天才精神起來。 倒是玉梅,悄悄的和玉竹說。 “我覺得我考得還不錯,好幾道大題都是哥哥前兩天才講過的,這次的試卷比哥哥出的簡單多了。” 因為不確定,她這話也只敢在割豬草的時候玉竹說說,不敢告訴其他人。畢竟那么多人去考呢,許多還是正規高中生的,萬一到時候人家都比她考得好,沒考上那不是丟人么。 “我也覺得我考得還行。” 這猛然響起的聲音卻把玉梅嚇了一大跳,抬頭一看,發現是葉大伯家的五哥葉平國蹲在旁邊書上看著她們。 “你,你,你怎么能偷聽我們說話呢!”玉梅又羞又惱,本來只和meimei說的,居然叫他聽了去。 “你們沒割到這一片我就待著這里了,這怎么能怪我呢。” “那你的待著這里干啥呢?”玉竹也不喜歡和jiejie說的悄悄話叫人聽見。 “諾,看那邊,看見沒有?” 第41章 韌勁 葉平國努努嘴,玉梅抬頭過去,看見小河里有一條小小的支流被做了個漁壩,放著一直籃子。 “抓得到么?狗蛋哥不是說要立夏節才有魚。”狗蛋是玉竹新認識的小伙伴,一個十一歲的小子,兩人經常約在一起打豬草。 “有沙公公,就是少些,那有啥辦法,毛蛋和我爸炫耀喝魚湯,我爸饞了,我媽非叫我來捉魚。” 玉梅同情的看了葉平國一眼,來了這么久,對嫂子的這位大伯母她也有所了解,眼里只有丈夫,孩子老人不管是誰都得靠邊站。叫剛剛結束高考的兒子在大冬天里抓魚給丈夫解饞,確實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情。 這條小河是村口那條大河的分支,大魚很少,倒是立夏節前后,有一種小蝦米大的,叫小細沙的魚很多,村里的孩子都愛來抓魚,河里水淺,大人也不管,到了晚上還能加一盤菜。 只是這種魚過了秋留下來的極少,能長到小手指那么長,就是葉平國說的沙公公。 “你害怕啥啊,我平時做卷子還沒你厲害呢,這次運氣這么好,語文作文寫過,閱讀理解上周復習過,數學大分題居然剛摸過,我都和二叔說能考上,你這還偷偷摸摸的怕人聽見。” “沒有把握的事情還是不要說得太滿,不然到時候惹人笑話了還要不要面子了。等成績下來了如果真考上了,有的是時間炫耀。” 玉梅翻了個白眼,被打臉什么的她才不喜歡呢。 “我下河去走兩圈,你們割快點兒,一會兒我幫你們背回去。”葉平國也不糾結這個話題,一下子從樹上跳下來,拎著樹下的小糞箕往河里走了。 “這人,也不怕冷。” “姐,別管他了,咱們趕緊割吧,我想聰聰和靈靈了。” 葉平國到底還是抓到了一小碗魚,完成了他媽的吩咐。玉竹提著魚籃,葉平國背著大背籃,玉梅背著小背籃,三人一起往村子里走。 過拐彎的時候,就看見一對男女在那里拉拉扯扯,葉平國目瞪口呆的瞧著,被玉梅拉著悄悄的走了。 “不是,剛剛那兩人,是李知青和趙癩子吧?” 葉平國嘴巴都能塞下雞蛋了,之前聽他媽說起村里有這兩人的傳言,他還以為是長舌婦瞎說的呢,別說城里的知青了,就是村里的姑娘,也沒人會看上趙癩子啊。 “誰知道呢,別管那么多,都不是啥好人。” 玉梅對李小玲是知道的,當初還是這人寫信去海市告訴母親大哥結婚的事情,她對這樣在背后耍小動作的人沒什么好感。這也不是第一次見兩人拉扯了,要說這人真看上趙癩子玉梅覺得沒可能,說不定在憋著什么壞呢,得和大哥說一說。 這次玉梅還真是冤枉李小玲了,她找趙癩子還真沒憋什么壞。趙癩子強了她,想叫她生兒子。她哪里愿意,身體臟了就臟了,她就當狗咬了,只要以后離開這里,天高皇帝遠,誰也不知道曾經發生過什么,可一旦有孩子就不一樣了,她就是想賴也賴不掉。 但趙癩子抓著她的把柄,她也不敢真和趙癩子翻臉,所以就悄悄去城里花錢開了避孕的藥。 國家恢復高考以后,讓她看到了希望,只要離開這里,就可以擺脫這個臭泥潭。 但趙癩子可不傻,別看他一直糾纏李小玲,其實他一直都沒有放棄找個媳婦的想法,可實在是名聲太差了,愣是沒人愿意來。為了不絕后,他說什么都得讓李小玲給他生個兒子。 一天沒生,這個女人就一天不要想離開湖東村! 他冷眼看著李小玲復習,也不理會,但是九號那天,直接把人綁起來給硬灌了兩瓶白酒。雖然兩瓶酒讓他心疼得不行,但成果是不錯的,李小玲醉了兩天,又被他關了一天,村里人以為她考試去了,愣是沒人發現。 李小玲醒后萬念俱灰,差點想和趙癩子拼命。可是她打不過趙癩子,有一瞬間,李小玲甚至想放一把火把整個湖東村燒了給她陪葬。 到底是睡了多次的女人,趙癩子看著她不吃不喝了無生趣的樣子,居然有點心疼。 “只要你給我生了兒子,我就放你去考試,絕對不糾纏你。”趙癩子自己也知道,要讓這女人一輩子留下來不可能,心那么毒的人,你即使打她罵她讓她屈服了,可一旦又機會,她絕對會弄死你。 因為他自己就是這樣的人,可他又知道,李小玲是毒,但沒害過他,確實是他不愿意放過她。 有時候他想,如果她能不這么毒,他也愿意不再混下去,和她成個家。 但是,這只是想想。 李小玲最終還是沒有和趙癩子拼命,高考恢復了,不是只有今年,她還有機會,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可她害怕趙癩子明年再做同樣的事情。 “生孩子可以,但是明年我就要參加高考,如果你明年再阻攔我,那么就算生下來,我也會把他活活掐死,不信,你就試試看。” 趙癩子答應了,沒心沒肺的他,首次覺得心里抽痛了一下。 這就是玉梅和平國看到兩人拉扯時說的話,可惜他們遠遠避開了,并不知道這件事情。 但玉梅還是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告訴了宋玉安。 宋玉安立馬就想到了上次葉大伯出事,給李小玲做證人的,就是趙癩子。如果這兩個人勾搭在一起,那趙癩子的話就不可信了。 因為這個發現,不僅姚婉如夫妻盯著李小玲,就連葉保國和葉慶國開始盯上了趙癩子和李小玲。 沒辦法,事關葉大伯,葉家其它男人都太沖動,未免打草驚蛇,沒證據之前,宋玉安沒有和他們說,只告訴了性格沉穩,裝得住事的四哥六哥。 沒幾天,他們就發現了李小玲和趙癩子茍合的事情,可關于葉大伯的,一點進展也沒有。 也不怪他們查不出來,李小玲那樣好鉆研的人,有人長時間盯著她,她怎么會不知道。所以騙葉大伯那次,她是特意抓了姚婉如去縣城的機會,卻沒想到惹上個更難纏的。 所以她現在比以前更小心了,而且因為劉大海也時不時為難她,冬日里活計少,但也不是沒活,把牛馬豬羊圈里的糞掏出來,背到地里去堆著發酵,就是冬天的活。 這本來不是強制姓的,家里窮的就會天天去,也有人不去。但劉大海盯著她,每次都叫她。天天臭氣熏天的回來,還要復習功課,應付趙癩子的糾纏,她也沒時間使壞。 沒幾天成績下來了,是縣里的領導親自來送的消息,寶珠考了省狀元,葉慶國分數也挺高,其余幾人雖然他們那么厲害,但都考上了大學,連宋玉梅都吊著車尾考上了省里的師范大學,和老五葉平國一個學校。 湖東村除了他們六人外,姚婉如夫妻,王美鳳,戚華也考上了,其他人則落了榜。 一個小山村出了十個大學生,其中還有省狀元,也難怪縣里的領導會親自來這一趟,待知道其中有五個都出自烈士之家后,來的領導當時就激動得不得了,這可是很好的宣傳材料啊。 葉家歡天喜地的,葉衛軍派葉富國去買了不少水果糖,花生瓜子回來給相親們派發,也叫大家沾沾喜氣。 村里來道賀的人都快把幾人吹上天了,寶珠和葉慶國還好,剩下幾人卻知道,他們這次純粹是運氣好,好幾個大題是宋玉安剛剛講過的。 宋玉安卻覺得這是寶珠的福運,在一起久了,運道這回事兒由不得不信。一群人上山,寶珠總是能找到好東西,哪怕那地界兒別人剛走過,愣是看不見。比如下雨,經常都是寶珠前腳進門了,后腳來大雨,淋不到她。 次數多了,宋玉安忍不住都要懷疑,是不是隨著他的穿越,遲菲的女主光環跑到寶珠這里來了。 但后來發現,遲菲的光環依舊旺盛,寶珠可能就是天生運氣好。 宋衍轉輾反側了幾天,又把宋玉安拉到了墻根角。 “安子啊,要不你跟著去北京看看能不能找個工作,你這技術硬,要的地方多著呢。” 他還是不放心叫兒媳婦一個人去上大學,地方走得多,見得世面也多了起來。就寶珠這顏色,她再低調也會遇上混不吝的,這男人不在身邊,受欺負了咋辦? 兩個孫子這么可愛,他可不想玩兒子好好的一個家散了。 宋玉安從老爹眼神里體會除了他的意思,哭笑不得。 他其實不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哪怕心態老了,但身體還是血氣方剛的小伙子,這離開媳婦久了,哪里有不難受的。 可再過一年,領導就會開會提出改革開放,同時個別地區開始實行大包干,他的計劃是,兩年內,湖東村也實行包產到戶。 寶珠上大學要四年呢,他要實現自己的理想,就不可能一直陪在寶珠身邊。 關于寶珠的安全他也是想過的,葉維國升遷后不久就調回了京城,那是大嫂娘家的大本營,以大舅子的謹慎,護一個寶珠是不成問題的。 學校里頭的二愣子呢,有六哥看著,唉,幾個舅子也是不爭氣的,都猜中那么多題了,居然只有六哥考到京城去。 五哥葉平國和玉梅倒是運氣好,考了同一所大學,要是再差幾分,可就要落榜了。 “您讓我再想想吧。” 宋玉安重視家庭,但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在他的認知里,女人是可以和男人獨立自主,有事業的。 這種想法并不是說他不愿意陪在寶珠身邊陪著她養著她,他當然是愿意的。可他覺得寶珠既然有那樣的理想,就應該出去走走看看,沒有人敢肯定自己會永遠陪在誰身邊。 上一世不論是他,父母還是meimei,都是措不及防下就死去的。而且別看寶珠現在溫溫柔柔的,其實她骨子里有一股很強的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