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節
“蘭兒!我猜你會來的。”盛信廷望著面前的雪蘭。 雪蘭伸出了顫抖的手,撫上了盛信廷的面頰。“才一日不見,你的臉色就差了很多……”雪蘭的眼淚再難控制,簌簌落下來。 “只有一會兒的功夫,你們有什么話快說罷。”領雪蘭進來的兵士,一轉身,高喝一聲,便離開了。 盛信廷按住了雪蘭撫上自己臉頰的手,緩然一笑,“你別擔心,我沒什么事。我就是怕你多思,現在你畢竟不是一個人了。”盛信廷的目光落在雪蘭的小腹上。 雪蘭的臉貼著那熾熱的掌心,任淚水掛在嘴角,“我知曉,我知曉我是別人的娘了……” “可是你還是個孩子模樣呢,”盛信廷伸出另外一只手,摸掉了雪蘭臉上的淚水,“蘭兒,有件事我必須要告訴給你。” 雪蘭揚起臉,見盛信廷一臉肅穆,知曉此事定然不小,“是什么?” 盛信廷望著雪蘭好半晌,才開口說道,“我得到消息,皇上會派我去東塞御敵。” 雪蘭撫在盛信廷臉上的手就是一僵,她馬上想到最可能的一種情況,“是不是……從此后讓你鎮守東塞?!” 盛信廷望著面前嬌妻晶亮的雙眸,輕輕點了點頭,“鎮守的將士,從來不許帶家眷……” 雪蘭死死的咬住了唇,淚水如斷線的珠子一般落了下來。 她早聽聞得說東塞荒涼,領近蠻地越國,越國人粗魯卻極善戰,東塞沒有盛信廷的勢力,盛信廷此去兇多吉少! 雪蘭眼前浮現出脈脈黃土的情景,淚水落了又涌。 都是因為她,因為娶了她這個妻,揚賢帝才不肯放過盛信廷的,都是因為她…… “不!我不許你去!”雪蘭哭出聲來,抓住了盛信廷的手,死死的握著,直至指節發白。 從嫁給盛信廷以來,她笑她嗔她惱她嬌,卻從沒像今日一般,哭得如同一個孩童一般,“我不許你走!我們的孩子馬上就要出生了,我要他第一眼看到他的爹爹,我要你陪著他,我要你陪著我,我不要你錯過他成長的每一步!我不要錯過你年華中的每一日!我就是要求這么多!我不怕抗旨,就是死我們一家人也要死在一處!” 盛信廷垂下眼去,眸子幽暗,聲音也有幾分沙啞,“蘭兒,你可曾想過?為什么建彰被帶到皇宮去了?” 雪蘭一怔,建彰…… “皇上是早就想好讓你去東塞了是么?所以建彰才會被接去伴讀?” 第四百六十三章 畫 盛信廷不語,握著雪蘭已泛白的手湊在唇邊,輕輕吻了吻,才抬起眼來,“蘭兒,東塞我必然是要去的,即是為了建彰,也是為了我們的孩子。蘭兒,你別打斷我,我們的時間并不多,你聽我說來。我離開京城,皇上會派人暗中監視將軍府,防著的就是你離開。你有身孕,也不要輕舉妄動,待我走了之后,你就搬回衛國公府去,有父母親在,皇上并不敢怎么樣。還有,”盛信廷的雙眸溫柔的流連在雪蘭的小腹上,“你要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又是為了她的弟弟,盛信廷已經不只一次為了葉建彰做出很多了。可是葉建彰…… 雪蘭合上了雙眼,淚水一次次的沖洗著她的臉,她再沒臉看盛信廷了。 “蘭兒,這不怪你,也不怪建彰,你別把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似乎早料到了她心里的想法,盛信廷的聲音帶著幾分輕松傳了來。雪蘭只覺得指尖被男人滾熱的唇吻了住,那股熾熱從她的指尖傳遍了全身,沖向她的眼眸里,燙得她的淚似滂沱。 她葉雪蘭的男人,有多好……有多好啊!哪怕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在替她著想…… “我會把韓琢留下來,我身邊還會有其他的人,你不必擔心此事。”盛信廷又吻了吻雪蘭的指尖,“別再哭了,仔細傷了身子。”盛信廷從懷里拿出一張紙來,“這是這幾日閑著時,我寫下來的瑣碎小事,你拿回家再看罷。” 雪蘭猜想定然是極重要的事,她謹慎的把紙揣在懷里。盛信廷方揚起嘴角,“回去罷,太晚回去,涼到了你如何是好?” 雪蘭抬起頭來,忽然拉住了盛信廷的手腕,手指一點點的攀上了他的手臂,直把盛信廷拉到面前。 隔著木珊,雪蘭踮起了腳尖,“子晏,再吻我一次,好么?再吻我,好不好?……”那聲音是從來沒有過的低弱,從來沒有過的哀意。 盛信廷微微一怔,從兩根木桿間伸出手來,緊緊的摟住了雪蘭的腰,兩張臉在木桿的空隙間緊緊的貼在了一起。 那是個綿長而濃烈的吻,似乎要把她整個人都吸到了他的身體里,狠狠的,又帶著萬種柔情。她的淚水止了又落,激烈的回應著他的吻。 就像第一次他吻她,就像成親那日他吻她,就像許多個他們恩愛的日子里他吻她一般,他與她皆沉醉在其中。只是,其中夾了她的淚水,叫原本濃情蜜意的吻滲進了苦澀,融進了不甘…… 牢房盡頭的過廊里傳來了兵士的聲音,“該走了啊!” 盛信廷這才松開了雪蘭的腰肢,又蜻蜓點水般的輕吻了一下,十指扣住了雪蘭的十指,“答應我,照顧好自己!” “快些罷!”兵士在那一邊不停的催促著。雪蘭一點點的松開了盛信廷,最后只余兩支手指勾在一起,她再不忍松開。 “回去罷。”盛信廷緩緩的舒開了手指,雪蘭望著從自己指尖抽走的手指,心似乎一下就空了。 “快回去罷。”盛信廷站在木柵旁,朝著雪蘭擺手。 雪蘭慢慢的轉過身去,朝著牢門的方向而去,一步慢似一步,直走到牢房門口。 忽然,雪蘭轉過身來,滿面淚痕的她朝著里面吼著,“盛子晏,你給我聽好了——你要好好的活著!好好的活著!” 雖然看不到她此時的表情,但是盛信廷依然能想出她如潑辣小貓的模樣,他不由得揚起了唇角,“記得了!” 雪蘭咬了咬牙,抹了一把臉上淚,跟著兵士走出牢房去。 隨著遠處門當的一聲關了上,牢記里只余下一盞如豆粒般的燈光。盛信廷抬起頭來,把已盈眶的淚水生生忍了回去。 蘭兒……他的蘭兒…… …… 馬車是怎樣回到將軍府的,雪蘭已經不記得了,她神情有些恍惚著,坐到了正房里,待洛璃幫她脫去了大氅,她還直直的望著煙罩里的光芒。 洛璃有些擔憂起來,她怯怯的說道,“**奶,不然您睡下罷,天已不早了。” “嗯?”雪蘭抬起頭來,見南月和洛璃站在自己身側,正憂心忡忡的望著她。雪蘭不由得問,“什么時辰了?” “已經二更天了。” 雪蘭默默的站起身來,朝內室而去。洛璃跟在雪蘭的身后,幫著她換衣服,才脫去了外衫,幾張紙便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