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節
淚水如決堤而下,滑過她的臉龐,“回去,我不信,我要親眼看到!” 盛信廷緊緊抱著雪蘭,半哄半勸著,“我們現在就回去,回去……” 這一路上,雪蘭的淚水止不住的流。往昔和郭福在一起的畫面一遍遍的倒映在她的腦子里。 郭福不愛學習,雪蘭就罵他,郭福憨厚,只傻笑著任由她罵,雪蘭就玩笑著叫他“郭大傻”,似乎是為了印證雪蘭的話,郭福還會撓撓頭發,傻笑上兩聲…… 雪蘭剛到歲縣時,時常被歲縣里的孩子欺負。大家都說她是被丟下不要了的孩子,雪蘭氣得就和那些孩子打在一起。只有郭福和喬六幫她。喬六還靈活,打不過就會跑,然后再找東西回來繼續打。郭福憨直,任由那些孩子打著自己,也不肯丟下雪蘭一個人…… 郭福父母去世的早,小時候時常跑到她家祖宅里混口吃的。雪蘭也是省下些吃的,不敢讓李mama看到,悄悄帶出門來給郭福。郭福吃得什么似的,雪蘭就蹲在一旁笑罵他是豬…… 郭福在歲縣擺個書攤,大字不識一籮筐的人,偏偏干了個這么個營生。每每讓人問住了,都是雪蘭去幫他解圍。雪蘭就說他實在是個不會做生意的門外漢,郭福嘿嘿的笑了兩聲說,反正我知道你會來幫我…… 郭福很小時就對雪蘭說過,他自己是個孤兒,雪蘭也是個沒人要的,將來長大了,他們就在一起相依為命好了…… 郭福雖然比雪蘭年紀大,有時候卻像她的弟弟,又時又像她的哥哥。這樣一個只會傻笑的人,怎么就會不在了?為什么他就會不在了?!他又怎么可能會不在了?! 雪蘭的淚水干了又落,落了又干,一路她幾乎是哭著回來的。 說好的相依為命呢?說好的情同手足呢?說好的相互扶助呢?說好的出生入死呢? …… 盛信廷不語,只是握緊了她冰涼的小手。有時候安慰的話,不及讓她哭個痛快來得實在。 馬車到了歲縣祖宅時,雪蘭先跳下了馬車,祖宅門口早站著鼻青臉腫的喬六,雪蘭一跳下來,上前就提住了喬六的衣襟,聲音比往常大了許多,“我來問你,郭福到底是怎么了?你今日給我說個清楚!” 喬六別著臉,不敢看雪蘭的眼睛,任由她提著自己的衣襟,“你罵我罷,大蘭子,我不是個人啊!”喬六說著,大哭出聲,堂堂的七尺男兒,哭得如同一個孩子一般。 雪蘭狠推了一把喬六,指著他喝道,“你快快給我住口,事情的來龍去脈快給我說個清楚!” 喬六用手掌抹了一把眼睛,斷斷續續著講了起來,“那日郭福說來衙門里找我,說好一會兒就去我家用飯。可是……可是就在回我家的胡同里,出來了一伙人,他們把前后胡同都堵了住。我們一看這架式不像是善茬子,而且面孔也是生人,我就知道不好,可是我們已經沒有了退路了。那伙人沖上來就是打啊,是那種往死里打的。而且,他們都是會功夫的人,他們沒有使用武器,看著架式就是要活活打死我們……” 喬六說到這里,低低的哭了起來,“后來……后來是我扯著脖子喊了一嗓子,那些人受了驚,我轉身扯阿福去,阿福就已經倒在地上不動了……我以為他在裝死……我就跑了……待我回到衙門里帶著人再回來就發現阿福他……他……” 喬六說不下去了,雪蘭已經哭得不能自已。 喬六蹲在地上,抱著頭哭起來,“我他媽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我就以為阿福是在裝死……可是他……他哪里會裝……我就不應該走,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才是……” 雪蘭站在那里好久,直到盛信廷過來握了握她的手,她才轉過頭來。“進去說罷,”盛信廷皺緊了眉頭,“我叫人把郭福的尸首抬到祖宅里了,你去看看他罷。” 第四百一十九章 搬家 盛信廷扶著失魂落魄的雪蘭走進了祖宅。 祖宅當院空空蕩蕩的,只有左側的木床上似有個人形,一張白單蓋在上面。 雪蘭的心忽然狠狠的絞疼起來,她掙脫開盛信廷的手走到郭福的尸體旁,蹲下了身子來,隔著一層白單,他們就陰陽相隔了…… 雪蘭忽然就笑了一下,如熄滅的灰里的星星火點,“你還在裝死么?阿福,你給我起來!你裝什么裝?!你給我起來!!” 白單下面沉默著,雪蘭似乎急了,握住白單下手腕方向,用力的搖著,“阿福,是我啊,我們去大街上擺攤子啊,我替你賣書還不行么?!” 喬六在雪蘭身后終于哭出了聲來。 盛信廷上前來扶住了雪蘭顫抖的肩,低聲道,“蘭兒,你冷靜一下,你這樣讓郭福泉下也不得安寧么?” 雪蘭握著郭福手臂的手,忽然就是一緊,她轉眸看向盛信廷,“你知道是誰傷了郭福和喬六么?” 盛信廷看了一眼淚眼婆娑的雪蘭,“是有些身手的人,應該不是歲縣里的人。他們似乎只想殺了一個,所以才任由喬六逃的。” 雪蘭咬緊了牙,“他們是……殺給我看的么?” 盛信廷轉眸看向白單,心里不想傷及她,卻不得不把事實交待給雪蘭。盛信廷沉默片刻,聲音冰冷異常,“極可能。” “是行刺我們的人做的罷?” 盛信廷深吸了一口氣,“現在還不能肯定。” 雪蘭冷笑一聲,轉頭看著那刺目的白單,止住淚的雙眼又紅了起來,“阿福是因我而死的,我一定要查出真兇來,替他報仇!” 盛信廷擁緊了雪蘭的雙肩。 *** 韓琢立在盛信廷的面前,臉色并不好看,“大爺,奴才無能。” 坐在里面的雪蘭把韓琢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她皺起了眉來。怎么會沒有一點蛛絲馬跡呢? 盛信廷擺擺手,“這怨不得你,此后你繼續追查罷。” 韓琢低頭退了下去。 雪蘭從里面走了出來,盛信廷抬起頭來,有些歉意的望向雪蘭,“蘭兒,你別急,我想可能還要查查。” 雪蘭走到盛信廷身邊,握緊了他的手,“你是我的夫君,你豈會不想幫我呢?只怪對手太過狡猾。” 雪蘭說著,垂下眼去,只盯著兩個人相屋著的手。 盛信廷的心猶如被人生生拉扯著的疼。雪蘭從開始的朋友就只有喬六和郭福,現在郭福死了,又是因為雪蘭而死的,雪蘭怎么會不內疚,不難過呢?可是,他現在還沒有半點敵手的消息,連對方是誰他都不知曉。想來他在京城里不知曉的事還太少,而眼前的這件,正是威脅著他最愛的人的一件,卻令他最感棘手。 就在這時,盛信廷的手背上落了一滴溫涼的水。她落的淚,顆顆都砸在他的心上。 盛信廷閉了閉眼睛,吻住了雪蘭的發絲,“我定要先護得你周全才是。”盛信廷重重的握住了雪蘭的小手。 雪蘭感覺到男人手上的力度,悶聲嗯了一下。只是那帶著nongnong的鼻息之聲,讓雪蘭的回答比往日低沉喑啞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