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節
“父親其實……”盛信廷才說了一半,雪蘭就打斷了他的話。 “回父親的話,我和二meimei走動得確實很近,二meimei的事我也確實知曉一二,前段時間二meimei和我說,她想出來轉轉,常在府里只覺得煩悶,連個說心里話的人都沒有。我就勸二meimei常來我府里來,二meimei說她喜歡經書,上次約我也是去書局找經書來看。” “只因為喜歡經書?”盛澤潤越來越糊涂,喜歡經書也不至于上吊啊。 雪蘭的聲音一低,“父親,媳婦在想,二meimei會不會想出家……” “啊?!”盛澤潤嚇了一跳,不只是他,連盛信廷也跟著嚇了一跳。雪蘭順嘴胡說倒也罷了,怎么好不好的說盛惠溪想出家上去了? 雪蘭抬起臉來,一臉平靜,只是雙眉微蹙著,讓盛澤潤瞧不出什么思緒來,雪蘭道,“父親也知曉,我們這樣的人家,自然沒有出家做姑子的先例,所以二meimei是不是想離苦得樂?” 盛澤潤沉默了。 盛信廷深深的看了雪蘭一眼,嘴唇緊緊的抿在了一處。 “父親,”雪蘭輕喚了一聲,盛澤潤抬頭看她,雪蘭也知盛澤潤不會信他,但是她手上有一個別人都沒有的法子,雪蘭道,“要不……讓我去和二meimei說說話?” 盛澤潤精神一震,雪蘭的話雖然有些懸,可是這么長時間以來,盛惠溪只和雪蘭一個人有來往,就是自己的親jiejie盛蘭溪,也不曾見她和jiejie一處玩耍。盛惠溪到底因何上吊還不沒弄明白,倒不如讓雪蘭和她說說話,許是能開解了也未可知。 已經露出疲憊的盛澤潤現在只想讓女兒平安活下來! 盛澤潤點頭,往里指了指,雪蘭向內室走了去。 內室里只能聽到壓抑的哭聲,哭聲里有著低低的傾訴聲,“你這孩子,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可叫娘怎么活……” 雪蘭聽出是魯氏的聲音。 雪蘭進了內室,丫頭忙喚了聲“奶”,坐在床旁錦杌上的魯氏這才轉回頭來,一雙淚眼看著雪蘭。而床上躺著的盛惠溪卻把一直扭向床里的頭轉了過來。 “大嫂子……”盛惠溪的聲音極微弱,淚水止不住的落下來。 魯氏猶如聽到天外之音,這是從盛惠溪醒過來之后說的第一句話。自己在盛惠溪身邊說了好半晌,嘴皮子都磨薄了也不見盛惠溪和自己說了一句話。倒是雪蘭來了,盛惠溪才說了話。 “母親,”盛惠溪終于和魯氏說了一句話,“我想和大嫂子單獨說會兒話……” “哦哦,”魯氏急忙從錦杌上站了起來,把錦杌讓給了雪蘭,“廷哥兒媳婦,你和惠姐兒好好說說話罷。”魯氏說完,就帶走了一屋子服侍的人。 第三百八十三章 規勸 雪蘭坐在魯氏剛剛坐的錦杌上,望著淚眼汪汪的盛惠溪,輕輕嘆口氣,“二meimei,難道沒有個男人就要放棄所有么?你可曾想過,你沒有了,母親這么多年的辛苦豈不都諸之東流了。還有父親,我哪一日也沒見他這般眉頭緊鎖著。就是你大哥,心里也是急著,礙于父親在,不能前來,他們可都是你的至親啊!你試想下,如果你哪一日失了他們中的一個,你該如何?!” 盛惠溪的眼淚一個勁的滑落,雙唇顫抖,任由淚珠落在唇畔,也不說一句話。 這一次,雪蘭并未給盛惠溪拭淚,她只定定的望著盛惠溪,聲音低了許多,“二meimei,你可能以為楚云開是你的全部了,可是你難道不知曉你不是別人的全部么?你是父母親的全部。你可曾想過,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外面會傳咱們家什么?咱們家雖尊貴,我說句不妥的話,你大哥的名聲已經讓家里的幾個孩子受累了。而你若是再自盡,人家又會怎么說?父母親會被別如何詬病?特別是母親,不僅要承受著喪女之痛,還要承受外面的非議。還有大meimei,因你的自盡,她也將受牽連,別說議親,只要嫁出去都難了。就算你不喜歡大meimei,難道你要看她余生守著青燈古佛?” 盛惠溪嚶嚶的哭出了聲來。 雪蘭沉默著望著盛惠溪,待她的哭聲小了下來,雪蘭又繼續說道,“剛剛父親在外面問我你的事,我只說你是常看經書,并沒把楚云開之事說出去,你也不必擔心此事。你大哥的為人你更該知曉,他向來視你們為重。” “謝……謝大嫂子……”盛惠溪哽咽著謝過雪蘭,才抬起頭來,“大嫂子……你說,我該怎么辦……” 雪蘭望著掛著盛惠溪掛著淚珠的臉,這才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淚,“楚云開即是這樣的人,他敢當著你的面帶去些不干凈的女人,你就應該看清了她,眼淚都不該為他落一顆。因為這種人不值!我知道眼前我說什么,你也放不下他,可是你也要給自己留份尊嚴,你自盡的消息若是讓楚云開知曉了,我想他不會同情你一分,倒會為自己添上那么一筆千金為他殉情之說。” 盛惠溪咬緊了唇,好半晌才點頭,“大嫂子……我聽你的!” 雪蘭輕聲的又安慰了盛惠溪好一會兒,待盛惠溪眼皮發沉,雪蘭才起了身,“二meimei睡一會兒罷,我也該回去了。” 盛惠溪拉住了雪蘭的手,“大嫂子,你得了空就來和我說說話,好不好?” 雪蘭望著盛惠溪有些近乎于哀求的目光,心頭一軟,她想到了自己的弟弟葉建彰。建彰也是因為沒有說心里話的人,所以才會和當今的皇上走得很近的。可今揚賢帝已非當初的淳親王,何去何從,葉建彰從來沒和雪蘭說過一次。 雪蘭的眸光也溫柔下來,她拍了拍盛惠溪的手,撫過了她額前的流海,“二meimei放心,明日我還會來的。” 盛惠溪這才放下心來,合上了眼睛。 雪蘭從內室里走了出來,打開門,就見魯氏的丫頭玉影立在門側。 雪蘭一點也不意外,想來自己剛剛開始說的話,守在門口的玉影定然是聽到的了。這就是雪蘭后來為什么聲音要壓低了來說。 玉影忙躬身道,“奶,夫人請您去暖閣去坐坐。” 雪蘭跟在玉影的身后,去了暖閣。 魯氏正坐在暖閣的榻子上,雙眼垂視著地上的鋪著的祥紋毯子,只是那目光半晌不動一下,木然極了。 隨著玉影進來,魯氏如受了驚一般轉頭看過來,見是雪蘭,眼中第一次閃動著急色之意,魯氏的腰背挺直了起來,“廷哥兒媳婦,惠姐兒可說了什么?” 在雪蘭的印象中,魯氏從沒有如此慌張過,可見關心則亂是不假的。 雪蘭微微躬身,答道,“母親放心,二meimei已經睡了。” “睡了……”魯氏似長出一口氣,她轉眸盯著雪蘭看,試探的問道,“那你二meimei可曾說過了什么?” “二meimei說,”雪蘭的話一頓,抬起頭來,“她想出家。” 魯氏臉色忽然一變,提著帕子的手按在胸口,“她……她果真這樣說的?” 雪蘭想到自己和盛澤潤說的話,她淡然答道,“二meimei沒這樣說,但是她說,經文上常說度化眾生,離苦得樂,二meimei覺得她度化眾生的本事沒有什么,心中苦惱,所以想得窄了。” 雪蘭越編越順嘴,“剛剛我和二meimei說話,我說二meimei想左了。二meimei又覺得出家才能度化眾生,我告訴給二meimei,度化眾生就是心生善念,以我為佛,便無處不極樂了。” 魯氏怔了好半晌。 她從前以為自己這個庶長子媳婦不過是個鄉野長大的女子罷了,當初盛信廷執意要娶她,魯氏也聽說了。魯氏不過一笑,自家夫君都不去攔,她一個嫡母又豈會去真關心?丟不丟人,日子都是他們自己過的,只要不鬧到衛國公府上來,魯氏就裝聾作啞。 可是就是剛剛庶長子媳婦的這句話,讓魯不由得重新審視起她來。熟悉佛經的人很多,可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的人卻不多。魯氏覺得自己從前真是小看了葉雪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