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萬初把竹安居里發生的事稟告給淳親王倒不足為奇,不過你淳親王不會裝成不知曉的樣子么?自己就是再不濟,也是個姑娘家,你不需要顧及下一個姑娘家的感受么?裝傻難道比裝死還要難么? “不必了!”雪蘭垂下眼去,撫了撫自己流仙袖口,“多謝王爺體恤,想來王爺在三寶寺中,該不會有人犯上作亂?!?/br> 居然給自己戴了頂高帽子,只是這高帽子頗有打發之意。 淳親王的笑容里多了幾分深意。 雪蘭知道自己在淳親王面前是不會占上風的,龍子鳳孫的體面,難道不是該眾人維護的么? 雪蘭只當成沒看到淳親王飽含深意的笑,她扶著洛璃的手,向竹安居方向走去。 淳親王望著雪蘭的背影,甩袖朝著藏經樓而去。 雪蘭扶著洛璃的手走在竹安居的小徑上。 因上一次邵佑常的陷害,叫洛璃依然心有余悸,她四下里張望著,話也說得極沒底氣,“小姐,其實剛剛不如讓萬初跟著我們……” 雪蘭知道洛璃害怕,她握了握洛璃微涼的手,安慰道,“這次你放心,我想建彰不敢再做錯事了。”雪蘭越說聲音越低,讓洛璃有些不忍心。 小姐其實也是因為上次之事,覺得虧欠了自己。 “不過,”雪蘭忽然話鋒一轉,揚起頭來,望著若隱若現的竹安居屋頂,“我這次也定會防備著建彰……” 親姐弟兩個還要防備著,洛璃聽著這話便覺心酸。她不敢再說,低頭扶著雪蘭走向竹安居。 才到了竹安居,雪蘭就見歲興提著一只箱子,葉建彰正形色匆匆的關著竹安居正房的房門。歲興看到了雪蘭,驚得張嘴喚不出聲來。背對著雪蘭的葉建彰并未看到雪蘭,待他一轉身,看到身后的雪蘭,唬了一跳。 “你……你怎么來了?!”葉建彰臉色發白,朝著雪蘭身后看了一眼,見只有洛璃一人,他才輕輕的吁了口氣。 雪蘭蹙了蹙眉,擋在葉建彰面前,“你要去哪里?” “我……我去知客師那里抄經。”葉建彰一面回答,一面低頭望著自己的鞋子。 雪蘭看著歲興手上提著的箱籠,冷冷一笑,“你是要躲出去避了邵佑常罷?” 見自己的事被雪蘭戳穿,葉建彰臉不由得一白,他張著嘴驚詫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雪蘭見葉建彰不但不懂事,還沒有半點承擔,要獨自逃避出去,心頭不免微涼。她蹙緊了眉,道,“你真的以為二哥的嘴會那么嚴么?你三番五次讓歲興回去,難道不會引人懷疑么?” 葉建彰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不知道如何答雪蘭的話才好。 雪蘭望著沒了主意的葉建彰,即心疼又暗惱。憐其沒有人教養,鬧得他成了葉府里最不成器的庶子。怒其太過相信他人,不走正路,落得今日的下場。 “你何必要走?走了男子漢的擔當,你還要是不要了?”雪蘭轉眸看向葉建彰蒼白的臉,“你就是走了,難道邵佑常不能找到府里去么?他一個沒名沒分的人,還怕什么沐恩侯府呢?若真是鬧將起來,你豈不是更沒了臉面?” 葉建彰被雪蘭說得如xiele氣的球,“那……那我該怎么辦?” 難得葉建彰來問雪蘭辦法,雪蘭聲音放柔了許多,“若是邵佑常來了,你只讓人拿了他,要把他押去官府,就告他對我無禮,叫官府關他十年八年的!” “可是……那樣你的名聲不就毀了?”葉建彰抬起頭來,眼望向雪蘭。雪蘭第一次感受到弟弟關切的目光,叫她冰冷了許多的心驀然一暖。 雪蘭笑了笑,“你以為邵佑常會真讓你拿得住他么?我只是讓你嚇嚇他。若是他說去官府便毀我名聲的話,你就說你壓根不在乎我的名聲,只想把他關起來了事。這樣他不就怕了,哪里還有心思再來糾纏你?!?/br> 葉建彰怔了好半晌,才抬起頭來,“你……真的不在乎這樣么?若是邵佑常不怕怎么辦?” 雪蘭在葉建彰的雙眸中,似乎看到了海氏當年殷切的目光。那目光叫雪蘭記得,自己和葉建彰是血脈至親。 雪蘭眼眶微紅,她別過臉去,“你放心,邵佑常他不敢?!?/br> 雪蘭說著,擺手讓洛璃幫著歲興把箱子搬回到正房去,自己則對葉建彰正色道,“建彰,你記得,好男兒該有擔當,不能因為害怕被責備而失了做人的原則。而且,自己做錯了,就要想辦法去彌補,逃避只是懦夫之舉。” 葉建彰第一次安靜的聽完雪蘭所說的話,他揉了揉自己的袖口,臉上不再有往昔的不奈,聲音雖低低,卻鄭重了許多,“我記得了!” 雪蘭望著葉建彰的頭頂,心頭涌出的激動要把整個人淹沒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紛擾 洛璃和歲興從正房里走了出來,雪蘭叫過去歲興,又叮囑一番,才轉身要離開。 雪蘭與洛璃才走到竹籬門處,葉建彰忽然在雪蘭身后喊了聲,“我……我其實不知道邵佑常要害你!我……我也覺沒臉見你……” 雪蘭似被定在當場。 眼淚悄無聲息的滑落下來,雪蘭仰頭望著湛藍的天際,悠悠道,“建彰,對不對得起我并不重要。你做事前只須想著,是不是對得起泉下的娘,因為娘到了臨終前……都在想著你……” 葉建彰喃喃的喚了聲“娘……”,便蹲在雪蘭身后哭了起來。 雪蘭并未回頭,繼續向前走去。 雪蘭知道,只要她不擦去臉上的淚,葉建彰便不會知曉她在落淚…… 轉出了通往竹安居的小徑,雪蘭回首望著來時的小徑,掏出帕子把臉上的淚拭干。 “怎么,你哭了?”不知何時,淳親王正坐在竹安居盡頭的樓宇下石階上。 微風從他寬大的袍袖口滑過,揭起一角來。淳親王微揚著唇角,雙眸似乎落在雪蘭身后的小徑上。 雪蘭不知道為什么,在別人身上是最粗鄙的作派,到了淳親王身上便顯得自在而灑脫。 雪蘭垂頭把帕子放于袖中,低聲道,“王爺這么快參過禪了?” 淳親王微微一笑,從臺階上站了起來,明明是從臺階上走下來,卻仿佛從天宇上飄下來一般。 “主持和眾位師父在誦《天地八陽神咒經》,我便走到這邊轉轉了。” 雪蘭云淡風清的一笑,“那小女子便不打擾王爺了,府里還有事,小女子先告辭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