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六小姐想起雪蘭那一日從水中爬上岸的情形,她身子打了一個激靈。 雪蘭面帶笑容,從六小姐面前悠然走過,直氣得六小姐瞪著眼睛干看著。 待雪蘭走遠了,六小姐才朝著她的背影罵了聲“瘋婆子”。罵過后,六小姐又覺自己剛剛實在太丟面子,竟然被雪蘭威脅的話給嚇住了。她咬著唇,扭身狠命的捶打著身邊的丫頭丹夢,“叫你不知道護主,我叫你不知道護主!” 丹夢不敢哭更不敢躲,只得求饒。六小姐這才如xiele恨一般跺腳回了自己的菊園。 到了和盛蘭溪約定的日子,雪蘭早起收拾妥當,坐著馬車去了相約的一井書局。 雪蘭到了一井書局,伙計一聽是沐恩侯府的小姐,忙引著雪蘭往里走,嘴上還道,“盛小姐早在里面等您呢。” 雪蘭跟著伙計往里走,還未走到二樓,盛蘭溪已經從樓梯上下來迎雪蘭來了。 “雪蘭!”盛蘭溪攜住了雪蘭的手,“許久不見,我瞧著你又長高了些呢。” 雪蘭也握緊了盛蘭溪的手,上下打量著盛蘭溪,笑道,“你近來可好?我瞧著你似比從前豐潤了許多。” 盛蘭溪嗔怪的瞪了雪蘭一眼,小聲笑著說,“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胃口好了許多,許是大哥請來的大夫好罷,開的方子不苦,倒調養了精神,我也不似從前那般夜里常做噩夢了。” 提到了盛蘭溪的大哥,雪蘭想到了盛信庭和六仙居被封一事,于是她回轉過頭去,見服侍的丫頭們都在身后很遠處,雪蘭這才低聲問道,“蘭溪,你落水一事你大哥可是說了什么么?” 盛蘭溪困惑的搖搖頭,“我大哥沒說什么了,你怎么忽然想起這么問了?” 雪蘭尷尬一笑,“倒也沒什么,只是想知道你家人有沒有著惱。” “那倒沒有,”盛蘭溪神色一黯,“母親雖有些不快,倒也沒說什么。家里面除了大哥看了我幾次,二哥著人來問了一次,旁人也沒人來瞧我。” 盛蘭溪是衛國公府并不受寵的庶女,盛夫人對她只是面上的情分罷了。可是盛信廷卻能想到盛蘭溪,看來盛信廷和盛蘭溪的關系是不錯的。這也更加確定雪蘭的猜想——邵虎山所遭遇的一切,都是盛信廷cao縱的。 “沒有便好,”雪蘭拉著盛蘭溪的手,走到書架子旁,“我們今日挑些好書來看。對了,蘭溪,你怎么喜歡上一井書局的,從前你也常來么?” 一提到書,盛蘭溪笑得開心了許多,她看著一本本書的名字,一邊走一邊對雪蘭講,“我只是隨著大哥來過兩次,往常我也不常出門,有時候大哥會給我帶些書回來。大哥常來一井書局,于是我也就走順了路,常來這里尋書了。” 盛蘭溪說著,扭頭看向雪蘭,“雪蘭,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雪蘭微微一笑,“有什么話是你我不能說的呢?” 盛蘭溪憨憨一笑,未語臉先紅了起來,“我聽說……你弟弟去寺里修行去了?” 雪蘭被盛蘭溪嬌憨率真的性子弄得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她正措著辭,盛蘭溪連忙擺手,“雪蘭你千萬別惱,我不該提及此事的,你不必答我了。” 雪蘭被盛蘭溪逗得笑著嘆氣,“你怎么比我還緊張似的?倒也沒什么,其實是我三弟做錯了事,父親罰他而已。” 平白狡辯,倒不如坦白承認得好。更何況,盛蘭溪為人耿直,雪蘭是信任她的。 盛蘭溪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道,“外面傳得很是厲害呢,說你弟弟無禮又極紈绔,你父親差點要將他逐出家門呢……”盛蘭溪說著,捂上了自己的嘴,她斜著眼睛盯著雪蘭道,“雪蘭,你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 雪蘭淡淡一笑,拉住了盛蘭溪的手,“蘭溪,你不必多心,外面傳什么,我并不會在意,就是你今日說出來,也是為我好。不說旁的,若是把我真當成外人,你又豈會和我說這些話呢?這幾日里府中也是忙亂,又要收拾三弟的東西,又要安排妥當跟著的人,我也是借著和你出來散散心。” 雪蘭說著,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端起茶來,細啜一口,才又道,“還好夫人倒是通情理的,對外不提三弟被罰一事,只提三弟孝順,為家中長輩祈福。夫人盡力描補,我也看得出來,心里也感激夫人。” 盛蘭溪點點頭,很是感嘆,“你這位嫡母雖是個填房,到底對你們姐弟還算好的,這就是你的福份呢。雪蘭你且放心,你弟弟還小,養養性子就好了。” 雪蘭不想再提此事,于是轉移了話題,“我還沒告訴你呢,前段時間蘇四小姐去拜訪了我。” “哦?”盛蘭溪放下拿著的一本書,問雪蘭,“她可是有什么事么?” 雪蘭便把蘇四小姐的話全部告訴給了盛蘭溪,盛蘭溪聽完后良久不語。 雪蘭又道,“我原本也疑蘇四小姐的用心,心里怪她怕出了事才向我坦言。可是后來,我想尋我從前的乳娘,打聽出是被賣到蘇家莊子里了,于是我求到蘇四小姐那里。蘇四小姐并不曾托大,幫我找起人來,奔走的人情全然不提,倒讓我對她刮目相看。后來蘇四小姐回信說,我乳娘死在莊子上了。人雖是沒找到,我倒是挺感激蘇四小姐的。” 第一百二十章 心思 盛蘭溪莞爾一笑,把書重新放回到架子上,“罷了,即是如此就算了,想想她也是可憐之人。” 雪蘭對于盛蘭溪的大度很是感慨,盛蘭溪雖是庶女,卻沒有被養歪,這便是她最大的幸運了。 盛蘭溪又舉起一本書,指著封皮對雪蘭笑道,“你快看這本書,《圣帝傳》呢。” 雪蘭湊了過來,和盛蘭溪一起討論起書來。 兩個人說說笑笑,一晃過了半個時辰。書選得差不多,雪蘭和盛蘭溪一同下了樓去結帳。 楚錦笑著上前道,“小姐,盛大小姐,夫人已經叫奴婢把小姐們的書帳結了。”楚錦說著,又從一旁的婆子手上接過一個點心匣子,送至盛蘭溪面前,“這也是我家夫人吩咐奴婢買回來送與盛大小姐的,盛大小姐一盒,我們家小姐一盒,夫人還有話呢,這是防止兩位小姐因為點心打架。” 盛蘭溪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起來,雪蘭把點心匣子接過來塞到盛蘭溪的大丫頭芳兒的手中。 雪蘭只笑著打趣芳兒,“又不是什么好東西,你只管幫你家主子好生捧著。” 芳兒看了看盛蘭溪,欣然的捧住了點心匣子。 眼見著要分手了,盛蘭溪不舍的拉住雪蘭的手,“沒事你就往我家里面去坐坐。” 盛蘭溪雖未說,雪蘭也聽得明白,盛蘭溪在家里很是孤單。 “那是自然,”雪蘭噙著笑,道,“我若是有空了就去找你,只是你要備好的點心香茶等我呢。” 盛蘭溪嘴上答好,這才松開雪蘭的手,依依不舍的上了馬車。 雪蘭眼望著載著盛蘭溪的馬車離去,才扶著楚錦的手轉身向自己的馬車而去。 忽然,一只臟兮兮的手伸到雪蘭的面前,“貴人開恩,賞個飯錢罷。” 那聲音沙啞極了,似含著多年的滄桑。 雪蘭轉目看去,油泥糊著的一張臉上掛動著討好的笑容,那個乞丐頭發粘在一起,像極了一片糾纏著的玉米須子,周身酸臭味直嗆人喉嚨。身上的衣服打著補丁,衣角破裂之處還是露出一截暗黃的皮膚來。也不看出來人多大年紀,隱隱覺得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