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shí)不大分得清現(xiàn)在我的情緒是宮蕓晶還是李蕓了，總是有些迷暈的恍惚的仿佛是在夢中一樣的迷離，我看見暮冢凜的身影在稍縱即逝，我居然在自己的記憶中都控制不住一個人的身影，只是感覺心中有莫名的抽痛感，那種感覺似乎不僅是心中那一點(diǎn)點(diǎn)的疼痛，更多的又仿佛是愧疚，可是我在愧疚什么？我又在向誰愧疚？

    宮蕓晶牽起梵卓的手，那樣的一幕我居然不覺得刺眼，反而心中涌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亂得很，實(shí)在叫我沒有精力去思考。

    宮蕓晶對梵卓有多黏呢？

    其實(shí)就算是我親眼看到了，我也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她八歲那年，梵卓不得不陷入沉睡已恢復(fù)自己的力量，宮蕓晶索性將自己的鋼琴放在他沉睡的棺木旁，我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虛空里，看著自己的記憶一點(diǎn)點(diǎn)上演，如同在看別人的悲歡離合，只是心中一點(diǎn)點(diǎn)的冰冷騙不了自己罷了。

    那是我自己，最最真實(shí)的宮蕓晶，沒有人了解過的她。

    或許就連我自己也不曾了解這樣的自己。

    一點(diǎn)點(diǎn)描繪梵卓的眉眼，他睡著的時候，那一股眉宇間的戾氣似乎消下去不少，讓他顯得有些平易近人了起來，這樣觀察著梵卓，我總是不由感慨，人人都說再驚艷的臉都經(jīng)不過一看再看，但是梵卓很明顯在刷新我對這個定義的理解，無論我什么時候去看這樣的一張臉，無論他邪佞的笑著還是優(yōu)雅慵懶的半彎著眉眼喚我“小蕓晶。”都總能讓我感到失神，這種感覺無關(guān)情感，只是正常的一個生物對看美好的事物時發(fā)出的敬畏。

    宮蕓晶將小手放在他的額頭上“梵卓，涼夜，為什么要叫涼夜呢？”

    涼夜，涼夜，我看著宮蕓晶似乎感到了什么，抬起頭，向門口看去，果然，一個少年的影子在門口若影若現(xiàn)，我看到宮蕓晶大大的眼睛明顯一亮，她提起裙擺，向那個少年跑去。

    梵卓的沉睡，令她感到十分孤獨(dú)。

    宮蕓晶身為一代種，父母不愛，親姐不親，她有什么可讓人羨慕的呢？她僅僅有的也只是那個一代種的名頭而已，固執(zhí)著自己內(nèi)心小小的驕傲，連懦弱都不肯給人看見。這就是她，我閉上眼睛，驚覺她有幾分凄涼。

    即使那么小心翼翼的去討好梵卓，可是還是會為了他的沉睡而不安，因?yàn)樗麄儾皇怯H人，梵卓有什么理由去對她這么好呢？可是宮蕓晶忘了，她的親人也不見得對她有多好。

    所以她活得真實(shí)卑微，努力讓自己變得優(yōu)秀以討好梵卓，學(xué)習(xí)自己不喜歡的鋼琴，學(xué)習(xí)自己厭惡的馬術(shù)，看著手被磨破皮，一次次差點(diǎn)從馬背上摔下，那些膽戰(zhàn)心驚的日子，過的如履薄冰，可是，何苦來哉？

    這就是宮蕓晶嗎？

    那些人對她的贊美，究竟那里面有多少是她真正想要的呢？

    暮冢凜接住向自己沖過來的宮蕓晶，揉了揉她的腦袋“小蕓晶好像又長高了呢。”

    宮蕓晶毛茸茸的腦袋又蹭了蹭暮冢凜的掌心“凜哥哥是特意來看我的嗎？元老院的叔叔沒說什么吧？”

    暮冢凜搖了搖頭“他們怎么比得上小蕓晶呢？”

    “那么凜哥哥會被罰嗎？”

    暮冢凜將宮蕓晶牽著走出冰冷的玫瑰莊園，“不，他們還不敢對暮冢家唯一的繼承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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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至少現(xiàn)在他們不敢。”

    宮蕓晶想了想“暮冢家一定很愛護(hù)凜哥哥的吧？”

    暮冢凜道“原先沒有想過。你這么一說是的，家族會對他的每一個人都很愛護(hù)，蕓晶，宮家對你呢？”

    宮蕓晶卻只聽到了他的前半句，不由有些黯然，“如果我也是暮冢家的人，那該多好啊。那樣我就是凜哥哥的親meimei了。”

    “蕓晶，你剛剛在說什么？”

    “沒有什么。”宮蕓晶回頭看了眼玫瑰莊園，皺了皺眉“我不能離開太遠(yuǎn)的，凜哥哥，梵卓大人醒來看不到我會生氣的。”

    年歲的增長已經(jīng)讓她明白了，梵卓與其他血族的不同，她也不是那個三歲可以坐在梵卓肩頭肆意撒嬌的小女孩了，那一聲“涼夜”也是無論如何也不敢隨意喊出口了。

    我沉默的看著這一切，眼前卻是一片恍惚。

    “蕓晶很喜歡梵卓親王？”

    我聽見暮冢凜的聲音似乎又多出了那份譏諷，我不清楚這是為什么，但我知道暮冢凜，或者說暮冢家與梵卓之間一定發(fā)生過什么！

    或許，這一場回憶之旅，能替我揭曉這個答案。

    我緩緩的尋了個舒服一點(diǎn)的姿勢，淡淡的看著。

    “對啊。”

    我記得上一次梵卓這么問宮蕓晶的時候，她的回答是毫不猶豫的一聲“嗯！”，而現(xiàn)在她的回答，卻是，這樣的一聲“對啊。”

    分明已經(jīng)沒有了那份強(qiáng)烈，我有些稍稍的悲哀，原來宮蕓晶在那些小心翼翼討好的日子里不是沒有心累，原來不會是疲憊的，只是掩藏得太好。梵卓教會她偽裝，她第一個偽裝的對象卻就是梵卓了。

    但是很快我就發(fā)現(xiàn)自己錯的厲害，宮蕓晶會在任何人前面?zhèn)窝b，唯獨(dú)在梵卓面前不會，或者說，只有在梵卓面前她才是她原來最初的摸樣，為什么？

    原因很簡單啊。你會在你父母面前偽裝嗎？

    梵卓于她就是如同父親一般的存在啊，她怎么會在梵卓面前偽裝自己呢？

    暮冢凜低下身，盡量使自己的視線與宮蕓晶齊平，“蕓晶，如果有一天，你必須在我和梵卓之間選擇一個的話，你會選擇誰呢？”

    我的身子一僵，完全的沒有想到他會來這么一句，我實(shí)在是忍不住看向?qū)m蕓晶，卻是見到她毫不猶豫的道“選擇涼夜。”

    那一刻，她喚的還是“涼夜。”，有些偽裝可以更改，可是刻在骨子里的習(xí)慣與依賴你要怎么拒絕？

    暮冢凜的臉一下變得蒼白“因?yàn)樗缬谖页霈F(xiàn)嗎，蕓晶？為什么？”

    宮蕓晶想了想?yún)s想不到為什么，為什么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梵卓呢？是凜哥哥對自己不重要嗎？好像不是，但是這是為什么？她不明白，索性搖了搖頭。

    暮冢凜有些頹然的放下手。

    可悲的不是你輸了，而是你輸了卻連原因都無法知道。

    我看著有幾分不忍，但是宮蕓晶的性格本就如此，她既然做了選擇就會毫不猶豫地說出來，不會給人以莫須有的期望。那樣的期望說是期望不去說是在同時折磨兩個人。

    “但是凜哥哥也很重要，是與涼夜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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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離開涼夜的，我會選擇涼夜，但是會把最好的東西作為歉禮給你。”

    “禮物嗎？”暮冢凜淺淺的笑道“蕓晶，你就是我最好的禮物。”

    宮蕓晶歪著腦袋，不是很能理解這句話，但她感覺到了暮冢凜的悲傷，因此她沒有說什么，只是聞著空氣中飄蕩的玫瑰花香味，忽然的，她眼前一亮。

    那一輪飽滿的月亮下，月華如水傾瀉在這片天地之間，暗藍(lán)色的玫瑰花被夜風(fēng)拂起，微暖的風(fēng)滑過臉頰如同少女的指尖輕捧你的臉，帶著沁入人心的幽香。

    可是這些已經(jīng)無法令宮蕓晶在意了。她的眼前只剩下了那個人。

    那個人。

    一頭海藍(lán)色的長發(fā)柔順中透著幽澤，血紅色的眼如同地獄的君主般冷厲而高貴，修長的身姿被月光拉的欣長，菲薄的唇如同閃爍著珍珠般的潤澤，讓人有親吻的欲望，臉頰如同冰雕玉砌。那絕對是一個瑰姿艷逸的人，可是此刻的氣勢卻如阿修羅一般攝人心魄。

    他緩緩的向?qū)m蕓晶的方向伸出手“蕓晶，過來。”

    宮蕓晶終于察覺到他眼中不可忽視的怒意，身子有了輕顫。“涼夜？”

    女孩驚恐地詢問聲似乎拉回了一點(diǎn)君主暴戾的氣息，讓他有了片刻的寧和。

    “蕓晶。”他再度開口，聲音是令人無法置喙的威嚴(yán)與冷漠“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這一次，宮蕓晶沒有再跑過去。她邁著優(yōu)雅的梵卓所說的貴族小姐應(yīng)當(dāng)有的步伐向他走去。

    “這次我是不是睡得太久了？”梵卓笑著問她。

    宮蕓晶卻咬著唇驚恐的一抖，梵卓的笑固然好看，可是他的笑就如同他的人一般充滿了致命的誘惑力，問題不在他迷人，而在于這個笑極端危險。

    “蕓晶，你還要我重復(fù)幾遍呢？”

    宮蕓晶咬著牙，沒有再動。

    梵卓輕笑一聲“真以為自己長大了？我的小公主？”

    暮冢凜忽的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抽搐起來。

    “凜哥哥！”宮蕓晶沖了過去。

    “梵卓大人，你不能這么做！凜哥哥他是，他是，”

    梵卓玩味的笑“他是什么？嗯？”

    “他是暮冢家的唯一繼承人！”

    梵卓卻好像聽到了個天大的玩笑似得“我的小公主啊，你知道嗎，只要我想，連覆滅暮冢家都只是一天的事情而已，要試試嗎？”

    宮蕓晶臉色那一顆極為凄然。

    “我把你寵得太過了。”梵卓終于收回笑意“再說一遍，他是什么，這一次我不滿意會要他的命。”

    宮蕓晶狠狠地吸了口冷氣，將暮冢凜放下走向梵卓“他是我的一個玩伴，但，也僅僅是一個玩伴了。”

    梵卓將她帶入懷里，吻了吻她的額頭“真乖，小公主。”

    宮蕓晶一直明白，梵卓他，是不會允許自己有真正的玩伴的，更何況朋友這樣奢侈的存在，連親人他都不允許她再去過多接觸，因?yàn)橹灰鲆娝敲磳m蕓晶的世界，就應(yīng)當(dāng)只有梵卓了。

    我終于明白，那些宮蕓晶的高冷之說怎么來的了。

    她在成長，可這個代價，真是令人，忍不住的，好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