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你選誰(六)
一章一毛錢, 十章一塊錢, 一百章才十塊錢!土豪們!來包養我吧! 兩個人的同居生活確實比一個人時麻煩了許多。 為了讓周卑活夠十年, 宿郢不得不嚴格地監視周卑的生活日常。上到飲食鍛煉,下到日常出行,他都無微不至地攬到手里來控制著, 以確保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子不會在哪天一不注意就死了。 作為一個男生, 周卑只有一身排骨了,長得是好看,可臉小得只有巴掌大, 將近一米八的個子卻只有一百二十斤,就算換個性別也得讓人說營養不良。身上沒有二兩rou, 手上也沒幾分力氣,被宿郢拎出去跑圈才跑了四百米就喘得不行, 嬌氣地說不跑了,氣得宿郢一腳就踢他屁股上了。 之后,宿郢就跟周卑計較上了。 他列了個表單,上面寫了幾十條詳盡的“家規”, 其中包括了大大小小各個方面的要求。大多數規定都很普通, 比如按時吃藥、一天吃五種蔬果、不準挑食、做一小時的運動、看半小時課外書籍、每天晚上幾點回家。 還有一些奇葩要求,例如出門跟任何人約會都要帶上他、十年內不許談戀愛、不許跟人有過密的肢體接觸、必須要叫他哥等等…… 周卑看到“家規”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太好了。他一個人“自由自在”了二十年,沒有人這么管過他,覺得宿郢實在cao心得有點多, 不是很習慣。光是看見這些規定, 他渾身上下就有一種被緊緊束縛住、無法喘息的感覺, 每根汗毛都在排斥。 因為相貌的緣故,他成了一個習慣拒絕別人的人,可現在明明拒絕的話都已經到了嘴邊,但不知怎么始終都說不出口。 “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宿郢也發覺了周卑的表情不太好,但他權當做沒看見。他拿著“家規”,準備貼到某個角落里作為提醒。 “宿先生,我……” 宿郢一邊從抽屜里拿出膠帶,一邊淡淡地掃他一眼:“宿先生?” 周卑咬著下嘴唇:“哥哥……” 后面那個“哥”字說得格外輕,幾乎不可聞。他以為他會排斥這種強迫式的行為,卻不想“哥哥”這兩個字從口里吐出時,他的心也跟著劇烈地跳了起來,好像要脫離身體,直直飛奔到宿郢懷里去。 有一股熱氣從后頸冒出來,他心慌得極了,完全忘記了自己要說什么,腦子一片空白。隨后,在看到宿郢對他的反應一無所覺的樣子后,一種莫名的恥辱感又冒上心頭。 這樣的反應令他感到羞恥,他并不想對著宿郢心跳,好像自己條哈巴狗,只是一點點小恩小惠就能夠拋棄一切尊嚴去跟隨。他想更自尊一點,至少不要像條狗。 他的嘴張了又張,想說一句:你別管我。 但他實在是太磨嘰,宿郢先開了口。 “不要想著拒絕我。”宿郢仔仔細細貼好“家規”,回過頭道,“我說過,你沒有權利拒絕我,我也不會接受你的拒絕。” 是的,又來了,又是這種話,又是這種語氣。 無論是宿郢突然找到學校脅迫他讓他搬出學校的行為也好,還是之前那夜遇到趙立將之后、宿郢對他說的那些話也好,都是以這種強勢、莫名且不容拒絕的姿態。明明周建平生日宴那天,他還說過“我不是你的舅舅,我是周江的舅舅”這種話。 那么多年,他都沒有管過他,不記得十年前的事情,甚至眼里都沒有他這號人,那突然做這些是為什么呢?他想從他身上得到什么呢?他有什么值得圖謀的呢?是太無聊了,拿他找樂子嗎? 總不能是想要他的身體,他已經……沒什么可給他的了。 不能怪他思想骯臟如此揣度宿郢,畢竟連他的親媽也說過,他這樣的臉這樣的身體很多人都喜歡,包括他的繼父。 如果這些原因都不是,那宿郢沒理由做這樣毫無益處的事情。 周卑眼里的困頓和掙扎實在太過明顯,宿郢一眼就看了個明白。他當然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太突兀,會讓周卑覺得疑惑,可是他并不打算解釋,因為沒辦法解釋。 他不愛說謊。 他總不能說,他也并不想做這些,是任務所迫。一切的行為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讓周卑信任他,親近他,最好愛上他,只有這樣,他才能更好地掌控周卑的生活,讓周卑滿足、快樂、幸福、沒有遺憾,然后在期限到時,含笑而終,完成任務。 他不認為他這樣的行為是欺騙,就算是,也只是善意的欺騙,畢竟結果是好的。而且他相信,即使周卑知道這是一場騙局,他也會跳下來。 沙漠中干涸饑渴的人,也許可以放棄一切,卻永遠無法拒絕一滴水的誘惑。這是人的求生欲望,是一種生存本能。 這就是為什么他敢這樣強勢的原因,因為有恃才無恐。 “為什么?”周卑問。 宿郢靠著墻,沖周卑招了招手,聲音溫和:“你過來。” 這種動作在這段時間里他不知道做了多少回,但無一例外,周卑都沒有聽過話,而這次卻不一樣,周卑動了。他猶豫地、踟躕地邁開了腳步,走一步頓一下,像是在涉險一樣一點點了向他走來。 宿郢站在原地等他,很有耐心地看著他一步步地挪。 直到周卑走到離他一米的距離時,他一把拉過這畏畏縮縮的小家伙,張開臂膀將人完全攬在了懷里。 他的懷抱太溫暖了,幾乎是撲進去的一瞬間,周卑心里豎起來的那道高高的墻就坍塌了。 “喜歡嗎?” “不。”周卑用手推他,卻被更緊地摟住。 宿郢被他這幅欲拒還迎的姿態逗笑了,貼在他耳邊問:“是不喜歡我,還是不喜歡我抱你?” “都不!”周卑羞惱地掙扎,無果。 “答案我不滿意,再給你一次機會回答。” “都不!” “繼續作答。” “宿郢!” “誰準你叫我名字了,我大你七歲,你該叫哥。” “宿郢你放開我!” “你確定?” “放開!” 宿郢看著他火紅的耳朵邊,挑了挑眉,驀地松開他,突然地民主:“好吧,不喜歡就不喜歡吧,我不強迫你。” 他突然來這么一下,周卑沒反應過來,一下子懵了,紅著一張臉原地傻站著,手還保持著推搡的動作,呆得夠嗆。 “你……” “我怎么?” 宿郢心知肚明周卑剛剛的行為只是因為過于害羞,但他卻作出一副無辜失望的樣子:“我是看書上說,擁抱能夠讓對方感到善意和友好,增加親密度,讓人心情愉快,我以為你因為我定的這些‘家規’不高興了,所以才想抱抱你,畢竟……我定的這些都是為你好,但我確實也沒考慮到你的感受,有些武斷了。” 周卑一聽這話,一時有些慌,但又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于是還是維持著愣愣的姿態,頭卻慢慢低下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我沒辦法給你一個答案,你只要知道,我不會害你,我只會傾盡所有對你好就是了,如果我的方式讓你感到難受,那你提出來,我給你道歉,如果你不說,我就會默認你不反對。” “可能你從小已經習慣了不表達自己的情緒,你認為這很正常,沒問題,但你要明白,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我猜不到你每時每刻在想什么,也沒辦法在你一個字都不說拒絕交流的情況下去按照你想要的方式對你,我不是神仙,不是嗎?” “你剛才就做的很好,你正確表達了你的‘拒絕’,我也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既然不喜歡擁抱,那么以后我就不……” 宿郢的話突然停住了,因為周卑突然沖上來抱住了他,死死地抱住了他。 目的達到了,他沒再繼續說下去。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他突然想摸摸懷里這孩子的頭,順應自己的想法,他也確實摸了。 摸得極為溫柔,手掌一下一下地順著周卑的長發。 “不。”懷里發出個艱澀的聲音,“不要。” 不要不抱我。 這個時代比上個世界所處的時代要落后一些,同性戀這個詞還處在提起來都會被歸到異類的禁區里,即使醫學上已經證明同性戀是一種正常的性取向而非疾病,可在大部分人眼里,這依舊是一種需要治療的精神疾病,是不正常的事,同性戀者等于精神病人。 何況這個時代還確實存在著一些通過電擊或者藥物等辦法來控制同性戀者對同性的性.沖動的同性戀矯正機構,并且來這些機構矯正性取向的人并不在少數。可見這個落后時代有多么的愚昧了。 自從周卑死后,宿郢已經很多年沒有再聽人提過艾滋這事兒了。一個是因為周卑的死,再一個周圍的人也都知道他的脾氣,沒人敢在他面前說這個,而且還是以這樣的口氣、這樣的表情。 不過他到底是個成年人,對這些中二期都沒過的小朋友還是有容忍度,尤其這個小朋友還是他此次的任務對象時。 “你的愿望我可以滿足你,但是關于喜歡你這件事,我覺得這可能是個誤會。”接收到的記憶里并沒有出現過這封信,蘇印也沒有喜歡過趙果。 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從轉學過來第一天開始就一直嘲笑他、引導全班排擠他的人,更別說這個人上一周才剛剛讓他榮獲“鞋霸”稱號。不動手打人都已經是蘇印考慮再三不愿意給大姑惹麻煩的結果了,怎么還可能對趙果產生好感。 宿郢轉身走上了講臺,向孫琿伸出手:“可以把我的信還給我嗎?” 他的語氣很平和,臉上還掛著難得一見的微笑,看起來沒一點兒惱怒的樣子。孫琿不由愣住了,他想到了蘇印各種各樣的丑態,比如惱羞成怒比如一語不發再或者直接淚奔回家,但唯獨沒料到這個走向,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自己送出去的情書,憑、憑、憑什么還給你啊?”孫同學磕巴了兩下后迅速恢復戰斗力,腦袋一揚,“你說,你是不是同性戀?還給咱趙哥寫情書,惡不惡心啊你!” “我是不是同性戀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就算是同性戀,惡心這個詞也不該用到這里。” 宿郢把孫琿手里的信直接抽過來,放在眼下快速掃了一遍,挑了挑眉,拿著信下了臺回到后門來到趙果身邊,把信放在桌上。他彎腰翻了翻蘇印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語文摘抄本,然后把本子攤開,和信紙一起推到趙果面前。 他不是那些傻不愣登的高中生,遇到這種事要急跳腳。 “趙果同學,你自己比較一下吧,你的這位匿名愛慕者跟我一樣是練硬筆書法的,字體是很相似,但明顯不是我的筆跡。”他又指了指后面那個名字和數字,“而且,我懷疑還有另一個人模仿筆跡寫了我的名字,這是后加上去的,不管是筆芯的粗細還是字形,仔細看看都跟前面的有點區別,你看是不是?” 趙果聽他說完,整個人都僵住了。昨天收到信的時候他根本沒注意字跡的問題,只看著差不多像,又是署了名的,所以根本沒多想,要蘇印說的是真的那他可算是糗大了。 他連忙把本子和信封拿過來看,仔細對了幾遍,看了宿郢重點說的幾處地方,沒想到還真是。 本子上的字、抄的詩歌的字、還有署名的字仔細看看還真有點不一樣。 蘇印本子上的字明顯筆鋒比較硬一點;抄寫的詩歌的字雖然也是硬筆書法,但筆觸較輕,撇捺比較收斂,看起來很秀氣;而最后的簽名,蘇印的“蘇”字左右兩點是沒有連起來的,但蘇印本子首頁的名字卻是連筆。 “我、cao、他、媽、的!誰耍我!”趙果一下子火了,一中竟然還有人敢戲弄他?不想活了? 趙果雖然經常黑臉裝逼,但實際上難得發一次火,每次一發火基本上都要搞一場大動靜。 上一次發火還是因為一個老師當堂污蔑他把一個同級女生搞懷孕了還不負責,事后他找了社會上的人堵了那老師打了他一頓悶棍,被記了大過,但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還是逼得那老師當著全校的面給他道歉認錯,承認自己說的是沒有證據的胡亂猜測。 那以后,趙果就在全校出了名。 混混打架不奇怪,但打到老師頭上,還逼著老師認了錯的就少之又少了,簡直可以載入校霸風云史冊了。 那一次硬仗給趙果的隱形校霸地位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大家都知道一中有這么一個長相校草、打架過硬、家里估計還不好惹的人物。女生傾慕,男生嫉妒,總之又是一個傳說,連初中生都知道這么個存在,大家都以認識趙果為榮,以跟趙果玩得好為榮,天天跑來搭訕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別說什么情書了,一周一摞妥妥的。 可是講道理,趙果可從來沒收過男生的情書。不過換成任何一個男生收到同性的情書可能也不能鎮定,他炸成這個樣子也不足為奇。 只是戲都演了一半了,排練了一晚上的臺詞都背好了,這會兒蘇印告訴他,情書不是他寫的? 這就不得不來氣了。 “說!誰寫的這玩意兒!給我站出來!” 教室里回蕩著趙果的怒吼,班里瞬間鴉雀無聲。 為了加強憤怒的氣勢,他將自己桌上的不銹鋼保溫杯拿起來猛地往地上一砸,當然沒碎,只是聲音可大,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滾了七八米,滾到了一個戴著眼鏡的馬尾女生的腳下。 女生被嚇得一哆嗦,連忙埋著頭。 呂一翔看了看發怒的趙果,又瞥了眼蹲在地上清理自己鞋的蘇印,總覺得哪里不太對。蘇印什么時候面對趙果這么淡定了?他不是一直一見趙果就低頭,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嗎? 今早聽見趙果說情書的事兒他就覺得不太對,蘇印明明怕趙果怕得不行,怎么會說喜歡就喜歡了,還大喇喇地寫那么一封情書署上名給人看,這不存心找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