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大娛樂家(十三)
一章一毛錢, 十章一塊錢,一百章才十塊錢!土豪們!來包養我吧! 可任務時間還有九年, 宿郢并不能每時每刻都陪在周卑身邊,周卑也不能只圍著他一個人和一條狗轉, 于是宿郢提出讓周卑去試著找份工作。 周卑從不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但這次卻猶豫了。 “不想去嗎?”宿郢問。 周卑抿著嘴:“沒有不想, 我……我能不能再等幾天?下周可以嗎?” “為什么還要等下周呢?” “我的病, 沒有人要我的。”周卑說,“我在網上投遞過簡歷了,簡介欄上寫了我有艾滋病, 沒有人要我。” 宿郢說:“網上那些畢竟是少數,如果你愿意工作,我可以給你安排, 之前說的去我的餐廳彈琴……” “不行的。”周卑打斷他,“餐飲行業就職不是都需要健康證嗎?我這種病是沒辦法在餐廳一類的地方上班的。” 宿郢皺著眉:“是,餐飲不行, 服務類行業不行,那還有別的。” 周卑不再說話。 其實現在社會上說是不歧視艾滋病患者, 但是事實上,無論是就業、就醫還是社交,都是被嚴重歧視和隔離的一個群體。這怪不了群眾, 可也不能說這些患者活該。 “那你想怎么樣?”宿郢想了會兒, 覺得周卑這性格和病情出去工作確實存在不少問題, 一個不小心, 受到什么刺激的話,他之前的努力可能就都白費了。于是他提議:“要不你來我的公司做我的助理?” 可是他的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周卑的情況還有跟他的私人關系,只是怎么承受他人異樣的眼神這一點,對于周卑來說就是個很大的難題。 果然,聽到他的提議周卑又抿上了嘴。 宿郢看他的樣子,無奈地嘆了口氣,點了根煙,推翻了自己的提議:“算了,不想去就不去吧,我其實也沒別的意思,不是說你閑著覺得怎么樣,只是我有時候也會忙,總不能在你身邊一直照顧你,你又不愿意社交,一個人在家的話……太無聊了,不是嗎?” 周卑“嗯”了一聲,又不說話了。 宿郢拿他沒有辦法,換個人他肯定立馬就訓斥開了,年紀輕輕的整日不思進取、懶散度日,還消極內向的不行,最該朝氣蓬勃的年紀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以后日子還有那么長,要怎么過? 可周卑不是別人。 一個妓.女的兒子;一個從小極度缺愛,沒有體驗過家庭溫暖的孩子;一個被曾經喜歡的人故意傳染了艾滋病、親眼目睹對方跳樓的受害者;一個受盡同學歧視,在大庭廣眾下被辱罵過的人……怎么指望他去樂觀? 不恨這個世界,已經算是最善良了。 曾經,宿郢還沒有穿越成人類時,他穿成過各種動物。貓貓狗狗還算好的,若是穿成那些被作為食物的動物,死亡是必然的,可也無所謂,至少死得痛快。 只有一次的動物穿越經歷讓他記憶猶新,那一次,他穿成了一只耍馬戲的小猴子。 因為他本身有著人類的智商,所以各種表演動作也做的輕松,馬戲團團長很喜歡他,帶著他到處出演節目。 不幸的是,在一次演出中,他被一個肥頭大耳的富豪看見了,重金買了過去。他以為這人是將他買去耍戲,卻不想這人將他帶去了餐桌。 他被捆得嚴嚴實實地放在桌子中間的大盤子上,被敲開了頭頂腦蓋,接著,一罐剛燒熱的油就淋了下來。 失去意識前,他聽得到四周的人贊嘆嬉笑的聲音,隱隱約約地,還聞到了自己腦花被燙熟了的味道。 那時候他就知道人類這個物種,最是殘忍。 為什么人人都想壽命無疆,而他卻這么迫切的想死,這就是原因。他從不認為他是人類,也不屑于做一個人類。至于他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 一周后,周卑給了他思考的結果——他想去做直播。 “直播?” 周卑點頭:“你覺得怎么樣?” 宿郢擰著眉頭問他:“你知道直播是什么情況嗎?做直播受到的非議不比出去上班的少,你能承受得了?” 周卑:“我不露臉不就行了。” “怎么不露臉?” “我戴面具。” “戴面具怎么直播?人家看不到你,也能吸引人氣嗎?”他對這塊兒不太熟,看過幾次直播,以為就是靠臉蛋漂亮聊聊天就能拿錢的那種行業。 “可以呀,我直播彈琴,不靠臉。”周卑嘿嘿笑了兩下,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前兩天你沒在家的時候,我就直播了幾次,還有人覺得我彈得好給我打賞了呢,平臺都跟我聯系了。” “打賞了多少?” “有……大概一兩萬塊錢吧。”周卑神色里藏著點微微的得意。他長這么大,這還是自己賺得最多的一次,之前都是小打小鬧的兼職,三千塊一個月頂頭了的那種。 “……”是嗎?賺錢有這么輕松? 宿郢根本不相信周卑的話。按周卑的說法,一共就幾百個粉絲,竟然還狗屎運的有十幾個大佬,在臉都看不到的情況下默默砸錢,一人砸好幾千的禮物。 這可能嗎? 絕對就是騙子吧? 或者是看見周卑那雙細長的手,見手識人,覺得彈琴的本人應該也超好看,所以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博得周卑的好感,然后再…… 絕對是的,除了那些心懷不軌的人,誰會這么慷慨大方砸這么多錢? 這才帶了周卑半年多,宿郢就完全進化成了cao碎心的老父親。他也不想想,人家騙子砸錢砸那么多,能一句話都不跟周卑聊?偏偏人家還真是一句話都不說,就砸錢。 為了調查事情的真相,宿郢抽了一天時間留在家里觀察情況。周卑戴著面具擺弄著手機和話筒,他就在一邊兒站著看。 周卑開播的時間是不固定的,但每次上線,都有個人堅持看他的直播。那人的昵稱格外鄉土,叫“平安”。 “大家好,我是鋼琴播主小洲,今天我給大家帶來的曲子是克羅地亞狂想曲,這首曲子出自……” 周卑的直播除了彈琴,還有曲目介紹,穿插一些專業的音樂史知識或者一些彈奏的簡單技巧。 他每次的直播都做了詳盡的資料準備,每首曲目都私下練習了百遍。他想把自己最好最優秀的一面展現給這些支持他的觀眾,所以格外的用心。 由于直播的質量都相當的高,所以粉絲漲得很快。就宿郢在這里站著的這一會兒,他的粉絲就漲了兩三百。 以這個速度,若不是周卑不愿意露臉,以他的條件做成平臺熱門是很容易的事情。 “好了,接下來就請大家欣賞我為大家彈奏的樂曲。” 只見手機屏幕里戴著面具的青年挺直脊背做好準備,幾個呼吸后,輕輕抬起手,接著重重地落下。 清脆的琴聲響起,彌漫進空氣里。 這是一首節奏明快的鋼琴曲,每一個琴音都果決得像是戰士的刺刀,從輕薄到厚重,從高亢到低沉,仿佛聽到了密密麻麻向殘垣沖進的腳步聲。輕快激昂中孕著nongnong的截然相反的陰郁,讓人看到了被血浸染得腥紅的天空,聽到了死寂的夜空下令人絕望的背景和憤怒的嘶吼。 漸漸地,隨著越發密集的奔涌激昂的旋律不容抗拒的涌入人的耳朵,好似魔鬼的呼嘯:毀滅吧!絕望吧!反抗吧!憤怒吧! 青年的雙手在琴鍵上敲擊出了殘影,他的脊背時而挺直,時而拱起,如癡如狂地晃動著身體、抖動著手腕,好似彈的不是琴,而是舉著一把□□要去毀滅這個世界。最后一個琴鍵落下時,青年猛地揚起頭,將馬尾甩出了一個弧度,嘴角上揚。 一曲罷了,宿郢站在一邊兒都愣了神。 他是聽過周卑彈琴,但沒聽過這種激烈風格的,加上周卑一向是早上練琴,下午看書,晚上彈彈調子舒緩的曲子,而他早上一般都在公司處理事務,所以并不知道周卑原來彈這種曲子也能彈得這么好。 “啪啪啪!”他忍不住給周卑鼓了掌。 掌聲傳到手機另一邊,里面的觀眾有人好奇起來。 “播主,你的旁邊還有人嗎?” “播主,你是單身嗎?” “播主……” 除了這些八卦,最多的就是各種閃瞎眼的禮物了,連串兒地發,把手機屏幕都擠滿了。 其中尤其是那個叫“平安”的觀眾,幾十塊的禮物一刷就是十個,出手格外闊綽。周卑特別開心,一直對著屏幕說“謝謝”。 宿郢則站在一邊抽煙,看著屏幕上那個不斷刷禮物的紅色平安節頭像的用戶若有所思。 半小時后,周卑才關了直播。 “玩夠了?” “嗯。” “高興嗎?” “嗯,高興。” 宿郢說:“高興就行,既然你喜歡,那你就干這個吧。”說罷,他又加了一句有點古怪的話,“沒事兒多直播兩次,讓你那個粉絲多給你打賞點兒,我看他也不缺這幾個錢。” 周卑沒深想,以為宿郢是支持他做直播了,笑著點頭。 “哥,我能用一下你的電腦嗎?我想把之后直播之前,把資料內容先存成文檔下來,手機打字實在是太慢了。” 宿郢這才想起來周卑是沒有自己的電腦的,道:“行,你先用我的吧,之后我給你買一臺新的。” “謝謝哥!”周卑高興得合不攏嘴,抱住了宿郢,“你對我真是太好了!我太喜歡你了!” “喲,這嘴兒不得了了,能有多喜歡?”宿郢挑著眉笑了。 周卑一下子害羞了,“嗯”了半天,說了倆字兒:“超級。” 宿郢覺得他可愛,吻了下他的額頭:“中午了,我先去做飯,你去我書房玩一會兒,早上處理完文件沒關電腦,你先去用用看,明天我再帶你去電腦城買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