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團長，真是稀客，什么風把你吹到我們這鳥不拉屎的小地方？”接到上級命令，柏涵就離開崗位前往大廳門口迎接，見周浩三十出頭就享受師級干部待遇，最近又風光無限，成了東海一號基地英雄，而他們編制都快撤了，不無自嘲地酸道。

    “柏營長，你就別寒磣我了，喏，真正的英雄在這！”周浩將米修陽往前一推，簡要介紹給眾人。

    控制中心僅有的幾名軍人便刷刷刷將目光齊聚于米修陽身上，看得米修陽心里毛毛的。

    “不錯，訓練一陣就能成為合格軍人。”柏涵話語中透著贊許，不過他最關心的并不是這個，很快就略過這一話題，轉到本職專業上，眼里盡是熱切，“小陽，你們是怎么提前那么長時間發現進化生物異動？”

    米修陽朝周浩遞了個眼神。

    周浩立即會意：“柏營長，這事先不忙，有你知道的時候，你先讓人將近兩月拍攝到的衛星圖像調出來，分時段挨個檢查，看有沒有進化蟲獸類似大遷移舉動。”

    柏涵神色一肅，立即領命開始執行任務，就連周浩和米修陽也被抓了壯丁，分派到一部分工作。

    控制中心霎那間安靜下來，只有機器運行的轟鳴聲不斷在大廳中回蕩。

    正如米修陽猜測那樣，末世初衛星信號并沒有明顯減弱，那個時期拍攝到的圖像非常多，有可見光攝影照片，也有不可見光，譬如紅外線遙感圖等，就靠控制中心那么幾個人手，手動排查將耗時極長。

    當然沒誰會這么干，編一個專門識別圖像的小程序，就能將大部分不符合要求的圖像篩出去，剩下那些靠人工排查就容易多了。

    這些自有專業人員解決，米修陽和周浩只需對他們傳過來的圖像進行二次篩查就行。

    饒是如此，工作量也不小。

    米修陽篩查速度很快，絕大多數都是掃一眼就過。他心中有數，像剛剛發生的進化生物潮這么大規模遷移定然沒有，控制中心這些人可不是吃素的，真要眼瞎成這樣，只怕等不到末世來臨，國家就被外國侵占。

    事實也是如此，需經人工二次篩選的要求不高，只要單位面積進化蟲獸數量達到一定程度，就會進入人工審核程序，可想而知做無用功的幾率有多大。

    明知如此，米修陽依舊認真對待，沒有丁點煩躁的心緒滋生。他的要求很簡單，并不需要找出所有，哪怕再有一例赤蟻群這樣小規模遷徙就已足夠。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從第一幅需三次篩選的影像傳至柏涵那開始，陸陸續續又有幾個錄像匯集。

    當數量達到預定要求時，米修陽停止手邊任務，開始接手原定柏涵才能審核的工作。

    米修陽看得很快，他將影像快進，只看開頭中間和結尾，但凡還沒超出軍事衛星拍攝范圍就停止行進的全都不算，若實在沒符合要求的，他再回頭細查不遲。

    經過如此簡單粗暴篩選過后，進入人工審查第二輪影像所剩無幾。

    “柏營長，你是這方面專業人員，你分析下這些圖像，照它們行進方向延伸，標出大致所經路線。”此時不是客氣的時候，米修陽直接說出要求。

    柏涵鄭重應下，從米修陽剛提出請求時，他就直覺此事不簡單，等目測對比符合要求幾幅影像后，心情更是沉重。不用程序校準，他就能大概判斷出這幾次小規模進化蟲獸目的地具有很明顯的共同點，極個別甚至行進路線幾近重合。

    不過這只是推測，柏涵沒有妄下定論，直到軟件分析出結果，所有進化蟲獸群同處一張地圖，一條條虛線交匯在幾個相距不遠的點上，柏涵臉煞白一片。

    在座諸位誰也不傻，就算一時想不明白其中關竅，見到長官白了臉，也會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事情不妙。

    見眾人如此，米修陽便沒再多嘴。他可一點都不敢小看軍隊，相反，真要面臨文明滅絕危機，還需要軍隊守護民眾，若連他們都沒辦法，只怕國家真要完了。

    第54章

    并非米修陽妄自菲薄，他的能力是強, 但終究有限, 無法憑一己之力護衛所有人, 他不過就是占了個先手，這才在信息獲取上先行一步。

    要知道末世到來后，衛星信號越來越不穩，拍攝下的圖像大多都斷斷續續, 若不是他事先有了猜測, 從結果反推, 這些不連貫圖像代表的信息就算他來, 一樣很難注意到。

    現在軍方已經獲悉此事, 怎么應對就不是他能置喙的，當即跟著周浩離開。

    “浩哥, 這些給你。”米修陽掀開電動三輪車蓋布，指著幾個實木箱說道。

    聞弦知雅意，周浩立刻明白，剛才的沉重不再，不管未來多艱難, 日子還得照樣過，嘴角硬扯出一絲笑意, 強顏歡笑道：“說吧，你想要什么, 你給軍部提供了這么重要的信息，只要不是要核彈之類, 我想上頭會很高興跟你合作。”

    “我要一些軍品，戰甲戰車之類，要最新品。”米修陽順水推舟，一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一上來就直沖著重要軍備而去。

    周浩真不知道該說他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太過自負，但細一想，米修陽這個要求其實并不過分。之所以會給他這種感覺，只因這些都是軍用戰略物資，連政府那邊都鮮少配備，米修陽就敢開口要，沒有足夠膽量還真不行。

    米修陽感知敏銳，見周浩遲疑了一會才答應下來，不由笑了：“浩哥，我不會讓你為難。”說著彎腰打開一只木箱蓋子，隨手拿起兩臺木化對講機，拆包裝上電池，遞給對方一臺，“新型對講機，通訊范圍三十多公里，信號穩定，要不要試試？”

    周浩先是不信，試過后簡直愛不釋手，恨不能獨占所有。還好他理智尚在，驚喜過后立即叫來通訊兵，以最快速度給軍長送去一臺。

    陳軍長同樣喜不自勝，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直接讓周浩帶米修陽去他辦公室，還派了幾個警衛員保護他以示看重。

    米修陽這人陳軍長之前就聽周浩提起過，他貢獻雖大，卻有很大局限性，因著這個，當時他只以為是米修陽運氣好。

    剛剛他接到柏涵匯報，就已經改觀，不再持這種想法，別的暫且不提，至少米修陽是個情報收集分析方面高手這點沒跑。他沒想到的是，事情還不只如此，新型對講機的出現，讓他看到通訊改革的希望，要是衛星也能……

    一想到這，陳軍長激動得手都微微發顫。

    部隊紀律嚴明，米修陽跟其他人不熟，索性閉緊嘴巴跟在幾個警衛員身后默默前行。

    看到陳軍長親自出門迎接，米修陽不無驚訝。他雖然不清楚軍隊狀況，但沒吃過豬rou也看過豬跑，無論何種單位，都是下級或平級才會出面相迎，陳軍長這么做是把他擺到了相當高的地位。

    簡單介紹過后，陳軍長將米修陽領進隔音會議室，周浩都被擋在外充當起臨時警衛員。

    “……”米修陽沒有掩飾，心中不解，面上就直接表現出來。

    “坐。”陳軍長伸手虛指對面，“我聽他們都叫你小陽，那我也隨大流。我大你許多，你要是樂意，就喊我聲陳叔，別軍長軍長的叫，聽著多生疏。”

    米修陽眼角微微抽搐，對于陳軍長如此光明正大拉近關系的做法頗為無語，不過這么好的機會，他自然不會錯過。

    沒一會兩人就熱絡起來，不明就里的人還以為陳軍長是在招待世交子弟。

    寒暄了幾句，陳軍長拿起手邊那臺對講機直入正題：“小陽，無線電信號已經式微，有線電信號也在逐步減弱，你提供的新型對講機至關重要，能跟我說說采用了何種機制？”

    見米修陽面露難色，陳軍長嘆了一口氣，一臉遺憾地說道：“要是不方便，不說也沒關系。”

    “陳叔，并非我不肯告知，而是說與不說都一樣，這是進化者獨特能力，目前為止，我還沒聽說過哪個進化者擁有同樣能力。”米修陽一臉無奈。

    “這樣……”陳軍長默了，片刻后問道，“能量產嗎？能不能出產其他產品？”

    米修陽沒有直接回答，轉而問起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陳叔，你對進化生物大遷徙怎么看？”

    聞言，陳軍長眉宇間透出憂色，雙手交握撐在桌上，神情鄭重地說道：“下面正在研究，只怕難以成行。”

    米修陽：“基地準備死守東海市？”

    “十有八~九如此。”陳軍長眼中愁緒逐漸散去，代之而起的是堅毅。且不提他們的推斷是否正確，就算確定無疑，帶著幾百萬人長途跋涉轉移也不現實。真要這么干，只怕災難還沒到來，他們就減員嚴重，與其如此，還不如想辦法應對。

    東海市是海濱城市，要覆滅它，而西南方波及程度相對較小，無非就那么幾種。從海洋生物寧可冒著中途找不到水源死亡的危險也要脫離大海來看，海嘯、海平面抬升之類可以排除，相反，海洋面積縮減的幾率相當大。

    沒有水淹東海市這個最大威脅，其他相對就好辦。

    進化生物集體往南遷徙，估計跟溫度有關，說不定會迎來大范圍極端降溫現象。海洋生物不從海路走，這點暫時找不到很好的解釋，只能推測出海洋或許會出現極大變故。

    不管怎樣，若程度不嚴重，進化生物沒必要放棄家園離開。

    信息量太少，唯一能確定的一點是降溫恐怕跑不了，其他那些只能盡量預防。

    “陳叔，你確定？”東海一號基地是否遷移決定他接下來的行動，米修陽必須得到確切答案。

    陳軍長擰眉沉思半晌，猛然起身：“你稍等，我去去就來。”

    米修陽耐心等候，他清楚這么大的事不是陳軍長一人所能決定，哪怕他是軍部最高長官，也不行。很明顯，陳軍長這是去找人商量，恐怕一時半會還討論不出結果，看來他有得等了。

    大約兩小時后，陳軍長帶著滿身疲憊回到辦公室，身后跟著同樣神色焦慮的軍官，看軍銜至少都是副師級干部。

    待眾人依次落座，陳軍長將米修陽介紹給在場諸位，大家都不是墨跡之人，認識完就立刻進入正題。

    “小陽，結果出來了，東海一號基地不準備搬遷。”陳軍長說得輕巧，半點不提這個決定下蘊含的深意。

    米修陽卻大體能了解，事情恐怕沒這么簡單，哪怕他們的推斷可信度高達六成以上，沒確證前都不會輕舉妄動。

    這牽扯到很多人利益，先不說長途跋涉必然帶來的巨大損失，就算沒這個困擾，一路暢通無阻到達目的地，重新建立基地也是一項極大負擔，遭受連番磨難的幸存者壓根經不起如此折騰。

    先前米修陽就從周浩那邊得知，駐東海市地方部隊換血程度非常嚴重，從末世剛到來，到現在幾個月過去，新兵數量占據一半還多，這還是上面意識到不對，及時收縮防線，降低救援力度才保持編制完整，沒有出現明顯斷層。

    雖然政府那邊總體也是為民考慮，但跟部隊相比，心思就復雜許多，米修陽自是更愿意同部隊打交道，起碼他接觸到的部隊最高長官陳軍長為人正派，又有熟人周浩在中間提供緩沖，雙方合作相對會比較愉快。

    “陳軍長……”米修陽目光掃過在座軍官，意思非常直白。

    陳軍長眼神驟然利如刀鋒，其他軍官也跟著精神緊繃。

    見米修陽遲遲沒有開口，陳軍長揮手讓其他人出去，連警衛都沒留一個，等所有人走了個干凈，這才鄭重問道：“小陽，什么事需要保密程度這么高？”

    米修陽神色一松，打趣道：“陳叔，事關重大，你要不給個保證，我可不敢說。”

    陳軍長意味深長看了米修陽一眼，爽快應下：“只要你不成為人類罪人，在東海市這一畝三分地內，我自當護你周全。”

    “不夠，我要陳叔一個無人敢動湖景小區的承諾。”

    “好，好，真是后生可畏，行，我答應了，只要我在位一天，就容不得這樣的事情發生。”

    米修陽這才真正放下心來。出發之前，他都沒這個想法，他是進了軍營，看到軍人犧牲如此之大，他要還什么都只顧自己，良心上就有些過意不去，才臨時決定雙方合作，互惠互利。

    米修陽這么做冒了極大風險，自然要將可能面臨的威脅降到最低，把知情者暫時鎖定在陳軍長一人身上很有必要。

    米修陽三言兩語將合作方案拋出，饒是陳軍長見多識廣，且早有心理準備，驀然聽聞類似萬能優化設備這樣的存在，也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你是說只要資源充足，你那邊就能源源不斷產出高品裝備，無論戰甲戰車都行，甚至能提升極限十倍？”

    米修陽點了點頭，末了更正道：“暫時還不能主動生產，只能優化，極限優化物資耗量極大，無法批量供應。”

    陳軍長坐不住了，神情激動到不顧儀態，上身前傾，雙手支在桌上，目光定定地注視著對面平靜異常的米修陽：“小陽，你確定？”

    “嗯。”

    “說具體點，給我資源消耗量數據。”

    “一輛常見電動車，兩輪的那種，普通優化需要大概資源一方左右，什么都行，就是隨處可見的建筑垃圾都可以，不同材質差別不是很大，進化生物除外，若要進行極限優化，消耗至少百倍往上。”

    “這是整體不定向優化，如若需要定向提升，對資源需求會比較嚴格，需要提供同等或者更高級材料。”

    第55章

    “就這樣？”

    “是。”

    “小陽，你太小看人民群眾力量, 區區一百方物資算什么, 每天基地產生的生活垃圾都不知道有多少, 這要是都利用起來，能優化多少物品？”說到這，陳軍長看向米修陽的目光中帶上了譴責，“小陽, 不是我說你啊, 放著這么好的資源不用, 你這是有多暴殄天物？”

    米修陽尷尬地笑了笑, 這事能輕易爆出去嗎？若非親眼目睹軍營秩序井然, 遇事時官兵又都沖在前，這次抵擋進化生物潮, 部隊再次出現大量減員，他只怕連這個念頭都不敢有。

    話落，陳軍長自己也笑了，他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自然不是腦袋空空之人, 軍中也同樣免不了勾心斗角，只是不像官場那么嚴重罷了, 轉瞬就意識到米修陽的難處，眼中閃過無奈之色, 重新坐回位置一臉平靜說道：“聽周團長說你想要最新品戰甲戰車？”

    “是。”

    “戰車不多，先給你一輛, 戰甲情況稍好，那就先來個十套，等部隊裝備提升上去，收獲多了再給你提供更多。”

    米修陽沒意見，兩人很快就達成合作。

    離開時，陳軍長親自將人送到軍營門口，態度那叫一個親切，連周浩都插不上話，更別說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