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山竹去浴室洗澡，在水聲的遮掩下，又哭了一場。

    不過她也知道，哭是無法解決問題的。哭完之后，宋山竹登錄招聘網站，上傳自己的簡歷，又搜索了一番她可以做的工作，然而一無所獲。

    她的學歷只有高中，義務教育到高中畢業就結束了，之后的大學學費高昂。

    宋山竹可以貸款，但是因為家里還有債務沒有償還清，只能在償還完畢之后，她的貸款才能被批準。

    宋山竹曾經算過，按照她和mama如今還債的速度，完全還清還需要五六年。

    順利的話，五六年后，她可以去參加高考，貸款讀大學。

    現在她一天找不到工作，未來債務還清的日子就會更晚一天。

    雖然她中學的成績一直都不錯，但離開校園五六年后，她已經二十三四歲……到時候，還能不能考得上大學呢？

    等到她大學畢業，都是十多年后的事情了。誰又知道那時候，人工智能機器人會不會覆蓋更多的行業，讓大學生也找不到工作呢？

    沉甸甸的現實，壓得宋山竹喘不過氣來。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困難，打開桌上老舊的筆記本電腦。幽暗的屏幕上銀光閃爍，足足過了40多秒，才完成開機。

    宋山竹打開晉江文學城的網站后臺，她發表的新小說依舊冷冷清清。小說已經十幾萬字了，收藏才三個，留言一條都沒有。

    人工智能機器人將人類從工作中解放出來，人們或主動的，或被迫的，擁有了有更多的時間發展自己的愛好，因此娛樂業飛速發展。

    游戲、電影、小說……每個娛樂產業的市場都一片欣欣向榮。

    如今晉江文學城的大神作者和粉紅作者，都是能賺大錢的，宋山竹懷著滿腔希望開始寫網文，可惜等待她的只有冷冰冰的現實。

    她寫的小說，沒人看。

    如今讀者很多，但作者更多，宋山竹幾次向晉江文學城編輯申請簽約，然而編輯都拒絕了她的請求。

    沒有任何曝光率，宋山竹寫的小說，在海一樣的網文中，根本找也找不到。她自己都納悶，小說下面的那三個收藏，究竟是哪三個讀者戳的，讀者又是怎么找到的。

    宋山竹今天實在是沒有寫小說的心情了，正準備向不知道是走是留的三個讀者請假，猛地看到站內短信的小圖標在閃爍，旁邊寫著一個“2”。

    這意味著她有兩封未讀的站內短信！

    宋山竹緊張地屏住呼吸，難道是網站編輯通過了她的簽約申請？

    不過打開站內短信之后，宋山竹的希望又一次落空了。

    第一封站內短信是公共短信，也就是說晉江文學城的所有用戶，包括所有作者和所有讀者，都收到了這封站內短信。

    “浸入式全息小說正在開發：尊敬的各位用戶，網站正在進行全息小說的開發，令人期待的浸入式全息小說功能，即將上線！抱歉地通知您，由于開發新功能，近日網站可能會不太穩定，請廣大讀者與作者諒解……”

    宋山竹沒有繼續看下去，這樣的站內短信，她已經習慣了，總結起來只有一句話——“最近網站又要抽了，提前告訴你們一聲。”

    宋山竹曾在晉江文學城的論壇里看到過，據說二三十年前，晉江文學城就經常抽，如今二三十年過去了，世界早已日新月異，唯一沒變的，就是晉江文學城依舊經常抽。

    至于全息小說要上線的新聞，其他讀者們看到之后都激動壞了。全息網游幾年前已經出現了，如今普及率相當高，全息小說的呼聲也一直不斷。

    如今男頻小說巨頭是起點小說網，女頻小說巨頭是晉江文學城，兩大小說網站差不多將網文市場一分為二，早些年的其他小網站，都已經被這兩個巨頭吞并了。

    大部分讀者都以為，全息小說最先上線的，會是起點小說網，沒想到晉江文學城搶先一步，要上線全息閱讀模式了。

    宋山竹不像其他讀者一樣激動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即使全息小說上線，她也買不起閱讀艙。如今全息網游的游戲艙，已經差不多人手一個了，宋山竹家里也買不起。

    因此宋山竹一臉淡定地關閉第一條站內短信，然后又打開第二條。

    加紅加粗的句子猛地映入宋山竹的眼簾——

    “尊敬的讀者，恭喜您被選中為第一批全息小說內容改善者！”

    第3章 現實世界（3）

    第一批全息小說內容改善者？

    宋山竹一頭霧水，根本不明白“全息小說內容改善者”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選中的，她只好埋頭往下看。

    “眾所周知，晉江文學城將成為首個上線全息小說功能的中文小說網站，甄選一批優秀小說開放全息閱讀功能，讓讀者能夠自主挑選視角，真正浸入小說，產生身臨其境的閱讀體驗……”

    宋山竹看到這里，唇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別人的小說都要開放全息閱讀模式了，自己的小說如今還只有三個收藏。

    “但在開發小說的全息閱讀模式時，晉江文學城發現，絕大部分小說都存在一些問題，在開啟全息閱讀模式時，使得讀者的體驗不夠完美。比如說有些小說環境描寫較為粗略，在全息模式時，環境中會出現大片馬賽克；有些小說時間線混亂，在全息模式時，讀者會感到難以適應；有些小說對于主角相貌的描寫過于夸張，在全息模式時，讀者看到主角時不覺得美貌反而會覺得害怕……

    宋山竹女士，根據您之前填寫的問卷，我們認為，您十分適合擔任全息小說內容改善者中的——配角形象完善者！

    您的工作內容是，先于讀者，第一批進入全息小說中，完善作者在寫作過程中一筆帶過的配角形象，將其從單薄的紙片人，變成有血有r有靈魂的立體人物，從而讓讀者在選擇全息小說模式時，能夠擁有更加完美的體驗……”

    宋山竹一目十行地看完，看得似懂非懂。對于自己為什么會被選中，以及“配角內容完善者”究竟是個什么東西，都有點莫名其妙。

    她仔細回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一個月之前，晉江文學城群發了一封問卷，征集全息小說內容改善者，她當時隨手就填了。

    宋山竹隱約想起來，當初的問卷里有好多道選擇題，還有很多道問答題，大概和性格測試差不多……她現在唯一能記得的一道題，是問她目前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宋山竹寫的是，她希望家里可以盡早還清債務，自己可以考上大學。希望大學里能和校花做室友，每天有無數男生給校花送各種好吃的，但校花為了維持完美身材，堅決不吃零食，她作為校花的室友，只好幫校花分憂，將各種零食吃進自己的肚子……

    宋山竹記得當時自己寫的挺長的，反正做白日夢又不花錢。

    因為現實艱難，宋山竹還挺喜歡做白日夢的，那天填寫問卷的時候，一不留神寫順了，就將自己的白日夢噼里啪啦地全都寫上去了。

    如今想來，大概是她即使做白日夢，都不求自己做校花，只求有個校花室友，能有吃不完的零食，所以被晉江分析她適合做“配角形象完善者”？

    雖然這樣就能成為最早地體驗全息小說的一批人，甚至不僅僅是作為旁觀者體驗，還可以參與其中，按照自己的理解和發揮完善某個配角形象——這意味著，在她將某個配角形象完善之后，未來的讀者進入全息小說中，看到的配角形象，都是她塑造出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