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姜姜冷笑一聲。 nongnong的煙霧充斥著整個房間,昏涼的光線里,陸辭無神地凝望著墻面,指間夾著燃燒著的煙頭。 地上亂七八糟地橫豎倒著一大堆煙頭,煙灰像一層薄膜將地面封住。 rou球耷拉著耳朵,垂著眼角,在他懷里嗚咽著。 突然間,電話響起。陸辭從失魂的狀態中迅速抽回身,急忙接起電話。 “陸總,還是沒有消息?!?/br> 一模一樣的話已經重復了許多次。陸辭緩慢地放下電話。他蜷屈著掌心,青藍色的血管隱匿在皮膚下,仿若下一秒就要沖破皮膚表層爆裂出來。 一個大活人就這么不見了,消失得無影無蹤,怎么也尋不到蹤跡。 從前也有這樣一個人,消失地無影無蹤,等他找到她時,迎接來的卻是她的死訊。 死。 這個字像扭曲的尖刃剜著他的心臟。他捂著心口,極度的痛苦至空著他。 他彎曲著背,如同一下子被抽去了脊梁骨,如山的軀體仿若分崩離析,逐漸倒塌。 rou球見狀,慌急用rou掌抓住他。它用毛茸茸的腦門蹭著他的臉,似乎想要他舒服一點。 陸辭撐起上半身,麻木地承受著鉆入四肢百骸的疼痛。 不會的,她不會死。他的嘴唇顫動著。 白梓蕁望了一眼姜姜的書桌。 空蕩蕩的一片,椅子稍微歪著,她還能想起她坐在上面看書的場景。 誰能想到姜姜就這么消失了。之前兩個人還一起上課一起吃飯,可是轉眼她就不見了。 這么久都沒有消息,姜姜恐怕已經遭遇不測。可是她不愿意接受這個結果。姜姜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她安慰自己的同時又覺得希望渺茫。消失了這么久,怎么可能沒事呢…… 去上課的途中,她看到了滿身頹唐,失魂落魄的顧遠。 他看起來很不好。白梓蕁誒了聲,走近,“你……有姜姜的消息嗎?” 他茫然地抬眸,然后搖頭,繼而轉身而去。白梓蕁看著他的背影,恍然覺得他像隨時都能被風吹散的影子。 其實在得知姜姜失蹤的時候,有那么一瞬間,顧遠產生了一個惡毒卑劣的念頭。 她失蹤了就不用嫁給別人了。這個念頭一出來登時就被他碾碎。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紅紅的手指印清晰地昭示著他內心的想法。他怎么能!怎么能這樣想!他無法原諒自己竟然會產生這種念頭。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氣溫也一天一天降低。窗外天空陰沉沉的,細雨稀稀疏疏地亂飄著,姜姜伸手去接雨。 冰涼的雨絲將驟降的溫度浸入她的骨髓。她縮著背脊,眼神空洞地望著遠方沉暗的天空。 她已經被困在這里半個月了。姜沉璟仍然不見她。她很怕他真的永遠不來,永遠把她囚禁在這里。 急躁,恐懼,焦慮,層疊起來侵噬著她的肢骨。她瀕臨于隨時都會崩潰的邊緣。 她想,她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她撫摩著涼涼的玻璃杯,猝然將玻璃杯摔碎。 聽到響聲的年嫂趕過來,一趕過來就看到姜姜蹲在地上,拿起一塊長長的玻璃碎片,抵住了手腕。 年嫂大駭,“小姐!” 姜姜胸口起伏著,“告訴姜沉璟,立刻來見我,不然就會見到我的尸體?!?/br> “好!好!小姐你別動,別做傻事!”年嫂慌慌張張急急忙忙撈出手機。 姜姜看著她撥電話,看著她聲音顫抖地對著電話里的人語無倫次地說著話,看著她把手機放回去。 “小姐,先生馬上就來,馬上就來!” 將玻璃碎片扔掉,姜姜坐到沙發上,握住被玻璃碎片戳過的手腕。 時隔半個月,姜姜終于見到了姜沉璟。他穿著一身黑色長衣,走進來時帶進來一陣凜冽的寒氣。 姜姜站起來,隔著沙發與門的距離與他目光相撞。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姜姜站起來, 隔著沙發和門的距離和他目光相撞,旋即又垂下視線,不再看他。 “先生?!蹦晟┕?, 向他問好。姜沉璟把大衣脫下來, 年嫂順勢接過去。然后便從客廳退了出去。 姜姜無意識地摳著手腕, 視野里出現一雙沒有沾染上一絲灰塵的黑鞋。她始終不開口說話,視若無睹地低著腦袋。 頭頂被人按了按, 緊接著下巴被抬起來。 “圓圓?!苯镰Z撫摩著她的面頰。 姜姜看了他好半晌, “放我出去?!?/br> “圓圓, 我沒辦法?!?/br> “你這樣做是犯法的?!彼严掳统榛厝?。 姜沉璟沉默地盯著她,如深淵的眸子里泛起她看不懂的東西, 而后勾起唇角,“那又怎樣。” 看著他熟悉的面孔,姜姜忽然覺得眼前的人如此陌生, 陌生到像和他有著一模一樣的面皮的另外一個人。 她猛地站直,離開他幾步遠, 先前強自鎮定的情緒此刻完全繃不住,一點一點傾泄出來。 “你瘋了!”她高聲叱道。他向前一挪, 扣住她的肩膀,“是, 我是瘋了,我早就和你說過我瘋了不是嗎?” 他定視著她, 幽涼又沉灼的目光如一張鐵網撒下來, 將她嚴嚴實實地包圍住。 喘不上氣的悶窒讓姜姜不受控制地加快呼吸速度, 她全身發著抖,“你……你……” 姜沉璟把她摁到懷中,帶著外面冷氣的手掌撫著她的后腦勺,“圓圓,我們以后好好在一起。” “滾!”她使勁兒推搡著他。 他呼吸著她頸邊的香氣,牢牢地將她禁錮在兩臂間。 她徒勞地掙扎著,握緊雙拳拼命地捶打著他。他無動于衷地任由她捶打著。 等到她累了的時候,他朝斜前方移過去,把她抱到沙發上。姜姜順著氣,卯盡剩下的力氣想要從他懷里掙脫開。 他輕輕地從上到下地撫著她的后背,似乎在幫她順氣。 姜姜掐著他的大腿,“放開我?!?/br> 如同感受不到疼痛般,他繼續輕撫著她的背。 指上落下溫熱的液體,姜沉璟一怔,隨即若無其事地把液體揩拭掉。他取出帕子,溫柔地給她擦著眼淚。 姜姜沒有再反抗掙扎,她無聲地流著淚,許久后,她啞聲道:“你要把我關在這里一輩子?” 姜沉璟用拇指指腹抹掉她眼角的淚珠,“等過一段時間,我帶你去雪城?!?/br> 聽到這話,姜姜的第一反應是他想要把她帶到國外去,那樣的話她逃出去的機會就更加渺茫。她從沒有覺得姜沉璟有這樣可怕過。她正準備說話卻被他搶先,“你小時候說想去瑞士看雪,我答應過你要和你一起去的,但是這里沒有瑞士,只有雪城,不過也是一樣的?!?/br> “你這個瘋子?!苯а狼旋X。 姜沉璟摩挲著她鬢邊柔軟的短發,神情恍惚遙遠,“你說過要和我一起去看雪的……你全都忘記了,可是我卻全都記了起來。” 知道姜姜要嫁給陸辭的那一晚,他做了一個悠長的夢。 夢里被他遺忘的一切如電影一樣一幀一幀地放映著,蒙著記憶的沙塵被狂風掃拂開,擋住記憶的屏障被沖破。 他全部都想了起來。 十四歲那年,姜沉璟發過一次高燒,由于當時父親母親全部心思都放在他才年幼的meimei身上從而忽略了他,他險些發高燒燒死。他在醫院昏迷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醒。 而他昏迷的這段時間,不知道什么緣故,他的靈魂穿越到了姜姜的世界,穿到了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傻子阿璟身上。 但是當他回到自己的世界后,他什么都不記得了。他從醫院里醒來時,完全忘記了那段記憶。 這段時間姜沉璟總會產生這樣的想法,他回到自己的世界,姜姜留在她自己的世界,他們再無緣可續。 然而她穿到了這里來,再一次出現在了他身邊。這似乎是一種天意。天意不讓他們分開。 姜姜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他,為了他。這樣的想法愈加強烈,一截一截地將他的理智燃燒盡。 見他表情幽遠仿若陷入了凝思,姜姜趁著他不注意,使力一踢他,迅即遠離了沙發。 “我要和你說多少遍,從前的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你為什么還要執著于過去!”她瞪視著他。 姜沉璟自嘲地笑了笑,“你以為我想這樣?” 她那么堅決果斷地拒絕他們之間的記憶。 可是他偏偏又全部都記了起來。只有他一個人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所以痛苦煎熬的也只有他一個人。 他怎么能放棄,怎么能割舍掉對她的感情,要他放手,無異于掏出他的心,用刀一片一片地削著,鮮血淋漓的全部是他的痛苦。 一個人沒有心還能活嗎?不能,所以他也不能放開她。用盡一切卑劣的手段,也不能放開她。 “你以為我愿意這樣嗎,圓圓?”姜沉璟捏著指骨,面色灰暗。 姜姜怔忪半瞬,“可是你也不能這樣對我,你沒有權利這樣對我?!?/br> “我說過我沒辦法,”他閉了下眼,又掀開眼簾,“圓圓,記起來好不好,記起來。” 也許她記起了他們的曾經,就不會再抵觸他了。也許她記起了他們之間的回憶,她就能接受他了。 他近乎執拗地告訴自己,現在姜姜不愿和他在一起只是因為她沒有恢復記憶,如果她能恢復記憶,一切都不會是現在這般模樣,一切都會有所不同。 姜姜覺得無力至極。她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和他說過很多次她不想知道以前的事,不想記起從前,可是他仍然不聽,仍然專斷地把他的想法強安在她身上。 姜沉璟拿出手機,對著電話那端說:“馬上到這里來?!?/br> 姜姜皺起眉,“誰要過來?” “醫生。”姜沉璟淡淡吐出兩個字。 頓時間她明白了他要干什么,她把這一頭沙發上橫倒著的抱枕用力砸到他臉上,“你不能強迫我!” 他面不改色地將砸到他臉的抱枕方方正正地擱到一邊,“如果你答應接受治療,我就放你走。” 乍一聽到這話,姜姜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抿抿嘴,“你說什么?” “如果你愿意接受治療,我就放你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