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辭，醒醒。”姜姜提著嗓子叫他。他就像完全聽不見似的，輕柔地磨著她。姜姜伸著脖子看時鐘。

    幸好早上前兩節(jié)沒課。她時刻注意著身后的動靜，只盼他能快點醒來。

    見她不再動了，臉伏在姜姜耳后的陸辭緩緩地勾起了唇角，他睜著眼睛，指尖假裝無意識地?fù)嶂难?/br>
    唇邊香軟，某處蠢蠢欲動。他極力克制著，帶著一夜未眠的血絲里迸裂出赤紅的光芒來。

    姜姜突然感覺腰上松了松，后面一輕，一陣風(fēng)刮了出去。

    她翻起身，只瞥見門口掠過的人影。姜姜扶了扶額頭。身上感覺有哪里不對，卻又說不出來哪里不對。

    她揉揉鼻梁，然后下床。她去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

    看到上次那把牙刷和另一把牙刷放在同一個杯子里，姜姜詫異了下，沒想到他還留著這把牙刷。

    簡單地洗漱好后，她又看了下時間。

    還有兩個小時上課。她打開冰箱瞧了瞧。

    陸辭從浴室里出來時，一陣熟食的香味飄到他鼻端。他尋著香味步至廚房里。

    站在廚房里的人似乎被刺目的光暈虛化，她束著頭發(fā)，發(fā)尾微微晃著，半遮住了白皙纖細(xì)的后頸。

    不堪盈握的腰肢上系著圍裙，裙帶系成蝴蝶結(jié)狀，被虛化的蝴蝶結(jié)如同下一秒就要從光暈飛出來。

    她發(fā)現(xiàn)了他。她轉(zhuǎn)過身，被虛化的身體逐漸清晰起來。

    面容明麗干凈，如蒙了玉澤的眼睛直直看向他。

    “昨晚上怎么不叫醒我？”姜姜望著他。

    鍋里煎著的雞蛋噗呲噗呲地響著。

    “你睡得太熟?！标戅o淡淡道。姜姜微赧，“早餐馬上就好了，你去外面等著?！?/br>
    “姜姜，我們結(jié)婚?！?/br>
    冷不防的一句話蓋過了鍋里噗呲噗呲的聲音。

    姜姜愣了半晌，失措地動了動嘴唇，“你說什么？”

    “結(jié)婚。”他說。

    結(jié)婚這兩個字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但是卻能牢牢地將她置于他的掌握之中，讓她從此以后只屬于他一個人。

    方才看到仿佛要隨著光虛化掉的她，一瞬間的恐慌攝住了他的心臟。

    她像一束光，隨時都能消失，握緊掌心，也會從指縫里溜出去。

    不能讓她從他的指縫里溜出去。

    他十分認(rèn)真鄭重，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樣子。姜姜沉默下去。

    直到聞見空氣里的糊味，她才回過神識，她急急關(guān)了火，旋即面向陸辭。

    她說：“我還在上學(xué)?！?/br>
    “你已經(jīng)到了法定結(jié)婚年齡?！彼麃G出一句話。

    “我……”她忖度著措辭。

    結(jié)婚這件事情對她來說過于重大，一時間，她心里翻騰著密密麻麻的復(fù)雜的情緒。他才和她談多久的戀愛，就打算娶她？

    而且她還在成為他女朋友的緩沖期，根本還沒想過以后的事情，他突然這么一說，一下子打亂了她的節(jié)奏。

    “答應(yīng)我，嗯？”陸辭定定地看著她。

    “對不起?！苯币曋?。

    陸辭擰眉，“我說過以后不要對我說對不起。”

    “你讓我好好想想?！彼苯拥?。

    這話一出口，她就看見他的臉猝地沉了下來。

    “我們之間現(xiàn)在談這個還太早了，而且我還在上學(xué)?！?/br>
    結(jié)婚這件事情不能草率。她不可以就這么稀里糊涂地答應(yīng)了他。

    陸辭眉宇間生浮起凌冽的涼意，戾氣逼人，“你不答應(yīng)？”

    “你聽我說————”姜姜的話被他截斷。

    “出去?！睒O度寒涼的兩個字扎進姜姜的耳膜里。

    姜姜抿唇，放軟聲音，輕哄道：“阿辭我不是不答應(yīng)，只是現(xiàn)在確實是太早了，我們可以————”

    “我叫你出去。”他再一次打斷她。

    冷漠疏離至極的語氣太傷人，刺得她眼眶發(fā)熱。

    為什么不好好聽聽她的解釋？她只不過需要好好考慮考慮，這么大一件事，她能隨便決定嗎？

    姜姜忍著淚，隨即解下圍裙，一言不發(fā)地越過他。

    他沒有向以往那樣拽住她。姜姜握了握拳，打開門走了出去。

    心里愈發(fā)委屈，姜姜靠在出租車?yán)铮吐曔煅手?/br>
    回到宿舍，她埋進被窩里，淚水浸濕了衣襟。

    瞟見姜姜略顫的被子，白梓蕁疑聲道：“姜姜，你怎么了？”

    姜姜抽噎了下，“沒事?！?/br>
    有點沙啞的哭腔讓白梓蕁心里一緊。她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有?！甭曇舯槐蛔由w得混糊不清。

    見姜姜不欲再搭腔，白梓蕁緘默下去。

    到了上課的時間，白梓蕁說：“姜姜，要不要我?guī)湍阏垈€假？”

    姜姜的被子倏然被掀開。

    “不用請假。”姜姜下了床梯。她的眼睛周圍有淡淡的紅色，一看就是哭過。

    “姜姜……”白梓蕁拉住她的手。

    “你說?！苯冻隽艘粋€笑。

    白梓蕁搖頭，“沒什么，去上課吧?！?/br>
    “顧遠(yuǎn)？顧遠(yuǎn)？”老師的視線在教室里掃蕩著。

    “老師，顧遠(yuǎn)生病沒來?！庇幸粋€男生急忙說道。

    “假條呢？”老師問。

    “待會兒就補給您?！?/br>
    一直心不在焉的姜姜聽到顧遠(yuǎn)生病后，腦海里閃過昨天他面色發(fā)白的樣子。旋即整個腦海又被陸辭冷漠的臉占據(jù)了。

    一直都知道他脾性無常陰晴不定，不許別人違逆，但是在確認(rèn)關(guān)系后還對她這樣，完全不講道理，她忍受不了。

    憑什么她要受這種委屈。她只是需要時間考慮，他就仿若對待陌生人那樣把她趕了出去。

    自尊被傷到，她沒辦法消除心里堵著的悶氣。

    “姜姜，仔細(xì)聽課，小心老師抽答?！卑阻魇n發(fā)覺姜姜在走神，連忙提醒她。

    “嗯嗯?！苯λδX袋，聚起精神聽課。

    陸辭依舊待在廚房里。他一動不動地站立著，如同石化。

    不知過了多久，他上前，把已經(jīng)糊了的煎蛋舀到盤子里，繼而端到餐桌上，面無表情地吃了起來。

    冷透了的煎蛋已經(jīng)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一塊一塊地被他送入腹中。

    他的下頜緊緊地繃成直線，額頭上隱隱冒出青筋。

    她不愿嫁給他。

    這個事實如利刃一刀一刀割裂著他的每一根筋骨。

    “嘩啦！”

    餐盤被他揮到地上，碎裂成片。

    在房間里睡覺的rou球聽到這聲音陡然被驚醒。它提著爪子跑出來。

    只看見他后，它左右環(huán)顧著，沒找到它想要找到的人。它急沖沖地躥到陸辭腳邊，口里不停地嗷叫著。

    正在記筆記的姜姜無端地抖了下，她撫了下心口，將全部心神集中到黑板上。

    姜沉璟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方向盤?？吹绞煜さ纳碛埃衍囎娱_過去。

    白梓蕁瞥見從車子里出來的姜沉璟時，抱緊書，對姜姜說：“我先上樓?！痹捯粢宦渚筒灰娏僳櫽?。

    “你有多忙？”姜沉璟嚴(yán)聲道。這幾天他一直讓她出來，她每次都說在忙，有事。

    姜姜抬起眼簾，“最近是很忙。”

    為了不讓姜沉璟碰見來學(xué)校接她的陸辭，前幾天每次姜沉璟給她打電話她都說在忙著。

    瞧見她不大好的面色，還有眼角淺淡的紅痕，姜沉璟斂起眉頭，“你哭過？”

    “沒?！苯奔钡皖^。

    他卻強行抬高她的臉，拇指碰碰她的眼角，說：“為什么哭？”

    “看了一部很感人的電影。”姜姜回道。

    “跟我去吃飯。”他默了半晌，而后道。

    “不餓?！?/br>
    “不餓也得吃點東西?！苯镰Z直接把她推進了車廂里。

    “我不想吃。”姜姜再一次拒絕。

    給她系上安全帶，他把車子開了出去。

    姜姜把從心底里沖上來的氣強自鎮(zhèn)壓下去。

    為什么姜沉璟和陸辭都是這樣，老是這么強勢，一點兒也不尊重別人的想法和感受，一點兒容不得別人有半分拒絕，別人只有服從他們，不能有任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