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不知道,我這個媳婦兒有些跟別人不一樣,她有一種特殊的本事,就是會看‘撞客’。我想她奶奶應該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有這本事,所以才搬走了吧。” ‘撞客’我們這里對撞邪的一種說法,被不干凈的東西附身也叫撞客。 “哦,那她很厲害嘛。比我怎么樣?” “你是神棍,她不一樣。” “那她是什么?在你眼里,只要是有這種本事,不都是神棍嗎?” 我想了一下,幽幽的說道:“在我眼里,她是仙女。” 丁佳雯楞了一下。接著做出一副嘔吐的樣子,“你好rou麻,要不是跟你很熟,還以為你有‘戀.童.癖’呢!那么小的小女孩你都戀戀不舍的樣子。” 我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怎么了?生氣了?”丁佳雯把臉湊到我面前,撲閃撲閃的眨著大眼睛。 “沒有,其實我也奇怪,我就是對她有一種特殊的感覺,雖然那時很小,但是這么多年,我始終都清楚的記得她的樣子,一些兒時的玩伴卻大多數都忘了。” 丁佳雯狡黠的笑了,“你不是說她爸爸現在是億萬富翁,而你們后來不是也見面了嘛?” 糟糕,露餡了!我老臉一紅,說了實話。 “那是跟你吹牛了,她們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沒見過她們了。現在也不知道她們從哪里來,又去了哪里。” 她見我情緒有些低落,豪爽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說:“沒事,你們定過親,月老在你們的手上早就拴好了紅線,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再見面。”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沒什么好看的了,我們走吧。” 正要轉身,丁佳雯卻咦了一聲,向里屋走去。 我跟進去的時候,發現她手里正拿著一個小鐵盒,上面掛著一把銹跡斑斑的小鎖。 丁佳雯驚喜的看著這個鐵盒,完全不顧手上沾滿了灰塵。 只見她手上用力‘咔噠’一聲,那小鎖就被她從鐵盒上扯掉了。 “喂,怎么亂動別人的東西!”我想搶過鐵盒,卻被她一轉身躲開了。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扔在這里這么久都沒人來取,我看看就放下。” 說著,她已經打開了鐵盒的蓋子。 我也有些好奇,把頭湊了過去。 里面放著好多東西,有花花綠綠的糖紙,有粉紅色的蝴蝶結發卡,下面還壓著幾本小人書。一張對折的的紙條放在最上面。 ☆、第四十八章 保家仙的故事 我剛要湊過頭去看清楚上面到底寫了什么,丁佳雯卻把紙條一下放到身后。 “這個是我發現的,所有權歸我,你不許看!” “這是我媳婦兒的東西,我還不能看了?” “切,你媳婦兒現在都不一定是你的了,更何況這些東西。”她把紙條塞進了那個除了睡覺時從不離身的小挎包。 然后繼續看盒子里的東西。 在我印象里,這些東西大多數是我送給她的,沒想到她這么鄭重的鎖了起來。 丁佳雯把盒子蓋了起來,鄭重的宣布:“這個盒子現在姓丁了。” 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我追了出去。“不是說好了看完了就放下的嗎?” “嘖嘖,女人的話你也信?”丁佳雯用一種看弱智的眼神看著我,仿佛在同情我的智商。 我一下無語了,只能看著她把那個盒子也塞進了那個小挎包。 “你那個包能不能給我看看?”要知道,那個盒子的體積已經遠遠超過了那個挎包,但是塞進去之后卻絲毫看不出來,就像傳說中的乾坤袋。 “不能!”丁佳雯一仰頭,背著手走出了院子。” 算你狠!不過你等著,我早晚要打開你那個包看看里面到底有多大。我心里恨恨地想著,跟上了她的腳步。 走在路上,見到陸陸續續的有人跟我打招呼時,丁佳雯就勾住了我的胳膊。一副熱戀中情侶的樣子。 “我說你這樣不怕你未婚夫知道之后跟你吵架嗎?” “那你不是也有未婚妻嗎?你就不怕她知道了撓你?” 一個有婦之夫,一個有夫之婦,這話聽起來怎么覺得我倆好像是在偷情? 不過說實話,我非常享受她挎我手臂的感覺。 說話間就來到了我爺爺住的老院子,他雖然已經九十多歲了,但卻堅持不和我爸媽一起住,自己一個人住在老宅子里,他說這是祖宗留下的基業,他活著一天都要守在這里。 丁佳雯挎著我的胳膊進了院子。一條老黃狗正趴在屋檐下面的陰涼處瞇著眼。 看到我們進來,它抬了抬眼皮,突然站起來搖著尾巴顫顫巍巍的向我們跑過來。 這條老狗已經有十七歲了,按照人類的年齡,它已經是風燭殘年了。 我怕它嚇著丁佳雯,連忙喊了一聲。但它似乎毫不介意我的喊聲,直接跑到了丁佳雯的腳下,用碩大的腦袋在他腿上蹭著。 丁佳雯伸出手在老狗的腦袋上摸著,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爺爺從屋里走了出來,他似乎一點也不奇怪老狗對丁佳雯的親熱。 只是說了句去一邊兒趴著去,那老狗就耷拉著腦袋,跑到了剛才的地方趴了下去。 爺爺把我們領進了屋子,然后去找茶葉要給我們泡茶。 丁佳雯仔細的打量這屋子,然后附在我耳邊輕聲說:“這里住的不光是爺爺,還有別人哦。” 我看了她一眼,放低聲音,“你職業病發作了是不是?我怎么看不到?” 丁佳雯伸出手指了指柜子上面的一個小神龕,“那個你不到,因為它不是鬼魂。” 她指的那個神龕其實不是一般的佛像和觀音菩薩什么的,而是我們滿族人特有的一種供奉,叫做‘保家仙’。 老百姓供奉的‘保家仙’有很多種類,有的供狐仙,有的供白(蛇)仙,還有的供黃仙。也就是黃鼠狼。 以前我一直對這些東西嗤之以鼻,一種動物而已,頂多算是妖,怎么能稱得上是仙呢? 而且據說這些保家仙的脾氣非常不好,你可以不供,但你一旦立上它們的神龕,就不能再撤走,這就像霸王條款一樣。 它們有一點倒是好的,就是如果你誠心供奉,平時也不沖撞,它可以保你家里不被其他的邪祟sao擾。 爺爺家里供的是‘白仙’,平日里香火不斷。聽我爸說爺爺供奉這個‘仙家’已經有好多年了。 我的眼睛雖然可以看見鬼,但卻沒辦法看到鬼以外存在。 “那是什么?”我輕聲問了一句。 “是條蛇,身上有些紫氣,看樣子已經成氣候了。” “好的還是壞的?”我不禁有些擔心,原本以為這種供奉只是老百姓心里一種乞求平安的精神寄托,但沒想到真的有這種存在。 “這個不知道,每個精靈性格都不一樣,就像我們人類,有好人也有壞人。這一點沒法從外表上看出來。” 爺爺手里拿著茶葉走了進來,看到我和丁佳雯竊竊私語,還以為我倆正在說悄悄話。 “爺爺,您供的這是哪路神仙啊?”我裝作毫不知情的走到神龕之前,上下看著。 “這是白大仙,可保家財平安的。” “管用嗎?” “小孩子別亂說話!小心仙家怪罪!”爺爺說著,走到審看之前,拿起三炷香點燃,嘴里低聲叨咕了幾句。然后恭恭敬敬的把香插在了香爐之中。 “爺爺,你可是唯物主義者,怎么也信這個?” “你還小,有些事情是不能用‘主義’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來解釋的。”爺爺做到椅子上,倒了給我們三人面前的杯子都倒上茶。 “我給你們講一個我小時候的故事……” 那一年爺爺只有十八歲,太爺剛給她定了一門婚事,準備著秋收之后就成婚。 可偏偏那一年,日本人占領了熱河全境,并將它劃入了偽‘滿洲國’的版圖。他的四哥參加了桿子幫,打鬼子去了。 但是那時候民眾對這種私人的抗日武裝不是很了解,所以統稱為‘土匪’。太爺對這件事既不反對也不支持,只是告訴四爺要小心槍子兒。 四爺打了兩年多的鬼子,在我們方圓幾百里都有了名氣。平日里那些為虎作倀的二鬼子(偽軍)一聽到四爺的名字腿都發軟,據說四爺曾經一夜之間砍下過十幾個偽軍的腦袋。 那些偽軍也有家人,有親戚。平時也經常回家。他們都怕哪天在半路上碰到四爺,腦袋可就搬了家了。所以都把四爺當成了眼中釘rou中刺。 有一天家里突然來了一個穿著白袍子的中年人,說自己的錢褡子丟了,沒地方吃住,想在太爺家里住兩天,等自己的朋友來送錢。 太爺見這個人長得白凈說話也斯文,看上去像個教書先生。就把他留在了家里吃住。 那人足足住了半個月也不見有他的朋友過來送錢,他每日里就是和我太爺談古論今,太爺也好吃好喝的招待。 那時候太爺家境富裕,倒也不在乎多一個人的吃喝,再者他跟那人也甚是投緣。可日子久了這人自己也似乎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就跟太爺說,你家里馬上要有大禍臨頭了,趕緊散了家財逃命去吧。 太爺這才生氣了,拿著拐杖把這人趕了出去。那人卻又在夜里回來不停的拍著大門,大喊大叫讓我太爺逃命。太爺發動了全家的人出去找這個人,但是翻遍了全鎮也沒看到這個人的影子。 三天后,日本人在偽軍的帶領下包圍了太爺的院子,要太爺把四爺交出來。 這是太爺才明白那個人說的是真的。只能仰天長嘆一聲,把爺爺藏進了地窖。然后放火點燃了房子。 可爺爺當時藏身的只是個冬天用來儲藏蔬菜的菜窖里面本來空間不大,再加上菜窖上面就是火場,一時間菜窖里也是濃煙滾滾,爺爺很快就被嗆的暈了過去。 大火整整燒到第二天中午,沈家四十八口人除了我爺爺無一幸免。 當街坊們收拾火場的時候,聽到瓦礫下面有動靜,于是趕緊扒開,發現了菜窖當中的爺爺。 據當時在場的人說,爺爺身上盤著一條大腿粗細的白蛇,而爺爺安然無恙的正在呼呼大睡。 那條白蛇看見有人來了,就鉆進瓦礫不見了。菜窖里的土豆和白菜什么的都被火烤的熟透了,而爺爺連根汗毛都沒傷著。 有來有人說那條蛇就是那個穿白袍子的中年人,受了太爺恩惠,所以回來報恩,給老海家留了一條根。 從那以后,爺爺就開始供奉‘白仙’并篤信不已。 我和丁佳雯聽得津津有味兒,問,你后來見過那個穿白袍子的人嗎? 爺爺搖了搖頭,說再也沒見過了。但是他那天暈過去之后感覺有個穿白衣服的人抱著他,那人身上冰涼,好像不是活人。可后來一想,蛇可不就是冷血動物嗎,于是他就更堅信是那條白蛇救了他。 我看了看丁佳雯,丁佳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