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其實辛阮早就氣得差不多了,這兩天只不過是憋著一股勁,想著好好治治裴釗陽這個悶葫蘆一樣的臭脾氣,今天美食當前,她有點堅持不住了。 輕哼了一聲,她抬了抬下巴,什么也沒說,拿了碗筷收拾餐桌去了。 這算是默認和解了,裴釗陽心里美滋滋的。 萬事俱備了,豐盛的午餐上桌了,除了咖喱蟹,還有黃豆燉豬蹄湯、橄欖菜干煸四季豆、蠶豆煲。 辛阮矜持了前五分鐘,然而,那個咖喱蟹太好吃了,比吳阿姨燒得還要好吃,她的矜持在咖喱醬的濃稠香味下蕩然無存。大蟹腳敲開來,里面的rou一絲一絲的,咖喱的味道已經滲入了蟹rou中,讓原本就鮮嫩的蟹rou帶上了一股既酸又甜的咖喱味道,瞬間席卷了味蕾。 “嘗嘗這個湯,美容養顏。”裴釗陽推薦著。 辛阮剛對付完大蟹腳,一聽搖搖頭:“我不喜歡吃豬蹄,看上去好奇怪的。” “你試一試,我燉了兩個小時,”裴釗陽不死心,“不喜歡看你別看,閉上眼,我夾給你吃。” 不捧場好像不太好,辛阮勉強閉上了眼,不忘叮囑:“你夾小塊一點,我真不喜歡吃……” 嘴里放進了一小塊東西,辛阮停了片刻,試探著咬了咬,很有嚼勁,帶著點豬rou的清香,又有膠質的韌勁,吃到最后,還有一小塊骨頭,在嘴巴里吸了吸,一股鮮味鉆了出來,滲入口腔。 “還真……挺好吃的。”辛阮有點不敢相信。 “山里放養的黑豬,市面上很少能買到。”裴釗陽又舀了一勺湯遞到了她嘴邊。 真鮮,鮮得差點讓她咬掉了自己的舌頭。 “你……你都是怎么學的?”她一邊忙不迭地吃菜,一邊嘟囔著問。 “我公寓里有個廚房,沒事干我就練練手,”裴釗陽輕描淡寫地道,“這里太小我耍不開,下次去我那里。” “好。”辛阮隨口應了一聲。 裴釗陽愣了一下,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辛阮這是答應要住到他的那間公寓里去了? 他有心想再確認一下,可又怕辛阮只是一時順嘴,心里并沒有當回事,他要是追問的話,這好不容易才緩和的關系又要鬧得不愉快了。 風卷殘云,辛阮把菜吃得七七八八,飯倒沒扒兩口就吃飽了。 兩人一起收拾完了廚房,辛阮就搬了一把懶骨頭在陽臺邊上,靠在那里一邊看書一邊曬太陽。春日的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讓人昏昏欲睡。 好像有什么東西落在脖子上,癢癢的,她伸手撣了撣,卻什么都沒摸到。 剛要轉個身繼續打瞌睡,鼻尖、唇瓣、耳根……一下又一下,溫熱的觸覺掃過。她一下子睜開了眼,裴釗陽的臉驟然出現在她面前。 “干什么呢……”辛阮慵懶地嗔了他一眼。 “吃完飯不能馬上睡覺,”裴釗陽的聲音略帶著幾分喑啞,“需要運動消化一下。” “才不要呢……”辛阮撒嬌,“我沒力氣走不動了。” “不用你動……你只要享受就好了……”裴釗陽一下子把她打橫抱了起來,親了親她的唇,大步往臥室走去。 辛阮恍然大悟,此運動非彼運動,可是這大白天的,也太羞人了吧? “別,你先放我下來,”她輕呼了起來,“我有力氣了,我們下去走一走,公園里好多花開了……” “都沒你好看。”裴釗陽聞了聞她的發梢,深吸了一口氣,兩個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呼吸漸漸急促,眼神漸漸迷亂。 分開了三個晚上的身體仿佛干涸的麥苗,彼此的撫摸就猶如天降的甘霖,讓潛伏在身體里的渴望驟然迸發了出來,難以抑制。 裴釗陽粗魯地啃噬著辛阮的唇瓣,雙手在后背、腰間流連,點燃了串串火苗,好像想把眼前帶著馨香的嬌軀拆吃入腹,“叮鈴鈴……”手機響了。 裴釗陽的手一頓。 辛阮的腦中有了片刻的清醒:“我的……有人找我……” “別管它。”裴釗陽斷然道,俯身堵住了她的唇。 然而那手機鈴聲卻不通人性,固執地響個不停,裴釗陽被它叫得腦門生疼,真想一腳把手機踢飛了。 辛阮勾住了他的脖子,主動抬起身來親了親他的唇,安撫著道:“總響著多煩,我聽一下,聽一下就打發了。” 裴釗陽沒辦法,只好任憑她從身下爬了出去,看著她接通了手機。 “你好,請問是哪位?”辛阮一見是個陌生的號碼,覺得應該是個小廣告的,語氣有點疏淡。 腰上一緊,裴釗陽的手慢慢地摩挲著,仿佛在提醒她速戰速決。 “是耳元老師嗎?”一個寬厚的男聲響了起來,“不好意思,這么冒昧地打擾你,我是從云旗小劉那里得來你的手機號碼的,我姓盧。” “啊?”辛阮愣了一下,“哦,盧老師你好。” 腰上酥麻麻的,裴釗陽開始慢慢吸吮了起來,濕漉漉的感覺讓辛阮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咬緊牙關才沒讓喉中溢出低吟。 “我是新紀元出版社的主編,一直很喜歡你在微博創作的作品,”盧老師熱情地道,“我們出版社的編輯在微博私信了你好多回,卻沒得到你的回復,不得已我才去云旗那里問來了你的信息,我們有意向出版你的漫畫,能否請你撥冗見個面,我們詳談?” “詳談……”辛阮被裴釗陽撩撥得情難自禁,喃喃地重復了一句。 “對,你應該聽說過我們出版社吧?”盧老師的聲音帶了些許矜傲,“國內出版界的翹楚,連續兩年國內圖書的銷冠前十中,有六本是我們出版社的。” 蝴蝶骨那里被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裴釗陽毫不吝嗇地表達了他的不滿。 輕呼聲逸出了喉嚨,辛阮猛地坐了起來,本能地把擾人的裴釗陽推到了一旁:“新紀元出版社?出版漫畫?你是說,你要出版糖渣渣和大毛?” “對,我現在就在際安市,你放心,我是帶了誠意過來的,版稅和首印都可以協商。不如,我們就約在今天下午三點?” 作者有話要說: 裴釗陽:伐開心,總有人來搶我的小辛辛。 感謝小天使們澆灌的營養液,已經1053瓶了。 第40章 梅雨季(四) 在去咖啡館和盧老師碰面的路上,辛阮打開了她久未關注的微博私信。 現在的私信和以前的不可同日而語, 每天都有好幾百條, 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每條都看了。搜索了一下“新紀元”這個關鍵字, 頁面跳出來了幾條,分別是一個月前和一周前、一個認證為“新紀元出版編輯”的網友給她發的, 請求告知具體聯系方式;而再搜索一下“出版”,居然還有十來條其他出版公司的編輯的私信, 無一不是想要聯系她出版事宜的。 剛才還有些惴惴不安的情緒, 一下子有了幾分底氣。 和盧老師見面的過程很愉快, 盧老師是個三十多歲的溫和男人, 個兒不高,微胖,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說起話來咬文嚼字的, 很有文化素養, 和辛阮聊了漫畫創作和網絡,很有自己的見解。 辛阮有些困惑:“我這個漫畫其實故事性并不強,和一般的漫畫連載不太一樣, 你確定可以出版嗎?” 盧老師笑了:“現在讀者的萌點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區別, 單元劇、日常向的漫畫很受歡迎, 看看你在網絡上的熱度就知道了。這點我們有經驗, 既然找了你,就是對你的作品有信心。” “出版需要做什么改動嗎?”辛阮擔心地問。 “不用做太大的修改,”盧老師解釋道, “文學和漫畫創作有三個階段,第一個是直白隨心所欲的創作,作者一般都十分清高,固執于自己的理念,不屑于迎合市場,第二階段開始被市場擾亂了視線,在作品中加入了迎合市場的元素,熬過這兩個階段達到最高峰后,才到了第三個階段,可以再次以強者的姿態開啟屬于自己的創作之路。值得高興的是,你的創作通過網絡這個載體,已經直接從第一階段跳到了第三階段,如果我們能合作,以我們公司在出版界的能力,相信能讓你的作品在紙質載體上得到大眾的肯定,從而達到網絡和實體的雙豐收。” 的確,辛阮的作品在網絡上的熱度日益火爆,但是,在世俗的眼光里,網絡上再火爆也好像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是一堆虛擬的數據,沒有真正的可以稱之為作品的的東西。 出一本暢銷的實體書,讓自己的作品定格在紙墨書香之中,是許多網絡漫畫家夢寐以求的事情。 辛阮怦然心動了。 盧老師可能已經從小劉口中聽說過耳元老師經紀人的這個角色,對一旁的裴釗陽十分客氣。裴釗陽不太說話,但光是坐在那里的氣勢就不容忽視。在這股壓力下,盧老師最后開出的條件也相當優厚,百分之十五的版稅和十萬的首印,定稿后先付百分之三十的定金,出版后三個月結清尾款。 來之前,裴釗陽已經大概了解過出版行業的行情了,這個版稅在業內算是高規格了,這家出版社在業內風評甚佳,是個很好的合作對象,既然要合作,睚眥必爭就沒有意義了,給雙方都要留有利潤的空間。 他點了點頭,給了辛阮一個肯定的眼神。 “那就這么說定了?”盧老師很高興,“我回去就把合同細節……” “等一等,”辛阮猛地回過神來,歉然地道,“盧老師,謝謝你的邀約,不過我現在還不能定下來,給我一天的時間,我最后和你確認是否要出版。” 告別了盧老師出來,裴釗陽慢悠悠地開著車,馬路上車輛有些擁堵,商業區里人頭攢動,從車窗里看出去,一片熱鬧景象。 辛阮很是沉默,目光透過車窗,虛無地落在某個不知名的點上,思緒漂浮在半空。 出版,意味著她正式要在三次元踏入這個行業,成為一名職業的畫手。 如果說,以前她還能以虛擬網絡上的玩鬧來安慰自己對家人的隱瞞,現在再瞞著爸爸和外婆,那就太不尊重他們了。 可如果告訴家人,很有可能面對的是他們無聲的反對,她不愿意看到至親的人傷心,將會不得不放棄這次絕好的機會。 想著想著,腦袋都疼了起來,心里糾結不已。 車子停了下來,辛阮回過神來一看,是辛振山住的小區。 她愣了一下,轉頭看向裴釗陽。 “和爸溝通一下吧,還有外婆,”裴釗陽凝視著她道,“我覺得,他們應該能理解你的。” 家里人都在,辛緋正在小房間里奮戰三年高考五年模擬,一聽到他們的聲音就借機跑了出來,撒嬌著問:“姐,姐夫,高考完我想和同學出去玩,你們說去哪里好?” 林梔這陣子也為女兒愁白了頭,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這還沒考呢就想著出去玩,考得好去哪兒都行,考不好就給我在家閉門思過。” 說完,卻又轉頭笑著問裴釗陽:“釗陽啊,你倒是替你妹參謀參謀,該考什么學校有把握一點?什么專業熱門?以后出來容易找工作又能賺錢。” 裴釗陽很誠懇地建議:“辛緋這成績,期望值還是不要太大,至于專業,我的建議是選擇技術性強一點的,當然,具體還是要結合……” 耳邊傳來了一陣輕咳聲,辛阮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 再一看,林梔的臉色有點不太好,裴釗陽這才恍然大悟,林梔這根本不是在問他的意見,而是希望他能有什么門路拉辛緋一把吧。 辛振山瞪了林梔一眼,拉著女兒、女婿在客廳坐下了。 自從上次之后,父女倆的關系比起以前了莫名親密了一些,除了微信的問候,辛振山也開始關心兩個人的感情生活,時常打電話問問辛阮情況。 看女兒嘴角含笑、膚色紅潤,顯然是精神狀態很不錯,一開始對這樁婚姻十分擔憂的辛振山稍稍放心了一點。 辛阮心不在焉地聊了兩句,一臉的欲言又止,辛振山終于看出不對勁了,臉色凝重了起來,目光狐疑地在兩個人之間來回轉悠。 再拖下去,只怕辛振山要直接懷疑兩個人的婚姻出問題了。辛阮心一橫,終于開口:“爸,有件事情,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辛振山的心一沉,直覺不是一件好事。 林梔在一旁高興地插話:“怎么了?是不是要和親家見面了?這事情得抓緊辦起來,你們倆……” “你先別說話,”辛振山沉聲道,“小阮,你說。” 辛阮心里有點發憷,她仿佛回到了若干年前t國的那家醫院,她躺在病床上,辛振山暴怒地在病房里來回走動,惡狠狠地教訓著她,“……你太任性了!我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這是打算用白發人送黑發人來回報我們?以后永遠都不許碰畫筆了,永遠都別再和我提畫畫兩個字,我不允許!” 她的喉嚨有點干澀,定了定神,輕聲道:“爸,我想畫畫。” 空氣仿佛有一瞬間的靜默。 辛振山的眼神一下子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