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她說完就跑了。 玉珍見她那風風火火的樣子忍不住咯咯直笑,“這個喬蕾,軍軍壓根沒答應讓她跟著一起去,她竟然就要跑去問她媽,真是個孩子。” 軍軍紅著臉沒說話。 晚上,理發店打烊,軍軍沒有直接回二姐家,而是坐在銅礦門口,他是在等著喬蕾。 他覺得,喬蕾應該有話要跟他單獨說的。 可等了一個多小時,喬蕾也沒出來,他只好耷拉著腦袋,準備回二姐家去。 走時他不經意遠遠瞧了一眼理發店的門,卻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店里走出來,門外還有一個男人在等著。 咦,玉珍姐要跟副廠長去哪兒? 軍軍準備走過去問,玉珍已經跟著那位副廠長上了一輛黑色的車,迅速離開了。 軍軍愕然,這個副廠長可是有家室的,孩子都有兩個了呢,玉珍姐怎么坐上了他的車? 軍軍站在理發店門口失神,喬蕾卻哭哭啼啼地跑來了。 “小蕾,你咋哭了?” 喬蕾抹著眼淚說:“我媽不但不讓我跟你和你大姐一家人出去玩,還罵我不要臉,亂跟臭男人跑,還是個臭理發的……” 軍軍聽得背上一涼,“我就是個臭理發的呀,你媽又沒說錯。” 喬蕾眼神呆了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是我媽說的,她……” “你媽又沒說錯。你家已經給你安排好了工作,半個月后你就要去上班了吧,跟我這個臭理發的混有啥意思呀。都快凌晨了,你趕緊回家去,要是你媽出來看見咱倆這么晚還在這兒說話,估計又要罵你了。” 軍軍說話時已經瞧見一位中年婦女踩著高跟鞋要過來了。 “小蕾,你媽來了,趕緊擦擦眼淚,別哭了。我要回去睡覺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軍軍匆匆走了,他不想和喬蕾mama碰面,因為他知道喬蕾她媽不會給他好臉色的。 軍軍剛回到二姐家,就聽見他二姐秀梅疼得哭天喊地,感覺整個房子都要被她哭倒。 軍軍急道:“二姐夫,你咋不送二姐去醫院,她這是要生了吧!” 蘇昌盛急得團團轉,“天這么黑,怎么送啊,你二姐肚子疼得太急乎了,她說她好要生了,要是生在路上怎么辦,彩霞已經去叫接生婆了,只能在家生了。” 在家生?軍軍心里難以接受,都啥年代了,他二姐還要在家生孩子。可他二姐快要生了,確實不方便去醫院。 軍軍再為二姐擔心,這時候也只有嘆氣的份,感嘆著還是條件不夠好,要是有輛小汽車,送醫院也就十幾分鐘的事。 秀梅這邊疼得要死要活,那邊的臘梅正在吃慶子給做的宵夜,可吃著吃著,感覺肚子有些不舒服。 慶子慌忙去找他大哥。 蘇醒趕緊打個電話,叫來了一輛平時拉貨的貨車。貨車來得還算快,紅梅幫忙往車上鋪被褥,慶子收拾東西,他們連夜把臘梅送醫院去了。 這個時候他們都急乎乎的,也忘了去問秀梅怎么樣,好把秀梅也捎醫院去。 當他們把臘梅送到醫院時,在家里的秀梅已經把孩子生出來了。秀梅如愿了,生了個兒子,兒女雙全了,皆大歡喜。 臘梅來到醫院肚子又不太疼了,直到第二天上午才開始發作,下午生了,也是生了個兒子。 紅梅見兩個meimei都生了孩子,她又不想出去玩了,想在家照顧兩個meimei。 但火車票都買好了,還有五天就到時間了。秀梅和臘梅最近也聽說了軍軍和喬蕾的事,她們都催大姐趕緊帶著軍軍出去玩,別讓這兩個孩子糾纏了,反正沒結果的,何必糾纏呢,糾纏出事來可沒法收拾。 臘梅有婆婆方荷花照顧,秀梅有小姑子彩霞照顧,紅梅確實不需cao什么心。 五天后,紅梅和蘇醒帶著軍軍、樂樂、妞妞出發了,東東留在作坊幫忙,蘇成棟和冬子也靠得住,紅梅和蘇醒出這個遠門心里算是輕松的。 五個人坐上了火車,火車開動的那一刻,大家心里都格外興奮,因為他們不是出去辦事,而是出去旅游,對他們來說,這可是人生的第一次。 紅梅和蘇醒開心地聊天,樂樂和妞妞在打打鬧鬧。 軍軍看著車窗外的風景,突然在想,要是喬蕾能跟著一起來就好了,大姐和大姐夫太粘乎,連貓呀狗呀瞧見他們倆那樣,估計都想找個伴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紅梅和蘇醒以前經常去省城, 這次來到上海, 雖然也覺得上海比省城強多了, 但他們并沒有太驚訝, 因為從表面上確實看不出來什么,就是高樓多一些,街道多一些而已。 直到他們住下來,感受著這里極方便的公交出行和滿大街的電話,以及林立的各種百貨大樓和街道上跑的一輛輛汽車, 他們終于感受到自己家鄉的落后。 晚上,他們也學這里人過夜生活。 最近上海最流行的就是進咖啡館和舞廳了,幾乎每家都爆滿,一群群年輕人幾乎是吃過晚飯就找這些地方消遣了。 蘇醒拖家帶口, 一共五人來喝咖啡。 軍軍以前在深圳就嘗過咖啡, 雖然不愛喝,但也能抿幾口。 蘇醒長這么大可是一口未沾過, 還以為是多好喝的東西呢, 尋思著這么貴的東西怎么也比他家做的果汁好吃吧。 他端起來就喝了一大口, 沒想到他臉色突變, 頓時忍不住嘴一張, “噗……” 他根本控制不住,猛地往外一噴, 咖啡灑了滿地! 紅梅還沒開始喝, 見他那樣, 驚訝地看著他, “你……也太夸張了吧,竟然喝吐了呀!有那么難喝么,之前吃藥也沒見你吐過的。” 蘇醒拿紙抹抹嘴,“不信你試試,一股濃重的焦糊味,還苦了吧唧的,藥也沒這么難喝的。這些人喝啥咖啡呀,都回家燒一鍋焦飯得了,焦飯也比這味道還好吧,那至少是糧食。” 軍軍把服務員叫過來拖地,然后靠在沙發上一個勁地笑,覺得他大姐夫挺村的,也挺逗的。 紅梅還真有點不信,既然這咖啡是賣錢的,還賣這么貴,而且旁邊的人喝得那么享受,再怎么也不至于比不上燒焦的飯吧。 她抿上一口,還舔了舔,過了一會兒,她也忍不住皺起眉來,一言難盡的樣子。 “這個……還真是有股焦糊味,苦哈哈的,難喝死了。” 蘇醒得到認同感,忙說:“我就說是吧,軍軍你還笑話我。” 紅梅把咖啡放下了,樂樂和妞妞爭搶著要嘗,因為軍軍說這東西小孩子不能喝,所以剛才沒給他們倆點。 樂樂和妞妞都是各嘗一口后就再也不愿嘗第二口了,說比中藥還苦。 蘇醒就叫服務員拿幾瓶果汁過來,有桃汁也有橘子汁,他和紅梅嘗了嘗,感覺還不如自家做的味道好。 紅梅怕是自己總覺得自家的東西最好,有所偏向,所以讓軍軍嘗一嘗。 軍軍每樣都喝了幾大口,十分肯定地說:“大姐,你們的感覺沒錯,這些根本就不如你們做的,這些果汁里面肯定是水摻多了,不夠鮮還味道淡。” 軍軍又看了看瓶子,“不過這牌子可是全國的大牌子,賣得可好了。” 樂樂摟著瓶子說:“電視里有這個廣告!要不咱家也上電視做廣告?” 蘇醒摸著樂樂的腦袋說:“你真會給爹出主意,咱那個小作坊做啥廣告呀,所有家當都抵上也不夠出幾秒鐘的廣告費。反正咱家的貨現在還能賣掉,就是每回出去跑銷路累些。” 紅梅卻沒說話,在那兒盯著瓶子瞧,然后細心地把瓶子上的電話號碼給記了下來。 “紅梅,你記這玩意干啥?” 紅梅笑著說:“記著好玩嘛,說不定哪天就能用上呢。咱家水蜜桃、葡萄、菠蘿一年產量高于一年,要是哪天能給這個大廠家供貨,你還用得著為銷路發愁?不過人家也看不上咱家小作坊。” “那倒也是。”蘇醒見大家都不喝咖啡,果汁也都喝完了,就說,“咱們去舞廳玩玩吧,看跟咱們那里的歌舞廳有啥區別。” 來到歌舞廳,他們真正感受到什么叫農村,什么叫大都市了,這里可沒有人打紙牌和搓麻,人家想小賭有專門的牌室,才不會來歌舞廳。 這里舞池的人跳舞可好看了,而且是聽著什么音樂跳什么舞。 曲子緩慢柔和時,大家就跳交誼舞,或慢四步;曲子剛勁節奏感強時,大家就跳迪斯科。 可不像雙子開的那個歌舞廳,音樂一響,大家就在里面亂蹦亂跳,管它什么舞,反正是群魔亂舞。 紅梅慫恿軍軍,“要不你去跳一個,讓我們瞧著樂呵樂呵嘛。” 軍軍害羞,“我……我不會跳。” 蘇醒看別人都摟抱著跳舞,他不知怎么的竟然臉紅了,說:“這種舞還真是……咱們農村人學不來的,壓根放不開嘛。” 紅梅笑道:“那是咱們不會,要是會,肯定也敢跳。” “大男人跳那扭扭捏捏的舞沒意思,紅梅你別夸大口,哪怕有人教你,你也不敢上去的。” 蘇醒說著就去衛生間了,可能晚上喝的果汁有點多。 但他回來時,卻見一位戴著眼鏡看似文質彬彬的男人站在紅梅面前。 紅梅今晚特意打扮了一下,披著一頭順溜的烏黑頭發,穿著一襲乳白色長裙,顯得靚麗溫婉,一點兒都不像村婦。 “這位小姐,我能請你跳支舞嗎?” “啊?”紅梅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不會跳。” “我教你呀,特別簡單,只有十四步。”那個男人已經伸出了手。 紅梅一個勁地搖頭,“真不好意思,我……我笨,學不會。” 這時軍軍瞧見他大姐夫要過來了,故意說:“大姐,要不你去跳吧,我聽玉珍姐說過,這種舞十分鐘就學會了,你去學一學嘛,學會了好教大姐夫。” 紅梅瞪著軍軍,心想你咋說話的,明知道她是不想去的。 那個看似文質彬彬的男人還挺有耐心,說:“瞧,你弟弟都說很容易學了,你就別推了,莫非是我的誠意不夠?” 紅梅尷尬,“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時樂樂也瞧見他爸快過來了,哈哈大笑地說:“叔叔,我爸要來了,他要來揍你啦,哈哈!” 那個男人往后一瞧,正好與蘇醒來了個面對面。 蘇醒一臉的急躁,生怕別人把他老婆搶走了似的,“她是我老婆,孩子都兩個了,你眼瞎呀?” 那個男人怔了一下,然后一臉嗤笑,“誰說結了婚有孩子的女人就不能跟別的男人跳舞了,你看舞池里的那些女人都是她舞伴的老婆么,土老冒!” 人家說完就走了,丟了一臉的鄙視給蘇醒。 蘇醒不但沒生氣還羞著了,人家說的沒錯呀,憑啥紅梅就不能跟別的男人跳舞,顯得他好沒肚量好沒品的。 紅梅見蘇醒臉紅了,把他拉過來說:“你別聽那人瞎說,我不想跳,也不想學。” 其實蘇醒看得出紅梅是想學跳舞的,瞧她剛才多羨慕那些會跳舞的女人啊。 蘇醒傻傻地朝紅梅笑了笑,心里卻在想,哪天要是他也能混進大城市,一定也學跳舞,帶著紅梅一起跳,就不知他這個大老粗跳起舞來會不會嚇壞旁人。 在舞廳坐了不多久,他們就到上海外灘來玩了。正值夏季,這里的人格外多,紅梅和蘇醒還真被眼前的人流給嚇住了,生怕樂樂和妞妞被擠著了,他們買了幾支雪糕吃吃就趕緊回賓館去了。 四天后,他們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