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福子慚愧,低著個腦袋。 “就因為這樣,你哥就打了舉報電話,然后他就又去銅礦那邊了,想看看警察到底有沒有去端場,沒想到回來一句話都沒說就倒在了地上。你哥一直沒開口說話,我也不知道是誰傷的他。” 福子蹲在墻角抹著眼淚說:“肯定是賭場的人干的?!?/br> “賭場進進出出那么多人,咱也說不好是誰,怎么也得等你哥醒來說話才知道?!?/br> 福子突然哽咽地哭起來,“說到底,是我害的我哥,要不是他見我在賭場,估計不會這么著急舉報,也就不會……” 紅梅盡管也這么認為,但她嘴上也不會這么說。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等你哥醒了再說吧,要是能抓到那些行兇的人就好了。不過事情是發生在晚上,你哥未必瞧清了是誰,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呢?!?/br> 紅梅說完也去床邊守著。 蘇醒雖然是趴著的,醫生為了讓他正常呼吸,讓他臉偏向右邊的。 紅梅看著蘇醒的臉,默默地流淚。但她又不想讓大家都跟著著急,就擦干淚說:“平時你們大哥忙,為作坊的事前前后后跑,現在傷成這樣,至少得休養一陣子,他也算是可以歇歇了。” 福子兄弟仨只能跟著點頭稱是。 慶子把錢交給了紅梅,醫生讓先預交三千。正好有三千多現金,紅梅留下零錢吃飯,那三千全交了,然后再讓慶子幫著去銀行取了五千。 到了下午四點多,紅梅就催福子和喜子回去,有她和慶子在這兒守著就行。讓喜子一個星期后再來換換慶子。福子要上班,就不必跑來跑去了。 紅梅堅持要福子和喜子回家去,他們倆只能聽嫂子的。紅梅還囑咐他們,回家不能說實情,只能說蘇醒被砍一刀,人沒大事,因為傷口深怕感染,所以才得在醫院待久一些。 福子和喜子坐車回家已經七點多了,他們一經過紅梅的家門口,方荷花和蘇保國就跑過來問情況。 他們當然只能按照紅梅囑咐的說,他們的爹媽以為蘇醒真的只是外傷,放心了不少,以前蘇醒也沒少受傷,都沒去醫院自己就好了。 至于是誰傷的蘇醒,他們就說哥自己都沒看清楚,夜里不好認人。 蘇保國安慰著他老伴說:“看,我就說沒大事吧,老大那身子骨你還不清楚?這些天咱們住在老大家把樂樂和妞妞照顧好,別讓他們兩口子在醫院擔心就是了。” 福子回家見桂芝給他留了飯菜,都在桌上蓋著呢。 他坐下來默默吃飯,心里特別難受。 桂芝看著孩子把作業寫完了,想著來煮豬食就進了廚房,才知道福子回家來了。 桂芝忙問:“哥他咋樣了?” 福子收住情緒說:“還好,在醫院養著呢。” 之后他就呆呆的,一會兒盯著菜看半天,一會兒光吃飯忘了吃菜,桂芝說啥他也沒認真聽。 桂芝戳一下他,“你這是怎么了?” 福子回過神來,突然說:“燕子昨天傷了膝蓋,你去看看她吧?!?/br> 桂芝一愣,“我去看她?你沒病吧!” 福子嘆氣,他知道讓桂芝去看肖燕確實有點難,桂芝從來都不是先服軟的那個人。 “桂芝,自從你跟燕子不和,家里就一直不和睦。你想想以前一大家子人多和氣多親熱呀,現在你和燕子搞得跟仇人似的,害得我和喜子碰面都挺尷尬的?!?/br> 桂芝臉紅,細想一下,確實是她和肖燕鬧得這個家不安寧。 福子瞧她臉上有愧色,忙說:“要我說,那個小賣部咱別要了?!?/br> “那……那我和她這架豈不是白打了,啥事都沒解決?”桂芝顯然還是想要回來的,這回她們妯娌打一架,整個村的人都知道了,這臉都丟出去了,如果小賣部還沒要回來,豈不是更丟臉? 福子放下筷子說:“解決啥軾,越打越亂,想解決事情靠打能成么?哥他被人打醫院去了,要我知道是誰動的手,我能饒過他?打架只會打成仇!” 桂芝聽著有些不對勁,“你不是說哥沒啥事么,他被誰打的你還不知道?哥沒告訴你呀?” 福子趕緊掩飾,“哥你還不知道么,啥事他都喜歡自己擔著,以前我和慶子、喜子三個在外有個什么事,也是他一人去處理,他怎么可能告訴我?他怕我去尋仇人。不過他……他跟我說因為是夜里,壓根沒看清是誰傷的他,我覺得這也有可能?!?/br> 桂芝想到嫂子這會子肯定心里難受,哥他好好的被人砍一刀住了院,而且還沒看清是誰行的兇,這真是倒了血霉。 桂芝尋思了一陣,忽然說:“這事跟我和肖燕打架可不一樣,那壞人傷了哥就跑掉了,可我和肖燕的事不能就這么算了,你說不要那個小賣部了,她又不記得咱的好,而且我還弄得她傷的膝蓋,那她和我見了面不還是像仇人一樣嗎?” 福子斜桂芝一眼,“我也沒指望你們倆能和好,只希望以后不再吵架打架就行了。這個小賣部至少三年內不能要了,等合同滿三年再說。廠里領導說了,三年后可以再換一批家屬的,誰出的租金高就給誰。” 福子知道桂芝是不滿意的,再細分析給她聽,“你想啊,咱種了一畝八分地的樹苗吧,如果打理勤快,到了秋末至少有三千棵能長得像樣,以去年慶子的賣價來算,不得掙個六千多啊,加上你養豬的錢,八千能有了。燕子哪怕一個月真掙了一千,一年也才一萬二,你去開店,以你的性子未必能掙到這個數,你有啥好爭的,而且在家你照顧到孩子了呀?!?/br> 桂芝咬唇,福子這話說得雖然有些道理,可她打了架,不就是想要回小賣部么,一年掙一萬二可比八千強多了,而且隨著廠里有了職工宿舍,生意越來越好。 福子又說:“我這就去跟喜子說,讓他們小兩口每個月給咱兩百塊,一年也好有兩千四了。這樣燕子年收入少了兩千多,你多了兩千多,可平乎了,你高興了?” 桂芝張著嘴,啞口無言。一個月要兩百,肖燕能同意?她可是知道學校當了十幾年的老師工資才一百八,廠里下礦的普工累死累活才兩百六。 福子平時可不這樣,他怎么突然問喜子要兩百一個月? 以福子平時的性子,確實不可能。但現在不一樣了,他知道他哥躺在醫院十有八、九是因為他不該進賭場。他哥還昏迷未醒,不知道桂芝和肖燕打了架,要是讓哥知道了,他這個當弟弟的多丟臉啊,連自己老婆的事都處理不好,還打成那樣。 無論如何,他要把家里的事情都處理好,希望一大家子和和睦睦的,等哥回家,他也好交待呀。以前都是他哥嫂處理各種事情,現在他這個老二也該做點正事了。 其實這個時候喜子一邊給肖燕抹膏藥一邊勸她放棄小賣部,他種了那么些樹苗,如果賣的價錢不低,也比往年兩人在外打工多出不少。 肖燕當然不愿意,三年合同簽了,營業執照也辦好了,還挨了一頓打。因為她打不贏桂芝,她除了膝蓋受了傷,身上也有好幾處又青又紫的,胳膊疼得抬不起來,臉上還被抓出血。 桂芝沒啥事,就是兩只手腕被揪青了,其它地方一點事沒有。 肖燕覺得自己吃了虧,這個時候更不可能讓了。 喜子把膏藥往桌上一摔,正要跟她發脾氣,福子來敲門了。 喜子過來開門,肖燕也尷尬地叫了聲二哥。 福子進來不客氣地說:“燕子,我知道這次你們妯娌倆打架你吃了虧,但你也別記恨你二嫂,你們倆誰都有錯,這話我沒說錯吧?” 肖燕沒說話。 福子又說:“我和桂芝說了,小賣部你接著開,反正三年后廠里得競價,不是誰想開就開,得看誰出的價錢高。這三年內呢,你們每個月出兩百行不?從這個月算起,反正桂芝是同意了?!?/br> 福子見肖燕在那兒猶豫著,就起身說:“我先回家去,你們好好考慮,考慮不好咱們就再坐下來商量。以后不管怎樣,有事說事,有理講理,不要動不動就打架開罵,難聽的話也都不要說,我也會好好勸桂芝的?!?/br> 喜子一個勁地點頭,福子剛走到門口,肖燕就說:“我同意我同意,有二哥出面,我怎么會不同意?” 剛才她之所以在猶豫,是在算一筆賬呢?,F在她每個月其實差不多有兩千,給個兩百不是大事。她是在想,如果以后生意不好呢? 但她一尋思,覺得生意再差不至于連五百也掙不上吧,只要夠三百的租金和給二嫂的兩百,其它多掙一分是一分,也好比在家里閑著,所以她趕緊答應了。 還沒等二哥出門,她就答應了,她覺得這樣至少說明她還算爽快,二哥回屋去在二嫂面前也好說話的。 福子見肖燕爽快,喜子見他老婆同意了更是一臉歡喜,福子松了一口氣,回自己屋跟桂芝說了這事,而且讓她再不要跟肖燕吵一句。 現在桂芝啥話都得說了,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福子又到他哥家找爹媽,把他處理的事情說了。 方荷花和蘇保國倒挺驚訝,福子回家才一個小時吧,事情就這樣解決了?他們平時還真沒看出來,老二腦子啥時候變得這么清楚了。 福子見爹媽滿心,他心里算好受了一些,然后陪著樂樂和妞妞玩了好一陣子才回家。 第一百四十六章 蘇醒從昨晚九點多到現在九點多整整二十四個小時了, 人還沒醒過來。 紅梅著急得一直吃不下飯,慶子只好把冷飯菜擱一邊, 出去買兩個熱包子。 雖然醫生一再表明蘇醒不會有生命危險,今天晚上要是不醒,明早肯定能醒過來。但紅梅不敢把醫生的話當放心丸,她緊緊握著蘇醒的手, 可怎么都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眼淚漣漣,擦都擦不完, 每次都是糊了滿臉難受極了她才抬袖亂抹一下,現在的她哪里還有空顧及形象。 她的蘇醒要是出事,她壓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 如果嫁給的是一個平時不講情義或是對她很一般的男人,她或許也會很擔心, 但還是會聽醫生的話不過于著急或害怕。 而她嫁給的是蘇醒,是一個對她全心全意疼她入骨的男人, 更是一個能與她談天說地, 各方面都特別契合的男人。 紅梅一直覺得, 這個世上,也就只有蘇醒這么懂她了, 她的爹媽和meimei弟弟們都不及。她的爹媽雖然疼愛她,meimei弟弟們敬愛她, 但都沒能像蘇醒這樣能走進她的心里。 蘇醒當然也有缺點,在酒場上喜歡多喝一些,不過醉酒的次數并不多,而且每回醉了都躺床上靜靜地睡著, 從來不耍酒瘋,早上醒來一睜眼就元氣滿滿摟著紅梅撒嬌。 他偶爾也抽幾支煙,但好像從來沒有一天超過三支,有時候一個星期都不記得去抽一支。認識紅梅之前,他倒是每天能抽個七八支,紅梅從來沒說過他,他自覺地不抽了。 紅梅見他辛苦,有時候還讓他飯后抽一支,還笑說飯后一支煙賽過活神仙嘛,蘇醒也就意思意思一下抽幾口,一支才抽一小半就踩了,因為他怕紅梅在旁邊也跟著吸進不少煙霧對她身體不好。雖然他這么做,但他嘴上從來不解釋自己為啥當紅梅的面一支煙都不肯抽完。 甚至他有時候做人太講義氣,說話有些直率,在一些人眼里也算是缺點,但紅梅理解他,不但從沒有在這些方面批評過他,還因此欣賞他,覺得他就是這樣的真漢子。 有些女人可能欣賞不來這樣的男人,但在紅梅眼里,這是最適合她的,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她心里最真最誠的漢子。 或許蘇醒在認識她之前是個血性沖動的真漢子,后來因為她慢慢轉變成較成熟穩重的真漢子了。 紅梅想著平時的點點滴滴,見慶子不在,她忍不住湊過去親蘇醒一口,嘴唇都跟著顫抖起來。 只不過她的眼淚不爭氣,才剛擦過,親的時候竟然又滴落下來,還滴在了蘇醒的臉上。 紅梅伸手去抹他臉上的眼淚,就那么輕輕地抹著,紅梅似乎感覺蘇醒的睫毛顫動了幾下。 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抹掉眼淚后,她又去摸蘇醒的臉,純屬只是想摸他,沒想到多摸了幾下他的臉,他的睫毛又顫動了幾下。 紅梅意識到這不是錯覺,頓時淚如泉涌。 這回變成高興的眼淚了,她哭著說:“你這是要醒了吧,是不是我摸你,你有感覺了?” 紅梅邊哭邊伸手摸他臉,然后干脆伸手捏一捏。 平時她跟蘇醒鬧著玩的時候總喜歡捏他臉玩,這時候都忘了這樣他會不會疼,只想著能不能把他捏醒。 可讓這個時候進來的慶子有些傻眼。本來他去買包子的時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大哥還沒醒過來,他有些發慌。 現在見他大哥還趴那兒沒醒過來,他大嫂卻哭著直捏他大哥臉,這是啥情況,不會是急得只好下力氣想刺激醒他大哥吧? 他趕緊上前攔住,“大嫂,你別急,也別哭太多,傷身啊。醫生說了大哥很快能醒過來,你別捏大哥呀?!?/br> 紅梅不可能解釋她這是高興地哭,但她又哭又笑的神情實在讓慶子看不懂。 “慶子,你大哥……你大哥要醒過來了!” 慶子湊近一看,沒啥變化呀,他大哥不還是像在睡覺的樣子么。 “你看,他睫毛動……動了,馬上就要醒過來了!” 慶子歡喜,連忙把熱包子放下,再過來仔細盯著他大哥的眼睫毛,盯了半天,沒動啊。 慶子心里失望,再看看大嫂,他覺得肯定是大嫂過于著急看花眼了。 紅梅見慶子不相信,她又伸手捏蘇醒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