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80年代小夫妻日常 作者:于隱 文案 紅梅還有兩個月就要出嫁了,正忙著做嫁鞋呢, 驚聞,未婚夫與一個寡婦早搞上了。 退了婚后,有人給紅梅介紹了一個“名聲不好”的男人,據說經常打架斗毆,還蹲過九個月的牢獄。 當紅梅與他接觸后, 發現,他與傳說中的有點不一樣…… 且看分田到戶后,小夫妻種田養娃掙外快的日常。 內容標簽:種田文 甜文 現代架空 爽文 主角:紅梅;蘇醒 ┃ 配角: ┃ 其它:種田文;爽文;甜文 作品簡評: 紅梅羞答答地做著嫁鞋,驚聞未婚夫與一個寡婦早搞上了,她只好另嫁一位據說經常打架斗毆還蹲過九個月的牢獄的男人。男主家有四兄弟,算是團結和睦,可四個妯娌相繼進門后家里整天雞飛狗跳,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且看分田到戶后,家家戶戶擼起袖子大干又吵吵鬧鬧的小日常。此文既是四個兄弟四個妯娌的發家奮斗史,也是他們暗搓搓較勁的生活日常,掙錢養娃吵架一樣都不少,貼近真實生活,人物豐富感情細膩。 第一章 雞飛狗跳 一九八二年初,大雪紛飛。 眼見著還有幾天就要過大年了,李桂花在為年貨和大閨女的嫁妝發愁,家里藏錢的袋子里錢沒藏一張,倒是藏進了兩只蟑螂。 李桂花看著蟑螂欲哭無淚,只好將它們狠狠扔地上再跺上兩腳。 這時她的男人陳貴踩著濕滑的雪水,一路興奮地跑回家。 還沒到門口他就大喊起來,“桂花!桂花!” 李桂花出門罵道:“喊什么喊,撿到錢了還是怎么的?” 陳貴像是打了雞血,臉色通紅,“撿錢算什么!剛才生產隊長說,大年一過就要分田到戶了,單干!” 李桂花嘴一歪,“鬼信,都說兩年了也沒見分。” 陳貴急得手舞足蹈,“你咋不信呢,文件都下來了!廣播里不是說安徽鳳陽一個小崗村七八年就分了嗎,其他省這幾年都照著學。國家領導肯定也覺得好,陽歷一月一日就下了文件,全國都要分田到戶!” 這下李桂花算是信了,但她現在愁的還是年貨和大閨女的嫁妝,高興不起來。 陳貴一邊換鞋一邊說:“分田到戶是按人口來,咱家七口人,劃算!以后我想什么時候下地就他媽的什么時候下地,別人下地我睡覺,別人睡覺我下地,誰也他媽的管不著!” 李桂花惱了,從地上隨手抄起一只鞋就朝陳貴背上狠敲,邊敲邊喊:“一口一個他媽的,哪家當媽的惹你了不是?你再說一句試試!試試啊!” 陳貴慫了,一個勁地訕笑。 李桂花扔下鞋,“你真當自己是脫了繩的牛想發瘋就發瘋沒人管得了你?年貨咋辦,大閨女還有兩個月就要出嫁,嫁妝怎么辦?” 陳貴坐下來自個兒搓著手取暖,“要什么年貨,跟老張賒幾斤rou得了。嫁妝更不用愁,男方不是答應給兩百塊彩禮錢嗎,到時候就拿這錢當嫁妝挺好。” 李桂花氣得直瞪眼,“閨女有你這樣的爹真是倒了血霉,等彩禮拿來,哪來得及買布做床面做鞋,嫁箱、桌椅和洗臉臺架更來不及打。棉絮鋪蓋也得幾床吧,咱家愣是一床都沒有。你就指望著那兩百塊彩禮錢,拿去買這些嫁妝也不夠啊!我算了一下,還差三十多塊呢。” 陳貴哼了哼,“饒家那小子值得咱家再添三十多塊?馬上就要分田到戶了,他家才四口人能分多少?聽說他家最近在借錢打床打衣柜,咱閨女嫁過去還得跟著還債。咱家要是哪年有了錢,塞給閨女自個兒用,或是給她買幾身穿的、買些好吃的,也比陪嫁給他饒家強。” 李桂花側目,“你倒是會算計,只是陪嫁不好看,咱閨女嫁過去不硬氣。” 陳貴擺了擺手,“你別多想,過幾日我去饒家一趟說說,咱家七口人要分的田地比他饒家多得多,往后咱家比饒家有錢,到底誰硬氣一些饒家能不明白?” 李桂花懶得理會,心里還是琢磨著借些錢,好歹打副嫁箱和一副桌椅,再置辦兩床鋪蓋。 他們夫妻倆生了三女兩兒,大閨女陳紅梅十九歲,小學畢業就沒讀了,二閨女秀梅十七歲,也是小學畢業再沒讀。這兩閨女從十五歲就開始上工掙工分,李桂花一直覺得愧對這兩個女兒。 三閨女臘梅十四歲,仍是小學畢業就沒讀書,她之前一直在家帶兩個弟弟。現在兩個弟弟都上小學不需她帶了,她就在家做飯洗衣收拾家。 這會子大閨女陳紅梅在鄰居家學著繡鞋墊,二閨女陳秀梅不知去哪家玩了,三閨女在廚房洗著大白菜準備做飯。 兩個兒子在屋里寫寒假作業,爹媽在大聲吵著他們似乎聽不見,這哥倆經常一會兒寫作業一會兒打架,很是自在。 * “紅梅,就你這點布線哪夠,新嫁娘怎么也要準備十幾副吧,你這兩副都做不起來的。”鄰居家的玉珍說,“叫你媽給錢去鎮上買些吧。” 紅梅臉色微紅,“我看……還是算了吧,我湊合做兩副,很多人都不講究,鞋里都不放鞋墊的。” 玉珍猜測紅梅家里拿不出錢來,饒家又遲遲沒把彩禮錢送過來,便沒再說什么,而是從自家抽屜里找出一小塊紅布遞給紅梅,“湊上這塊,應該能做出兩副來。” 紅梅接過紅布正要說謝謝,玉珍的mama拎著洗衣籃回來,一進門就喊紅梅,“紅梅!紅梅!你快去饒家灣看看,他家出大事了!” 紅梅和玉珍跑出門問怎么回事,玉珍mama一臉聽了大戲后的興奮,打機關槍似的說:“剛才玉珍她爸不是聽生產隊長說要分田到戶嗎,他怕這個消息不真切就去村里問村支書,沒想到經過饒家灣時聽說饒家那小子……那小子……” 玉珍mama欲言又止的,“我在池塘邊洗衣服,玉珍她爸回來看見我就告訴我了。” 玉珍急道:“媽,你說來說去還是沒說饒家到底怎么了!” 紅梅雖心急不但好意思問,只是一臉焦急看著玉珍mama。 玉珍mama張著嘴卻說不出口,猶豫了一會兒說:“紅梅,要不叫你爹去饒家灣看看吧,這事我也不好瞎說。” 紅梅見玉珍mama剛才還咋咋呼呼的像出了大事,這會子又不敢說出口,怕真是饒家出了大事,玉珍mama怕她接受不了才不說的。 紅梅趕緊回家,跟爹媽說了這事。 陳貴正想去饒家一趟的,李桂花叫他吃過午飯后再去他都不肯,火急火燎地出了門。 下午兩點多,陳貴罵罵咧咧地回來了。 “我日他娘的,我咒他姓饒的全家不得好死!我是瞎了眼才把閨女許給他家,我……我……”他一進門當著李桂花的面猛拍自己的眼睛,“我真是瞎了眼!瞎了眼!瞎了眼!” 李桂花急得要哭,“你這沒出息的,到底出了啥事,別拍了,把眼睛拍瞎了去當算命先生啊?” 陳貴一肚子火氣不知往哪兒出,只好虐自己了。 “桂花,你知道姓饒的那小子干出啥不要臉的事嗎?咱家紅梅都和他訂婚兩年了,他竟然還惦記著人家寡婦,和人家寡婦搞在一起了!” 李桂花傻眼,愣了愣,聲音有些抖,“哪……哪家寡婦,怎么搞在一起了,不會是別人瞎造謠吧?” “哪能是造謠呢,昨晚有人將……將兩人堵上門了,衣服都沒穿齊整呢。那寡婦是和咱隊上張嫂一起從四川逃荒過來的,大前年剛生一娃就死了男人,她比姓饒的那小子還大上三歲,誰知道這兩人怎么就搞在一起了。” 陳貴氣得腦門上青筋暴怒,接著說:“饒家灣的生產隊長昨晚去寡婦家準備說分田的事,因為她孤兒寡母的肯定會分得少,生產隊長怕她今天在會上要鬧,所以想提前跟她打聲招呼,沒想到竟然捉、jian了。姓饒的小子開始不承認,可狡辯不過,那寡婦都招了,他們茍且好幾個月了!” 李桂花癱坐在被磨得光亮的矮凳上,“這丟的不僅是他饒家的臉,還丟了咱陳家的臉啊,這叫咱家紅梅怎么出門見人?” 陳貴跺腳,“又不是咱家紅梅做了啥見不得光的事,怎么就不能出門見人了?” “你懂個屁!”李桂花嚷了一嗓子。 剛才紅梅在廚房后面和二妹秀梅一起劈柴,聽見她爸罵罵咧咧的,她就來前面準備問情況,沒想到聽到她爸說她的未婚夫和寡婦搞破鞋,她不好再見爹媽,自己氣得回屋哭去了。 夜里,李桂花和秀梅、臘梅圍坐在紅梅床前,本意是安慰,結果她們娘仨你一句來我一句去的死命罵姓饒的和寡婦,罵得紅梅越細想越覺得憋屈,往后別人會不會嘲笑她還不如一個寡婦? 還是陳貴清醒些,說:“那姓饒的我本就瞧不上,當時要不是你幾個堂叔說他好硬牽線,我是不會同意把你說給他的。這事黃了也好,咱再找個塊頭大能干活的,這世上三條腿的□□難找,兩條腿的男人那可遍地都是,有啥好難過的。” 李桂花覺得她男人算是說了幾句在理的話,附和地說:“可不是嘛,咱閉著眼睛找個男人也比那姓饒的強,他這樣不要臉的人咱不稀罕!” 紅梅有些惱,“誰稀罕他呀,我是覺得丟臉!” 李桂花轉頭又來責怪陳貴當初沒主見,說他不該聽幾位堂叔的,說不定還是眼饞那兩百塊彩禮錢。陳貴則怪她當時怎么不攔著,連個“不”字也沒說呢。 兩人吵來吵去,還是紅梅喊了停。 鬧累了大家正準備睡覺呢,門卻被人敲得一陣急響。 陳貴披著衣服去開門,驚道:“小妹?這深更半夜的你跑我家干啥?” 陳貴的meimei陳蘭芝掛著一張哭臉,“大哥,meimei有難不來你家還能躲去哪兒呀?” 陳貴懵了,“你和妹夫過得不是挺好嗎,你馬上就要生老三了,能有啥難?難道……妹夫打你了?” 突然,一個人影竄了過來,“大哥,我啥時候打過蘭芝,再說了,她這還挺著大肚子呢。” 這人叫方衛華,他說話時兩眼還不停地向左右前后瞧著。 陳貴納悶,“你做賊呢!” “大哥你小聲點,計生站的人要逼著蘭芝去打胎!小心有人瞧見了去告發,趕緊讓我倆進屋啊。” 第二章 寫個欠條 進屋后,李桂花問個詳細,她和陳貴都不太相信計生站的人能逼孕婦去打胎,以為是這對小夫妻膽小怕事。 陳蘭芝見大哥大嫂不信,眼淚都下來了,“之前計生站來過,要我和隊上幾個孕婦自己去打,我們都沒去。后來又來催一回,說政策越來越嚴了,我超生的話會連累他們掉鐵飯碗。沒想到就在昨天,隊上的秋菊不知躲哪兒去了,她的公婆被強拉走了。幸好我得知消息跑得快,反正也沒有公婆,我就躲在了我小叔子家,可他家離我家太近,附近人又都知道我大了肚子。我和衛華知道你們村只喊計劃生育口號還沒人上門查,就連夜趕來你們家了。” 李桂花和陳貴正為大閨女紅梅的事生氣,沒想到meimei又出這事。 陳貴勸meimei,“要不你就去打了吧,反正你有兩個兒子了,你這胎要是生下,怕是要罰款的。” 陳蘭芝急道:“憑啥呀,之前個個都生四個五個的,怎么到我頭上就不行了,我還沒有閨女呢!” 方衛華也附和著說:“就是,生得少到時候分的田地也少,不能吃這個虧!我家總共就那幾十塊錢,罰就罰唄,他們還敢拆房扒糧不成?” 李桂花問:“要躲多久?” 陳蘭芝拿出十塊錢哄著嫂子,“不久不久,我生了就走。衛華明等會兒就回去,過了年還要分田地呢,他得了空會送點rou過來,知道你家錢袋子緊張。” 李桂花苦著臉,十塊錢確實能買一些年貨,rou也不必賒了。可陳蘭芝還要兩個月才生,家里要怎么藏個大活人啊,還一藏就是兩個多月。 陳蘭芝是陳貴的親妹,當哥嫂的怎么也得幫一把,她也不好拒絕。 大半夜的,他們忙著整理里屋,在三個閨女的房里拉上一道厚簾,把家里的長凳和舊木板拼成一張床,讓陳蘭芝睡下,方衛華連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