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啊……” 雖然已經能料到,但時悅悅還是難保有些失望。 “不過這次你幫了我,我欠你個人情,如果你們敗了戰,我可以保你一條命,”說著,他又拆開了原本要遞給時悅悅的那塊餅干,一邊啃一邊說道。 時悅悅愣了愣,最后勉強笑了下。 “這倒是不用了,要是戰敗,我也不會獨活。” 簡離依然面無表情地啃著餅干,聲音回蕩在偌大的客廳,在沉默的氣氛下格外的清脆。 也不知道是那蔓越莓小餅干實在是小巧可愛得打緊,還是大佬他啃餅干的聲音給自己壯了膽,時悅悅只覺得腦子一卡,那個一直以來所困惑的問題就這樣問了出來。 “說……說起來,您明明有這么強的實力,想要統領所有異能者都沒有問題,為……為什么卻要選擇過這樣平靜的生活呢……” 她聽上一輩說過,估計上一輩也是聽上上一輩傳了下來,說這個人從來沒有插手過任何一方的戰斗,對異能者見死不救,對普通人類也見死不救,但同時,也從來沒有取過誰的性命。 簡離啃餅干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看了時悅悅一眼,目光帶著奇怪,就好像『這樣的弱智問題你也問我?』這樣的眼神。 “還能為什么?”他說道,“你們想要保護普通人,暗的人想站在食物鏈最頂端,我想一直平平靜靜的活著,有什么區別嗎?” 時悅悅沉默半晌,點了點頭。 簡離又從茶幾上拿起兩盒草莓牛奶,向時悅悅遞去一盒,時悅悅再次擺了擺手,以“減肥”的理由拒絕掉了,他便放了一盒回去,然后將吸管從盒上的袋子中取了出來,插好后放進嘴里,滿足地吸了一口。 時悅悅:“……” 怎么感覺喜歡吃甜食的那個不是房間里的小姑娘…… “對了,還有件事得告訴您才行,”她突然想起,露出慶幸沒忘的表情。 隨后先是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窗外,雖然窗外沒有人影,但她也不能確保會不會被偷聽,于是慢慢靠近簡離的耳邊,低聲道,“您養的那只狗,是暗中異能為『犬人』的黑募,被派來監視您的。” 比起時悅悅當時知道這個消息時震驚的表情,因為她沒想到暗居然猖狂到如此地步,這邊的簡離便鎮定多了。 “哦,知道,”他說。 時悅悅:“???” “我能看得出來異能者,”他滿不在乎地吸著牛奶。 時悅悅一時語塞,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您可真是……厲(bian)害(tai)” 但很快她就意識到了重點。 “那……那您還養著它?” “沒事做,看著好端端的人為了監視我忍辱負重地來吃狗糧還挺好玩的,”牛奶很快見了底,吸不上來了,他本想再開一盒,但想起岑言不讓他喝太多甜味飲品,只好作罷。 時悅悅:“……” 該療的傷已經療完了,該說得也都說完了,協會最近忙著兩方開戰事情也很多,她倒是沒了再多待下去的理由,起身告別準備走人,簡離將她送到門口。 她這時已經沒了多少來時的緊張,反而還挺輕松的。 “雖說是第一次見您,但很可能也是最后一面了,這種時候倒不知道該說再見還是永別啊。” 今后槍林彈雨,生靈涂炭,都與面前這個人沒什么關系。 他會守在這方唯一和平的土地上,和那個小姑娘一起。 “不管怎樣,祝您和喜歡的姑娘能平安快樂,”她本來想說長相廝守,但想起他無盡的壽命,突然有些難過,那個詞也隨著這份淡淡的難過給收了回去。 誰知面前的簡離一副茫然的樣子。 “喜歡?” 時悅悅:“……” 時悅悅:“???” 時悅悅:“!!!” 時悅悅:“您不喜歡她嗎!就那個!房間里躺著的那個!” 不知道為什么,她像個cp粉一樣莫名其妙有些急…… 她看到大佬突然怔了怔,像夜晚的湖面一般靜謐的眸中閃過一絲波瀾,最后全部歸于平靜,染了幾分了然。 “嗯,喜歡,”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唇角輕勾,時悅悅頭一次見他笑了。 這……莫非是……大佬才意識到自己感情的現場? 而她,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助攻……? “喜歡就去表白啊!”她原本以為兩人早就是那種關系了,沒想到完全是個意料之外的情況,“您這種歲數的人,好不容易動次心,可千萬別錯過了啊!” 一著急就口無遮攔…… 什么您這種歲數的人…… 時悅悅剛說出口就想一巴掌糊在自己臉上。 可偏偏面前的大佬還很認真的思考起來。 “她會不會嫌我老?” “您看上去頂多二十……” “我是異能者,她卻是個普通人,她會不會不喜歡我?” “感情上的問題關異能者和普通人什么事啊……” 簡離頓了頓,眼眸微微垂下,濃密的睫毛往下打出一片陰影,他輕聲說道,像是自言自語:”可我不能陪著她一起慢慢變老,我只能一直保持這副模樣,她一定會很難過。“ 時悅悅愣住,她沒有想到簡離已經考慮了那么遠,雖然他在意識到這份感情時過于遲鈍,但卻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姑娘。 好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道:“您又不是她,您怎么知道比起不能和您一起終老的難過,她會不會因為沒有和你在一起而更難過呢?” 簡離默了會兒,抬起頭:“你說得對,我得讓她知道。” 時悅悅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 等送走了時悅悅,簡離便回了屋,路過茶幾的時候,撇了好幾眼桌子上的草莓牛奶,在其面前進進退退了好幾次,最終實在是忍不住拿起一盒,熟練的插上吸管,咕嚕咕嚕大口喝光。 趁著現在岑言還睡著,趁著她不知道之前自己已經喝過一盒了…… 香甜的草莓味順著喉嚨傾注而下,滑入腹中,是夏日時用來解渴所帶來的舒爽,有些涼涼的,他突然就莫名的一陣緊張。 回想起兩日前將她從游樂園中抱回家,卻怎么也叫不醒她時他那種像是心臟驟停般的絕望,又或者是更早之前他去停車后感受到一份又一份異能在醫院中出現,緊跟著便是這些異能一個個的隕落,他坐在駕駛座上,一時連方向盤都握不住。 明明那種時候就該發現的? 他對她的感情已經從最開始只是覺得像只兔子一樣可愛轉變成了再明顯不過的喜歡。 明顯到,之前從來沒見過他們的人,一眼就點破了。 甚至這份喜歡在他無意識間早就變得越來越深刻,以至于到現在突然反應過來時,已經非她不可。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入骨藏心的喜歡,所以他現在才會如此緊張,緊張到光是想到向她表白心意的畫面,他的腦子就會如同這喝得干干凈凈的牛奶盒子一樣,里面是因為缺氧而造成的停滯。 這樣的他,她能接受嗎? 如果不能接受,那五百年來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的他,又該怎么辦? 在客廳中呆立了許久,最后低下頭看了眼手中已經因掌心用力而受了擠壓的牛奶盒子,他將盒子隨手一拋,眼球并未移動半分,盒子卻穩穩地落在了身后窗邊的垃圾桶中。 不管怎樣也好。 她現在有沒有踢被子呢? 這兩天下來可把他折騰的夠嗆,她明明是在昏迷中,但依然能有精神踢得了被子滾得下床。 他只能無論白天晚上都守在她旁邊,時不時去給她理理撲騰開的被子或者將她那沒幾斤rou的身子重新抱上床。 護理簡想著,便推開了他所要照顧的病人岑的房間門,目光接觸到坐在床上裹得像個粽子一樣的岑言,他愣了愣。 醒了? 為什么沒有出來? 好一會兒后,粽子岑似乎才意識到他進來,本來呆呆地看著地面的眼睛緩慢地朝他的方向飄了過來。 怎么感覺…… 眼神似乎……有些幽怨?像只被搶了rou的小狗一樣。 他往她旁邊坐下,她卻抱著被子移了移,將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得遠了不少。 “怎么了?”簡離側過頭,看她。 岑言沒由來的覺得委屈,即使心里明明清楚自己只是個路人甲,沒有犯委屈的資格,但還是不能控制的感到難過。 真犯規啊,每次都是這樣溫柔得好似能容忍她所有無理取鬧的語氣,讓她像塊溺進去的石頭,怎么浮都浮不上來。 她還是沒能忍住。 “你是不是要有女朋友了?” 低著頭,將被子裹得更緊了,聲若蚊蠅。 簡離沒想到她會問他這種問題,微微一怔,但很快他便如實答道:“也許。” 如果她答應的話,便會有了。 岑言聽他這話答得很是認真,只當他是在考慮那個大波浪的漂亮妹子,至于為什么會考慮呢?還不是因為對上胃口了。 原來他喜歡那樣的女生啊。 精致的,高挑的,看上去雙商就會高,相處起來會很舒服的那種。 一個…… 她一個都對不上…… 在這樣沉痛的打擊下,她發現自己連點掙扎的余地都沒有,又是難過又是傷心,索性身子往后一倒,一個白粽子轟然倒塌。 簡離以為她哪兒不舒服,皺著眉想要上前看看她。 她卻將被子把頭蓋住,遮得嚴嚴實實,像個小孩子一樣耍賴不肯出來。 簡離只好作罷,坐在旁邊陪她。 好半晌,被子中傳出悶悶的聲音。 “我也會化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