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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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墜湖一瞬,她確確實實又聽見了,那個聲音沙啞的少年在叫她“阿薛”。而且這回,她還看見了他的臉。 薛瓔意識到,自己第一次睜眼時,其實并未醒來,所以魏嘗才誤以為她溺水了。但事實上,她只是被那個如夢似幻的畫景禁錮住了神志。 而畫景里的那個少年,跟此刻她身下之人長得太像。她甚至覺得,如果魏嘗小上七八歲,可能就是生得那副模樣。 “馮薛瓔,”魏嘗的喉結(jié)滾了一下,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你這樣……我受不住了……” 薛瓔終于發(fā)現(xiàn)不妥,低頭看一眼自己凌亂散開的衣衫,腿一跨翻身而起,繼而背過身去整理前襟。 魏嘗也飛快扭過頭,眨眨眼開始望天。不是不想看她,而是他這段日子已經(jīng)深刻體會到,看得到摸不著更煎熬。 他張張嘴,想說點別的,轉(zhuǎn)移注意力,壓下體內(nèi)躁動:“這里是湖對頭,我臉上蜂蜜也洗干凈了,黃蜂應(yīng)該暫時不會……” “魏嘗,我們……”薛瓔打斷他,理好衣襟后重新回過頭,“我們以前見過嗎?” 他詫異轉(zhuǎn)身,旖旎的心思霎時蕩然無存,木了木問:“什么意思?以前?” “對,以前,大約……七八年以前。” 他愣了愣。七八年前,他尚未來到這里,當(dāng)然不會與她見過。 他搖搖頭,想說“沒有”,卻又記起自己是個不該有過去的人,于是改口:“不知道,我不是不記得了嗎?” 薛瓔也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了句傻話,垂眼“哦”了一聲。應(yīng)該沒見過吧,魏嘗十來歲時,她才那么小,根本連出宮都不曾,又怎會去那樣的地方? 可那畫景偏又真實得如同親歷,至今仍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而且,倘使她沒記錯,那處礁石就位于瀑布底下,上回衛(wèi)飏畫里的那個瀑布。 整個溺水事件,似乎就發(fā)生在少年問他“敢不敢跟我往下跳”之后,與魏嘗方才那句“跟我跳下去”恰好重疊在了一起。 “那你也不記得,自己是否去過衛(wèi)都郊野的云泉飛瀑嗎?”她又問。 魏嘗一懵。 他當(dāng)然去過。云泉飛瀑,就是他當(dāng)年認(rèn)出薛瓔女兒身的地方。 那處離他祖父建造的一所行宮很近。十四歲那年仲夏,他搬去行宮避暑,捎上了彼時身為他玩伴的薛瓔一道,有天和她一起外出郊游,途經(jīng)那里時逗留了一番。 因她當(dāng)年處處比同齡男孩弱氣,他平日就時常嘲笑她,那次也站在崖邊與她說笑,問她敢不敢跟他往下跳。 她明顯起了怯意。他年少時玩心重,便生了捉弄的心思,誘哄著她一道繞到瀑布下頭,到了深潭邊,一聲招呼不打就拽著她往下跳,卻不料她絲毫不會水,幾息功夫就嗆暈過去。 他慌了,忙托她上到岸邊礁石,給她渡氣。她緩過來,氣紅了眼,爬起后死命把他往深潭里推。 他心想扮弱一點,或許能叫她氣消,就“哎喲哎喲”假意掙扎,結(jié)果掙來掙去,動作間竟叫她被潭水浸濕的衣襟散開來,露出了里頭的裹胸布。 他像被劈了道雷似的怔在原地,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她慌忙起身掩飾。 他也跟著爬起,質(zhì)問她這是什么。 薛瓔故作冷靜,掩好衣襟后回頭解釋,說胸膛上受了點傷,所以裹了藥布。 他將信將疑,叫她給他看看。 她當(dāng)然不肯。但她越是不肯,他就越是懷疑,當(dāng)年脾氣大,又沒分沒寸,一急就上去將她強按在礁石上,扒了她的衣裳,任她拳打腳踢也不停,硬是一圈圈扯開了那所謂藥布。 然后就什么都看清楚了。 薛瓔一下哭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他愣住,待她合攏衣襟,扭頭跑遠(yuǎn)了都沒回過神,后來在山里舉著火把找了她大半夜,才發(fā)現(xiàn)她抱膝躲在一個山洞里,一雙眼腫得核桃似的,見了他就繼續(xù)往里縮。 他認(rèn)錯道歉,說自己確實不知情,又問她里邊有死蛇,不嫌惡心嗎? 薛瓔冷冷說不惡心,什么都沒他惡心。 他知道自己活該被罵,想她還在氣頭上,只好退遠(yuǎn)一點,坐在洞口看她什么時候愿意出來。 也就是那夜,他知道了,薛國公子徹從頭到尾就沒入過他衛(wèi)都,薛王以薛瓔母親性命作要挾,逼她代弟為質(zhì)。 天亮的時候,薛瓔叫他殺了她吧。他說為什么殺,她也是被逼無奈才欺瞞他的。 但她說,就算他不怪罪,也有別人追究,他們衛(wèi)人不會放過她,到時被酷刑折磨,死得更難看,不如給她個痛快。 他于是向她承諾,說永遠(yuǎn)不叫其他人發(fā)現(xiàn)她的女兒身,永遠(yuǎn)不叫任何人傷害她。 他說得信誓旦旦,意氣風(fēng)發(fā),可十四歲擲出的諾言太輕了,他最終一條也沒能做到。 想到這里,魏嘗回過神來,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不答反問:“怎么突然問這個?” 薛瓔心緒混亂,皺皺眉:“你答我就是了。” 他只好說:“聽名字有點耳熟,也許去過吧。” 其實不管他的答案是什么,對薛瓔心中的疑惑都起不到任何解釋作用。 她點點頭,扭頭見一大群仆役與侍衛(wèi)慌手慌腳涌過來救駕,便跟著他們走了,留下一句:“兩炷香后來我府上,把今天的事好好解釋一遍。” 領(lǐng)頭的傅羽一眼看清情狀,趕緊脫了外袍給薛瓔披上。 魏嘗眼看她離開,知道她需要時辰沐浴更衣,自己也回去換了身行頭,算準(zhǔn)她已拾掇好,才摸著鼻子去了對門。 他方才被蜇了,跳湖前后還沒大感覺,這下卻在鼻尖腫起一個紅紅火火的大包來。 他照了銅鏡,發(fā)現(xiàn)這顆包并不妨礙旁人辨認(rèn)他,卻異常毀滅形象,邊感慨偷雞不成蝕把米,邊斟酌說辭,到了薛瓔跟前,解釋說自己前幾天中了暑熱,今日又感不適,宗太醫(yī)就想出了個以毒攻毒的排毒法。 宗耀也來了,在一旁替他遮掩,將其中醫(yī)理說得頭頭是道。 興許是方才落湖一事仍叫薛瓔心煩意亂,也興許是魏嘗鼻子頂包的場面太叫人不忍直視,她并未過分追究,接受了他的解釋,叫他回去吧。 魏嘗聞言遲疑了下,問:“你方才為何突然來我府上?” 薛瓔被他問得噎住。她自然不是碰巧登門的。事實上,自打他搬入新府,她就叫羽林衛(wèi)日夜盯著他府邸了。倒不是監(jiān)視他本人,而是考慮到衛(wèi)飏還沒罷手,有必要確認(rèn)他安危而已。 所以今天宗耀再次上門,她第一時刻便已知道。因見魏嘗近幾日心神頗為恍惚,再聽羽林衛(wèi)說隔壁有奇怪動靜時,就怕他出了岔子,決定親自走一趟。 原本自然該先請門房通稟,只是當(dāng)時聽見魏嘗一個勁鬼哭狼嚎,她就沒走這一道,急急入里了。 但這樣的話,薛瓔說不出口。說她是擔(dān)心他出事,所以才上門的?想到他方才那句非常越界、非常引人遐想的“我受不住了”,她就恨得不愿承認(rèn)。 以后再不多管閑事了。讓他嚎死過去吧。 她正了正神色,說:“因為你吵到我看書了。” 魏嘗“哦”了一聲,情緒不太高,又聽她道:“今日之事,權(quán)當(dāng)不曾有過,你回去治毒吧。” 他情緒更低落了,摸摸鼻子道:“我變丑了,你會不會不喜歡我了?” 薛瓔看了眼被完全無視在旁,老臉漲紅的宗耀,輕咳一聲:“不會。” 魏嘗眼角剛要上揚,又聽她補充:“反正本來也不喜歡。” “……” 魏嘗唉聲嘆氣回了府,接連幾天就跟等死一樣難熬。毀容下不了手,只好見招拆招了。宗耀說得對,那種匪夷所思的事,誰會信呢?就算老宮人認(rèn)出他,也未必證明得了什么。 他如此自我安慰了一番,又過七日,終于像得到宣判似的,受到了薛瓔召見。 她說,衛(wèi)厲王的舊仆到長安了,請他上門與他一見。 第37章 魏嘗心懷忐忑出了門。 他倒不擔(dān)心老宮人認(rèn)出薛瓔。畢竟當(dāng)初真正見過她女子扮相真容的, 籠統(tǒng)也就幾名宮婢,且早已被他放出了宮。而如今來的這位舊仆,大約是個宦侍。 他入公主府主院堂屋時, 老宮人還未到, 薛瓔坐在上首喝茶,一眼瞅見他鼻尖尚未消全的紅疙瘩, 在杯盞掩飾下悄悄抿了抿嘴,而后恢復(fù)正色, 道:“坐吧。” 他有些局促, 但面上自然不可表露心虛, 就扯點旁事,問問魏遲近來如何。然而薛瓔隨口答了幾句之后,還是繞回了正題:“飏世子也會一起來, 你等會兒表現(xiàn)得老實點。” 魏嘗默了默,有點不高興:“我哪兒不老實了?” 薛瓔的目光下意識往他薄唇一落,繼而迅速撇開眼,沒說話。 魏嘗當(dāng)然曉得她想到了什么, 低低道:“不是你說那天的事,權(quán)當(dāng)不曾有過嗎?這會兒倒又怪我不老實了。我真要不老實,還挑你溺水的時候?早八百年……” 她的眼刀子霎時飛了過來。 他停下碎碎念, 把頭扭向外邊,恰見林有刀領(lǐng)著衛(wèi)飏,以及一名腰背佝僂,風(fēng)塵仆仆的老人來了。 魏嘗掩在寬袖中的手霎時握緊, 眼見倆人越走越近,垂著頭向薛瓔行了拜禮,緊接著,將目光轉(zhuǎn)向下首的他。 他早已不認(rèn)得這個模樣大變的宦侍,心中也希冀三十年過去,對方的記憶已然模糊,但這老宮人卻在看清他臉的一瞬愣了愣,繼而一個踉蹌大退,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薛瓔和衛(wèi)飏一驚,對視一眼。 在探知魏嘗身份這件事上,倆人其實倒也算在同一站線。衛(wèi)飏趕緊彎身去扶他:“王老怎么了?” 王錦滿臉漲紅,被他攙著艱難起身,眼中淚花翻滾,一瞬不瞬盯著魏嘗,道:“君……君上?” 魏嘗心頭一跳。這個衛(wèi)飏回回正中紅心,逮個宮人也逮得這么準(zhǔn),實在是他的克星了! 他故作大駭狀,左看看右瞧瞧,而后指著自己鼻子說:“叫誰?我?” 薛瓔也站了起來,上前幾步問:“你是指哪個君上?” 王錦被這么一問,似乎如夢初醒,覺出不對來,呆滯幾個數(shù)后,顫巍巍上前兩步,瞇起眼再次細(xì)看魏嘗。 屋內(nèi)一片死寂,只見他皺眉歪頭盯了魏嘗一晌,而后恢復(fù)了些許冷靜,趕緊向薛瓔告罪,道:“老奴認(rèn)錯了人,駕前失儀,請長公主降罪。” 薛瓔看了眼一臉懵懂的魏嘗,又轉(zhuǎn)向王錦,搖頭示意不礙:“坐下說吧,方才你將這位公子錯認(rèn)成了誰?” 幾人各歸各位,王錦曲著手恭敬道:“回長公主,這位公子眉目長相,有點像老奴曾服侍過的厲王。老奴老眼昏花,一時糊涂,竟喊出一聲君上,叫您見笑了。” 薛瓔皺了皺眉:“是衛(wèi)厲王,而非衛(wèi)莊王?” “倒也有點像莊王,但更似厲王。” “你確定?” 他沉吟一下,又看了魏嘗幾眼,為難道:“方才第一眼瞅著像極,多看又覺似乎不是那么回事,老奴……老奴實在也記不清了。” 薛瓔和衛(wèi)飏再次對視一眼。 三十年過去了,記不清也實屬正常,但王錦的第一反應(yīng)不會騙人,魏嘗與衛(wèi)厲王的容貌必有相似之處,且恐怕不止像了一點點。 既然如此,對于他或與衛(wèi)厲王血緣關(guān)系更近的猜測便得了些許印證。 薛瓔也沒逼迫王錦再作回想,和善一笑,說:“王老當(dāng)年服侍過厲王,想來比旁人更了解他一些,不知在你看來,他為人是否真如傳聞中那般兇殘暴戾,六親不認(rèn)?” 衛(wèi)飏明白,薛瓔這是開始往里查探了。而她想知道的,一定不是衛(wèi)厲王為人那么簡單,不過由淺入深而已。 王錦點點頭,又搖搖頭,答:“厲王確實時時狂躁發(fā)怒,還曾一夜間屠殺當(dāng)年太尉府上百口人,但要說六親不認(rèn),卻也不是。老奴曾聽內(nèi)殿下人說,厲王待他的君夫人非常溫和。君夫人新嫁入宮,他便視之若珍寶,就連湯藥都要一勺勺親口喂她喝。” 魏嘗垂著眼,目光微微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