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修士的修行就是在不斷地取舍,隨貳亓無法錯過這個能回地球的機會,就算他明知這會鬧出多大的動靜。 杜爾拉爾夫將軍生活用具儲藏室很大,還分為了好幾個區域。巫弋事前看過分類目錄,他帶著隨貳亓直奔目標所在。如果問為什么其他師生沒有與兩人同去,他們會說是不愿意打擾兩人談戀愛。 亞庫司指揮官的人設很好用,他追求人就是找人對打,那么在考試對戰中,亞庫司考官與學生發展出了戀情也就不奇怪了。雖然兩人在學校里沒有一直出雙入對,但考古系的同學們自認為有神探的邏輯思維,發現了隨貳亓與巫弋兩人在課堂中無意中表露出的熟稔感,所以認定兩人是故意不在學校里形影不離,可到了這次實踐活動就路出馬腳了。 隨貳亓當然知道了同學們的神腦補,有人對他進行了明示,表示今天好好抓住約會的機會,他們不會在學校論壇上爆料首次實踐活動,師生戀兩人秀恩愛這種帖子。 能不能嚴肅點,分明是要搞大事,怎么就能聯系到兩人約會上。 眼睛呢!腦子呢!都是好東西,為什么不用起來! 巫弋倒是顯得鎮定,這還免了他為特意支開旁人找借口,果然當初沒選錯借用身份的對象。 就在這種八卦的氣氛里,巫弋從保險柜中拿出了那方青銅鼎,它只有四塊板磚疊加起來那么大,但是從它表面那些繁復的刻文就足見這不會是普通的法器。 隨貳亓乍一看就認出了青銅鼎上有很多陣法,他見過的、沒見過的、有些變種的,而這個法器一直處于運行狀態。星際人看不到,可修士能看到它其中翻涌的濃郁靈氣,幾乎是撲面而來。 “好了,按照我們的原定計劃行事。你我各握住一側青銅鼎鼎口上樹立的雙耳,等我喊你往其中注入混沌靈氣時,你只要運功即可。” 巫弋說了這句話,就直接咬破舌尖朝著青銅鼎上噴了一口鮮血。他這一舉動當然也會被記錄在監控中,然而今天一切的監控都不可能留下來。 鮮血一接觸到青銅鼎,這個小鼎就冒出了一灰氣,而鼎中翻騰的靈氣向外肆意開來,包裹住了隨貳亓與巫弋兩人。巫弋握住青銅器的手上冒出一團黑氣,它源源不斷地注入青銅鼎。 隨貳亓感到了這股黑氣中包含的威壓之力,而只見鼎上的刻文如同活了一般扭動了起來,它們竟是能不斷形成組成為新的陣法,每有一個陣法出現,鼎中的能量就會重新組合,而周遭的空間就以兩人為中心出現了漩渦形扭曲。 漩渦越來越大,它所引發的能量巨變也沖擊著堅固的研究所墻體,可是漩渦中心的兩人卻沒受到這股能量波的擠壓,而是直接感覺這從漩渦那一側傳來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某種法則力量。 由于隨貳亓最終沒能定位地球的星際坐標,所以巫弋只能以長魚敖與隨貳亓的契約為鏈接點尋找地球。隨貳亓想要去的是地球歷公元二十世紀末的地球,因為不能精準定位,兩人在穿越時空中必然會發生些偏差。 “就是現在!”巫弋高喊了一聲。 隨貳亓就立即注入了混沌靈氣,這是他經歷了四海世界巨變有了新身體后第一次放開手使用混沌靈氣。這股靈氣從身體中涌出,它的力量超過了隨貳亓的想象,這是一種他本人都無法徹底掌握的力量。 此時,隨貳亓卻沒功夫想那么多。 因為這個時空漩渦被打開后,它所連接的是兩個不同法則世界,穿行在其中的人一腳踏進入,就如同被身軀被兩端不斷地拉扯。即便有青銅鼎法器護體,可是要承擔的痛苦也絕不小。如果沒有鑄成混沌靈氣之身,恐怕他會在兩種法則的沖撞下飛灰煙滅。 隨貳亓幾乎無法睜開眼睛,整個人都需要以靈氣護體。而就在被不同法則的沖擊中,他腦中浮現出了一副古怪場景。 那是一座高聳入云的山,而后山中響起一道響徹天際的吼聲。隨貳亓看到了他自己,手中捧著一個玉盒,在打開玉盒的那個剎那,他瞪大了眼睛,一種死寂的感覺從腳底蔓延向大腦。 畫面在此,戛然而止。 隨貳亓卻是心頭一凜,仿佛感同身受到了那個玉盒的危險性。他下意識地想要睜開眼睛,手中還緊緊抓著青銅鼎的一側,卻是看清了面前那人的真容。在兩股法則的拉扯下,巫弋的偽裝也被撕去了。 “巫弋!”隨貳亓不敢置信地叫了出來。 巫弋聽到這句叫聲,他也睜開了眼睛,眼神中卻還帶著迷茫,口中卻是呢喃到,阿亓。 兩人的話音一落,如同天旋地轉,他們徹底被扯向了漩渦的另一側。 然后就聽到了嗷的一聲慘叫。“哪個不要命的,敢壓本尊!” 第123章 現世驚.變 長魚敖被從天而降的隨貳亓與巫弋壓了一個正著他頭上剛冒出的兩個小圓包被打地生疼,那可是他將要化作為龍的標志兩個將要破殼而出的龍角萬一被壓斷掉了有誰能負責? 只是長魚敖一肚子抱怨的話尚未出口,他就感覺到與隨貳亓之間已經十分稀薄的契約力量,他還以為自己的契約者已經死得灰飛煙滅了,畢竟這幾年他都沒有在此間在感受到契約的力量,沒想到這人還健在。 很顯然此人的修為已經非常高比起他剛剛從那座密室中逃出來之際,感應到對方的修為水平要提升了不知多少倍既是如此在人間發生了如此危難之事他為什么沒有迅速趕往華國京城? “你竟是還活著那么怎么才來泰山?不管你是在哪個深山老林中修行都應該察覺了世上的靈氣在十七年前就徹底絮亂了。留給我們的時間很少了如果不能撥亂反正,那么這個世界就徹底完蛋了,大家誰都沒得玩了。” 隨貳亓與巫弋剛剛從星際時代回到現世的時空漩渦中站定身形就聽到了長魚敖沒頭沒尾的這段話。 兩人尚且都在各自的驚訝中沒有回過神來。 隨貳亓看著巫弋巫弋面部的偽裝在時空漩渦中脫落了。當下,隨貳亓既是高興于能夠找到巫弋說明巫弋沒有在四海崩塌中出事但隨貳亓看到了巫弋茫然的神色,只怕巫弋失去了某部分記憶。 巫弋望著隨貳亓,口中喃喃低語著在踏上地球現世的那一刻,他的腦中似是多了一段模糊的記憶,可是又是隔著一層迷霧看得并不清楚。 他想要靠得近一些,識海之中的迷霧就濃了一些,但是心中卻是肯定自己必然認識眼前的人,而且他們之間應該是非常熟稔。 “阿亓,我叫你阿亓。”巫弋確定了一點,隨貳亓就是他丟失的那段記憶,他嘴上說著遺忘并不重要,但卻怕一旦想不起就會成為心魔的記憶。 巫弋不允許有心魔的存在,而此刻他更是想要明白在地球上他與隨貳亓之間究竟有過什么樣的過去,又是為什么會遺忘? 即便他是有意將神魂分作一半,一半留在了幽冥世界,一半留在地球上尋找了突破之后再度合二為一的機緣,可是依照他的性格,應該不會留下這樣一個破綻。這究竟是無意之中造成的破綻,還是為了達成某件事所不得不形成的破綻? 巫弋之所以會這樣想,是因為他感到了空氣彌散的靈氣非常不對勁。 正如眼前這條蛟龍所言,靈氣絮亂到達了臨界點,如果不能及時做些什么,那么地球就會徹底完蛋,一切生靈全都消失殆盡,到了最后這里成為死亡之地。 隨貳亓也是察覺到了這一點,他立即想起了在星際壁畫中,所見到的意思不明的圖像。 地球極有可能發生了一場爆炸,一位女子駕著長劍肩側帶著一只大貓離開了地球。盡管無從得知那場爆炸之后,地球是毀滅或是新生,但可以確定的是在那種情況下,星球上只怕沒有什么活物能留下來,逃走的勢必是極小一部分人。 隨貳亓當然認出了這就是他曾經無意中契約的那條蛟龍,而如今他們降落之地應該是在山中。山中的靈氣本該最為清新,可是如今它卻變得渾濁不堪。 “長魚敖,這些年里現世究竟發生了什么?怎么會變成這幅模樣?” 長魚敖像是看土包子一樣看了一眼隨貳亓與巫弋,確定他們定是從某個犄角旮旯的洞窟中回到了現世,要不然怎么靈氣變異了十七年之久,兩人竟然還是一無所知。 “這事情就說來話長了,可以從盤古開天之舉開始說起,牽扯到各族對于天道的不同感悟” “那你就長話短說!”巫弋打斷了長魚敖的長篇大論,眼前的形勢不明,他更是有了一種異常的不安感在心中翻涌,哪有閑工夫聽這條蛟龍從頭說起。 長魚敖被巫弋冷冷地瞪了一眼,就像是置身幽冥世界一般,頭上的兩個小包也跟著顫抖了一下。 “那就是十七年前,有一條龍被害后,天上下起了古怪的大雨開始。聽聞世上現存不多的修士也牽扯其中幾乎全滅了。后來聽聞沈和與柳鑰說有一眾人前往了四海世界,靈氣就是在那之后的某日突然變化了。 四海世界不知怎么地崩塌了,那里的狂暴氣息影響到了現世的靈氣分布。只是剛開始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問題,這世上就沒剩下幾個修為高的修士,等到意識到現世靈氣詭異變化時,一切都為時已晚。普通人的世界里出現了越來越多古怪的疾病,山川大河的靈脈根基被毀,各種天災接連頻發。你們若是在去山下一看就能知道問題有多嚴重,那些電力、絡什么的都不能用了,更別提什么在天上飛的飛機。現在只有最后一個辦法了,所以剩余的修士才來到了泰山。” 巫弋似是知道了什么,“你是說泰山之中所藏的金匱玉策?” 隨貳亓不解地看向巫弋,巫弋就簡單地說起了傳聞中的金匱玉策。 “古來帝王都要在泰山封禪,有傳言是盤古開天之后,在此留下了一縷精魂。在此祈求風調雨順,可以上達天聽。然而,泰山還有其他的傳聞,它在東方的位置上,東方萬物始成,是一切開始的地方,更是可知死生之事的地方,可以召回萬千魂魄。 山中藏有金匱玉策,其中記錄了萬物生靈的壽命多寡,也是世間存留了一線生機。如果那一日這個世界陷入死地,打開金匱玉策放出一縷天地之力,則有力挽狂瀾改變天地的本領。 不過金匱玉策只是傳聞之中的法器,誰也沒有見過它的模樣,更不說是不是真的存在。” 隨貳亓向山頂望去,他卻是莫名想到了之前的夢境,他在一座高山之上手捧一個玉盒,在打開玉盒的那個剎那,他瞪大了眼睛,一種死寂的感覺從腳底蔓延向大腦。 隨貳亓再看身邊的場景,竟是與夢境中的山色重合在了一起。他朝著山上走去,心中不經疑惑,那個玉盒會是金匱玉策嗎? 第124章 人世大夢一場 隨貳亓似是受到了一種冥冥之力的牽引, 他一步步朝著泰山深處走去。 這座山已經不是曾經的模樣,很有可能是受到了混亂靈氣的影響, 山上的樹木有一大半都已經化作了枯木,徹底地失去了生機。越是往山頂走, 越是能看到一種普通人看不見的灰霧繚繞, 這種灰霧正是靈氣絮亂的產物, 它像是一種死氣,被其長期侵蝕就會失去生機。 不過,在如此灰沉沉的世界里, 陽光依舊是用盡全力想要刺破霧氣, 讓光芒重新照耀大地。泰山之頂, 不在此方, 不在彼方, 一只玉盒懸于虛空之中。 隨貳亓見到了那只夢中浮現的玉盒, 他伸手一抓, 就將這只玉盒從虛空中抓了出來。 “哎呦,你是從哪里將這東西取出來的?”跟著隨貳亓的長魚敖眨巴著眼睛,為什么他就一點感覺都沒有? 巫弋在一旁盯著這只玉盒,它看上起很平平無奇,卻是使用了一種已經絕跡的鎖靈玉雕刻而成, 使得所藏之物的靈氣不會外泄半絲。 隨貳亓能夠找到它,并非是感知到這只玉盒,只怕是因為與這個藏著玉盒的須彌空間有了感應。不在此方,不在彼方, 隱沒于混沌之中。可不正是與隨貳亓體內的混沌靈氣相合了。 巫弋看著沒有上鎖的玉盒,他心里不知為何升起了極度不祥的預感。修士的預感從來不會平白而來,金匱玉策只是傳聞里的法器,誰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藏著什么,誰也不知道開啟玉盒的人會要付出什么代價。 巫弋這樣想著就一把從隨貳亓手中奪過了玉盒,在隨貳亓不贊同的目光里說到,“這個世界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在哪里打開玉盒只怕都是一樣,只不過還能選擇打開玉盒的人是誰。” 話音落下,巫弋就伸手去掀開了蓋子,但是什么都沒有發生。 盒蓋紋絲不動,即便是巫弋對其用處了靈氣但卻半分作用都沒有,看起來一件簡單的動作就是做不到。 長魚敖也起了好奇心,他也伸手去試了試,可是玉盒的蓋子還是紋絲不動。鎖靈玉隔絕了內部的靈氣外泄,同時也就不會受到外部的靈氣影響。 “看來,你們都不行,那就不要與我爭了。” 隨貳亓無奈地笑了笑,又從巫弋手里取回了玉盒,他盯著玉盒看了一分鐘,腦中在想著那個夢境。夢里他開啟了玉盒,但卻只感到了一股死寂蔓延向心底。 他又想到了在星際世界所見的那些壁畫,地球已經不復存在了,也就是說它并沒有逃過一劫。 究竟如何,開了就知道了。 隨貳亓伸手探向了盒蓋,本來紋絲不動的盒蓋在與混沌靈氣相觸之后,卻是緩緩自發地打了開來。一股刺目的光亮從中爆裂而出,霎時間,它向四周蔓延而去。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 一道無悲無喜的聲音從盒中散發而出,這個聲音仿佛穿透了重重霧氣,直達天際,又是散向了四面八方。 盒中沖出的那道光亮已經向著云霄而去,它與陽光仿佛相融在了一起,卻并非是帶來了生機,但也并非是灰霧那般的死氣。仿佛猶如混沌初開一般,急速地以泰山為起始點,向著整個世界蔓延開去。 正處于中心地帶的兩人一妖,卻是已經無法看清外面的變化了。 隨貳亓只覺的識海被狠狠沖擊了一番,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仿佛都已經離他而去,而這時另一種道不明的感覺出現了。 仿佛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懸著一道光幕,一側上書‘生’,一側上書‘滅’。 金匱玉策存放這一縷天地之力,天地不仁,并不會為了萬物生死而有惻隱之心。 混沌的力量彌散入整個世界,也許是助萬物生,也許是使萬物滅,因為混沌本就是不生不滅的存在。 存有惻隱之心的是保存天地之力的修士,后來者開啟玉盒,一念則生,一生則滅。 隨貳亓的神識在生與滅兩側之間徘徊著,他應該要當機立斷地去選擇生才對,只是有一個問題,如果生是生,那么為何他從星外世界見到的卻是地球的覆滅? 那些星際世界里古怪的壁畫,四海世界莫名出現的芯片,如果在往前回溯一番,他仿佛從出生起就缺失一縷的記憶,這些之間會否有什么關聯? 一念則滅。 隨貳亓最終以神識擊中了滅的那一側。正是這一刻,他感到了體內的靈氣瘋狂地涌動了起來。 這比起在四海世界毀滅時,所遭受的靈氣絞殺更為劇烈。 如果說上一次是外來的力量將要將他粉碎,這一次就是從內而生的力量要讓他消失。 意識迷糊之間,有一股混沌之力涌動在識海里,似是讓那些失去的又再度浮現了出來。 那是一段遺失的記憶,正是從四海世界開始,卻是并不存在那塊芯片。 四海世界因為靈氣相沖而崩塌了,隨貳亓在得以感悟混沌靈氣后,被楊犼所救帶回了現世,至于同行的其他人則是無一幸免地都在這場大動蕩里失蹤了。 一人一狗重回現世后,發現現世已經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四海世界崩塌的沖擊,世界末日正在一步步地逼近。 隱世不出的各地修士又聚集到了一起,想要去阻止地球滅亡,他們需要去找到讓靈氣恢復正常的方法。 這一找就是整整十七年,試過了一切能試的方法,最終只有寄希望于泰山上不知何處的金匱玉策。因為玉盒只有修行混沌靈氣的修士才能打開,開啟它的人也是隨貳亓,但是那一次他選擇了‘生’。 生為何者生?滅為何者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