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夏溪最先感興趣的是打撲克——小的時候電視里的賭神發(fā)哥就打撲克，帥得要命。她自己不敢直接上手，便叫周介然率先開賭，她在旁邊看著，學(xué)習(xí)一下。

    而后夏溪察覺……原來周介然勝負各半，可是自從自己“跟”“不跟”地瞎支招之后，就老是輸。

    可周介然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幾百幾百美金不斷地扔出去，手都不頓一下，眼也不眨一下。夏溪叫他去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夏溪賭性很重，有次周介然手里的牌加起來已經(jīng)有18點，夏溪還是想要加牌，果然爆煲。幾次之后，夏溪猛地發(fā)現(xiàn)周家二少完全按她的話打牌，終于嚇得不敢吱聲。綠乎乎的百元大鈔，兩分鐘就沒了十張——游輪上的任何消費都是走賬，不用現(xiàn)金，賭博除外。基本上全世界的大小賭場都是使用現(xiàn)金參與，直接換取籌碼，不走賬，不刷卡。

    夏溪不再講話，周介然恢復(fù)常態(tài)，兩把之后，結(jié)賬走人。

    “唔，”夏溪問，“21點，要靠算是嗎？”

    “嗯。”周介然說，“不過，規(guī)則幾經(jīng)更改，已經(jīng)堅不可摧。勝率上講，玩家永遠沒有可能超過莊家，靠算只能比較接近，本身就不是很公平的游戲。”

    “哦……”

    “在賭場里面，依靠概率能贏錢的只有德州撲克，玩家內(nèi)部競爭，莊家不會參與。”

    “哦……”

    說話之間，兩人轉(zhuǎn)到一個“輪盤賭”的前面。夏溪問：“這怎么玩兒？”

    “很簡單。”周介然說，“0到36，一共37個數(shù)字，你壓一個，莊家在輪盤邊打珠，珠子最后滾入的號碼就是得獎號碼。”

    “哦哦……”反正都是瞎玩，夏溪手中握著美金換的籌碼，用心感受了一下冥冥當(dāng)中神秘力量的指引，胸有成竹地將籌碼擺在“14”的位置。

    莊家打珠。輪盤飛速轉(zhuǎn)起，同時金珠在輪盤外側(cè)一圈一圈快速滾動，眾人只能聽見嘩嘩嘩的聲音，仿佛正在碾過賭徒們的五臟。隨著輪盤慢慢地緩下來，周圍的人全都屏住呼吸，接著，只聽“啪”地一聲，小球掉落，彈跳一下之后最終落入標著“21”的紅色小槽。

    夏溪：“呃……輸了輸了。”差的還有點遠。

    她又押了幾把，事實證明，冥冥當(dāng)中神秘力量巨不靠譜，簡直沒有一次指引成功，夏溪收起剩余籌碼，對周介然說：“走了走了，輪盤賭的預(yù)算花光，看看別的。唔，你不玩這個東西？”

    周介然沒有表情，將籌碼遞給夏溪：“你來。”他知道夏溪還挺開心。雖然輸錢，但在她的預(yù)算之內(nèi)，只當(dāng)尋開心。

    “……”夏溪伸手接過，“可我運氣不佳，押了五次都沒押中，不然你說一個數(shù)字？你有沒有幸運數(shù)字呀。”

    周介然沉默兩秒，道：“26。”

    “好嘞。”

    莊家再次打珠，小球又是好像圍著輪盤公轉(zhuǎn)一般一圈一圈機械地動，最后“啪嗒”一下，沒有東跳西跳，而是直接十分優(yōu)雅、平滑地落進了……26。

    賠率1比35。夏溪押了20，瞬間贏下700。亞裔美女荷官五根手指翻飛，十分靈巧地便點出一摞籌碼，推到夏溪面前，臉上卻沒表情。輸?shù)舻娜藗€個都用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看著夏溪。

    “臥槽，牛逼！”夏溪異常興奮，伸出手在旁邊周介然的胳膊上邊撓了幾下，“贏了贏了！”

    “嗯。”

    “你是怎么猜到‘26’這個數(shù)字的？”

    “蒙的。”

    “怎么蒙的？”

    周介然沉默一秒：“去年6月2號，我在‘新派中餐’見到那世成，同時……也第一次見到一個人，所以我想，6和2的組合，可能就是自己最幸運的數(shù)字。”輪盤賭沒有62，只有26。

    在一群游客當(dāng)中，夏溪再次臉紅：“你，你這人——”夏溪都沒意識到，她是一年前的6月2號認識周家二少的。

    “走吧，去看別的。”

    “哦。”

    旁邊一桌是“擲骰子”。一張面積很大的綠色桌臺畫著各種圖案，什么“4、5、6、8、9、10”“pass line”“don’t pass bar”夏溪一看就想撤退。

    周介然拉住她：“很簡單，并不難。”

    夏溪十分懷疑：“真的？”

    “嗯。這是‘?dāng)S骰子’最常見的一種，craps。大家輪流投擲，如果第一次擲出十一點，立贏，如果投出二點、三點、十二點，立輸，但都可以繼續(xù)投擲。‘七’是下臺點。如果擲出其他點，比如4、5、6、8、9、10，它就成為‘你的點’，如果能在投出‘七’的退場點前再次擲出‘你的點’，就贏。”

    “哦哦……”夏溪一向膽大。按周介然講的方式押下籌碼，而后站在臺邊，與其他玩家們一起等待開局。

    然而，輪到夏溪投擲時，她還是有點緊張，纖細的手指捏著兩顆骰子，想丟出去，又縮回來：“這……怎么扔？”

    周介然的聲音低沉：“快扔，不要耽誤大家。”

    說完，他異常自然地握住夏溪的手，帶著夏溪的手輕輕往外一揮，說：“撒手。”

    兩顆骰子跳到桌子的最遠處，撞到桌壁，而后彈開，各自滾動，接著慢慢露出最上面的數(shù)字。

    荷官說：“十一。”說罷，神情冷漠地用一根木鉤將那兩顆骰子撥給夏溪下手的人。

    “……”又贏了。好像，只要碰到對方，運氣就會變好。

    夏溪頭回碰到周介然手，等到對方指尖移開，她才覺得靈魂發(fā)顫，輕輕將手攏到心口，覺得幾根指尖發(fā)麻，那個人的溫度仿佛揮之不去。

    craps玩兒過幾把，二人又在賭場里面溜達。

    “唔……”夏溪看著還剩下的100元預(yù)算，“打老虎機吧。”100元，打撲克肯定瞬間消失，擺弄老虎機卻能擺弄好久，就算打那種1美元一次的，也能折騰半天。

    總不至于連輸。

    她找到了一臺拉風(fēng)的老虎機，機器大得有點夸張，她坐在高高的椅子上，cao縱按鈕，各種圖案滾動起來，伴著音樂十分花哨，十幾秒后終于靜止，夏溪一看，五個“7”，一行一個，什么花樣都沒有湊出來。

    她麻木地繼續(xù)搖桿。

    結(jié)果，還真奇了！

    每回，機器都是吃她的錢，連個小獎都搖不出！

    不至于啊！

    按說，老虎機會時不時地出來一個小的獎項，比如一行有三個“7”，叫玩家可以在機器前耗上許久。

    這……這這這……

    不到五分鐘，95美元花掉，只剩最后五次了。

    夏溪也不覺得能贏到什么。

    “哎，”夏溪說，“今天好背。”只有輪盤賭、擲骰子一共贏了區(qū)區(qū)兩次，全是因為身邊這位，只要自己親上就會輸?shù)靡凰俊?/br>
    “背？”

    “嗯，背，不該今天來賭。”夏溪說，“回想一下，今天一天沒啥好事。早上在小餐廳，服務(wù)員把水杯蓋子給收掉了……搞得現(xiàn)在打水沒有水杯蓋子。中午去打披薩，排隊排了好久，結(jié)果一出來就被一個壯漢撞到，‘啪嗒’一下，全都掉在地上——總之，沒有一件好事。”

    “沒有一件好事？”

    “嗯，”夏溪十分篤定，“沒有一件好事。”

    “今天還沒過完。”

    “呃，”夏溪再次搖桿，還是屁都沒有，五個“7”分散在了天涯海角，她嘆了一口氣，看著機器屏幕，“不指望……”

    “可以指望。”

    “……？？？”

    “……”周介然右手按住夏溪面前機器一角，左手扶著夏溪身后椅子靠背，忽然微微彎腰，平視對方眸子，說，“夏溪，做我女朋友，好嗎？”

    夏溪愕然地看著周介然。

    機器屏幕一閃一閃，五顏六色，繽紛絢麗，那些顏色一道一道地在對方眸子當(dāng)中劃過，讓夏溪覺得自己也被拖入到了華彩當(dāng)中。

    這這這，就是傳、傳說中的，賭場失意，情場得意？？？

    “不好意思……”周介然有一絲別扭，“本來打算這趟旅行找個機會講明心意，結(jié)果拖到最后一天。”終究不算什么好的機會。

    “沒……沒事……”

    夏溪想了一下：“周介然，我……”

    “你不用立刻回答。”

    “……嗯？”

    周介然說：“我的情況大致便是這個樣子，29歲，從商，有清臣15%股份，身價大概200億人民幣。母親健康，父親腦梗，半邊身子很不靈活。家里還有一個哥哥，目前也在清臣做事。房地產(chǎn)業(yè)……風(fēng)險較大，跟整體環(huán)境密切相關(guān)，比如經(jīng)濟環(huán)境、政策環(huán)境，也許有天風(fēng)云突變。”

    “……？？？”

    夏溪知道，成功的人都有強烈的危機感，而不是如小說一般永遠自信。大勢所趨之下百舸爭流，一不小心就會被其他船擠翻。可是，周介然忽然講這干嘛？

    “而且，之前也透漏過一點，我上任三年，與父親的發(fā)展方向全然不同，很多股東、董事對我十分不滿。”

    “嗯。”夏溪清楚，最近一年半，因為拒絕在質(zhì)量上面松懈，于是，為了降低風(fēng)險、實現(xiàn)資金回籠，小周總砍了許多豪宅項目，努力地向中端……中上偏移。在小周總看來，當(dāng)今地價很高，頂級豪宅暴利無法走得長遠，最好轉(zhuǎn)型，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與他的觀點一致。而且，他還老想?yún)⑴c福利房的建設(shè)……這種個人傾向，肯定有人不爽——小周總認為，企業(yè)應(yīng)當(dāng)回贈社會。

    “所以，”周介然看著夏溪，“我講不好清臣未來會怎么樣，也講不好自己未來會怎么樣。”

    “……”

    周介然講了許多自己情況，甚至包括很多喜歡的東西、討厭的東西。

    最后，周介然說：“我不喜歡無疾而終。可能因為是個商人，凡事都想看到結(jié)果，感情上面也是如此。而且，萬一分開，‘周介然前女友’也不會是好詞。”

    “……”夏溪也很清楚。如果分手，什么“嫁不進去豪門”“x蛤蟆想吃天鵝rou”“人家就是玩玩”“肯定為了錢咯”等等奇怪的短語可能都會加在身上。

    “所以，”最后，周介然道，“給你兩周，慎重考慮，是否真的希望接受現(xiàn)在的這份感情，還有，是否真的想要面對未來的一切可能。”

    “……”

    講真，夏溪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會嫁個it男，安穩(wěn)一生。

    “兩周之后，我會問你答案。”

    “哦……”夏溪有點發(fā)愣。

    周介然，告白都是……與眾不同。

    “我想接受”“不你別接受，給你兩周慎重考慮”——什么鬼？！！

    “行了。”周介然站直身子，見夏溪傻在那里，伸手幫她按下對面的老虎機第96次的按鈕，圖案滾動，還是沒有組成任何花樣。

    周既然又按下。到了第98次的時候，出現(xiàn)了一個200倍。雖也不算什么大獎，但是，至少本錢再次回來。

    目前為止，周介然的運氣一向還是不錯。

    第48章 危機（十一）

    回到云京沒過幾天, 龍山裝修清臣集團尚材板材那個案子二審開庭。

    三方均由代理律師代表出庭。

    尚材板材律師鄭人民鄭律師并未打算全盤推翻一審判決，而是拿出一份《“天湖居”玄關(guān)柜儲藏柜贈送事宜確認書》, 聲稱：“咳咳, 2017年7月，龍山裝修、尚材板材雙方簽訂《“天湖居”玄關(guān)柜儲藏柜贈送事宜確認書》, 約定, 對于“天湖居”的項目，玄關(guān)柜儲藏柜實為購買尚材板材后的贈品。因此, 玄關(guān)柜儲藏柜應(yīng)當(dāng)獨立于《板材供應(yīng)合同》！作為贈品，它們應(yīng)該并不在買賣范疇之內(nèi)！“天湖居”的蠹蟲約有一半生于玄關(guān)柜儲藏柜, 對于這一部分, 我方強烈主張《板材供應(yīng)合同》第十二條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