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成了被那琴弓撩動的琴弦。

    不敢繃緊——繃緊了怕太過堅韌而傷到弓；

    更不敢放松——怕放松之后琴弓撥拉不出合適的顫音。

    這之間的分寸和度簡直堪比十項全能競賽的超級難題，解都解不出來。

    ……

    西爾維婭給了彼得一個大大的擁抱。

    少年的懷抱遠比他看起來堅實，這讓她在中途忍不住鼻腔酸了一下，差點沒控制住自己有些軟弱的表現(xiàn)。

    等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眼眶已經(jīng)有些不受控制的紅了，但她還是克制著自己、慢慢收回力道，想要結(jié)束這一個短暫的感謝與擁抱。

    她有點害怕。

    害怕自己在面對彼得時下意識露出的軟弱。

    這種意識讓她感到陌生：陌生的情緒和陌生的自己。

    多余的依賴是不對的，把自己的脆弱加在別人的身上也是不對的。

    臭老頭說的話總有道理：自己是最靠得住的，永遠都不會丟的。

    甚至還有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更深層的東西……

    “那不是你的。”內(nèi)心深處，她自己的聲音冷靜的可怕，“彼得有自己的責(zé)任，有喜歡的姑娘，麗茲……麗茲是個好姑娘。”

    西爾維婭覺得自己像個可恥骯臟的吸血鬼，拼命想把陽光往自己的方向拖拽，卻忘了擁抱陽光的代價是什么。

    心緒這樣亂，姑娘的臉卻繃得越來越平靜，她的胳膊從彼得肩背滑下來，順著原路返回，在即將脫離腰線的時候，手下少年的身軀卻突然往前撞過來。

    ——琴弓想要收回撩撥的顫音，還陷在回音里的琴弦順著摩擦力不舍的流連。

    彼得擁抱的力度有些大了，但西爾維婭沒吭聲，原本快要脫離他腰側(cè)的手指拽住了他的衣角。

    就像有光，撞到了她手心里。

    第83章 輿論進行

    #

    直到回到韋恩酒店, 西爾維婭還處于神游的狀態(tài)。

    他們在哥譚的小路上抱了許久, 分不清楚是幾分鐘還是十幾分鐘或者一個世紀, 分開的時候卻非常默契。

    一路走回來，夜風(fēng)成了他們之間唯一的交流。

    但奇異的是，誰也不覺得尷尬，仿佛再多說一句話就會打破這種微妙的、不知緣由的平衡。

    西爾維婭不舍得，彼得也不舍得。

    又或者他們兩個只是有點怕。

    ——誰也不知道答案。

    所以, 在彼得溜回房間換回自己的衣服之后, 內(nèi)德夸張的表情和強自按捺音量的行為，就成了戳破這一種詭異氣氛的針尖。

    西爾維婭和彼得同時回歸到了正常相處的狀態(tài), 仿佛一同忘記了之前發(fā)生的事情。

    “哥譚！整、個、哥、譚、啊！！次元魔女真的超——級厲害, 啊我的小心臟……”內(nèi)德直直往后癱倒, 像是被電麻了一樣，胖胖的小山一般的身軀把韋恩酒店結(jié)實的大床都壓得顫了顫。

    站在一旁的西爾維婭：“……次元魔女？”

    內(nèi)德維持著仰躺的姿勢，一只手直直往天花板上指, 聞言開始解釋：

    “哦其實還有很多其他的代號，但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個稱呼！一聽就是一個不走尋常路的小jiejie，就像你之前……”

    ——就像你之前那樣不走尋常路。

    然后，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樣, 他平躺著的腦袋被脖子支撐著, 一點一點抬起來, 擠出了雙下巴：“……等等……我突然覺得……你和那個……金色的小jiejie……長得……有點像。”

    豈止是像，簡直像得不得了。

    而且, 都是，那種金色。

    雖然，能力，不大一樣。

    ……

    內(nèi)德的表情在“猜出身份”和“猜不出身份”之間不斷轉(zhuǎn)換。

    他漸漸支撐起雙手坐起來，眼神不斷的在床邊的彼得和西爾維婭身上轉(zhuǎn)。

    彼得面部僵硬，西爾維婭面無表情。

    內(nèi)德甚至拿出手機刷刷刷點開了他收藏的照片——一張由哥譚河上空的暖金色人形分析出的面部模擬圖。

    說實話，由于當(dāng)時她和阿婭的狀態(tài)是半透明體，這種來自網(wǎng)友的面部模擬和她們真實樣貌還是有差距的，所以除了政府和軍方高層，普通民眾并不會在大街上就把她認出來。

    但內(nèi)德是之前就見過西爾維婭的，而且西爾維婭和彼得關(guān)系親密，而且彼得是蜘蛛俠，而且蜘蛛俠當(dāng)時就在現(xiàn)場……

    這種幾率有多小？

    “所以你還有一個雙胞胎姐妹嘛魔女小jiejie？”

    胖小伙在一陣表情變換后，“呼”的一下從床上彈起來，眼神bilingbiling閃閃發(fā)亮。

    西爾維婭：我是該說有呢還是說沒有呢？而且魔女小jiejie什么的，真是好中二啊_(:3ゝ∠)_

    然而沒等她回話，內(nèi)德就自己給自己嘴巴拉了個拉鏈：“我懂我懂，涉及能力的機密不能泄露。”

    現(xiàn)在網(wǎng)上都在猜新英雄的能力是在虛擬狀態(tài)下可以無限復(fù)制分裂（……），堪比日本恐怖故事里的川上富江。

    并不知道網(wǎng)上留言的西爾維婭：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內(nèi)德自顧自的high了半天，終于小心翼翼的壓低嗓音問：“所以……那個外星入侵者的事情……是真的啊？”

    到了這時候，他才泄露出一點擔(dān)憂和慌張的情緒。

    西爾維婭頓時很想把阿婭抓過來瘋狂揉搓狗頭。

    但無論內(nèi)心如何波動，面上她還是很淡定，表現(xiàn)出盡在掌握中的樣子：

    “就像雷神和洛基來地球需要媒介一樣，其他入侵者的進入也是受到限制的……地球和銀河系中有比我們想象得還要多的守護者，所以別太擔(dān)心，再說有那么多超級英雄呢。”

    說完又拍了拍彼得的肩膀，表示他身邊就有一個。

    更何況啊。

    銀河護衛(wèi)隊、綠燈軍團、至尊法師……

    這個宇宙里，守護著這片水藍星球的人，又何止那么幾位呢。

    ……

    今夜數(shù)不清有多少人一夜無眠。

    西爾維婭并不困，也不好待在彼得的房間里打擾他們休息，便獨自在維度世界里待到了天明。

    她開始思考前路，開始考慮接下去的生活。

    曾經(jīng)計劃好的上大學(xué)、工作、旅行……都被打亂了。

    她甚至在想，要不要回國，然后又開始擔(dān)心這個世界的中國是什么樣的，她父母那邊會不會因為她的緣故受到牽連。

    ——雖然沒有什么感情，但血緣確實在那里，要是有人想威脅她，父母似乎是個讓她難以拒絕的切入點。

    ……想來想去都沒有頭緒。

    這個問題想不通，她又開始想能力的事。

    和阿婭半融合后她的能力再次蛻變，從來到這個世界后，她能感覺到能力日新月異的進步，每一次的進化都像是程序大升級，而如今，她終于觸碰到了邊界。

    和阿婭的徹底融合大約是她的極限，仿佛黑洞之后的世界，充滿了令人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這大約也是天賦者們的末路，即，把自己變成天賦本身。

    在這種程度下，諸如私人情感、同理心、乃至軀體，都是可以被拋棄的那一部分。

    西爾維婭并不想走到這一步。

    “擁有強大的力量而無法控制它，這也是一種弱小。”

    ——而她從來都不是多強大的人。

    且不說永生有多可怕，單就融合這個過程需要付出的代價——阿婭賴以生存的全部力量——就不是她愿意付出的。

    她希望阿婭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起碼不能被發(fā)現(xiàn)“非人”的身份，變成會被覬覦的對象。

    對于阿婭，二爺爺不可能什么信息都不留給她，如果家中沒有，那一定被藏在其他隱蔽且安全的地方……比如二爺爺曾經(jīng)留給她的那把鑰匙。

    ……看來得找個時間去瑞士銀行了。

    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還能不能出境。

    ……

    “午安~”

    “午安內(nèi)德！”

    “嘿麗茲，嘿mj，嘿辛迪……”

    “帕克！你昨晚上哪兒去啦？你朋友呢？”

    “呃……她面試去了。”并不。

    經(jīng)過昨晚鬧到凌晨三四點的大場面，整個哥譚都成了不夜城，警署幾乎徹夜燈火通明，同樣被嚇到了的中城高中學(xué)生們也討論到很晚才入睡，這就導(dǎo)致大家都起遲了。

    “我剛剛問了主辦方。”餐廳里，哈靈頓老師和大家坐在一起，交代之后的行程，“競賽照常舉辦，原定明天的行程推遲到后天中午。”

    拜美國人民被各種各樣的外星人啊、超能力者啊、神啊……打磨得越來越強健的心韌所賜，美國各個城市各個機構(gòu)的戰(zhàn)后恢復(fù)、工作進程等都非常高效。

    有時候，前一天超英和反派們剛剛打完，第二天，人們就正常上班下班了。

    這次的“哥譚鏡像預(yù)言”事件雖然在世界范圍內(nèi)造成了轟動，各種游行示威和網(wǎng)絡(luò)流言不斷，但人們總不可能直接因為未來的事情放棄正常生活。

    不過，以上結(jié)果只針對相對理智的人群而言。

    根據(jù)網(wǎng)絡(luò)大數(shù)據(jù)顯示，從昨晚開始，世界各地的辭職和鬧事事件皆創(chuàng)了歷史新高，警署和各大公司的人事部都忙得快要吐血，恨不得將新英雄加入黑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