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你在想什么？我感覺有點方。”

    西爾維婭：“哎, 沒什么。”

    彼得撓撓頭：“我肯定會抱緊你的，而且你實在不放心的話我可以用蛛絲把你和我捆在一起……不過這樣什么氣氛都沒了哎。”說到后來汽水音低落了下去。

    西爾維婭：“啊？要什么氣氛啊？”

    彼得：“……沒。”

    彼得左顧右盼：“你不是可以跑到我的戰衣或者周圍的網絡里么，沒事的啦。”

    日常忘記自己是個有能力的馬猴燒酒的西爾維婭：“……”對哦。

    突然感覺有了保障，西爾維婭也躍躍欲試起來，小蜘蛛用公主抱的姿勢單手抱起了她，姑娘也順勢一只胳膊抱住他脖頸，一只胳膊沿著他的胸肌繞到肩背，抱穩了。

    “spiderman特快！出發！”

    ……

    耳畔是呼嘯的、幾乎要把耳膜震得嘩啦啦響的疾風。

    心臟，隨著劇烈的升降，倏忽上升，倏忽下降——坐過過山車嗎，就是那種感覺。

    而且此刻你的身下還沒有實物，你所能依靠的只有你手下的人，只有將你緊緊箍住的胳膊，溫熱的軀體。

    西爾維婭感受著心臟的忽遠忽近，手下是蜘蛛戰衣獨特的起伏的觸感，她聽見少年暢快的吼叫，在紐約市的高空回蕩。

    她還聽見腳下傳來隱隱約約的驚呼：“是蜘蛛俠！”“他懷里好像抱著一個人！”“麻麻天上有人在飛！”

    “睜開眼睛！西婭！”摟著她的腰的胳膊又穩固又有力，“看一看！你會喜歡上的！”

    西爾維婭甩了甩頭，將隨風撲倒她臉上的卷發甩到后面，手下緊了又緊——她都擔心自己是不是要把小蜘蛛勒死了——才做好心理準備、慢慢睜開了眼皮。

    第一眼，她只覺得……

    渺小。

    他們已經脫離了郊區方位，漸漸靠近大都市。

    她看見一往無前的前路，那些車啊、人啊……都不能擋住他們——那樓與樓之間點綴著夜空的寬廣縫隙，那些星辰大海，就是他們的征途。

    而在他們身下，那距離他們百米、幾百米遠的立交橋、人行道上，鐵皮盒的車子，和拇指大的人流，像是燈火與光影的櫥窗中展示的古董玩具。

    熱狗攤夜間還在開，有匆匆忙忙的上班族和小朋友在排隊。

    巨大的甜甜圈標志掛在一家五顏六色的店的招牌上，好像還有一行字是“托尼·斯塔克青睞的最棒甜甜圈”。

    健身房的牌子花里胡哨的，還掛著個大胸健美先生的海報立牌，仔細看居然長得有點像史蒂夫，估計廣告詞就是“讓你變得像美國隊長一樣強壯”什么的。

    短腿柯基和薩摩耶在路上碰見，雙方的主人牽著狗繩拿著鏟屎袋，互相打了個招呼。

    有人步履匆匆，有人抬頭仰望，有人過紅綠燈，有人在趕夜間公交。

    ——世界之大，眾生百態。

    ……

    換一個角度，那些習以為常的景象就像是改頭換面，給你一個全新的世界。

    這樣想著，西爾維婭的心臟又一次驟降，身子在半空中再度高高躍起。

    蛛絲從少年空出的那只手臂射出，黏連在高樓的尖塔上，一個彈跳，將兩個人帶上了大廈頂端。

    穿著緊身衣的小蜘蛛輕巧落地，好像手上并沒有抱著一個成年的姑娘一般，很輕松的將她抱坐在地上，然后順勢在她身側坐下來。

    他們坐在頂端的邊沿，兩雙腿呈現直角掛下來，小腿肚貼在大廈微涼的玻璃墻面上。

    西爾維婭緩過來，往后仰了仰，怕滑下去。

    旁邊傳來少年好聽的低笑，隨后一只胳膊伸了過來：“想看看腳下嗎？胳膊給你抱，不會摔下去的。”

    姑娘也不矯情，一邊抱住，一邊借著這股勢、好奇的伸頭、往腳下望了一眼——一瞬間，幾百米高樓的豎直墻面在她眼下只是一條沒有長寬高的線，眩暈感隨之而來，逼得她立馬縮回去了。

    “什么感覺？”彼得問她。

    西爾維婭想了想，說：“暈得很。”

    “……就這樣？”假如彼得腦袋上有兩只狗耳朵，此刻肯定抿成了沮喪兮兮的飛機耳。

    #說好的帶她看星星看月亮帶她體驗飛一樣的快感呢！#

    西爾維婭就捂著肚子哈哈哈。

    意識到自己被涮了的小蜘蛛苦了吧唧一張臉，不過被面罩遮住看不見。

    “就感覺……”笑夠了，西爾維婭理了理頭發，狀似隨意道，“挺真實的。”

    真實？

    小蜘蛛懵了一下。

    這什么答案。

    但不知道為什么，福至心靈一般，他突然就這樣理解了小伙伴今天的不對勁。

    ……

    “你看，西婭。”他認真的說。

    被姑娘抱著的那只胳膊在她懷中翻過來，露出了手腕上的蛛絲發射器——這是新的一對、斯塔克先生根據他之前用的配方改良了的。

    “你看這個，這個納米物質的配方我當初研制了好幾個月！不過這還不是最難的……”

    西爾維婭：這是作甚？和她科普蛛絲發射器原理嗎？？？

    “最大的困難是如何把大量溶液壓縮成亞原子級別，再通過變頻電流激活，從亞原子轉變為原子，再到氣體，然后由于高速與大氣層摩擦生熱，轉化為液體，最最最最后才到固體！”

    “我不知道失敗了多少次！！！內德那段時間都以為我瘋了，一天到晚往實驗室跑。”

    說到這里，少年的聲音帶上了怪里怪氣，語調抑揚頓挫。

    “——這樣就比較方便攜帶，不然背著個大箱子裝蛛網溶液也太奇怪了！你能想象spiderman背著個龜殼在天上晃嘛？！”

    西爾維婭：“……噗。”

    隔著面罩，都能想象，他的表情有多搞怪。

    她眼含笑意的看著他，彼得覺得自己得到了贊同和鼓舞（？），興致愈加熱烈起來。

    “對吧對吧……我覺得，說真的，有一個帶盔甲的鋼鐵俠就夠了，不需要再多一個背著龜殼的蜘蛛俠了。”

    “說到鋼鐵俠，我悄悄和你說——你不要說出去啊！”

    西爾維婭就一臉“放心吧我們是一國的不告訴土豪爸爸”的表情，點點頭。

    “在我還沒有變成蜘蛛俠之前，我的偶像就是鋼鐵俠，因為我小時候被斯塔克先生救過！”

    “那時候我戴著個鋼鐵俠面具想模仿他來著，不過面對的是真的罪犯！——現在想想我可真大膽，幸好當時斯塔克先生來了。”

    “他從天上飛下來的樣子超——帥的！不過就是起飛的時候姿勢有點……咳……太少女了……不過還是很帥！”

    雖然聽說過小蜘蛛小時候的這件事，現在聽當事人說出來，還是感覺很好笑。

    彼得看著姑娘臉上不自覺的笑，也跟著笑起來，聲音放緩放低：

    “我在皇后區生長了十幾年啦。”

    “我小時候聽過、看過那么多超級英雄的事跡……”

    “美國隊長的，鋼鐵俠的，超人的，蝙蝠俠的……報紙上、facebook上、電臺上……有好的新聞，也有不好的新聞……我們看了這么多年。”

    “他們都很棒、很棒、超級棒！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有一天我可以被人和他們放在一起討論，能有這種可以幫助他人的能力真的是一件很棒很酷的事情。”

    “所以西婭，對我們而言這都是真實的，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怎么樣，會有好事還是壞事，也沒有人知道自己會變成超級英雄還是超級壞蛋……”

    “你不用因為你覺得你應該知道，或者你覺得不應該發生的事情自責。”

    瑪利亞·希爾為什么出現，北極星為什么會被帶走，你沒有“看見”又怎樣呢？不用因此而慌亂，未來本就不是絕對的。

    “——這是一個雖然有時候很奇怪，但是絕對真實的世界啊。”

    ……

    西爾維婭愣住了。

    她終于明白，彼得帶著她整個城市亂晃、又和她絮絮叨叨的說這些事情，是為了什么。

    彼得說對了嗎？說對了。

    先是因為知道劇情而不相信這個世界的真實性，再是因為世界的大亂燉而懷疑起劇情，她一直處于一個“我到底在哪里？”、“現在到底是哪個時間線了？”、“接下去到底會發生什么？”……的怪圈。

    她太過依賴她所“知道”的，以至于當事件和她所“知道”的錯開后，變得惶惶不知所措。

    姑娘抬起頭，那雙琥珀色的眼中倒映著蜘蛛俠的面罩。

    她隱約可以看見少年說話時嘴部的挪動，但很可惜，看不見他臉上的神采飛揚。

    這樣想著，她下意識就伸出手去，指尖觸碰到他的臉……外的蛛網紋路。

    之前一直喋喋不休的少年就這樣住了嘴，愣了一下，伸手把自己的面罩扯下來。

    “……怎……么啦？”

    沒有了蜘蛛俠的面罩，他仿佛一瞬間又變回了那個，時常臉紅靦腆的“彼得·帕克”。

    西爾維婭眨了眨眼睛，又伸手在他臉頰上戳了一下，肌膚接觸的溫熱觸感取代了之前面罩凹凸不平的觸感。

    “沒怎么。”她笑。

    “英雄們都很棒，我從前一直都在想，如果能真的看見他們就好了。”

    看見這些英雄們。

    “然后又覺得，說不定認識了之后，他們和我想象的又不一樣呢。”

    比我想象的還要更好。

    “我就有點怕認識他們了。”

    怕認識那樣好的人們，就更加難以克制極度的喜歡了。

    “當我認識了你之后……我感覺蜘蛛俠和我想的……”

    彼得緊張了一下下：“感……感覺什么？”

    感覺不符合她的期待了嗎？感覺他太幼稚了嗎？感覺他沒有其他英雄厲害了嗎？還是感覺他太瘦弱了沒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