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節
第170章 討好他家皇帝陛下。 兩日之后, 遼國使官與西夏使官陸續離開東京城。 顧辭沒有留下, 與耶律欽一道走了。走前,他們來宮中辭別, 謝文睿陪在趙琮身邊。趙琮暗暗看了眼謝文睿的神色, 謝文睿似乎是早已猜到, 又或者是早已從顧辭那處知曉,臉上雖有苦澀, 卻沒有驚詫。 那晚都特地讓地方給他們倆說話了, 還沒成啊? 趙琮下意識地便想回頭看趙世碂一眼,回頭了才想起, 人被他關著禁閉呢。 他嘆氣, 使官辭別到底是大事, 他小聲叫福祿去將趙世碂叫來。 趙世碂很快便趕到,激動地看他,趙琮輕聲“哼”道:“過了今天繼續關禁閉。” “……”趙世碂的眼睛就暗了下去。 趙琮派他與謝文睿一同送使官出城,這是很大的面子。耶律欽也好, 西夏的使官也好, 再三拜謝, 才領著人一同出宮。 降齊國公爵位的旨意也是這日一同發出的,使官們出宮的時候,去齊國公府上宣旨的人一同出宮。趙琮絲毫沒有“家丑不可外揚”的想法,耶律欽等人也知道,這是大宋皇帝故意的。尤其去太原府宣旨的人還跟他們一道出城,他們心中則是更加有數。 耶律欽私下還跟顧辭念叨:“這個姜未還不算個人物, 他們皇帝怎么這般忌憚?” “他們姜家駐兵太原多年,誰能不忌憚?” “嗨。”耶律欽毫不在意,“你瞧瞧如今的禁兵跟廂軍,據聞姜未手下的兵力,連開封府內禁兵數量的五成都不足,能起什么事兒啊?” 顧辭微笑:“所以才特地做給你們看哪。” “怕姜未跟咱們搭上啊?嘁,我可看不上姜未!” 顧辭刺他:“人家姜未看得上你?” “你!”耶律欽雖氣,卻也知道顧辭說話就這態度,氣了會兒,他又道,“你覺著他與太后之間有聯系?” “興許吧,否則大宋皇帝何必做戲給你們看?” “也是,總要有些細作,也總有些我不知道的事兒,誰知道太后那個老娘們兒能做出什么事來。” 顧辭面不慌心不亂,繼續看書。 耶律欽道:“這般,既然我已與趙琮有了合盟,我回去好好與太后說道說道這個姜家如今的寒磣。” 顧辭點頭。他雖看書,實際什么也看不進心中。方才在宮中,謝文睿就站在他對面,他突然不敢抬頭看謝文睿,謝文睿眼中似有控訴。他不覺著自己對不住謝文睿,他們二人之間從未有過什么誓言,即便那晚有了親吻,也是因醉意擾人。 偏偏謝文睿的眼神又的確讓他有些心虛。 謝文睿是希望他能留下的吧? 只是他的事情還未做完。 更何況,他留下又能如何。謝文睿是家中唯一的嫡子,怎能為他這樣的閑人放棄一切。 這般胡思亂想著,車隊忽然停下來。 趙世碂拍了拍謝文睿的肩膀,輕聲道:“再幫你這回。”他說罷,將韁繩扯了扯,行到耶律欽的馬車旁,說道,“我想與劉使官說幾句話。” 車隊立刻停下,那頭侍衛上來問耶律欽。趙世碂身份到底不凡,耶律欽一聽,趕緊走下馬車,當面與趙世碂說話。趙世碂翻身下馬,他們倆一同走到路旁,不時笑出聲。 顧辭看著手中書冊,忽然馬車簾外響起熟悉的聲音:“向萊。” 顧辭抬頭,看向簾子上的剪影。 “我明日便要回登州去。”謝文睿知道他不會回答,自說自話,“不知陛下何時招我回開封,你不留下,我知道緣由。只是,我,我對你的心意都是真的。我不會娶妻,更不會心悅他人。我,的,心中僅有你。我知道你很擔憂,也知道你還不信我,我會向你證明。” 謝文睿頓了頓又道:“你不應我,沒關系,我會等你一輩子。” 顧辭沉默地垂下眼眸。 “我會盡力替陛下辦事兒,早日解決遼國之事,我,等你回來。”說罷,簾邊的剪影忽然消失,于此同時,消失的還有漸行漸遠的馬蹄聲。 顧辭小聲道:“好。” 謝文睿卻沒有聽見。 使官來了又走,東京城中的百姓們倒也不覺得冷清,畢竟城中又少了個國公,再又多了個嘉國公。魏郡王府也依然封著。 像是諷刺一般,沒落了個姜家,卻又興起了一個江家。 讀音相同,人們直接以“太原的那個”與“洛陽的那個”來區分。 嘉國公府家由陛下親自題的門匾掛了上去,江家也正式成為眾人口中的談資。本來,江謙也是被寶寧公主看上要做駙馬的,在這當口上,自是要被拿來說。聯系上那位狀元郎的事兒,寶寧公主的終身大事如今是城中之人最愛議論的。 議論的人太多,易漁的家人甚至都已有所察覺。 易漁如今住在他的姨母家,便是林長信家。林長信是個老實人,也是在衙門中聽人提及,回家立刻問易漁。易漁承認確有此事,他的確在鬧市街頭被寶寧公主帶回公主府。 他的姨母又喜又驚:“你這孩子,這樣的大好事兒,你怎不回來說呢!” 易漁心中厭煩,面上卻微笑道:“公主怎能瞧上我?” “公主最愛俊俏郎君,你生得這樣好,定是公主瞧上了你呀!往常,我也未曾聽說過公主帶其他郎君回公主府的!” “公主府中還養著面首呢。”易漁輕聲提醒。 他的姨母一愣,臉上染上憂愁,看向她的丈夫。 林長信不在意道:“寶寧公主是官家的親meimei,面首不算個甚。” 姨母最信她的丈夫,再度喜笑顏開:“是呀!駙馬跟面首可不同。若是公主真的瞧中咱們家二郎該多好?jiejie知道了,得高興壞了吧!駙馬呀,那可是寶寧公主的駙馬!” 易漁勉強笑,心中更為厭煩。 論起財富,整個大宋朝,沒幾人能與他們家比。但他們家沒有根基,祖上全是商人,連個莊稼戶都沒有,這就注定了他們家永遠低人一等。即便他已是狀元,駙馬這樣的身份都能叫姨母、姨父這般欣喜。 可他易漁要振興易家,靠的是自己的學識與能力,而不是這所謂的駙馬!更不是自己的相貌! 他敷衍幾句,悶悶不樂地往自己書房走去,路上遇到他的三meimei,易渝。他們倆是他娘生的,是家中的嫡子與嫡女,名字同音。也因為這層身份,meimei才能被送來東京城,家中指望meimei能嫁個高門戶的。 只是姨父在京中也一般,如何能為meimei籌謀?幸好易家有銀子,打點官媒說個落魄功勛人家也不費事,畢竟三meimei的陪嫁也將有許多。只是不知為何,meimei來了幾個月,此事上頭毫無進展。 這會兒,易漁瞧見易渝,忽然想到趙世碂那身衣裳與腰間的荷包。 “哥哥。”易渝高興地上來與他行禮,“哥哥今日沒進宮?” “哥哥只是個小官,哪能成天進宮?” 易渝笑:“哥哥可是狀元郎啊!”她笑罷,天真問道,“哥哥是要當駙馬了嗎?寶寧公主我曾見過的,長得貌美極了。等哥哥當了駙馬,就能天天進宮面見陛下了吧?” 易漁與她一同往后頭的花園子走去,兩人一路走,一路說話。 易漁恍若無意地問道:“聽姨母說,為你相了幾門親事,你卻沒有瞧中?這是為何呢?咱家有的是銀子,你不必覺著自己高攀不上。那些破落人家,光有名頭,實際窮得很。多砸些銀子,拿住他們的命門,他們便聽話得很,也不敢欺負你。” 易渝低頭,手指攪了攪帕子,小聲道:“我不喜歡他們。” 易漁話中有意:“那你喜歡誰?” “我——” “看來meimei真有了意中人?” 易渝與他一母同胞,他又是狀元郎,自小讀書就好,易渝很信賴她的哥哥。長久以來,她只敢悄悄愛慕那位身份高貴的郎君,明知沒有機會還要去為之,她也有諸多煩惱,此刻被易漁這般一問,她低頭小聲道:“我,我的確有了意中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的身份太過高貴……”易渝攪著手中帕子,心中忐忑,卻因為那是自己的親哥哥,到底抬頭道,“哥哥,他的身份太高貴。若是我說,我愿意做他的妾侍,哥哥可會厭我?” 易漁心中頓時五味陳雜。 趙世碂到底哪里好?細數趙世碂的來歷,明明就是心思頗深,也沒瞧見有什么大能耐,陛下卻那樣待他。 他單純善良的meimei竟也被他吸引至此?他們家雖是商戶,但是足夠富裕,meimei自小到大的生活甚至不比那些國公府的小娘子差,嬌寵長大,卻連這種話都說了出來。 他也心疼meimei,自是不忍苛責。 但是新仇、舊恨何其多。 易漁微笑問:“你得先告訴哥哥他是誰啊。” “他是……他是魏郡王府的十一郎君,我初來開封時,在西大街無意中瞧見的,隨后便……” 易漁心中冷笑,趙世碂生得高大,相貌的確好,自然惹人眼。 身份高貴又如何?他們家是商戶,門戶低又如何? 身份高,便將他從高位子上拖下來,叫他狠狠摔一跤。 若是能將meimei嫁給趙世碂,那無論如何,陛下也不會再讓他做公主的駙馬。 易漁柔聲對易渝道:“你放心,哥哥有辦法。” “啊——果真嗎?” “你信哥哥,只是這事兒,你可不能與別人說,你的女使也不成。” 易渝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搖頭道:“我不說!” 易漁伸手理了理她的劉海,再說了一番話,才離去。 他一回到自己的院子,便道:“長風,你將——” 新來的小廝低聲道:“郎君,長風已經過世了。” 易漁一愣,苦笑回神,心中也有些不舍。長風是他的貼身小廝,陪他長大,卻被他給殺了,是他親手在茶盞中下的毒,再遞給長風。長風最信他,毫不疑他,一口將茶水喝盡。 只因長風知道所有關于他的事,包括藥劑的方子。易漁望著面前白紙,心道,自己果然是個心狠惡毒之人。 只是世道如此,他不惡毒,又如何能走上高位。 他不對人惡毒,自有人對他惡毒。 他深吸一口氣,也不問名字,只對新來的小廝道:“我帶來的那些揚州的新料子,都給三娘子送去。” “是。”小廝點頭,回身便出門。 趙世碂與謝文睿將使官送走,兩人一同回城,謝文睿回家,趙世碂回宮。 介于趙世碂還在禁閉期,他趁著這片刻的功夫趕緊回家,問問各項事情的進展。洇墨也等待他多日,見他回來,立即道:“郎君您可回來了!” “出了什么事兒?” “易漁身邊的兩位貼身廝兒死了!” “誰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