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繡娘還問趙世碂喜歡什么樣式,趙世碂不在意道:“隨意做幾身便是。” 趙琮卻道:“花冊子拿來,朕看看。” “是。”繡娘將冊子給他。 趙琮拿在手里仔細看,染陶等人暗暗咋舌,陛下真是比原先還要寵小郎君了。陛下即便是自己的衣裳,也從不過問的。五年前的時候,陛下也不過偶爾過問小郎君的衣裳,如今倒拿著花冊子替小郎君看樣式! 那日在崇政殿,陛下是當著幾位相公的面為大家介紹趙世碂的,這便是不再避人。 陛下既有意,這些官員自然也將消息放了出去。 趙世碂就這般再度正式進入了眾人的視野當中。 魏郡王府內,趙從德聽聞這事兒,立刻從椅子上起身,不信地問:“果真是他?!” “世子!果真是他!陛下當著幾位相公的面說的,要放他到朝中歷練!這一聽,職位便差不了!聽幾位相公說,小郎君如今生得極俊!據聞不少人家觀望著想擇他為婿呢!” 趙從德倒不在意這個。他起身,在屋中走了幾圈,想著趙世碂回來了,不知他的娘是否也在京中?只是這顯然也已不是重點,他轉來轉去,怒道:“當初因這小子,咱們府中一落千丈!如今就連最不成器的宗室子弟都在大宗正司里頭撈得清閑職位,就咱們魏郡王府什么也沒有!世元都二十二了,也沒個正經差事。我暗自瞧著,若不是實在于禮不和,趙琮怕不是早就想把我們整個魏郡王府給貶了!” “世子……隔墻有耳啊。” “隔墻有耳個屁!還有甚個好怕?如今誰還來魏郡王府?這小子倒好,回來后倒是照樣得重用!我好歹是他爹,他也不回來拜見我!” “世子!聽聞陛下賞了他一個宅子!” “嗬!王府已不在他眼中,他是看不上了!” “他如今還住在宮中呢,世子不若進宮探望一番?” 趙從德不耐煩:“要我給趙琮服軟?” 二管家見說不通他家世子,也很無奈。陛下早已不是從前的陛下,偏他們世子轉不過彎來。 “父親在做何事?” “王爺在圓融亭里喂魚呢。” 趙從德又在屋中繞了幾圈,最后坐下道:“我倒要看看,這個兔崽子回不回來拜見我!若不拜見我,我倒要去問他,也非得到大宗正司告他去!趙克律不管也得管!這事兒就該他們大宗正司管!” “……世子。” “魏郡王府已似透明人一般,再這樣下去,才當真要完。若想得注意,就先得掀起風浪來,無人來掀,我便自己掀。我倒要看,屆時趙琮是否還當瞧不見!他趙世碂再得意,也是老子的兒子!哪有兒子回來,不拜見老子的?趙琮也沒法替他遮掩!” 二管家倒也不敢附和這樣的話,只是又道:“世子,他既然回來了,當年之事總要查清楚吧?小的倒覺得,與其從小十一郎君身上下手,不如直接請陛下查清當年之事!人可不是咱們王府害的,查清楚,哪用再麻煩您親自來啊?該給的,陛下自會給,再者,側妃娘子與小十郎君也能回來!” 趙從德皺眉不語,最終搖頭道:“無需這般。”徐側妃早已無用處,不必再留著,叫回來才是個麻煩。 二管家莫名替徐側妃心疼,好歹跟著世子近二十載,鹽場可苦得很哪! 況且,他以為實在不該與陛下杠上。 偏偏他們世子也是傲氣得很,不愿低頭。 他又能如何勸,只不過是個下人罷了。 趙世碂還在宮里住著,趙從德也不好進宮去找麻煩,他就等著趙世碂出宮住時再上門。趙世碂也當真是京中紅人,陛下又是給宅子,又是專門令人去給他修宅子,修得整座東京城都知道。 趙琮往常壓根不是這樣的人,卻因趙世碂的復歸而仿佛變了個人。可若說他變吧,除了趙世碂的事以外,他還是從前那個帝王,與朝臣商議政事時,照例有條有理,也照例引人敬重,威嚴依然很盛。 趙琮偶爾能察覺到他自己病態般的不對,但是他控制不了,也不想控制。五年未見,時光他無法追回,便用宅子、衣裳、吃食等等去彌補。既是彌補時光,也是填充那五年間自己心房的缺失。 這會兒,殿中省專門負責為趙世碂修宅子的盛音過來回稟修繕之事。 趙琮聽他在下頭講,聽得也很仔細。 盛音將邊邊角角都講到了,最后道:“陛下,您放心!小的派了許多經驗豐富的健壯小子去修繕,天也已晴,不出十日便能修好!小郎君——” 趙琮放下茶盞,托在手中,垂眸:“十日便能修好?” “……”盛音平白出了身汗,修得太快,不好嗎? 趙琮皺眉。 盛音小聲問:“陛下,十五日能修好?” 趙琮依然皺眉。 “二十日?” 趙琮將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放:“最少一月!” “是是是!這宅子修起來費時又費事兒,雪又剛化,總要最少一個月的!怕不是還要往兩個月上頭數呢!” 趙琮這才舒展開眉頭,瞄了他一眼,輕聲道:“此事——” “出了這門,小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去吧。”趙琮滿意了。 盛音行了禮趕緊溜。 他一走,路遠進來了。 趙琮抬頭看他,沒見著趙世碂,眉頭眼看著又要皺。孩子真的是大了,往常整日在宮中,也沒見煩,自個還知道自娛自樂地去后苑里畫畫兒。如今回來,三天兩頭往宮外跑,偏他也忙。尤其今日,一早醒來便去主持朝會,今日是五日一回的朝會,不僅五品以上官員進宮,開封府內的所有官員都來,他出門也早。 沒見著人,便已出去,結果回來,人也不在。 一問,帶上路遠,又出去了。 現在倒好,路遠自己回來了,他倒沒回來! 路遠見他們陛下神色不好,立即跪下道:“陛下!小郎君隨后就回來!” “他做甚去了?” “小的今兒隨小郎君出去逛西大街,小郎君買了些紙與筆,隨后又去了趟銀樓——” “他去銀樓做什么?” “小郎君挑了一副頭面。”路遠老實道。 頭面?頭面那是女孩子用的物件。他買那個做什么用處?趙琮再度皺眉。 路遠聽不到他的聲音,有些擔心,便想著挑好聽的話。陛下愛聽什么?只要是關于小郎君的好話,陛下就愛聽啊! 路遠趕緊笑著得意道:“陛下,小郎君在銀樓里頭挑東西的時候,恰好有幾位小娘子也在。小的眼拙,也認不出到底是哪家府上的,倒是氣度均不凡,偏偏她們都盯著咱們小郎君瞧呢!有位女娘,膽子也是大的,還問起咱們小郎君是哪家郎君呢!” “……”趙琮很想問路遠一句:不說話,誰會當你是啞巴嗎? 長大了當真不好,才回來幾天,成天往外面跑就算了,不著家就算了,還學會偷買禮物,這會兒將路遠支回來,定是送禮去了! 這個小沒良心的,除了送過他一副畫的畫兒,還送過什么?! 他好歹養了他近一年!更被他騙了近六年!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一娘:天地良心,頭面是買來送給你的寶貝meimei的![虔誠舉起雙手] 第98章 他雖不解,此刻卻也的確高興極了。 路遠話沒說完, 便被趙琮給趕了出去。 他一臉納悶, 福祿正巧從外回來,瞧他這傻樣兒, 問道:“你杵在這兒做什么呢?” “師父, 我被陛下給趕出來了。” 福祿立即怒道:“你可是說錯了話, 還是做錯事?!” “我沒做什么啊,我今日陪小郎君出去, 先回來一步——” “為何你先回來一步?” “小郎君給陛下買了個扇墜兒, 哎喲那真是個稀罕東西啊,琉璃制的, 里頭能刻字呢……” 福祿伸手打他:“你倒講些實在的!” 路遠躲著他, 急道:“我這不正講著呢, 那扇墜兒就稀罕在能在里頭刻字!丁點兒大的孔,城里會那般刻字的就一人,還住得遠,小郎君怕回來得晚, 陛下擔憂, 便命小的先回來了!” “既如此, 是好事,陛下為何不悅?” “小的不知啊,師父。” “你將此事告知陛下時,陛下臉色如何?” “師父,小的還沒來得及說呢,就被陛下給趕出來了!” 福祿抬腳踹他。 “……”路遠摸著屁股, 彈跳到一邊。 福祿瞪了他一眼,欲進去稟告。路遠樣樣都好,就是玩心太重,是以無法挑大梁。這般,福祿倒真想念吉祥,吉祥最得用,吉利雖忠心,卻過憨,只有吉祥是樣樣都剛剛好的。 偏偏如今還被關著呢,陛下沒說放,他們也不敢提。 福祿要進去稟告,就見小宮女從里頭出來,輕聲笑到:“福大官,陛下躺下歇息呢。今兒陛下起太早。” “……” 福祿只好在門邊候著。 直到趙琮歇了一覺醒來,趙世碂還未回來,偏錢娘子又有事來回稟,福祿也不好進去打攪。錢月默與陛下一同用了晚膳,福祿更不好細說,他站在廊下都愁死了。他不懂甚個控制欲,只知道他們陛下看不到小郎君時興致便不好。 月亮都高掛了,小郎君還沒回來! 他伸手叫來路遠:“小郎君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張家街那處啊師父!” 福祿皺眉,張家街雖說是遠了些,但也不至于到現在還未能歸。 他再一拍路遠的腦袋:“快去東華門那邊守著去!” “是是是……”路遠轉身就跑。 他剛跑,染陶從里頭出來,說道:“錢娘子今兒怕是要歇在這兒,我瞧她與陛下有話要說,飄書呢?” “跟茶喜在一處說話呢。” 染陶點頭,去找飄書。 趙琮靠在榻上,膝上搭了毯子,錢月默坐在一邊,輕聲道:“王姑姑近日里倒依然老實,妾也未見她與人有往來。前幾日,寶慈殿的幾位太監,被妾給下令打死了,這……” “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