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寧寧!” “哎呀,說他小呆子,又不是罵他,哥哥你瞧他這樣子,不正是小呆子嗎?多惹人疼!” 趙琮還真的看了他一眼,隨后眉梢上染著的全是笑,兄妹倆一同笑了起來。 趙十一:…… 他的戾氣又有些控制不住。 好在趙宗寧又將趙琮往里帶去:“來吧,隨meimei去瞧瞧那位蕭郎君。” 蕭郎君?! 趙十一總算聽到了關鍵字眼,他就知曉,趙宗寧將趙琮叫出宮,不是白叫的!可這蕭郎君又是誰?! 他原本以為,趙琮會避著他,但趙琮沒有,反倒叫上他一同往正廳走。 倒是染陶、茶喜等人留在了廳外,他跟著趙家兄妹倆走進廳內(nèi),抬眼一看,哪里有什么蕭郎君,廳內(nèi)明明就是空無一人! “哥哥比我預料中還來得早了些,蕭郎君隨后便到,哥哥先坐一會兒。”趙宗寧邊說,邊親自為趙琮泡茶,“嘗嘗meimei親手泡的茶。” 趙琮打量了一番室內(nèi)的置辦,很滿意,笑著拿起茶盞,嘗了口,贊了句好。 趙宗寧又拎起精致而小巧的茶壺走到趙十一面前:“來,我的小十一侄子,九姑母也親自給你斟一回。”說完,她自己倒先笑了,笑得趙琮也跟著笑了起來。 趙十一:…… 他就這般可笑嗎? 他不悅地抬頭看向這對兄妹,的確是越?jīng)]有什么,越想要得到什么。他不敢承認,卻也隱隱知道,他前輩子被人瞧不起,當上皇帝之后,面子便是一切,今生也是如此。 可是待他抬頭,卻見趙琮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甚至笑得歪在了高椅上。 這當真是他頭一回見趙琮這般不在意儀態(tài),以往在宮中,趙琮也常笑,但從未這般放松過。 趙十一看著趙琮這樣的笑容,戾氣很快便散盡。 在宮中,趙琮過得也不大痛快吧。再傻,也有心哪,孫太后的野心,傻子都看得出來吧?怕是趙琮即便看出來,也不知,更不能去做什么吧。 他有些同情趙琮,到底又低下頭,乖乖地喝了口茶水。 “如何?”趙宗寧問。 他很給面子地點了點頭。 “哇!”趙宗寧也很是驚喜。 趙琮道:“實在難得,你十一侄子喜歡你呢。” 兄妹倆又笑了起來。 那位蕭郎君還未來,趙宗寧便逗趙十一說話,可趙十一就是不開口。她又聽她哥哥說,趙十一于繪畫上頭很有天分,立刻命人去取了紙與筆來。 趙宗寧道:“你畫給我看看,要真能畫出哥哥說的那么好看的鳥來,我也送你一只漂亮的鳥!比哥哥的更漂亮!” 趙十一以為這對兄妹當真好笑,還比趙琮的漂亮?趙琮許他的鳥,到現(xiàn)在還沒個鳥影呢! 他不愿畫。 直到趙琮道:“小十一,你畫給她看看,好嚇唬她,這可是天分,不是誰都有的,畫出來也好叫她羨慕你呢。” 趙十一抬頭看他,看了半晌,勉強地拿起了畫筆。 趙宗寧便嘆道:“到底是哥哥面子大呀。” 趙琮得意地笑了聲,趙十一再抬頭看他的笑臉,看了幾息,低頭作畫,手上動作卻快了起來,也仔細了許多,心甘情愿了更多。 第33章 趙琮身邊的人,怎的一個比一個還玄乎? 廳外, 程姑姑與染陶站在一處說話。她們原本就是相熟的, 未被指來郡主府前,程姑姑是與染陶一同伺候趙琮的。程姑姑當初, 還是先帝親自派到趙琮身邊的。 她們二人久未相見, 也有話要說。 程姑姑笑道:“染陶今年二十有二了吧?” “可不是, 當初我甄選入宮時,做記錄的還是姑姑您呢。您當時還給了我糕吃, 一晃眼啊, 十多年便過去了。” “是你表現(xiàn)好,機靈, 九歲便被派到陛下跟前伺候, 與你一塊兒進宮的小娘子, 如今就你這個。”程姑姑豎了個大拇指。 染陶笑:“也多虧姑姑提攜。” “你如今可還打算出宮?” 染陶是良家出身選進宮的宮女,又是女官,還是陛下的貼身女官,若想出宮嫁人, 也就是陛下一句話的事。 染陶聽到這話, 一笑:“姑姑, 與您也不打馬虎眼,宮中如何情形,您也知道的。我此生便打算一直在宮中伺候陛下。” 程姑姑笑:“你尚年輕,哪里知道一生有多長,沒準啊,好事兒就在前頭等著你呢。”程姑姑是知道蕭棠這事兒的, 只是她也不能聲張,郡主和陛下還沒說話呢。且到底事關女兒家清白,不可亂說。 染陶只當她是玩笑話,笑著再說幾句,便去尋茶喜問話。 “說罷,出了什么事兒,怎么臉色如此難看。”染陶早就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 茶喜低頭:“染陶jiejie,都是我無能。” “何時起,你也學會說這些無用之話了?直接挑那重要的說!” “在郡王府時,我與吉祥陪小郎君去見單娘子,見完后……”茶喜將那情形說了一遍。 染陶聽罷便皺眉:“你們這是糊涂了!” “染陶jiejie……” “當即便該狠狠罵回去!怎能讓人這般欺負我們小郎君?!” “我是怕吵起來,于陛下的名聲不好。” 染陶嘆氣:“茶喜,陛下是天子,天底下獨一份。誰敢胡亂說話?無官位在身,敢對陛下不敬之人是要被判罪的!那魏郡王府不知規(guī)矩的小郎君們,有什么?雖非平民,卻無官位,無爵位,要鬧起來,宗正寺也非得罰他們!再者,真要在他們魏郡王府鬧出來,先受驚嚇的必定是他們魏郡王府!” “我糊涂了!” “唉,陛下最在意小郎君,他受了委屈,陛下不知該如何難受呢。茶喜,你要記得。往日,在宮里頭,咱們是得避著孫太后的風頭。但往后,便不是了!我們都立不起來,還如何助陛下?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們誰也不許弱下去。” “染陶jiejie,我是真知錯了,我一定改。” 這些小宮女都不太機靈,茶喜已是里頭最機靈的了,但好在心思純粹。染陶暗嘆,幸好還能教一教。待陛下再穩(wěn)當些,她也當調(diào)教些新人,只望屆時茶喜已能立起來。 “這事兒,回去我得告知陛下,咱們小郎君不能白受委屈。” “可,染陶jiejie,這要如何……” 染陶知道她的意思,當初若立即罵回去倒也罷了,現(xiàn)在要如何出氣?難不成特地派人去魏郡王府把那三個小子揪出來,再打一通?那可真要被天下人嘲笑了。 “看陛下如何行事。” “是……”茶喜有些忐忑,到底是她做事不好。 染陶見她立刻蔫了,也想勸她,卻見有兩位郡主府的丫鬟引著一位男子往她們行來。她們倆原本是立在游廊里說話的,見狀,便退至一側(cè),低頭斂目,待男子到身前時,一齊行了禮。 只等他過去。 卻不料那位男子停住了腳步。 染陶皺眉,她到底是宮中女官,便抬頭看了眼。 是位頗為俊秀的郎君,作書生打扮,見她抬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 染陶大為詫異。 那男子的臉卻突然紅了起來。 還是郡主府的丫鬟柔聲道:“蕭郎君,郡主等著您呢。” 那位郎君才回神,有些狼狽地再笑了一回,跟著丫鬟們往前走去。 染陶隱約覺得這個姓氏倒有些熟悉,卻也無甚大事,她想不明白。她看著他們的背影,索性不想,直到他們消失在游廊盡頭,她收回視線,對茶喜道:“咱們也去廊下罷。” “是。” 她們攜手也往游廊盡頭走去。 向來是熟能生巧,繪畫是趙十一前世里練了十幾年的技能。 尤其又是畫他最為熟悉的花與鳥,那十年間,他不知畫了多少的鳥與花。他畫這些,既畫得快,又畫得好。他低頭仔細地作畫,開始畫得倒挺快,他打算趕緊畫完了事。 可趙琮兄妹竟不避他,在說事,還是些他感興趣的事情,他漸漸便放緩了手速。看似在埋頭畫,實際在聽他們兄妹說話。 “哥哥也知道,林先生是太傅都贊的先生,當初還是方大學士作保來我郡主府的。這些年來,一直教導meimei讀書,他是有真本事的。他去見過蕭棠幾回,回來也夸他好呢。” “他既家貧,這些年來也不忘讀書,還能考取解試第二名,自是有些能耐的。” 趙宗寧點頭:“可不是!林先生與他到底不是十分熟悉,也不敢問太多,只知他這一路讀來也不太容易。從江寧府來京中,連船也坐不起,替人寫些東西,掙的銀錢,都買書、紙筆去。他是一路走來京城的。” 趙琮不由嘆氣,要是真能在這個時代就找出發(fā)明活字印刷術的人,那該多好?書終究太貴了,讀書人還是太少,讀書也很艱難。 “林先生邀他來府中,他也不見怯。林先生沒說是讓他來見哥哥你,但林先生倒說,那是個聰明人,似乎已能猜到。”趙宗寧邊說,邊從攢盒中拿了塊桃干吃。 林先生,趙琮是信得過的,但人到底如何,他要親眼見過才知曉,眼緣也是種很神奇的東西。 趙宗寧連吃了兩塊桃干,有些膩,喝了口茶解膩,見趙琮不說話,又道:“哥哥也莫擔心,如尋常那般與他說話就行。” 趙琮哪里會擔心這些,能再見到興許得用的人,他倒還挺高興的。但是meimei擔心他,他也不拂她好意,笑著應了聲“是”。 趙十一卻在一旁聽得,心中不免又起了些浪花。 這番對話聽下來,趙琮今日出宮竟然是為了見那位叫作蕭棠的書生?他在腦中苦苦尋了許久,都沒有從前世的記憶中尋出這個人,本該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 但是趙宗寧卻格外看中他,趙宗寧看中的人,自然也不能小覷。 可整個大宋,每三年,那么多個州府,那么多個解元,也不是人人都識得的,更不是人人都能在趙琮與趙宗寧跟前掛上號,這個區(qū)區(qū)第二名為何竟惹得他們兩人如此在意? 趙宗寧又笑道:“不過蕭郎君長得倒挺俊俏,配得上染陶jiejie。” 趙琮好笑:“寶寧郡主還惦記著做媒人的事兒呢。” “哥哥——”趙宗寧正要再說,廳外的程姑姑走了進來,稟道:“陛下、郡主,蕭郎君已到。” 趙宗寧拿帕子擦了手,起身道:“哥哥,你與他說話,我到后頭歇著去,穿著家常衣裳,到底不好見客。” 趙琮點頭,這事也的確無法讓趙宗寧代勞,他溫聲道:“你去吧。” 趙宗寧又看向趙世碂,問道:“小十一,畫好了沒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