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眾人只覺得毛骨悚然,心里發沉。 晟帝扶著柱子站起來,抖著聲高呼:“來人哪…快來人,去把七王爺那個反賊給朕抓起來…” 他喊了半天,一個人也沒有。 這時,隱衛們已解決掉黑衣侍衛,快速循聲朝主子那邊奔去。右輔國沒有動,面沉如水,望著宮外的方向,目光堅定。 他不動,百官們也無人敢動,聽著里面晟帝的聲音狂叫著,惘若未聞。 國師蔑視著元翼和老五,一步步地逼近。他腥紅似血的靴子輕輕地踩著,每一步都揚起塵土無數。他手中的劍尖滴下的血像滴滴血淚,不知會不會有人再次成為他劍下亡魂。 元翼再次提示老五,老五苦笑,他現在走不了。若是今日他們都命喪于此,希望老天保佑他的女兒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國師走近,目光帶著嘲弄般的憐憫,“真是可惜…可惜你們不能為本座所用,要不然倒是好幫手。” “助紂為虐,本王不屑為之。” “不屑?哼,你無知小兒,知道些什么?自古以來,物競天擇,弱rou強食,本就是強者為王。你們現在知道為什么本座能掌握天下幾十年嗎?哈…不怕告訴你們,你們可知為何金氏最后兩代帝王都短命嗎?那是本座安排的,本座說過,想要誰當皇帝,誰就是皇帝。天下,是本座的…哈…” “閹狗狂吠!” 伴隨著一道洪鐘般的聲音,花園里多了一個人,正是慧法大師。 國師眼一瞇,像是認出了他,“哦?大師出家人,也想趟渾水?” “今日貧僧是要替金氏的列祖列宗來取你這閹狗的命!” “原來是金氏遺孤,想不到金氏還有子孫在世。你若早些年來尋本座,本座說不定送你登皇位,就沒有元氏什么事了。” “呸,誰稀罕你送。你以自己是誰,不過是我們金氏的奴才,一條狗而已。可恨惡奴欺主,還敢在此大言不慚。” 慧法大師很快到了元翼的身后,扶著他站起。 國師眼露殺氣,他平生最討厭別人說他是奴才,慧法大師如此辱他,簡直是找死! 他劍隨影動,元翼等三人同時迎敵。一時間又是塵石飄飛,四人纏斗在一起。 元翼傷在胸腹,幸好沒有刺入內臟,否則…他一手按著傷口,一手握劍。老五傷在左臂,傷勢較輕。 三人都是高手,漸與國師齊平。 等塵石再次停歇時,四人已落到地面,這下不止慧法大師身上掛彩,國師同樣沒能幸免。 國師傷肩處,黑袍被割開口子,隱有血跡滲出。他伸出手指,沾了一點血,血腥味沖進鼻端。他皺了一下眉頭,陰冷的眼里殺氣畢現。 近幾十年來,他還從未受過傷。 眼前幾人,著實可惡,不把他們碎尸萬段,不足以平復他的怒火。 此時,一白裙女子迤邐而來,她仙姿迭貌,膚白勝雪。櫻唇含著笑意,里提著一個花籃,籃子里裝了三枝臘梅。 如此美人,就像落入塵世的仙女,闖進了眾人的視線。 眼前一幕,就像多年前。國師瞇了一下眼,眼里閃過一絲懷念。那時候姣月視他為父,敬重他,仰慕他。她常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的采花,臉上沒有害怕,沒有驚懼。 少女朝他們走來,她的身后,像是漫天的云彩。 四人全部望向她,她的瞳孔里都是星光,熠熠生輝,像是她看到國師,丟下手中的籃子奔過來。 “大人…您受傷了?” 她微顰著眉,原本清澈的水眸中染上霧氣,滿臉的擔憂。 國師像是有片刻的失神,嘴里喃喃,“姣月。” 就在此刻,元翼與老五同時發難,雙劍合一,齊齊刺向國師。國師陰鷙的眼一掃,伸劍抵擋。 內力一震,元翼與老五向后退了數十米。 突然,國師覺得后背一痛,不可置信地回頭。 “姣月…” 宛月往后退著,方才她趁著國師分神,拼盡全力把剪子扎進國師的身體。可女子畢竟力小,那剪子沒有整個沒入,僅入了一半。 好在剪子上是淬了毒的,五叔說過,國師體質特殊,一般的毒對他沒用。他們費了不少的心思,才尋到一種能讓人內力盡失的毒。 進宮驗身,進國師府還要驗身,不僅脫到□□,就連頭發都被人仔細查過。好在她一直把毒藏在齒縫之中,原是想國師對她動情時,咬破毒與國師同歸于盡。 但國師一直沒有動她,后來她知道,原來對方是太監。 剪子是平日里剪花用的,是唯一能找到的利器。她一直等,一直等,直到今天。 “大人…”她笑著,絢爛如花。 國師枯瘦的手指伸出,一把掐住她,“呵…你不是姣月…本座的姣月連螞蟻都舍不得踩死,怎么敢殺人?” “我是…宛月,姣月是…我娘…”宛月被掐得翻白眼,嘴角還掛著笑,極其怪異。 元翼三人已經提劍欺上來。 “胡說,你不是她的女兒,你是他們派來的jian細!”國師說著,手下用勁,臉貼在她的耳邊,陰冷的聲音像蛇纏著人,“本座在你身上,聞不到一絲姣月的氣息,你是個冒牌貨。” 他手力一擰,宛月軟倒在地。 隨著人影一晃,國師片刻間消失不見。 “王爺…”老五看著元翼,要不要追? 國師內力高深,那毒一時半刻發作不了。宛月沒來得及說就死了,是以,他們都不知國師已經中毒。 “你留下,我與大師去追。” 元翼做了決定,和慧法大師一齊消失。 老五惋惜地看著地上的宛月,她的頭被擰到一邊,早已斷了氣。他輕輕地撫合她睜著的眼,命趕來的隱衛們好生收斂她的尸身。 安排好,他快速地離宮。 右輔國那邊,很快就知道結果。國師逃了,七王爺帶人去追了。 百官們的心都提著,不知結局會如何?里面的晟帝叫喚了半天,都沒有人出現,嚇得不敢出來。 皇后沒好氣地看著他,越發覺得他不中用。 她膽子大一起,側耳聽著,好像外面有人在說話,聽到輔國二字。她心一喜,忙大聲命令,“外面是哪位輔國大人,還不快進來護駕!” 眾人充耳未聞,這樣的天子,哪配他們忠心。 “大人辛苦了,王爺命屬下們在此,保護各位大人的安全。”隱一說著,帶著其他的隱衛呈包圍狀分散開來。 許多人輕吁一口氣,他們是真怕國師殺個回身,結果他們的性命。 見七王爺還派人保護他們,無不在心里希望七王爺對除掉國師,還天下太平。 “多謝王爺。”右輔國說著,神情肅穆,垂手立著。 元翼和慧法大師一直追出京城,很快進入山野。眼前岔路橫生,他們停下來。 他們心里納悶的是,國師的府邸定然有許多密室,若是他先尋一處隱蔽之所療傷,才是上策。他為何要一路出城,他要去哪里,還是引他們去什么地方? 突然,元翼心一凜。 面前的岔路中,有一條是通往孝善寺的。 而他的王妃,還在崖底等他。 第94章 囈語 崖底的石凳上, 芳年抱著旺福, 坐著仰望著崖頂。霧氣氤氳中, 似乎看到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落下來。她心中一喜, 放下旺福, 正要迎上去。 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空氣中血腥危險的氣息,還有那人紅得刺目的靴子。那人,不像王爺, 亦不像五先生,而像是… 一種恐懼從心里漫延開來, 她躲避不及,黑影已近到跟前。 黑色的長袍,鮮血似血的靴子, 立在她的面前。她心里倒吸一口涼氣,光憑這雙靴子,她已猜到來者的身份。 國師找到自己,難道王爺他們出事了?不會的,她不停地安慰自己,王爺不會有事的。 她驚恐睜大的眼, 慘白無血色的臉落到國師的眼中。他不由得勾起一抹殘忍的笑, 那小崽子雖然不能人道,倒還是個情圣, 竟把自己的王妃藏在這里。 小崽子莫不是以為自己藏得隱蔽, 他就尋不到?他冷笑, 愚蠢的東西,天下的事情,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哪有他不知道的。 “看來,你是認出本座了?”陰涼的聲音響起。 芳年拼命壓抑心里的害怕,暗想著事情或許沒有自己想的那么糟。但只要一想到王爺已經遭到毒手,她的心就一陣陣的絞痛,連害怕都顧不上。 旺福沖到國師的面前,無聲地張牙舞爪。 “小畜生!”國師說著,一腳把它踢開。 “旺福,快走。”芳年喊著,旺福很快就跑了。 這時,從崖頂上又下來一個人,芳年認出玄墨來。玄墨明顯受了傷,就要沖過來,被國師一掌拍飛,倒在地上。 此時,王爺慧法大師和老五三人幾乎差不多的時間到達寺中,原本分派在此保護的隱五隱六倒在血泊中,玄青身負重傷,渾身是血,尚有知覺。 他們心一驚,立馬明白,國師果然來了。 芳年視線中看到自己丈夫活生生地出現,眼眶紅濕,吸了吸鼻,他還活著就好。 國師一把抓過她,長劍抵在她的肩上,“你們來得倒是快,要是再敢向前一步,我就割斷她的脖子。” 他們止住腳步。 元翼看了一眼玄墨,玄墨會意,悄悄離開。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國師并不在意玄墨。他哈哈大笑,笑聲陰冷,卻震耳欲聾,傳得極遠,遠到寺中的和尚與寄宿的流民都聽得清清楚楚。 流民們都不知發生何事,見寺中的師父們都盤坐著不停念經,惶恐地跟著,一起念著經。 崖底下的人對峙著,國師見他們真的不敢上前,笑得越發的大聲,“小崽子,看不出來,你還是個癡情的。怎么?綠毛烏龜沒有做夠,還想當一次?哈…” 他手中的劍近一分,芳年不敢動,她不怕死。但她怕國師不小心割被她的皮膚,聞到血的味道,那樣的話她將會生不如死。并且,更可怕的是,她的血對國師是有用的,她怕適得其反,幫了國師一把。 “木公公果然是小人行徑,自己技不如人,就拿女人的來威脅。不過是貪生怕死之輩,就你這樣的,還敢妄稱什么天下之主,簡直在侮辱天下。” “本座與你這個小崽子耍什么嘴皮子,成王敗寇,本座向來不拘小節。你們馬上消失,否則就試試看,是你們的動作快,還是本座手中的劍快。” 元翼心中焦急,他們動作再快,也快不過國師手中的劍。 國師像是不耐煩了,劍已快碰到芳年的皮膚。元翼一凜,忙轉身離開。老五和慧法大師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