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聽了這話,潘小桃滿意地笑了:“這就好?!毙睦镱^隨了意愿,潘小桃也不想得罪了這個好似還挺有來頭的人物,便沖他笑了笑,道:“即是如此,公子且先回屋歇著吧。”說著沖著姜昀福了福,然后轉過身又回屋里去了。 姜昀倒是啞然失笑,這般前倨后恭的,還真是個有個性的女子。立在原處目送那女子回了屋里,才失笑般搖了搖頭,轉身進了屋里。 等著閉上門,姜昀臉上的笑卻登時消失了。果然是中了毒,這可是大事不妙啊,莫非跟著他的那些個人,竟是有人叛變了? 滿面陰云地坐在那簡薄的小竹床上,姜昀忽的后怕了起來。 昨個兒他騎馬出游,本就是臨時起意,想著以往他還做皇子時候,每每單獨外出策馬,恁得自由自在,便誰也不曾告知,獨自出了府。卻也不知,如今府里頭,可是還平安無事? 悶頭想著,忽聽門上“噔噔”作響,猜著是那葉明海來了,遂揚聲喊道:“進來吧!” 來人果然是葉郎中和崔長生。二人一同進了小屋兒,瞅見那姜昀后,葉郎中的臉皮登時一緊,目光瞬了瞬,然后轉頭沖長生笑道:“長生啊,你且先出去吧,我施針不喜有人在旁的,等我施完針再叫你?!?/br> 崔長生便有些疑惑:“可你昨夜施針的時候,我便在跟前兒立著???你當時也不曾攆了我出去啊?!?/br> 葉郎中略略有些尷尬,笑道:“昨夜里頭事態緊急,也就顧不得那么多了。”說著軟聲哄那長生:“你方才不是還說,你要喂豬嗎?” 崔長生這才想起他方才要去做的事兒,笑著拍了拍腦袋:“哎呦,我給忘了,可是了不得了,后院里頭的豬崽子,只怕是要餓壞了?!闭f著便轉過身出了屋子。 葉郎中見崔長生離去,緊跟上去將門閉上,又拿門栓插.好門,這才轉過身來,疾步走了過去,跪倒在地,一臉恭敬地叩拜道:“罪臣葉明海見過大殿下?!?/br> 姜昀垂眸看著地上那人,默了片刻,慢慢笑道:“當初你獲罪遭貶之時,孤不過才十五歲,不成想一別數十年,竟是在這種邊遠地方,又見得了你?!?/br> ☆、第039章 確切的講,葉明海自獲罪到如今,已是二十三年匆匆而過。如今他已是半百的年歲,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只有一個收養在身邊的藥童,每日里照料他的起居,同他閑言說笑,細細想來,也當真是可憐。 葉明海想起當初,再念及今日,不覺心中哀痛,眼眶中,便情不自禁地浸出了淚痕來。 姜昀自是曉得葉明海為甚難過。 想當初,提起葉太醫,后宮前朝哪個不知哪個不曉。一手好醫術,人又長得俊俏,被晉安公主瞧了去,封為駙馬,出入朝堂后宮,一時風光無限。 可惜卻是卷進了太子謀逆案,晉安公主落發出家,青燈古佛,清貧過日,以求得先皇憐惜血脈,能夠寬宥自己,還有她的駙馬和孩兒。 先皇倒也心慈手軟了一回,準了那晉安公主的請奏,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便將葉駙馬還有晉安公主膝下的一兒一女,發配去了云州。 葉駙馬倒還好,本就是貧苦出身,雖是近些年嬌養著,倒還能吃得苦頭。只是可憐了那兩個孩子,金枝玉葉身嬌體貴的,哪曾受過這等罪。便是途中那衙役百般照拂,那兩個孩子還是相繼離世。 晉安公主在京都聽得了這消息,沒日沒夜地流眼淚,后頭趁著旁人不注意,找了根絹帶,掛在梁上尋了短見。 先皇見得女兒沒了性命,外孫外孫女也都沒了,難得的心中生了愧疚,只后悔當日怎的沒把那兩個孩子給留在了京都。 于是起了亡羊補牢的念頭,下旨放了那葉駙馬,叫他自己個兒尋個地方,好生度日。 皇帝倒是放了他一馬,可當日葉郎中在京都卻是為著那太子,得罪了當時正得圣寵的云貴妃。 云貴妃不愛打落水狗,見得先皇處罰了他,只想著看他備受折磨,最后自己個兒死了便罷了。可先皇卻是放了他,頓時心有不甘,便暗地里尋了人手,叫人去要了那葉明海的命。 太子已死,公主也命歸陰司,沒了庇護的葉明海,在無奈之下,就遠遠地離開了京都,尋了這地帶偏遠的王家莊,悄無聲息地住了下來。 把往事念了一回,葉明海沖著姜昀叩頭:“能再見得殿下尊駕,乃是罪臣莫大的榮幸?!?/br> 姜昀聽得這話便笑了:“得了,如今我亦是喪家之犬,你也曉得,我身子里頭還被人種了毒,可笑的是,這毒是何時何日,哪個狗奴才下到我身子上的,我如今是一頭霧水。想來是那皇帝和太后如今政事通和,便覺閑暇無事,要來尋了故人,一一清算了前塵往事了。”說著又沖葉明海笑道:“你且起來吧,叫人瞧見,免不了要xiele身份?!?/br> 姜昀口中的太后和皇帝,便是當日的云貴妃和貴妃之子。當年太子謀逆案,先皇不知,可他葉明海卻是清楚,分明就是貴妃的手筆。因著這案子,他葉明海死了妻子,死了兒女,這血海深仇,數十年一刻都不曾忘懷。 以往他偷偷去見這大殿下,卻每每都被回拒,如今終于見得了真人,那本在心中燒了數十年不曾熄滅的心思,立時便旺盛了起來。又念及他如今的處境,只覺得時機已到,于是恭敬道: “因著歷朝來都是立子以貴不以長,若非如此,當日該做了太子的本就是大殿下,可惜殿下出生之際,先皇后那時候卻還是貴妃之位,后來晉為皇后,又誕下了三皇子,這才立為了太子。若按著身份尊貴,如今那皇位上的人,哪里又比得上大殿下您呢?要知道,先皇可是至死也不曾晉升那貴妃為皇后呢!”說著就去偷覷那姜昀,暗地里仔細辨別他的神色如何。 姜昀卻是揚揚劍鋒一般的濃眉,笑道:“便是尊貴又如何,還不是落得如今的田地?!闭f著嘆氣:“當日太子被誣陷謀逆,可是先皇親賜了毒酒給太子,竟半點父子情分也不講。母后本就重病纏身,知道了太子命喪黃泉的消息,當即口吐鮮血,便駕鶴西去。余下了我,可不是就招了先皇的不喜。若是尋?;首颖阋擦T了,偏偏占了個長,那云貴妃意在皇位,又哪里會放過我。” “先皇在時,見我乖巧懂事,也憐惜血脈,便封了我為獻王,囑咐我做個富貴閑人便罷了。我已認命,偏那女人是個心狠手辣,鏟草除根的貨色,竟是半點活路也不給我。若不是先一步聽得了風聲,只怕如今我亦是刀下鬼,哪里還能坐在這里與你說話。”說著想起自己的身邊竟是出了jian細,不覺又有些心灰:“可如今看來,倒是我歡喜得早了,只怕是追命鬼已經追了上來,我倒還渾渾噩噩,毫不知情?!?/br> 葉明海眼見那姜昀灰心喪氣,便鼓起了勇氣,往前走了幾步,彎下腰低聲道:“殿下如今既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又是那般貴重的身份,何不拼死一搏?” 屋子里頭,葉明海和姜昀低聲說著話。屋外頭,崔長生已是喂好了后院里頭的家畜,洗了手,便去了屋里頭。卻見潘小桃躺在床上,正睡得酣甜。便又躡手躡腳離了屋子,站在院子里,見那小屋子的門窗緊閉,想著許是那針灸還不曾施完,便搬了個小杌子,坐在樹下,望著天際出神。 潘曉正坐在窗前的案桌旁看書,瞥見院子里頭的崔長生,轉頭對趙新林道:“也不知長生哥哥昨個兒背回家的那人現如今怎樣了?葉郎中已進去多時,還不曾出來,想來那毒也是不輕呢!” 趙新林躺在床榻上,也握了本書在看。聽得這話,想著昨個兒他也去瞧了一眼,瞧那昏厥之人,容長臉相貌周正,倒是長了一副氣宇軒昂的模樣。雖是瞧著年紀不輕,可便是昏睡著,那氣度也非常人所有。 不覺一笑,道:“那人許是不一般呢,等著他醒來,尋了機會倒要暢談一番。若當真是金鑲玉,非那繡花枕頭,倒可相交。” 作者有話要說: 瞌睡死了,少了一千字,下一章補上…… ☆、第040章 崔長生在院子里坐了許久,才見得葉明海從屋子里頭走了出來,忙起身問道:“葉叔叔,那人可還好?” 葉明海本是滿臉喪氣,聽得崔長生說話,聳然一驚,忙浮出一抹笑來,道:“還好還好,只是還需幾次針灸才行。” “不是說兩次便可清除毒素嗎?怎的又變作了好幾次?”說話的卻是扶著腰身,從屋里頭慢慢走出來的潘小桃。她聽得那人還要幾次針灸,曉得這是還要在她家里頭住,不由得生出不悅來。 葉明海哪里能說明,本是還需一次針灸便可,可那大殿下卻是不樂意同他一起反了那金鑾殿上的皇帝,還有那躲在幕后的太后,只說是想要安穩度日,再不愿意過那朝不保夕的日子,竟是拒絕了他的提議。 為了能留住大殿下,給他足夠的時間去說服他,葉明海只得撒了謊,告知大殿下說,他的身子便是拿針灸逼出了毒素,也需得他輔以藥物,再調理一段時日才可。 覷得潘小桃臉色不好,葉明海想了想,笑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知小桃你素來便是個心善的,總是都出手相助了,也不差再多些時日。若非是我那里人來人往,不甚清凈,便是將他移去我那里也是可行的,只是養身子還是清凈些好,你且忍耐幾天吧!” 見潘小桃仍舊不高興,葉明海笑道:“他也是可憐,一個人出門在外的,也沒個人相幫。即是咱們碰上了,便幫他一把,也是積德?!?/br> 潘小桃皺著眉道:“不是我刻薄無情,只是那人來歷不明,又中了毒,留在家里怕招了禍事?!?/br> 葉郎中笑道:“莫怕,那毒倒也尋常,只怕是路上誤吃了野果子?!?/br> 很快便入了夜,葉郎中卻是提著一壺參湯往崔家來了。給他開門的是長生爹,前些日子,長生爹跟著東家去了外地,回來便知道家里頭多出了兩個人來。一個被關在地窖里頭,半死不活的模樣。一個身中毒素,正等著針灸治病。 他是個老江湖,只見過了那么一面,便覺得小屋里頭的那人氣度不凡,倒不似市井中人。如今見得葉郎中踏夜而來,竟是為著給那人提了參湯喝,一面請了葉郎中進家,一面卻疑云上心頭,只覺這葉郎中對那人好似頗為在意。 臥房里,潘小桃正坐在床沿上,崔長生坐在小杌子上,正為她洗腳。輕撫著肚皮,潘小桃朝窗子那里張望了幾眼,隨后低聲對崔長生說:“長生哥哥,你去外頭瞧瞧,看是誰來了?!?/br> 崔長生應下,拿起擦腳布給潘小桃擦干了腳丫,扶著她在床上坐好,才端著盆往外頭去了。須臾,轉回屋來,道:“爹說是葉叔叔,給小屋那人送了參湯來的?!?/br> 潘小桃一愣,隨即便起了疑心。那葉郎中雖是心善,可這漏夜送湯,還是他親自送,卻也太過殷勤了些。若是不認識的,出手相助已是了不得,哪里至于這般細心照料。莫非是舊相識? 正疑惑著,聽得長生爹在外頭叫長生,長生應了聲,走了出去。兩人隔著一扇門低低說了一會兒,崔長生轉回來便同潘小桃說道:“桃meimei,爹說,天兒眼見著就要愈發的寒冷了,地窖里頭的那女人,老呆在咱們家也不是一回事兒,萬一死了倒是晦氣,叫你盡快把那女人打發出去。 潘小桃也正有此意,眼見著天兒愈發冷寒了,萬一那女人死在家里頭,以后豈不是一想起來就心里頭膈應。便道:“我瞧著趙大哥那寒癥老早兒就好了,也不知賴在咱們家做甚。明個兒你便和他說,叫他趕緊走,把那小子也帶走,順便再把那女人送出去,便按著以前說好的,叫她去做了叫花子,沿街乞討備受凄苦,也好嘗一嘗這世間的苦痛?!?/br> 說著繃起唇,下了床從妝匣的格子里頭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小刀兒。擱在手心上摩挲了幾下,轉過身道:“那年我還小,有次見著隔壁小哥哥有那么一把小刀,便眼紅,回頭兒便非要娘也給我買一把。娘不肯,說是女兒家,擺弄這些利器不像回事兒,不肯給我買。后來我不肯吃飯,餓了兩頓,娘便買了這把小刀給我?!?/br> 說著眼中垂了淚珠兒來,潘小桃伸手擦去了淚,眼里頭的神色漸漸變得尖利起來,道:“你就用這把刀兒,把那女人的臉給割花了。毀了她的臉,我看她還有本事吃香喝辣?!?/br> 崔長生瞧著潘小桃手心的那把小刀,心里頭想著要去割了那女人的臉,便有些發憷,只是這事兒是自家媳婦兒囑咐的,為的還是丈母娘,咽了口吐沫,接過了那把小刀,虛弱地回道:“好?!?/br> 潘小桃立時發現了崔長生的怯弱,唇角勾起笑,道:“莫要怕,只當那是素日里你宰殺的雞崽兒便是,又不是要了那女人的命,想想我當日被那王家婆娘打得死去活來,可不都是她害的?!?/br> 這般一說,崔長生想起以前經??匆姷?,媳婦兒腕子上青紫斑斕的淤塊兒,登時心里頭充滿了怒氣,鎖緊眉怒聲道:“我才不怕,桃meimei放心,我一定在那女人臉上深深地割上幾道兒,給你出氣?!?/br> 翌日,崔長生便去尋了趙新林,將潘小桃的意思說給了他聽。趙新林聽罷,轉頭看了潘曉一眼。 潘曉正在看書,卻是一本說道兵法的書,正是讀得津津有味,耳朵里聽進了那么一兩句,這書便看不進去了。這罪合該那女人受,只是想著自己究竟是那女人生的,心里頭又隱隱的有些不忍。 見趙新林轉頭去看潘曉,崔長生也轉頭去看,他曉得地窖里頭的那女人是潘曉的親娘,見潘曉臉色不甚好,便直接問道:“莫非你心疼了?”皺起眉道:“她可是把你賣去了那種地方呢,你忘了?” 潘曉聽了這話登時又心硬了起來,抿抿唇,倔強道:“我沒有心疼,你只管去割便是。” 崔長生便滿意地笑了。 趙新林卻不是崔長生那般單純的心思,曉得潘曉心里頭還是有些不忍的,只是那婆娘委實心毒,遭了此等報應,卻也應該,只可惜了潘曉這孩子,到底是他親娘,這般眼睜睜瞧著,也著實難為他了。起身走過去,輕輕在潘曉肩頭上拍了幾拍。轉頭又問崔長生:“夜里頭動手?” 崔長生道:“桃meimei說,夜里頭不能叫你們趕路,最好晨起時,到時候綁了手腳,堵了嘴,裝在馬車上,誰也瞧不出?!?/br> 趙新林笑道:“她倒想得周到?!庇掷m道:“如此,便明日吧,今天我們也好收拾包裹,等著明日上路?!?/br> 既是說定計劃,潘曉便起身收拾行囊,趙新林坐在圈椅里頭,看潘曉收拾。一轉頭,瞧見窗子外頭,葉郎中提著一個青瓷茶壺,正往那邊兒的小屋里頭去,不覺也心中生疑。 這個葉郎中雖是莊子里頭出了名的大善人,可此番卻真真是太過殷勤,聽說昨夜便親自提了壺參湯,不曾想,今兒又親自來了。 如此一想,倒覺得,那屋里頭的陌生人,八成和這葉郎中是舊相識,只是若是舊相識,卻為何裝作不認識? 正是擰眉沉思,忽聽潘曉道:“這個葉郎中,待那屋子里的人也著實太上心了?!?/br> 葉明海哪里知曉自家太過招搖,崔家里頭,除了不知事兒的崔長生,竟都覺察了他的不妥來,偏他如今一心撲在復仇上頭,哪里還能注意這些。 進得屋門,因著吃了湯藥,正在犯困的姜昀抬眼瞧得了他一眼,便道:“你這給我吃的什么藥,怎的吃了后這般困倦難捱?!?/br> 葉明海道:“自是對癥的藥,殿下若是困了,只管去睡,只有好處的?!?/br> 姜昀半闔著眼,正待說話,忽的沒忍住打了個哈欠,淚眼朦朧道:“我叫你去我府里頭看看,你可去了?” 葉明海將手里的瓷壺擱在窗下的小幾上,轉身道:“我正要和殿下說這事兒呢!”說著從壺里倒了碗參湯,端過去服侍著姜昀喝下,便拿著那碗垂著腰低聲道:“殿下,您府里頭的人,都死了?!?/br> 一句話說得姜昀登時沒了睡意,瞪大了眼轉頭叫道:“你說甚?” 葉明海忙給姜昀擺手打眼色,姜昀忙壓低了聲音,不可置信地低聲問道:“你方才說甚?我不曾聽清,你再說一遍。” 葉明海卻是不急著說了,慢條斯理把碗拿去了小幾上,轉過身走過去,在床前的木墩上坐下,拿眼盯著姜昀看了幾眼,忽的扯唇冷笑道:“殿下又同我裝什么迷糊,分明就是心中有數,做甚這般吃驚。您的府門不遠,可您在這崔家也住了有幾日了,卻壓根兒不說叫個人來把您接回府去,為的甚?難道不是疑心府里頭已是不安全嗎?” 說著滿臉不解:“都這般境地了,您為何不應了我?” 姜昀不喜葉明海的態度,于是也冷了臉色,道:“便是我疑心又如何?你只管把你打聽的說給我聽便是,至于你說的,愿不愿在我,你還能強逼了我不成?” 葉明海見著那大殿下還是一副不肯依從的模樣,登時急了,道:“殿下,您已無退路,若是能平安度日,我也不去強迫了您,可如今刀刃已是擱到了您的脖子上,若是不做打算,可是要人命的?!?/br> 姜昀不耐地喊道:“你給我住嘴。”甩了衣袖背對著葉明海躺了下來。 葉明海到底不敢逼迫得太緊,在木墩上坐下,慢慢說道:“不是我逼迫殿下,我聽得人講,殿下府里頭連那看門狗都被砍死了,半個活物也不曾留下。這般下了狠手,若非是殿下出了門,只怕不毒發身亡,也要做了刀下亡魂。便是為了保命,殿下也該有個章程才是?!?/br> 姜昀躺在那里一動也不動,也不理會葉明海的話,葉明海雖是心急,總也不能以下犯上,去拉扯姜昀??葑艘粫海B連嘆著氣,起身道:“既是殿下無事,臣下便先去了。”見姜昀總也不理會他,便彎下腰行禮,然后唉聲嘆氣地去了。 聽得門響,姜昀立時坐起身來,往門處看了看,沉著臉擰眉深思。那老女人果然可惡,竟如此心毒手狠,他都離了這么遠,也不再去想甚個皇位前程,怎的就不放過他去?盯著不遠處小幾上的瓷壺,姜昀眼里頭的神色漸漸變得陰戾,也罷,原就是擱淺的困龍,他倒不如搏一把。 午后,姜昀睡了一覺,便起身穿了鞋子,往院子里去了。 潘小桃正坐在院子里頭,崔長生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正給她砸核桃吃。 陽光脈脈,照在兩人身上,倒好似一幅畫兒一般。姜昀立在門處,登時便看呆了。 他身世不好,雖是長子,卻因著母親生他之時還是妾室,雖是后頭做了皇后,他也變作了嫡子,可那些該死的臣下,卻總以他出生之初的身份來阻礙先皇立他為太子的意圖。后來母后生下了三弟,三弟冰雪聰穎,很是討得先皇和母后的歡喜,最后先皇便立了三弟為太子,著實叫他氣惱了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