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潘小桃擰緊了眉,那個男人這幾日來小云花家的次數不比她少,那狗東西賊眉鼠眼的,一看就在打壞注意。撫了撫小云花柔軟的發頂,潘小桃的一顆心簡直焦愁極了。 這擔憂如今畢竟是毫無證據的,她倒是在林氏跟前隱晦地提及過,可那林氏只顧著為死去的丈夫兒子傷心,又因著小叔子的欺負而憤憤不平,每日里躺在床上唉聲嘆氣的,又哪里顧得上自家的女兒。只得一遍又一遍地囑咐小云花,見得那王家的二哥哥,一定不要理會他,不要同他說話,他若有意靠近,便要大聲喊叫,然后趕快跑到她娘親身邊兒去。 小云花是個乖巧懂事的姑娘,她雖是不明白小桃jiejie為何這般交代她,卻是知道,小桃jiejie不會害了她,點點頭,表示一定會按著潘小桃的話去做的。 看著小云花乖巧地點著頭,潘小桃鼻頭一酸,便重重地將小云花抱在了懷里。可憐的孩子,她的命運又會是怎樣的? 王如寶這幾日很是興奮,他的眼睛,自從那一日在自家庭院里頭,瞧得那一朵枝頭上剛剛露出粉嫩顏色的花骨朵后,就再也無法挪開了去。 即便那是他一墻之隔的鄰家之女,也無法阻擋他內心深處,齷齪如同廁中之蛆的卑劣欲念。只是礙于那女童有著強壯的父兄,他不敢,也不能,只得壓制住了那不時便要迸濺而出的瘋狂念頭,極是悶悶不樂。 然而天降的福分,那三個人竟是死了。王如寶無法抑制住內心的狂喜,他簡直要驚喜地瘋掉了。原先是隔著三座重山,再也夠不到的小嫩花,如今竟是咫尺之間的距離。他的心開始蠢蠢欲動,他忍不住便要去那隔壁的院子里,心里頭,簡直有一頭狂野的馬在嘶鳴。 潘小桃很是留意王如寶的動靜,在那雙似是滴著毒長著瘡的眼睛里,她看到了她不愿意看到的東西。那團yin.穢的毒火苗燒痛了潘小桃的心,潘小桃夜里頭不時便要驚醒,她簡直驚恐極了。不止是為了小云花岌岌可危的明日,也為了那些她不曾發覺,卻曾真實出現過的,來自于王如寶的那些叫人作嘔的覬覦。 那眼神,她是見過的。 潘小桃躺在草垛上將身子蜷縮成一團,她在瑟瑟發抖,內心深處的恐懼好似一雙強有力的手狠狠掐在了她柔軟的心底,叫她忍不住驚懼害怕,怕得一閉上眼,便要想起那些被她忽視無視過的危險。 她來王家的時候是九歲,她生得嬌小,和同齡的女娃娃相比,個頭兒總是小了那么一圈兒。她分明記得,她來到王家的頭一天,便見那王如寶正在院子里磨刀,一抬頭瞅見了她,一雙眼登時便亮了。 那時候的她只覺得這眼神太過放肆,叫人看了便要忍不住躲起來,卻哪里知道,這人的心里頭竟是一汪爛臭了的水洼,飛舞著綠頭蒼蠅,還有那蛆蟲在隱隱扭動。 她該怎么辦? 潘小桃睜開眼瞪著虛空的黑夜,她該如何做,才能保護了小云花不受迫害。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因著什么緣故,才躲開了來自王如寶的覬覦,然而她卻是想起了,那才來王家的某個夜里頭,她去上茅廁,開得屋門,便看見王如寶立在自己的門前,一雙眼在夜里頭閃爍著野狼一般的光亮,將她嚇得立時驚叫起來。驚動了沉睡的周氏,提了雞毛撣子將她狠狠地打了一頓。再然后,王如寶便被周氏叫走了。 挨了這么多的打,潘小桃早就將周氏恨了個死,她是未曾想過,有朝一日,她竟是對那周氏產生了無比強烈的感激之情。她雖不知,卻是肯定,王如寶放過自己,八成是和那周氏有關。 可小云花呢,她自己便是個人人可欺的童養媳,便是她有心,又能維護了小云花多久。她日日要做活,小云花并不能時時跟在她的身邊,她娘又那般懦弱不堪,該怎么辦才是? 告訴周氏?潘小桃緊緊皺著眉,若是周氏不信她怎么辦?或是瞧著小云花家里頭沒了頂梁柱,便要順了她兒子的心意,又該如何?到時候打草驚蛇,怕是對小云花更是不利。 夜色漸漸濃烈,潘小桃在草垛上輾轉反側,她睡不著,她的一顆心,簡直就是在熾烈的火焰上煎熬。等著天將亮的時候,潘小桃決定,她要捎個口信兒給王如夢去,這時節,許是只有王如夢才能救得了小云花了。周氏自來寵愛她,有她開口,周氏那里必定不會放縱了王如寶的。 只是還沒等潘小桃將消息傳了出去,王如夢卻是托人捎了消息回家來。那捎信兒的人是踏著夜色回了王家莊的,把布條子給了周氏,說道:“周嬸子還是趕緊的打開看一看,我瞧著送布條子的那婆子很是驚慌失措,莫不是夢丫頭出了事,不然怎的偷偷托人出來,叫我給嬸子傳信呢!” 正是春初寒氣料峭的時節,來人的額上卻是鋪了一層密密的細汗珠子,周氏曉得是為了趕路,很是感激地同那人道謝,非要拉了那人進屋子里喝茶吃點心。那人倒也爽快,只說家里頭還有事,便告辭離去。 周氏閉了門扯開布條,登時面色巨變,一聲尖叫后一疊聲地喊著“如春,如春”,奔跑著進了正屋,語速飛快地同王如春低聲說著什么。潘小桃豎起耳朵卻是聽不到,只見得不過片刻的功夫,周氏和王如春便急忙忙從屋里頭走了出來。 ☆、第018章 王如春出得屋門,一眼便瞥見了,正立在廊下豎著耳朵偷聽的樊氏。狠狠瞪了她一眼,嚇得樊氏立時便面無血色,才揚聲交代她看好門戶,說罷便急匆匆下了臺階往后院兒走去。不多時,便有驢叫和車輪滾動的聲音傳了來。跟著一起出來的周氏急慌慌地從前門出去,在外頭給大門上了鎖。 潘小桃瞅著周氏和王如春這番兵荒馬亂的動作,頓覺王如夢那里只怕是出事了,瞧著這情形,大約還是件大事。 正是驚疑凝思,卻聽廊上的樊氏幸災樂禍地道:“你方才可聽見了,咱們家的千金大小姐,被姑爺給打了呢!” 樊氏自來便對那十分受寵的小姑子很是嫉妒,她在娘家時也未曾如此受寵過,更不用提,來了婆家后,丈夫時不時便要將她暴打一頓。她倒是趁著偶爾回娘家的時候,偷偷給她娘訴過苦,可娘卻勸她,夫妻打架都是尋常,再者,男人都是順毛驢,叫她多順著男人的意思,便不會挨揍了。 回了家來,她倒是按著她娘說的,事事順著那王如春,可拳頭不還是沒少挨。相比之下,王如夢簡直是天上飛的仙女,過得是順心如意的舒心日子;而她便是泥地里滾爬的可憐蟲,甭說順心如意,便是和和睦睦的也是辦不到。 現下聽得那仙女被丈夫給揍了,好似她們之間的距離一下子便拉近了許多,樊氏忍不住嬉笑出聲來。 潘小桃瞪了樊氏一眼,這女人真是討厭得很,然而知道了王如夢當真出了事兒,不免又在心里頭焦急萬分。 她不敢相信那個看起來木訥老實的男人會對王如夢動粗,明明上次來接王如夢的時候還是很好的,雖是寡言少語的模樣,然則只看著他肯一而再,再而三的依著王如夢賴在娘家不肯回去,便曉得那人也是寵著王如夢的。 究竟怎么回事?潘小桃緊鎖纖眉,卻是忽的想起,那王如夢在家的時候,每每便要鎖緊眉峰,似有心事重重。 她原以為王如夢一直憂心的是那狗東西王如寶的事兒,可如今看來,莫非,還有其他事兒不成? 周氏和王如春這一去便是一夜未歸,到了第二天將近午時的時候,王如春趕著驢車,卻是一臉黑云地回了家門。 潘小桃掛心王如夢,便忍不住湊近了那后院,想著許是能聽到些什么,卻不曾想,周氏下了驢車,卻掉轉身子,從車廂里頭扶出了一個滿臉紅腫的女子來。 那女子腫著一張臉,潘小桃一時竟是不曾認出來,那便是素日里肌膚如雪,好似山澗雪蘭一般美麗的王如夢。 不由得“啊”了一聲,顧不得會惹了那周氏不快,幾步奔了上前,一把扶住王如夢的手臂,剛要出聲詢問,卻聽得王如夢一聲低吟,握在潘小桃手里的那一截兒手臂,竟是在微微顫抖。 周氏很是迅速地推開了潘小桃,眼睛一瞪,呵斥道:“毛毛躁躁的賤蹄子,死一邊兒去!” 潘小桃被推得趔趄,差點便要跌倒,卻聽王如夢輕輕道:“她也是擔心我,娘莫要責罵她了。” 周氏很是心疼地扶著王如夢的肩頭:“你這丫頭,自己渾身都是傷的,還管那小蹄子做甚?” 王如夢先是沖著潘小桃抱歉一笑,隨后對周氏說道:“這一夜娘也不曾休息好,還是叫小桃meimei來扶我,娘且先去睡一覺,養養神。” 周氏便哽咽道:“你這傷的都沒一處好皮子了,我不親手給你上了藥膏子,看著你睡下,我哪里能睡得著。”一抬手抹干了淚珠子,偏過頭瞪著潘小桃道:“沒眼色的死東西,還不快過來扶著。”見潘小桃很快便走了上來,又慌忙續道:“你且小心著些,莫要抓痛了如夢。” 兩人扶著王如夢慢慢走著,忽聽前方一聲“哎呀”的尖叫,三人一同抬頭,卻是聞聲趕來的樊氏,捂著嘴瞪著眼,一對兒眼珠子在眼眶里頭滴溜溜地亂轉。 忽的瞥見周氏瞪著一雙眼,正面色不善地看著她,忙撤了捂嘴的手,兩手一拍,哭道:“哪個天殺的,把如夢meimei打成了這樣?”幾步走近,將潘小桃往后一推,自家伸手上前,要去扶那王如夢。 潘小桃手里頭正托著王如夢的胳膊,被樊氏一推,那胳膊便往下滑落,王如夢登時皺緊眉頭輕呼了一聲。潘小桃趕忙立穩了身子,急聲問道:“可痛得厲害?” 王如夢輕輕搖搖頭,氣弱道:“還好。” 周氏那里簡直要氣死了,小心翼翼地松開王如夢,兩步上前,朝著樊氏的小腿便是一腳。樊氏立時尖叫出聲,身子也被踹得東倒西歪站立不穩。周氏又一步上前,揪住樊氏頭發,劈頭蓋臉便是幾巴掌打了過去。 周氏喝罵道:“你這個sao浪貨,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頭想的啥?見我閨女挨打了你很開心是吧,你個賤人!”說著將手里的頭發往后一拽,那樊氏身不由己地便露出了整張臉。周氏丟開樊氏的頭發,死死揪住衣領子,往樊氏那臉頰上,左右開弓地連續打了十幾個巴掌。 王如夢立在一旁看不過眼去,輕聲道:“娘,嫂子也不是故意的,別打了。” 周氏卻哪里放得過那樊氏,直打得她臉皮紅腫,才住了手。轉過身繼續扶著王如夢,一臉疼惜道:“咱們屋里去。” 潘小桃很是無語地看了眼跌坐在地上,正抱著臉嗚咽啼哭的樊氏。這時候竟敢去惹那周氏,這女人當真是眼瞎。 等著到了屋里頭,潘小桃手忙加亂地將炭盆燒了起來。等著溫度漸漸升高,潘小桃端來了一盆熱水,才和周氏一起,小心翼翼將王如夢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 那衣服本是天藍色的綢緞料子,也不知道哪里沾了泥土,黑乎乎,臭烘烘的。 潘小桃心里驚疑不定,瞥眼看見周氏已是哭得滿臉涕淚,手哆嗦的不行,扯著王如夢的衣袖,拉了兩下都沒能脫下來,便道:“婆婆若是累了,且先炕上坐著歇息,我來給如夢jiejie換衣。” 周氏心疼地要死,一顆心早碎成了渣沫兒,聽得這話,哪里還忍得住,撲在炕上便嚎啕大哭起來。她心肝rou兒寶貝疙瘩一樣捧在手心里頭養大的姑娘,除了生孩子,哪里遭過這等罪。 看著那衣衫撲滿了的臟泥土,想著她進得那周家,那短命該死的婦人左一句右一句的閑扯,就是不讓她見如夢,后頭她覺得不對勁兒,便撒潑咒罵大鬧了一場,周家人受不住,才在柴房里頭見到了被繩子捆得緊緊的,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她的小心肝兒。 脫下王如夢的衣衫,潘小桃很是驚訝地瞪大了眼珠子,那晶瑩如冰,潔白如雪的肌膚上,青紫色的淤腫塊兒一個接著一個,甚是駭人。 “這……”潘小桃啞言。 王如夢苦澀一笑,眼睛瞅向炕上的干凈衣物,輕聲道:“幫我擦一擦身子,換上干凈的衣服。” 三個人都不曾說話,很是安靜的內室里頭,除了周氏的啜泣聲,便是潘小桃擰毛巾的流水聲。一時擦洗干凈,抹了藥膏子,換了干凈的衣服,王如夢便躺在炕上,滿面倦怠地道:“我困極了,且先叫我睡一覺再說。” 周氏忙道:“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王如夢微微搖頭:“不了,我不餓,吃不下。”說著,闔上雙目,很快便睡了過去。 周氏便不敢說話了,給潘小桃打手勢,示意她出去。 出得屋子,周氏將簾子放下,很是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后同潘小桃道:“你今個兒甚也不用做,呆會搬了小杌子坐在屋里頭,只盯著如夢。若是渴了,趕快給她添茶,若是餓了,速速于她端湯。”說著嘆氣:“她可是遭了大罪了。”又瞪著潘小桃:“往日里如夢待你不薄,如今正是用上你,你可給我仔細些。” 潘小桃忙點了點頭。 周氏雖是不放心,可她到底有了年紀,又是一夜沒睡,本就困倦十分。更不必說,在周家她跳罵了一通,如今已是累極。轉過身捶著腰,往自家屋子里去了。 潘小桃果真搬了小杌子坐在屋子里面,進去那一瞬,瞥見樊氏頂著一張五彩斑斕的臉正往正屋里頭進,心道這女人,雖是可憐,可當真是個極其不討人喜歡的女子。 王如夢這一睡便是半個下午,等著月上柳梢,淡淡清涼的月華灑了一地的時候,她終于醒了。 潘小桃立時便看在了眼里,忙起身上前,柔聲問道:“可是餓了?要喝茶嗎?” 王如夢只覺渾身上下好似要散架了一般,動一動,細密好似針扎般的痛意便在周身肆意游走。她忍不住嚶嚀一聲,面容上露出痛苦之意,輕輕呻.吟道:“疼。” 潘小桃眼含憐惜,這王如夢長了這般大,估摸著也是頭次吃得這樣的苦頭。輕聲道:“那淤塊兒涂抹了膏藥,必定是要發散的,你且忍一忍,等著腫塊兒消了,便不疼了。” 王如夢睜眼去看潘小桃,隨即苦笑一聲,嘆道:“往日里雖是看你挨打可憐,到底沒曾想過,竟是這般疼痛。”不禁憐惜地看著潘小桃:“這幾年,你受罪了。” 潘小桃笑著搖搖頭,她早已是習慣了,伸手拉住王如夢的手,眸中水光輕閃,低聲問道:“你這是……為了甚啊?” 王如夢曉得潘小桃是問她為何挨打,可那緣由,卻是難以啟齒的。默了半晌,王如夢忽的嘆了口氣,說道:“那孩子,原不是周家的種,他雖打我,卻也是急怒攻心,我不怪他。”說著留了一行眼淚:“可我當真不是真心紅杏出墻,這里頭,我也是委屈的。” ☆、第019章 王如夢的話叫潘小桃很是驚詫了一番,若那孩子并非周家的種,也難怪周姑爺如此動怒,竟是把王如夢打成了這般模樣。 后頭又聽王如夢哭著說自家也是委屈的,潘小桃震驚之余,更是疑心重重,脫口問道:“莫非不是你自愿的?卻是哪個強迫了你?” 王如夢搖搖頭,喉間有哽咽之聲嗚嗚咽咽,她只面露悲憤苦楚,卻是動了動唇瓣,不曾把話說出口來。 潘小桃見著這情況,知道這是不愿意說,將垂落的被褥往上拉了拉,溫聲道:“我去給你端一碗粥來,擱在小爐子上熬得爛爛的,很是養胃的。” 王如夢自是沒有異議,目送潘小桃出了內臥,眼中的淚珠不禁奪眶而出。 那日情態緊急,倉皇之下,她抱著兒子奔去柜臺那里尋了那男人,將兒子塞進他的懷里,一疊聲地催著他叫他趕緊離開。周家人發現了這孩子的秘密,若是不把他趕緊的送走,必定是活不了的。 那男人將孩子抱在懷里,拉低了襁褓,把孩子的眉眼看了一遭,隨后抬頭只問她一句,可愿意跟著他走。 淚水滾珠似得落下,很快打濕了衣襟,王如夢躺在炕上,抬起手重重地抹去了眼淚。暈黃的燭光落在她略顯淤腫的臉上,一對好似玉珠一般的眼睛里,有仇恨的光冷冷乍現。 當初是她三心兩意,因著丈夫寡言少語,不甚體貼,便對著店里頭,新來的賬房先生生出了好感。可那好感也僅僅限于幾個流連難返的眼神罷了,后頭她更是躲避起來,便是因著那隱隱的情愫而深感羞愧。 卻不料,那人長得人模人樣,卻是手段下賤。將她騙去庫房,趁著四下無人,便將她迷暈,強占了她的身子。后頭更是以此為要挾,迫使她與他來往數次,直至她身懷有孕,這才消停下來。 想到此,王如夢那將將止住的淚水便又水流般落了下來。咬牙切齒一番,王如夢想起兒子,不禁心若刀絞。當時若非是情勢危急,她怕周家害了她兒子的性命,她又一時無人可托,無可奈何之下,她才去找了那人。不然,千難萬難,她也不會將她的孩子交給那個人面畜生。 只恨她心存僥幸,未能早早的便留了后手,才落得個如此下場。想起如今兒子不知所蹤,她又被瞧破了這私情,王如夢驟然渾身冰涼。她曉得,她許是要活不成了。 與人通jian,并有了jian生子,便是有娘親護著,只要周家把事情宣揚出去,她必定是要被拉去凈水潭,和那劉寡婦一般模樣,進了豬籠沉了深不見底的潭水中。 她不怕死,總是如今這幅樣子活著也沒甚意思,只是想起她那乖巧憐愛的兒子,想到此生卻是再無相見之日,心里不由得悲戚十分,忍不住又哀聲哭了起來。 潘小桃端著米粥進了屋來,還未曾掀開內臥的簾子,便聽見一簾之隔的屋里頭,那悲戚到極致的嗚咽之聲。那手便停在了半空中,心里瞬時便生出了濃烈的哀傷來。 垂下眼睫,映入眼簾的卻是碗里頭,熬得爛爛的小米粥,那金燦燦的顏色,卻叫潘小桃猛地心頭一顫。她想起了那被沉潭的劉寡婦,那日她也在場,劉寡婦一身嫩黃色的衣裙,在那臭烘烘的豬籠里變得骯臟。 想起劉寡婦,潘小桃便不禁又想起了,那眼睜睜看著劉寡婦被沉入潭里,卻是無可奈何,只能痛哭流涕的劉家人。說起那劉家人,卻是難得的,極其疼愛女兒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