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等著潘小桃笑夠了,便抹了一把眼淚,轉頭對崔長生道:“這事兒那賤人必定是會瞞得死死的,長生哥哥且尋個機會,把這事兒說給同你有往來的潘石頭,那廝是個嘴上沒把門兒的,定會把這事兒給捅了出去的。到那時節,且看那yin.婦如何在潘家莊兒立足,也叫我那無情無義的爹睜大了眼瞧瞧,他逼死賢妻,眼巴巴兒娶進家門兒里頭的,卻又是個什么東西。” 崔長生把頭點了點,憨然一笑:“好。” 潘小桃抿著唇兒也笑了,她就知道,只要是她說的,長生哥哥定然會照辦的。 說話間,已是午時將近。潘小桃擰干了最后一件衣衫,笑道:“我先回去了,家里頭那起子懶貨們還等著我開灶做飯呢!” 崔長生點點頭,戀戀不舍地看著潘小桃背著竹簍慢慢走遠,直到那伶仃瘦弱的身影終于消失在了田間的小道上,才揉了揉鼻子,轉過身要往自家的房舍那里走去。 卻是從潭水邊的一塊大石后頭突地跳出了一人來,嚇了崔長生一跳,定睛一看,卻是同他交好的趙新林。 崔長生立時笑道:“新林。” 趙新林并非王家村兒的人,卻是慕名而來,在小營山半山腰住著的那位神醫那里,醫治沉疴的病人。這人賃了崔長生家里頭的一間房舍,已是住了三年之久,想來也是積病難醫的緣故。 趙新林往潘小桃離去的方向望了望,然后皺著眉頭看著崔長生:“那丫頭不是個好人,你且離她遠著些。” 崔長生聽了這話便不高興了:“桃meimei很好,不許你這樣說她。” 趙新林利刃般的眉峰挑了挑,道:“你且只看她叫你私底下做的勾當,就曉得那不是個良善的。” 崔長生便明白,這趙新林怕是早就藏在了石頭后面,將潘小桃同他說的話都聽到了耳朵里,于是更是不悅,道:“你答應我的,再不偷聽我和桃meimei說話的,你說話不算數。” 趙新林哼了一聲,道:“哪里是我故意偷聽的,那石頭后頭有只兔子洞,我是在掏兔子。” 崔長生“哦”了一聲,便信了,也就不再追究。 趙新林看了崔長生的傻樣兒,心道這種假話這呆子卻也信,不由得心下好笑,同時卻又更是生出了擔憂來,道:“你且不要理會那丫頭,也不許把她交代的話說給潘石頭聽。” 崔長生連連搖頭,道:“我應了桃meimei的,你不要管我。” 趙新林不高興道:“你這小子怎的不聽人勸?那丫頭心機深,出手又狠辣,你且瞧著她對付她親爹親爺奶都那般手下不留情面,你且遠著些她,莫要被她給害了。” 崔長生撅起唇,道:“那潘家待桃meimei不好,桃meimei沒做錯。” 潘家里頭的那些子彎彎繞繞的事兒,趙新林自是比崔長生清楚,若那丫頭是個小子,他定要喝彩一聲,再同那有仇必報的小子結交來往。 可如今做下這事兒的卻是個丫頭,趙新林便覺得有些不是味道了,有道是最毒婦人心,那丫頭還未成了婦人便如此心狠手毒,待到以后大了,嫁了人去,豈非更是毒辣厲害? 瞅著一臉呆憨的崔長生,趙新林將眉頭又擰了擰,道:“我未曾說她錯了,只是那丫頭小小年紀,心思忒是狠了些,你個呆小子,尋個心里良善,性子敦厚的女娃娃去喜歡才是正經,莫要去愛此等毒物,只怕以后成了毒婦,害了你去。” 崔長生一臉不開心,道:“桃meimei不會害我的,你莫要胡說。” 趙新林見他不開竅,不由得有些急了,道:“便是不說這個,她可是有婚約的人了,你同她走得近,就不怕村兒里頭的人戳你們的脊梁骨?” 崔長生雖是憨,可這廉恥二字卻還是知曉的,趙新林的話算是戳到了他的軟肋上,登時怒了,將眼睛斜了斜,哼道:“你說桃meimei的壞話,我不同你一起耍了。”說著便要走。 “別介啊!”見崔長生要走,趙新林忙嬉笑著去拉扯崔長生的衣袖,卻被崔長生拉著臉,揚起胳膊,狠狠地甩開,只頭也不回徑直往前走去。 趙新林見他當真惱了,忙跟了上去,道:“行了行了,我不說便是了。” 崔長生便駐足斜臉兒,拿眼兒睨他:“當真?” 趙新林笑道:“當真。” 于是崔長生便笑了,又歡歡喜喜和趙新林一同往自家房舍里去了。 潘小桃回得家里頭晾曬好了衣物,便去了灶間捅開了灶眼,生火做飯。 剛舀了瓢水淋干凈了蔬菜葉子,忽覺灶間的天光忽的略微一暗,潘小桃轉過臉去看,卻是王家的大兒子王如春的媳婦兒樊氏,正立在灶房的門前。 樊氏長著張小巧瓜子臉,略顯輕薄的兩片唇正抿在一處,往潘小桃手里的盆子里瞄了兩眼,那臉色便沉了下來,不悅道:“怎的又要吃咸米飯不成?”挑起細眉瞪了潘小桃兩眼:“你這死丫頭最是偷jian耍滑,飯食也不好好做,總是做些討巧省力氣的。” 潘小桃只瞧得那女人沉了臉色,便轉過頭來自顧自的干活,又聽得那人說得刻薄話,更是淡了臉色,只當自家是個耳聾,并不去搭理那樊氏。 說起這樊氏,起先小桃來了這王家,每每見得樊氏被欺負,心里頭還是憐惜她的,以為是個和自家一樣,命運不濟的悲苦女子。卻是未曾料到,這樊氏卻是個欺軟怕硬,為人刻薄的。 對著王家的其他人,那是低眉順耳,滿臉怯弱。可轉過臉便又換了副面容,對著潘小桃那是挑眉瞪眼睛,嘴里頭就不曾說過半句和氣話兒。 不是嫌棄潘小桃洗的衣服不干凈,做飯味道不好,便是咒罵潘小桃偷jian耍滑,干活不認真。倒比那王家惡婦周氏更是眼尖心細,把個潘小桃看管得嚴嚴實實的。 潘小桃將手里頭的青菜放在案板上切碎,又從房梁上取下了一個竹簍,拿出一把干豆角來。 樊氏見得那潘小桃竟不理會自己,卻是怒了,左右看了看,瞅見西墻上靠的一根細竹竿,幾步上前,抄起那竹竿子,便往潘小桃身上打去。 潘小桃正背對著她,沒有防備便被狠狠抽了一下,脊背上一緊,立時跳將過去,便堪堪躲開了那樊氏再次甩下的竹竿子。 方才那一下正打在潘小桃的肩頭,火辣辣的疼痛叫潘小桃登時大怒。這樊氏可不是那周氏,她忍得周氏是因著她要在王家過活,可這樊氏,不過是和自家一樣的人,何必忍了她去。快步走到水缸邊兒,握住了水缸里頭的水瓢,舀得一瓢清水便潑向了那樊氏。 樊氏躲避不及,就被淋了個正著,渾身濕噠噠的頓時羞惱成怒,甩起竹竿子便又打了過去。 潘小桃靈巧地在灶間跳來蹦去的躲避,那樊氏打不到,便愈發生氣,拿著竹竿子攆著潘小桃打。卻是一個不小心,將案板上的竹籃子碰到了地上。 那籃子里頭是周氏積攢多日的雞蛋,是要拿去給她閨女王如夢坐月子吃的,已是有二十枚之多,如今碎了一地,橙黃色的蛋液溢了一地,把個樊氏嚇白了臉。 潘小桃瞅了瞅地上的爛雞蛋,心頭登時急速跳了幾下。這下可是糟糕了,便是這雞蛋不是她打碎的,然而那老妖婆又如何會饒了她去。 果然,周氏在堂屋里頭聽得灶間“哐當”作響,便循聲前來,見得地上碎了一地的雞蛋,登時大怒。 那樊氏早已灰敗了臉,拿著竹竿子好似鵪鶉一般立在一側瑟瑟發抖,見得婆婆走了進來,那臉色不覺又白了幾分,又見婆婆瞬時沉了臉色,驚懼間指著潘小桃便喊了起來:“是她打碎的,和我不相關。” ☆、第003章(修) 聽得樊氏惡人先告狀,潘小桃將纖細的柳眉擰了擰,卻是不曾開口替自己辯解半句。 周氏性子惡,如今打碎了她積攢多時的雞蛋,不管是她,還是樊氏,今個兒哪個也甭想逃得過去。 可憐那樊氏嫁進王家這么久,卻是對自己的婆婆半點兒也不了解,莫非以為將罪責推到自家身上,她便能逃去了責罰不成? 潘小桃急速地瞥了一眼滿臉盛怒的周氏,又睨了一眼雪白著一張臉的樊氏,隨即便將眼睫垂了垂,低眉順耳地束手立在了一側。總是要挨打的,卻不如沉默寡言,也省得愈發激怒了那老妖婆,自家更要吃了虧去。 果然,周氏將屋里頭的兩人看了看,忽的一探手,奪去了樊氏手里頭的竹竿,劈頭蓋臉朝著樊氏打了過去,罵道:“你個浪蹄子,打碎了雞蛋,還妄圖編了瞎話來哄騙我不成?以為我是七老八十,迷糊了眼么?你個sao.浪蹄子,該死的賤.貨……” 那竹竿纖細得很,打到身上“啪啪”作響,極是疼痛。樊氏受不住,便在灶間跳將起來,東躲西藏,又把新近打回的一壺油給撞落在地。 潘小桃眼疾手快,忙疾步上前撈起了油壺,卻已是撒了半壺出去,黃澄澄的膩了一地,眼見著是吃不成了。 那周氏愈發惱恨起來,也不打那樊氏了,只緊緊攥著竹竿子,眼睛瞇著,那眼神就好似尖刀利刃。 樊氏哆嗦著身子,已是嚇破了膽子。潘小桃將剩下的半壺油重新放回了案板上,轉過身仍舊垂著頭,低眉順眼地束手立著。 周氏瞥了眼潘小桃,惡狠狠剜了她一眼,隨即將視線重新轉到樊氏身上,陰測測冷笑道:“如今可是我親眼瞧著你打翻了半壺油,你還有何話可說?” 周氏那話一出,樊氏便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呆了一呆,往地上一跪,嚎啕大哭起來:“娘,我當真不是故意的。那雞蛋真真兒是小桃那死丫頭打破的,兒媳不敢編了瞎話欺騙婆婆。” 周氏呵呵冷笑了幾聲,轉過身便朝著潘小桃狠狠抽打了起來。潘小桃忙抱了頭蹲下身去,任憑那竹竿子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卻是半點聲音也不曾從她嘴里頭叫喊出來。 周氏打了一會兒,便“呼哧呼哧”地喘起氣來。遂扔了竹竿子,喘得幾口氣,惡狠狠道:“如春如寶馬上就要回來了,你個小賤.貨還不快些燒灶做飯。”說著,又將眼睛瞥向了樊氏。 樊氏正悄悄兒翻著眼兒去窺視那周氏,見得周氏看她,立時垂了頭去,身子不由自主便打起了哆嗦。 周氏卻是冷笑了兩聲,然后又看向了潘小桃,道:“把地上的雞蛋收拾起來,找了小盆兒裝著,每日里炒了蛋花,端去給東屋兒里頭的那個老不死的吃去,也省得族長每每見得我,都要數落我不孝順,說我刻薄了那老妖婆,不叫她吃好的。” 周氏口中的老不死,老妖婆,卻是她自己個兒的婆婆林氏。 林氏是一年前得的癱病,躺在床上不能自理。而潘小桃的公公王凡,卻是半年前,偷了家里頭的銀子去賭錢的時候,不小心從山道兒上摔進了石溝里頭,后腦勺撞在了大石塊上,一命嗚呼了。 自此,周氏便開始苛待那林氏,饑一頓飽一頓的,總不叫她吃飽飯。又因著林氏素來惡毒潑辣,不論是潘小桃,還是那樊氏,照顧她時,都不曾用心。不過才半年的功夫,那林氏便瘦了好幾圈,瞅著竟只剩下了一把細骨頭。 周氏說罷便要轉身離去,走到門處,忽的想起一事,回頭看向潘小桃:“忘了告訴你,待會兒有客人來,你蒸了米飯,炒得幾個拿手的菜出來。” 潘小桃忙應下,見得周氏出了門去,便找了小盆,將地上的蛋液收拾起來。那蛋液沾了地上的泥土,又被潘小桃捧到了盆兒里頭,立時成了灰不溜秋的糊糊狀。 潘小桃看著那渾濁不清的蛋液,又想起當日她才進得王家時候,那林氏刻薄狠辣的模樣,不由得冷冷笑了幾聲,這可真真兒是現世報。又想起周氏,心道,那周氏和那林氏不相上下,都是一般的惡毒心狠,卻也不知,那周氏卻會得了甚個報應。 樊氏一直跪在地上,此時她心里頭滿是惴惴的不安。婆婆沒繼續打她,可她曉得,等著一會兒丈夫回來,婆婆那里一句話交代下來,她必定是要被丈夫拎到屋里頭惡揍的。想起丈夫碗口大小的拳頭,樊氏不禁又打起了冷戰。 便是這會兒的功夫,潘小桃已經手腳利索地淘米蒸米,又切了菜,燒起火擱了油,放下姜蒜蔥花,油鍋里登時發出“滋滋”的聲響,沒得一會兒,噴香的味道便盈滿了整個灶間。 嗅得這菜香,樊氏漸漸回過神來,瞅著灶臺前忙忙碌碌的瘦小身影,登時怒火充滿心頭,將個潘小桃恨了個死。 若非是這個死丫頭,她哪里會不小心碰落了那一籃子雞蛋,更不會當著婆婆的面,又撞落了那油壺。如今渾身上下濕噠噠的不說,等著丈夫歸家,不定還要把她怎么樣呢! 剛剛被抽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樊氏一腔怨恨,有心再去找那潘小桃的麻煩,可周氏的囑咐卻是聽進了耳里,害怕耽誤了潘小桃做飯,最后又要尋了晦氣來。于是緩緩站起身,慢騰騰出了灶間。 瞥見樊氏離去,潘小桃才算是放下一顆心來,那樊氏腦袋瓜子時不時便要不靈光,若是還要尋了她的麻煩,雖那樊氏得不了好處,可她自己個兒也是要跟著她吃掛落的。 揉了揉被周氏抽打的地方,潘小桃忍不住齜牙咧嘴地倒抽涼氣,這可真真兒是飛來橫禍啊! 等著夜里頭,樊氏果然挨了打。屋里頭不時傳出樊氏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還有王如春氣壯如牛的呵斥咒罵聲。 潘小桃停下手中的紡車,走近窗格往外頭張望。樊氏屋子的窗臺外,果然晃動著一團黑影子。潘小桃冷冷勾起唇,王如寶那狗東西果然又去偷看了。 說起這王如寶,怪毛病多得很,其中最讓潘小桃厭惡的,便是他喜好偷窺。自從被她發現后,每次要洗澡,她都會尋得他不在家的時候。 若只是偷窺她也罷了,畢竟她是他未過門兒的妻室,又是年輕少女,王如寶年紀輕輕,起了yin.穢心思,倒也正常。然而那王如寶卻惡心得很,家里頭的女人,便是他的生身母親周氏,也都被他偷看過。 潘小桃瞅得那團影子,眉頭便忍不住蹙了起來。這沒有人倫,罔顧道德的爛東西,她無論如何也不要嫁給他。 第二日,樊氏端了水盆往外頭倒水的時候,潘小桃正收攏著要洗的衣服,預備著要去潭水邊兒洗,抬眼一瞧,那樊氏的一張小臉兒上,好似開了染坊一般,五顏六色,煞是鮮艷。 見得潘小桃看過來,樊氏立時瞪起了眼,惡狠狠看過去,緊抿著唇,好似下一刻便要沖過來,要將潘小桃惡揍一頓。 欺軟怕硬的壞東西!潘小桃斜了那樊氏一眼,背起竹籠就往門處走去。 樊氏氣壞了,將水盆一擱,便要快步去追潘小桃。不料剛走兩步,屋里頭便傳出王如春的叫罵聲:“賤人,你是死在外頭了嗎?我要的茶呢?” 樊氏這才想起來,她還要給自家那狠心郎君沏茶喝呢!趕忙掉轉頭去了灶間,手忙腳亂地沏了茶端著往屋里走去。 剛撩了簾子進得內臥,迎面便是一拳頭,鼻頭一酸,鉆心一疼,手上的茶碗便落在了地上,“啪嚓”一聲響,瓷碗四分五裂,里頭的水也四濺出來,王如春剛剛上腳的新棉鞋立時變得濕噠噠的。 樊氏蹲坐在地上,還不曾回過神來,只呆呆伸出手,往臉上一模,指頭上頓時鮮紅一片。 王如春卻已然暴怒起來,伸手揪住樊氏的發髻將她提溜了起來,胳膊一甩,樊氏便順著力道跌在了靠墻放著的條案上。 條案上擺著周氏新近買回家的香爐,被樊氏一撞,在條案上轉了幾轉,便掉落在了地面上。因著昨個兒夜里頭燒了熏香,里面攢了許多的香灰,立時傾了一地。 而樊氏自己,先是趴在了條案上,然后便蹲坐在了地上,不巧得很,正坐在了那堆香灰的旁邊。蕩起一陣風來,吹得香灰往四面八方而去,一部分便落在了王如春的鞋面上。因著鞋面沾了水,那灰便黏在了上面,鞋子立時變得骯臟起來。 王如春更是氣,抬腳便踹在了樊氏的肩頭上,樊氏立時嚎啕一聲,趴在地上嗚咽不止。 王如春聽得那嗚嗚咽咽的哭聲便是心煩,隨手撈起條案上放著的雞毛撣子,便劈頭蓋臉打了上去,罵道:“你個挨千刀的衰貨,大早上就來尋晦氣,老子上輩子沒做好事,才娶了你這么個糟貨,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老子也好重新娶個順眼兒有眼色的。” 周氏洗漱挽發剛剛出得屋門,便聽得東廂房里頭,樊氏尖著嗓子不住口兒地在哭叫。心下一煩躁,大聲呵斥道:“大早上的,鬧什么鬧,沒得觸了霉頭。” 王如春聽得母親的話,這才住了手,見著樊氏還不住口地哭喊,又忍不住上前踹了她兩腳,罵道:“你再敢哭出一聲兒試試?” 樊氏立時抿住了唇,只是喉間還“呼呼”作響,聽得王如春又是一陣心煩,沒忍住又是一腳踹了過去。 王家莊的女人們向來都是在村口的小溪邊兒浣洗衣物,然而潘小桃喜靜,每每她去了小溪邊,那些長舌婦人們便嘰嘰喳喳問個不住,不是問夜里頭樊氏又為何哭叫起來,便是問,她最近又被周氏如何磋磨……煩不勝煩,潘小桃便尋了僻靜安寧的凈水潭來清潔衣物。這凈水潭是死過人的,平素里再沒人敢來這里。潘小桃卻是不怕,只身在這里,也能尋了一個清凈。